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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第九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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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高瀚去了好久好久,久到我的两只手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像一只躺在干涸河床缝隙里奄奄一息的小鱼,暴晒在炎热的太阳下,想要蹦哒,却无能为力,只能颓败的趴在哪里,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不知道盯着哪里,心底计算着所剩的时间。
  想要翻个身,奈何双手已无法助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翻了一半,却早已气喘吁吁。
  心头如着火般急躁,怎么这么久还没有消息,不会冻晕在寒谭里了吧,若是沉了下去,估计就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我心底一阵凄凉,若真是出了什么事,他也是着实冤枉,估计就是个愣头愣脑想要闯荡江湖的小子,却因为好心救了我这么个扫把星,搭上了小命,他应该后悔多管闲事了吧。
  高瀚,黄泉路上你且先行,再过几个时辰,云烟也就紧随其后,断不会让你孤单!
  鼻子酸胀,嘴里涌出一口腥甜,本是极度忧伤的情绪,奈何流不出半滴眼泪,委实难受的紧。
  这个姿势不知维持了多久,久到以为自己都要睡过去了,终于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却不难判断,来人受了伤,踉踉跄跄的挪步进来,脚步杂乱。
  我心头狠狠震了一下,颤着声音问他:“是你吗高瀚?”
  先是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是什么砸了下去,激起地上昏黄的尘土,连带着我喉头瘙痒,咳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阵游离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是……是我……我找到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明明不过是相识几个时辰的陌生人,却能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顿时放松,就像两个荒漠里求生的路人,即使很热,也要互相搀扶前行。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我心底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估计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很顺利,就是有点累,我休息一会儿,马上就帮你熬药。”
  接下来就是漫无边际的沉寂,我很想问问他的身体状况,想了想,还是没敢开口。
  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了声音,先是药杵倒药,但我觉得他应该没想这么齐全,大约是个石头代替;接着就是倒水熬药的过程。
  他不在的那段时间,应该是柴烧完了,我只觉身边温度越来越低,所以才想着翻个身子抱作一团,此刻火堆又被重新燃了起来,那噼里啪啦的声音莫名让我心安。
  我就这样朝声源地注视,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我知道,那里有个人,正专心致志的替我熬药。
  我很好奇,高瀚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在如今尔虞我诈的江湖中,他这么一个对人掏心掏肺的性子,怎么就能活了这么久。
  回忆起我尚能看见物体时,对他那惊鸿一瞥,估计是之前神经一直都太过紧张,此刻竟半分映像都没有。
  “高瀚。”我轻声唤他。
  “嗯?”
  “谢谢你!”
  他没做声,我不知道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他没听见,还是他故意不回答,反正道谢出了口,我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你潜下潭去了?”
  “嗯。”
  我觉得自己有点傻,要是没有潜入潭底,这芝槿叶难不成是从天上落下来的?
  “那潭水冷不冷?”
  “冷。”
  高瀚大侠,你用的着这么诚实吗?戏台上大侠为女主上刀山下火海,怕女主担忧,不都是应该轻描淡写的否认吗?我心底暗自诽谤。
  “那湖底景色与旁处相比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没有,就是更加冷。”
  ……
  ……
  ……
  “喝药。”一问一答的游戏一直持续到喝药才终止,他将我自床榻上扶了起来,斜倚在他的胸口处。
  我虽然看不见,但这么大的动作也能猜出来,此刻竟还有心情调侃:“师傅说男女授受不亲,那这已经授受的可怎么办?”
  我明显感觉他的身体僵硬了起来,很快却又接了话:“自是以身相许。”
  “那你可敢娶?”我竟不知道自己已经厚脸皮到这个地步,与异性男子如常的讨论婚嫁。
  “那你可愿嫁?”没想到他竟也愿意陪我玩这个文字游戏,这点反倒让我有些诧异。
  既是我开的头,自然不能先认输:“好啊。不过我这人可是霸道的很,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到时可是整日泡在醋坛子里,你的屋堂可别再想有第二个女子踏入!”
  他低头轻笑,胸腔因一阵阵的闷笑颤动不已,我的耳朵就这样贴着,刚好听的见心跳。
  咚,咚,咚,沉稳有力。
  “巧的很,我有恐女症,有你这般,刚好解决了我爹娘隔三差五往府里丢各种女人的麻烦。”
  他的话噎得我无话可说,我耍嘴皮子功力那是连师傅都甘拜下风,此刻竟败在了高瀚的手下,真是让我不得不承认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将手指曲起,装模作样的在我额头敲了一下:“看来这戏折子真是不像话,才多大点孩子,竟都早熟成这样!”
  “喝药!”自觉败下阵来,我识相的赶忙转移话题。
  他倒也没多说什么,很是听话的将药端了过来,晾了一会儿,此刻刚好入口。
  “现在你连味觉都丧失了,你就不怕这碗药再出现个什么差错?”他这般故意打趣。
  我的双手已经没有了用处,就着他的手,探嘴过去饮药。
  突然发现七时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没了味觉,我也不用去承受那药方的苦楚。
  六师兄总是说我,明明与各种药材相伴了两三年,不说百毒不侵,至少也应该身强体壮,可谁知一个小感冒就能让我躺上十天半个月,更别说中了这么个要人命的毒药,要是味觉还在,那一碗药我最起码得吃二两的蜜饯子。
  倚在高瀚身上,刚开始只是暴露在外的侧脸冰冰凉,我还奇怪明明自己没有泪水,怎么还能湿了脸,可过了一会儿,明显感觉后背的凉意更甚。
  他伸手扶我躺下,那双大手隔着衣料扶着我的肩膀,甚是灼人,好似着了火般。
  我心下大惊:“高瀚,你是不是发烧了!”
  身侧一阵窸窣,估计是在摸自己的体温。
  “没……没有吧……感觉额头的温度跟手没差。”
  我心底万分急躁,可现实很残酷,根本动弹不得:“你从寒谭回来,湿衣服可曾脱了?”
  “哦,我给忘了。”他笑,语气轻了不少。
  真是个笨蛋!
  “咚!”身侧猝不及防的有重物倒下,一下子惊了我。
  “高瀚?”
  四周一片寂静,就连下午时刻扰人的虫鸣,此刻竟也似约好般齐齐噤了声。
  药方才入口片刻,药效还未发挥出来。我只能焦急的等,希望高瀚的情况不要太糟,心中如同一千只蚂蚁在啃噬,焦急而又无奈。
  约莫过了半刻钟,我惊喜的发现手指的触觉渐渐恢复了。挣扎着撑起虚弱的身体,眼前仍旧黯淡无光,摸索着爬到高瀚身边,指尖一碰上他的皮肤,吓得赶忙缩了回去,烫如火焰。
  手指划过他的衣衫,心头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他外层的湿衣服被冷冷的夜风吹着,倒也干了六七成,不过里面的衣服却一如刚刚,依旧湿哒哒的黏在他的身上。
  怎么办,湿衣服这么穿着,他的情况会越来越恶劣。
  我为难的咬了咬下唇,当机立断脱掉他的衣服。
  双手在他的身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到腰带,却不知打的是什么结,解了半天也没解开,反倒更乱了些。
  鼻翼已经急得冒汗,因着眼睛看不见,手上的动作也不知道到底做的对不对。
  “你在干嘛。”他虚弱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吓得我差点摔下床去。
  “没……没干嘛……”我结结巴巴的答他。
  可转念一想,自己干嘛反应这么大,反倒真显得是做贼心虚,随即挺了挺胸脯,义正言辞的答到:“能干嘛,脱你衣服呗!”
  真是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根,什么跟什么呀!我那是怕他风寒更重,替他除衣呢!
  “不不不……你听我解释,我的意思是……”
  “唉,你未免也太过急躁了些。”他的声音虽然虚弱,语气倒很让人想笑,我总感觉自己被反调戏了。
  不过心下却跟着放松了下来:“能有力气跟我插科打诨,看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将左侧腰带顺时针转动一圈,再顺着右侧腰带绑出的圆圈钻孔三次,轻轻一抽,腰带便解开了。”
  “啊?”
  我顿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这是在教我解腰带,不觉双颊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
  谁设计的变态的腰带,竟然这般麻烦。
  “咳咳!”高瀚企图爬坐起来我赶忙将他压了下去。
  “你干嘛,就不能安心的躺在这吗?”我有些生气,都多大的人了,难道不知道病了就该听话点吗?
  他抬手顺了两下气气,抬首看我,因着发烧,一汪明眸更显动人,缓缓道出:“因着火石不能碰水,潜入深谭之前我将身上的火石全都放在了谭边,回来的时候太过急促,竟将这事给忘了,我得下去给火添点柴,不然一会儿火灭掉了,我们都得挨冻到天明!”
  我伸手将他压倒下去,也幸得他今日发烧生病了吧,不然两个我一不定能将他按倒。
  “你且安心躺好,我去就行了!”


1楼2021-04-30 11:53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