【贰】
南诏国宣统二十三年,先王病重卧床,夜夜咳血,视其架势,颇有回天乏术之意。
御医亦因此,斩了六七个。先王既是当要甍逝,该当立下皇储,下了遗诏。
宫内进出频繁,城内的刘将军府,亦是繁盛更胜王宫。七殿下来过后,三王子又备了重礼前来,声声念念地求将军收下,其后九殿下,甚至瑞王,端王,都是那样纷纷地来。
我站在密室的屏风之后,深深地清楚,先王眼见驾崩,文官无用,武官却揽有南诏国三十万大军,若得吾父相助,必得王位。
我看向那些人因利欲熏心而阴翳的脸,堪堪地,就想起了李茂,十三殿下,我想起他的青衫落落,却难掩贵气,束发穗子,却更胜他人金冠。
我想起那年上元,我在宫中,对着满目繁华,如庙中的善男信女一般,虔诚地许下了相守的心愿,我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那时,我看向身后,同我一起观赏上元烟花的李茂。
他眼神熠熠地看我,伸手过来,覆上我的柔荑,声音在万人喧嚣之下,更显温润如玉。他笑着同我说,那么,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那时候烟花满天,他的容颜,美得似玉倾城。是不是那么早以前,我便已经,非卿不嫁了。那么李茂,你在那时,是否决定,非吾不娶?我不清楚,如是这般,那么到了后来,又是怎生的事。
瑞王走后,我自屏风后踱出。父亲同我说,洲成,为父决定,要保三殿下。
我跪了下来,伏在地上,依稀是恳求,我说,父亲,可是洲成却爱了十三殿下,不欲改变。
父亲扶起了我,端过茶盏呷了一口杯中碧色液体,方才同我说,为父深知你心,却也曾考虑过十三殿下,可是其人却似乎宅心仁厚,无争斗之心,刘氏大军,怎可保一个,如斯君王。不可。
我端过父亲面前尽了的茶盏,为他斟满,然后央求父亲,说是十三殿下既是宅心仁厚,定有民心所向。求父亲助十三殿下一臂之力。
父亲接过我递去的茶盏,不饮,却只是轻吹茶面,似是踌躇。
他说,洲成,既是你如此执著,不妨请十三殿下前来商谈再作定夺。末了他说,洲成吾儿,为父总会帮你的。
李茂来的时候,我在屏幛之后,他在屏幛之前。他说话,声音似箫声荡,“刘将军事务繁忙,今日竟有闲情请本王过府饮茶。但凡有事,不妨直言。”
父亲这样说,相较之下,父亲年长了“早闻殿下贤明,定非池中之物,日后若为亲王外任岂不屈才。殿下可有意于王位。”
父亲这样直接地问。
李茂的声音,未几,方才响起。
“本王有意也久,只是无人愿作那东风。”
他这样说,我在屏幛后,见不着那人眼神,可是我想。
他的眼神,一定是熠熠的,同他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