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静鸣蜩,今月吹得是下月的风。
屋内萤火几盏汇聚在案前,案在月下,几束莹白从半闭的木牅外洋洋洒洒铺设而来,为暖黄的卷轴晕开几分清寒。彼时我正执毫,笔尖氤氲开纵横交错,墨汁浸入笺纸,一寸寸深入纤维水乳交融,冰纹间渐起明灭参半的梅花图案。
一壁回想,一壁写着——
钟浮旷之藻质,抱清迥之明心。指蓬壶而翻翰,望昆阆而扬音。
再忆,再写。
流光易抛,案台明烛烬半,玉京仙业已悄然挪至圣殿的另一头。原先与月仙一借萤光,而今月没参横,此之一隅更显得昏沉许多。清机催睡的声音在沉夜中十分迷蒙,我不愿去听,只酣于笔墨之中,自寻其乐。
薰风牵开轩窗,搅扰得火光明灭时,我正写到“踯躅徘徊,振迅腾摧。惊身蓬集,矫翅雪飞”,矫翅雪飞的墨意略显得急躁,纵横勾勒间也将猛然盈入鼻尖的木兰香融入纸中、融入墨色之间。
她顿笔掀眸看去,首先瞧见的是女子髻间乱颤的、折射着微末烛光的珠玑,目光下移,才是一副离俗之貌。
“有,” 笔归玉山,我提裙而去。“我适才写到“惊身蓬集,矫翅雪飞”你便来了,”
支肘撑在窗沿,与人隔窗相望。她的娟娟侵鬓、双蹙相媚凑得近了才直击魂魄,凝目与其眉眼,良久才道。
“原来鹤仙也需白烛引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