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
【参】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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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盛世终究滑过了顶峰,向泥坑摔去。莫非,这就是医者口中的“气数将近”?只是医人者有孙思邈,医国者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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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书叹了又叹,望着夕阳频频摇头。他不是朝中官员,自然无法干涉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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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张喜财在广源钱庄门口贴了一张告示,说明江书正式成为他的钱庄的“吉祥物”。街鼓不过三千,便早有人将钱庄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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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拿着小木凳,一篓五香瓜子,一壶好酒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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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江书将蒲扇一拍,双手做作地拢了拢两鬓的碎发,兴味正浓,“今日,我们便来讲讲这骨姑娘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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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日的九州之上尽浮着片片紫色瘴气,无论人魔仙皆是人心惶惶,混乱不堪。这紫色瘴气便是出自骨姑娘前世的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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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也配合地发出惊呼。什么神鬼志异,都如浮云一般,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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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行天命之人的帮助下,骨姑娘最终驱逐了邪念,完成了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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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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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话音刚落之际,一宛若瓷器碰撞般清脆的女声打断了江书,“不对!这段的结局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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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书站在高处,循着声音望去,竟看见一妙龄女子站里于人群之中。她一头棕发高绾,两鬓垂着精雕细琢的五彩珠串,一双杏眼正微含嗔怒地盯着她,身上着着如今鲜少有人穿的女侠客劲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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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书怔愣住了,他已好些日子未见过这般富有朝气与灵气的女子了,而女子的四周似乎还浮荡着一些隐耀的白光。不知为何,心跳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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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哪来的黄毛丫头,竟然敢砸广源钱庄的厂子!”见人群里发出唏嘘声,张喜财想着不妙,便要上去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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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眯了眯眼睛,仔细确认了一下面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忽的,脑袋里仿若一道白光闪过,略带欣喜地疑问道:“莫非……你是张老财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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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我祖宗的名号啊,那便识相点,赶紧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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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见状有些恼了,“小伙子,你挺行啊?东南西北四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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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去!”张喜财怒火中烧,撸起袖子便要上前,却被原本无话的江书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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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姑娘为何说这结局有误?可否指出?”江书按耐住狂跳的心脏,佯装镇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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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姑娘清秀的脸上染上几分复杂的神情,娓娓道出:“骨姑娘最终同邪念融为一体,并未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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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在场的市民都大吃一惊,纷纷转向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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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继续道:“因为最终她明白了一味的驱逐只会让她更加痛苦,倒不如与其融合,勇敢地面对过去,取长补短,方可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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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史卷”里永远含着一个定义———邪不胜正。可“战胜”并非只是击败对手,更是击败曾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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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将过往撕碎,才能证明你已经成长了、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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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书定定地望着姑娘坚毅的目光,胸中翻涌起一阵澎湃之意,宛若拨云见日,层层海浪击打海岸一般。他郑重抱拳,重重道出二字:“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