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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恩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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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恩桐先生(1910—1978),天津人。其自幼即喜欢舞枪弄棒,初习摔跤和拳击,继从天津著名的正骨专家魏长海习独流太祖拳法。在少年时,已自成名,尤于实战崭露头角。后王芗斋先生受张占魁先生之邀赴津授艺时,引起轰动,在天津地面教拳实非易事,几乎每天都有人来试武艺,芗老热情接待,均应试一展身手,从而名声广播海河两岸。张恩桐体貌魁伟,襟怀宏放,又有功夫在身,自然也同芗老较量;搭手间被凌空抖起,健硕之躯竟砸坏了窗棂,张大惊失色,诚恳拜师;自此恒专芗学,终身苦练不休,虽风霜雨雪,严寒酷暑或舟车旅行亦不间断,其毅力之坚,令人惊叹。
张恩桐敦厚忠直,从不花言巧语,更不会投机取巧,一切芗老所授,循规蹈矩,逐次进境,复因其幼读诗书,通晓文墨,品行端正,是以深得芗老器重,遂以绝学相授。张空明研悟,遂得斯道之妙,后屡经对决,骁勇而善搏,乃臻上乘。
张恩桐练功以正面混元桩为主,上、中、下三盘依次而提、抱、擎,循序而进,故虽负苦功深,而绝无憋气、胸膈肌发紧之病。在深县集训时,芗老根据其进境间补伏虎、降龙二式,并授以置换之决;初习伏虎之式,如骑虎纵横随之起伏,防其争咬,还需防周边藏虎欲出;降龙式有横摇脊正,需执龙角,心平气和制服毒龙之势;日久功深,需置换伏虎意境乃自己为一个潜伏之虎,神窥尾剪,而欲捕待机;降龙桩亦置换为意念中自身乃一条天降之龙,身旋爪舞,有翻江搅海、身腾欲飞之势……但仍以正面混元桩为基。
张恩桐练功,芗老查之最细,补遗最速,均以圆融均衡为首要。故其周身松紧适当,牵连平衡,体整如铸,筋健粗韧,尤其其腋下大筋横向展起,芗老戏称“蝙蝠肌”,由此可知其负苦之程度。张亦精器械,以枪剑为主,与徒手相辅相成,互为补益,融为一体。1938年天津塘沽元大盐厂有日本剑道家荻村一雄,乃剑道六段,嗜剑如命,比剑不择手段,一切以战胜或杀死对手为根本目的,侵入中国后,竟以中国人为活靶练剑,恶名昭著。当他听到张恩桐的威名后,便“请”张恩桐来到盐场,意在以比武为名,以剑劈张,而扬日本武士道之威。张恩桐先生知此去无论胜败必凶多吉少,所以临行前嘱家人与弟子勿以生死为念,我师父(芗老)曾思武穆(岳飞)、武毅(戚继光),述忠肃(于谦)、忠烈(张煌言),慷慨以教:“修拳道者与习拳法者本质的区别,在于面对异国入侵、民族危亡之际敢于上阵临敌,此与武友间的切磋、门派间的试技,及与恶势力的格斗不同;盖侵略者乃修拳道者之天敌,中华拳道第一要务,就是擘举旌旗、抱必死之决心血战沙场……”遂欣然应邀。对决时,荻村又施杀手,张则斜斫崩撼,荻村被震得剑飞人倒,张疾冲影随,剑中其胸,随即拔剑急遁而去,日寇到处抓捕,三天后荻村死去。张恩桐逃于北平藏在师弟于永年家避祸,直至日本投降后,才返回天津。此事至今津沽一带仍广为传颂,张之英名历久而不减。
张恩桐性情敦厚诚恳,然机警灵便,绝非有人贬损的笨拙,只会傻站桩,倘若如此,那他根本成不了出类拔萃的顶尖妙手。至于有人说,张在试艺时被某名家以崩拳用杠杆力撬起,则为根本不懂何为拳、何为混圆力、何为杠杆力的外行编造。而“张恩桐发力时粘滞,留多行少”的说法则是其没有同张直接碰撞过的臆想之言。
张恩桐岸介耿直,率以正道之身,不徇私阿世,一生于拳学恒专求真。在长期的实际对抗中,他发现了拳学史的一个问题,即实作时的神、意、气、形、力诸多因素合一的境界,实难掌控;交流中会因是师兄弟或相识等原因而不敢或不忍“真做”,“较艺者不可思误,思误者寸步难行”,“雄鸡相搏,乍毛抖翅”,“鹰鹄下鸡场,龙驹扭丝缰”等激发状态在日常生活中实难体现,一触即发的争生死于瞬间的格斗技艺逐渐退化为接手、喂招和过手拆招的不是对打套路的对打安排。为此,他想出了自己的训练方法,这就是他经常去拳击馆或摔跤场,常报以假名去生疏之地“学习”,以混圆整体之法频繁与强手们对抗,开始多以闪躲、撕把等技术以练被动反应为主,至快相熟时才发力攻击,弄得很多教练对他的神速进步大感惊诧或不解。他还经常出入各地公园,以学拳的身份与传统的拳派名手们“过招儿”和推手,也是练熟了即换地方,弄的许多传艺心切者开始热心带他,等弄明白后急忙找他学艺却没了踪迹,这种平常之法却收到了非常之效。
1955年春,张恩桐和马骥良正在北京“补缺儿”,张欲在实际对抗中,检验一下自己的心得,便议于马骥良和于永年等,大家觉得较难,因为很多高手都彼此熟悉,双方不肯全力发挥。正在商议,李永琮来聚,他出了一个好主意,李说:“在武友中有一位实战硬手,乃山西名家胡耀贞,此公乃是师伯李振邦的弟子,本已身手不凡,又带李师伯的荐书来师父处学站桩,亦得师父真传,他与我们朝夕相处已有十余年,彼此相知相熟,故知胡实作功夫甚好,师兄不妨一试!”。
张恩桐大喜,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寻胡耀贞。当时胡耀贞正设帐于京授拳,有高徒助教,学者颇众。张径奔报名处交费(每月学费仅五元),谎称张斌,因当时北京有个斗蛐蛐儿的名家叫张斌,故旁边有人趣问“张先生,不斗蛐蛐了,你也能练拳?”张含笑应答后就练起拳来。胡耀贞功夫纯厚,尤善虎扑和劈拳,正赶上他当时授学员们虎扑子,张故意说:“这么乱拍能用嘛?”几经激将争吵,二人便动起手来。也是胡见张体型壮硕,意在将壮汉扑倒而产生强大说服力,故双臂抱好托婴桩间架击扑张的面门,相接未触之机,胡身形暴起,催动身形由高而下撞出,后足早已下蹬于地,真个是推墙倒屋,势如山崩,观者无不骇然;此时只见满面笑容的张恩桐,突然身旋浮沉,被巨大整力扑压成大式桩,然骤然间如簧弹起,周身各关节闪电般顿锁定位,如树身撼摇枝干,混圆力如潮涨浪涌形于剧烈颤抖的遒悠双臂,胡顿感如巨簧反弹,亦如波涌浪激,双足离地飞起,撞于身后墙壁,声震屋瓦。视者皆愕然,复彩声大震。胡被张拽起,半晌才睁开双眼,缓缓道:“你哪是什么蛐蛐儿王呀,分明是张恩桐师兄,你不能走!我要学你这弹簧力!”
1955年冬,于永年和李兴二人专程到天津看望师兄,并向他转告了师父的意愿:芗老说张恩桐又应该进阶竹空节韧大混圆之境了。张很听话,跟二位师弟来北京见芗老,芗老嘱其先住下,进阶之功需徐徐“烘炼”方能成为绕指之柔。
张恩桐还是住在老师弟于永年家中,在芗老监督下脱化静修,时逢马骥良从保定来探师,芗老甚快慰,因于永年等人白天还要忙着上班或其它事宜,故由马骥良同张恩桐二人陪伴芗老,对抗实操。五天后,芗老带马、张二人去洗澡(当时没有桑拿薰蒸之类浴法,老人们大多喜欢在大水池内泡)。芗老在池内泡了一会儿,由马、张二人给他搓澡,马骥良给芗老搓了几下背就停了下来,张恩桐以为马累了,就要替马给芗老搓背,马摆摆手,让张看芗老的背部,张机敏地发现:芗老背部的脊柱是正直的,而且明显凸出两侧背面,尤其特殊的是,只要在背上搓一下,背部带动四肢的皮肤整体在抖,浑身上下是张连结完美的整皮在一起动。芗老训斥道:“别偷懒,快搓。”待三人穿好衣服在凳子上晾热时,芗老对二人说:“骥良、恩桐记住,松紧是一回事,全松是凉粉坨,全紧是死土块,须是周身牵连为一体,肌肉若一的整体涨大放长训练后松紧才能入正轨,仅是全松与紧的转换,而不连接涨大整体的初长度,则是缘木求鱼。现今你们大多已具混元之基,譬如书法的剑拔弩张的境界,还需脱尽凡俗,化尽匠气,而寻幽竟意,追兰亭之神韵。”马、张二人倾听师训,颇为心动。待问教芗老具体之法时,芗老谆谆以告:“你等大多站桩之时,已具摧之不动、砸之不落、拆之不散、撞之不瘪之功,让人试桩,不惧砸撞,以此桩态攻防,可有穿上盔甲自动防护之利,以此间架出拳发力亦灵活有力。现今阶段的提高进境之法就是返过头来学初步。”
芗老让马、张二人站起成桩,示道:“你们二人从今日起就开始互为对手,开始训练,先把以前意念状态改为不容粘毫羽,有感即应,神遇即发,只要有犯者,无论其力以任何形式或方向,即刻身如透电,瞬间争发,桩架上连毫毛轻羽都不许粘落,发力之要亦是桩劲,只是内在机变,浑身俱要由意动力练成无形无意的自然反应,瞬间整齐迅变,才叫刚柔相济,先上至下,逐节熟练,如肩肘部,先如现在状态,叫肩撑肘横,然后有意中敌来犯,瞬间成铆肩焊肘,又极快地恢复为肩撑肘横,依次再这样由头主身,由身至四肢百骸……”。
张恩桐和马骥良二人聆听着明确平易的教诲,身心俱练,很快脱化致柔,才知松即紧、紧即松的即平易近人又深奥的哲理。半年后,张恩桐练的龙探身、蟒脱壳的功夫大进。以前武友中有些人喜试张执桩的功力,张也常让友人撞砸其桩以练堡垒混元间架,有些聪明人就跟他开玩笑,突然换劲儿,或假拉而真偏,或佯砸而实挑,当中不乏有人还能将张“玩笑”的倒退几步,还有的推手中搭虚点,让张双臂端着他双臂变化沾光,这些事屡有发生,当事者双方都很感谢对方让自己验功。而极个别人在当事者做古后,却“拴对儿”造谣说,某某将张恩桐推手时发出……,但无人相信。
1957年夏,张恩桐在金钢公园遇好友张群岩、马骏和李旭洲等人畅谈拳艺,自然又试张的桩功,刚一接触,张周身俱颤,大混元瞬间擞出。自此,京津一带武林留下一句赞语:“张恩桐现在的大混元不能摸,一摸就走人呢!”
1956年春,张恩桐赴京探师后,在中山公园找师兄弟们相会,遇陈海亭、于永年、李永琮、礼立、周舜华等人都在练功,大家彼此相见,亲切异常。正交谈间,李见宇带一青年来和大家相见,并叫张恩桐带这青年推推手体会一下。张遂与之推手,并将以身作点和发力前必须使自身的点多于对手的要领边示范边讲解,盘旋了一会儿后,张让其发力于他,强化一下动作,青年头领身撞,以步直踏张的后足跟,双手向前骤然一撞,不想张习惯地将双臂突然撑抱成桩,整体本能地鼓荡吞吐,只见桩架刹那间鼓涌了一下,青年便双足离地,落在一棵古槐树上。张和众人急上前去拉青年,于永年赞曰:“张师哥已到只管己正不正,不管彼中不中之境。”自此,张又致力于收发自如的摸索。
张恩桐志矢廉贞,事多儒雅,以正道立身,见者几忘其有奇才异能。对子女们疼爱严束,其子女都刻苦攻读,学业有成,其长子张金荣是大沽南路骨科医院著名的医生;次子张金年多才多艺,大学毕业后,在天津京剧团专攻文武老生,后在人民印刷厂做技术管理。儿女们都仁厚孝敬,张晚年生活的很幸福,女婿是部队的军官,女儿张英还把他接到家中照顾。张晚年仍练功很勤,爱惜培训后学,其子女都能承其绝学。孙寿堂、张鸿彪、张鸿骏等都是他德才兼备的弟子,河北晏辉辉和杨鸿晨等人亦从其学。另,沧州技击名手赵福江,原本是劈挂和八极的硬手,技击水平甚高,后同张恩桐试手,大为惊服。因赵福江又从名家钱雨生、赵华章学形意拳,而钱、赵二人的师父是刘奇兰的高徒周明泰,周明泰、李存义、张占魁、刘纬祥和王芗斋等又是几代如一家人的师兄弟,故赵福江由赵华章引荐从张恩桐学艺。张自然竭心尽力相授,并于1967年收赵为义子,故赵福江深得张恩桐绝学之心法而颇有建树。
当然,其门下最为得意之弟子是河北灵寿的靳贵第烈士。


1楼2020-09-06 15:00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