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工部
1.沈：孔大人那幅图纸，怎么这本卷宗里也夹着一份？
2.赫舍里：你说什么图纸，给本官看一眼
3.赫佳：新上任的工部尚书大人请我喝茶，一来工部就这么热闹
4.沈：工部的图纸，借都要记录在案的
5.赫舍里：一张图纸，本官还能抢去不成
6.赫佳：早就听说这位赫舍里大人的事迹，百闻不如一见。向赫舍里：大人，人家小沈也是秉公行事
7.沈：还有人替我说话，一喜：就是，尚书大人说的是！
8.赫舍里：这位孔大人是本官门生，如今因事被关，这东西可能就是证据！
9.赫佳：就算是证据，也不该都察院来？您这把三法司都架空了
10.沈：事有点大，暂时不说话了，把图纸藏起来
11.赫舍里：那这本册子和图纸，现在谁也不得动！我这就喊三法司的人查收
12.赫佳：给本官看的么？也没这个必要，谁不知道您的行事作风
13.沈：三法司要来？我还没见过，孔大人出事的时候，我还没来工部
14.赫舍里：哼，孔大人一定能证明清白的，小沈，你手里这份东西很重要，拿好了哈
15.赫佳：刚才不还呵斥人家后辈么
16.沈：这，没呵斥，没呵斥，就是指点工作
17.赫舍里：你别乱说，工部的事我不懂，但孔大人多年致力于水文地貌，他的图纸很有用，本官是惜才
18.赫佳：人家小沈都说赫舍里大人是指点了，大人不必说些冠冕堂皇的“惜才”了
19.沈：这俩人是不是有过节啊，我一个后辈我不知道，回头打听一下去
20.赫舍里：清者自清。外头有动静，应该是三法司的人来了
21.赫佳：那我去找工部尚书大人，一会儿就能听到三法司的人怎么说了，弟弟说赫舍里自视甚高，办事不合规矩，还真是恣意妄为啊。又道：大人请便，本官先行一步

1.
【近来天阴得厉害，狂风能将灌进云层罅隙里，将最后一点光亮都掩埋下。工部出了事，而当我知晓孔生置身困局，已然是有了各方铁证，压得人再难扳回一局。孔生是正观十年的进士，多年未离中枢，而我调任各地，几年的书信往来里，足够写下所有的隐秘与筹谋】
【书信他决计不会留，可此番对家来势汹汹，且一直居于暗处未显，落得下风也在情理之中。今晨无要事，索性来工部亲探口风，我决计不会避嫌，已然过了最初避嫌的时候，真正的较量是无法隐在其后，最差不过以身作饵，也好过不明不白的成为人刀俎上的鱼肉】
【工部并不熟稔，此番亲至也来得高调，身着仙鹤朝服，红宝石顶子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就连微卷的马蹄口官袖也张扬着】你说什么图纸，给本官看看。
【出声的是一工部的后生，观其襟度便是世家出身，寒门眼里常有一丝蓄势待发的隐忍，这是世家子弟所未有的】

2.
【热闹，六部的热闹持续了百年，我有幸领略了入仕间的十载，正如眼下——总是熟面孔挨在身侧，即便我不言、不动，也总有一双手以九州为棋盘，正挪动着数以百计的黑白子。而十数年间执棋者变了又变，那些铮铮傲骨化为荒野孤坟，不知里头还藏着几斤几两的赤血丹心，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又做了今日的黄雀呢？】
【彼此之间也许并非都是绝顶聪明之人，而各自都握着对方的家底、渊源、短处、脾性，皆是衣衫褴褛的街头乞儿，谁也难装成个圣人、抑或是贤者】
【一壁抱拳向故人，一壁又转向这世家后生】一张图纸，本官还能抢去不成。
【并未回应尚书大人，我同他交情寥寥，却同他兄弟龃龉不入。昔年他们一族抢我闽地军权，是教会了我隐忍，这份回礼总有一日要归还原主。面上极尽温和，甚至笑里都携着这时节的温煦，可口中话掷地有声，我要看图纸，是不让一分一寸的事情】

3.
【如今事殊时异，尤是先太子、怡王故去多载，诸王相争的风云事已成旧章，我早非一党僚属，而是偏居宪台的饮茶人，手中无赫赫权柄，无新帝青眼，就连太上皇赏下的恩荣都岌岌可危。非我不疑眼前的尚书大人，我与他皆非赢家，他兄弟青云直上，并无恨我的缘由】
【细观人神态举止，我虽疑孔生身陷囹圄是世家望族的大作，却难捋出一根分明的线】提及的孔大人是本官门生，如今他被审讯看押，他经手的物事无一不是证据，本官既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还分不清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吗？【眼风扫过周遭几人，果然胆气不足者已噤声，而这番话虽冠冕堂皇，却不乏漏洞，只得由势焰补齐】
【近人几步，离这位后生不过几尺之遥，一双手就要碰到那书册里夹杂的东西】年轻人吗，也不能事事都听老人劝告，老人终将作白骨，靠不住的，该有自己的权衡和主见。
【蛊惑人心吗？他若丹心不乱，便无可乘之隙】

4.
都察院掌监察，这案子虽然判了，但是人证物证是否经得起推敲，还不是个定数，毕竟一日未呈至御前，案情就没定。这些事关重要！大人您说呢？
【新朝伊始，经过三法司的要案并不多，是以各方都铆足干劲，要揭开这表层的绿蚁，看看蕴了多深的底，又能令人咂舌到什么地步。看热闹嘛，谁又嫌事大。他既提了三法司，便也不好明着相阻，却依然阔步向前，抵住了那册页】
那这本册子和图纸，现在谁也不得动！本官这就喊三法司的同僚人过来收了。
【示意眼前这位世家郎中交出册子，到底是虚是实，现在谁说了都不算，既然都把三法司奉为公理，入了三法司的手也不差，总也好过放置于一隅，终身见不得光】

5.
【初入仕时未逢良时，玛法自戕在前，未授得六部监察这等要职，往太仆马场听了一年的西风，如今再看太平世里的世家贵胄，不知有几人在年少时经了磨砺，又能锻出什么性子】
本官的性子？【微哂向人，这句不可置否，我在中枢的年岁不长，自从与先太子修筑法典立了功，便再辗转鲁地、闽地多年，要踏平地方的遍地荆棘，一副端和性子也成不了事】
【孔生为人木讷守礼，不求财帛功名，家中又无亲眷，啃下他这块硬石头绝非容易，若有人避易从难，除了所图甚远，也暂且想不到这样做的缘由了。而孔生这几载为我绘制了不少水文图、地形图，虽不关乎边防，一样是国之利器，民生之本】
孔大人一定能证明清白的，你姓沈是吗，小沈，你手里这份东西很重要，保住他可不单单是保住一条人命。

6.
【过往的恩德、仇怨，随着一个十年、两个十年的到来，早就如埋在地底的陈酿，窖发出另一种滋味，官署一个排着一个，里头满是饮茶入局的故人，任是随手一翻都是本老黄历】
本官的脾性就这样，如果今日改了性，那不就成了伪装君子。就事言事而已，有功夫玩味字里行间的深意，不如论些实事要务。
【再观工部陈设，独独空出了一隅，少了一个伏案悉心摹画水文图的孔生。任是历经权变，故人相继作鬼，眼下一颗石头心也生了怆然意】
工部的事我不懂，但孔大人多年致力于水文地貌，这些年的农事工事，因有他的图纸，可是省了不少人力物力，也得以别开生路。只是如今论政绩，未必会提及这样的铺路人，本官是惜才。

6.

7.
【嘈杂声渐起，这是御史随着刑部的人来往时，惯有的一种寒暄声。这几载虽居左都御史，却鲜少亲手接下重案，都是当年改制照刷文卷事的后续，总要有一人坐在宪台高位，承下改制之后的的乱局】
【幸好此番改制不同于历代整改，我未得骂名，各省也未生变，唯递到京畿的文卷精简了不少，算是诸位同僚的福音。已有小吏挑帘向外，迎着位高权重的三法司新贵，那些年轻人砥砺风发，独有一种如松如竹之气，而我映在地上的长影已些许佝偻，是伏案过久、闻垂训多年造就的】
清者自清。外头有动静，应该是三法司的人来了，本官就此避了。
【孔生之事必会涉及都察院，眼下缄口不欲，只观人取证，不提】

1.沈：
【会同四译馆倾颓，圣人震怒，工部人人自危，独我这等方入仕未几载的新丁能置身事外——毕竟上一回修缮时，我还只是个白丁。风云之下，孔大人似乎成了被怀疑的对象，已经几日未见他的身影，有人传是已被秘密控制，也有传他早就失了性命，替人背锅。】
【整理卷宗，忽然察觉我这一叠里，有一张分明不属于我的，抽出来一看，惊讶道。】
咦，孔大人的图纸，怎么这本卷宗里也夹着一份？
【说出口的瞬间，似乎感觉到有不少人的目光都聚在这份卷宗上，霎时烫手。】

4.沈：
【心生悔意，我本欲做个清清白白人，忽然间生出这样的事端，恐难善了。方才不该开口的，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归档处理，瞥向那空荡荡的位子。正出神，耳畔响起不属于工部的声音，扭头一看，忙行礼道。】
赫太师，下官工部堂主事沈藏鹤，见过太师。
【今儿可热闹，兵部尚书尚在工部处理事务，居然又来一位兰台天官。往日听闻他们之间，隐隐约约有些不和的传闻。但没人会去查证，是否有这么一回事。抛开这些，我只道。】
赫太师见谅，工部的图纸，借都要记录在案的

7.沈：
【若他真要强拿去看，恐怕连上峰也不敢阻拦。但规矩是规矩，要在我手上丢了这图纸，且干系到孔大人，不敢擅作决定。幸好在这时，兵部尚书替我说话，一喜。】
正式如此，尚书大人说的是。
【孔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还不知道，眼见这二位要拿工部做道场，我不过一卑微蝼蚁，两三句话就可能丢了乌纱帽。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说话，尽量敛声屏气，缩减存在感。】

10.沈：
【哦，原来孔大人是赫舍里太师的门生，原来孔大人确实真被关了......寥寥数语，几乎是解决了最近飘在工部众人心上的疑云。心中之惑暂解，工部其余人似乎也停下，在听我们这冒着烟火的角落。】
【捏着这一份图纸，放也不是拿也不是，趁他俩对上，索性将图纸藏起来，什么话也不说。要不是担心他们俩还有话要问，真想一句“告辞”，就此退下。】
【事儿要三法司来审，恐怕还真闹得有点大。不过本来嘛，涉及外藩，为我朝天威，也不能轻拿轻放，孔大人是遇见坏时候。】

13.沈：
【才刚刚收好图纸，赫舍里大人一句话，又将我牵入其中，战战兢兢、原模原样地放好。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一二句，嗫嚅道。】
二位大人，容下官禀一声，孔大人出事的时候，下官还不在工部。
【这烫手的山芋谁要谁拿去，但两人一来一往的，偏偏这图在我手上。一方是咄咄逼人，一方是不依不饶。孔大人啊孔大人，您要是在就好了，还能劝两句。一时对这素未蒙面，只见图纸的人，心里生出了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