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头回赴广州处置市舶司一案时,曾与我详谈。那是个明月夜,他的眼里总有些悲壮。我那会儿——不瞒你说,我那会儿有些气恼。倘若中坚都已这样悲观,立新又能依仗谁?我气质昂昂,与他说,倘若一代人成就不了,也要以血肉铺陈一条道路。”
那时尚是少年意气风发,血肉只是两个字,不是表兄陈在灵堂中的尸骨。
“你来前,我与你三叔小谈。我问他,倘若我们都明知终局如何,此番飞蛾扑火,还有无必要这样猛烈。”
“你看,我后悔,”我抬起眼望他,“却不惧怕。”
“东瀛有种死士,想必你听说过的次数比我多。有时我想着,文臣难道没有这样的气魄吗?”当然有,表兄已然给了世人答案。
“我不怕步人后尘,却怕方府上下还有许多无辜会被牵扯、恐怕薪火被人彻底熄灭。因而要更周全、更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