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嘿。明天？(下)
纸箱们，总算被全部转移到了十二楼，忧月的现居所。窗帘是向外的深蓝和内罩的米白薄针织布。忧月颇有成就感地望着完全堵住了出入通道的箱子们，长长地松了口气。
“啊——不过说回来艾斯你怎么会经过这儿？”
这才意识到重点的忧月回过头，朝坐在沙发上的少年问。
“只是顺道到演奏会的会场先看看。”艾斯轻描淡写地作答，“既然遇见了，我有些事想直接问你。”
“嗯，好。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呢。”忧月眯了眯眼，站在箱子侧方的阴影里，旋了个身，“那，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吧。”
大概能猜得到。忧月不动声色地想着，脸上没有坦然也不见局促，料想艾斯也不可能绕大弯子旁敲侧击，毕竟他也晓得她对爱与诚的说教基本免疫。
“你去了哪里？”
居然没有直奔主题？不过这个问句倒还在意料内，忧月也不忌讳，“很多地方。佛罗伦萨，雅典，普罗旺斯，摩尔曼斯克……虽然每个地方都没待超过两个月。”
“旅行？”
“某种意义上可以这么说。不过按‘我们’的立场而言，应该叫做‘逃亡’比较准确吧。”忧月同是诅咒之子的一员，在两年里单独行动的话，要找到固定的据点确实不是易事。
“是吗。”艾斯避重就轻地点头，“我问完了。轮到你了。”
“……”忧月的瞳仁微微放大，“就这样吗？”
“嗯。”表示过肯定之后，艾斯的确没有继续发问的预兆。
“为什么？”忧月蹙了眉，“你不恨我吗？你已经知道事实了吧？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呢？”
“我要问的已经问过了。”神色依旧清淡，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这不算回答。”
“我不问的，不代表我不想知道。但在那之前我会自己求证，比起你的谎言或者沉默，我认先为弄清一切比较好。”
“可是……”忧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艾斯的下一句话打断，“现在是我提问了。你难道想让我提起那些事吗？”
“那些事”不外指的是艾斯母亲和忧月的死。
她张了张嘴，没能马上发出音节。
“如果我说是呢？”
忧月后退了一步，让脸整个埋进阴影里，与语气中的冷酷相悖的，是面容上有些慌了阵脚的表情。
“我不明白。我想过，你没有刻意牵引话题的理由。”
“……理由？”忧月抬起头，脸孔看不太清，“你以为你面前的人是谁？‘忧月’吗？和你一同长大的忧月早就死了……早就……有什么话就到伦敦的墓园对她说吧。那不是我啊……不是……所以，别拿你对她的了解应用在我身上。我不是为了回去才站在这里的……”
我应该比谁都清楚。这趟生的旅程是为了离开而启程。
注意到她声音里的略微颤抖，艾斯轻阖上眼。
“那么，你是为了什么‘回来’呢？”
有那么多的可能和辩解，可只有那一种……他不愿提及、也最不敢相信。
——为了你。
为了你？
“……无可奉告。”
“……好吧。”艾斯睁开眼。他知道她一定会这么回答，
“那……这回，会在这里留多久？”
忧月的声音弱了些，但依旧清晰：“放心。我还会待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忧月的最后一句话留在空气与耳廓挥之不去。
“会一直待到离开以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