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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萱游戏同人】萱花寂寞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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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贴重发,因为之前有点散,以前画的图也太丑就稍微改了下XD文章从16岁的紫萱开始写起,性格等方面自不会与游戏完全相同。其实萱姐的阅历也好成熟也好温柔也好,都是慢慢被磨炼出来的吧?一直觉得她是最特别的一个女娲后人,也曾多次幻想她以前的样子,所以便提笔写来,大约一周一更~二楼放文~


1楼2020-05-11 23:00回复
    一、蛮州圣女
    一只木盒,外方内圆,边长不足五寸。朱漆的盒面上用黑色的颜料绘制出繁复的图案,仔细看去,却像是苗地的五种圣物:蜈蚣、毒蛇、蝎子、壁虎和蟾蜍。
    苍老的手小心翼翼地掀起盒盖,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抽出银刀,向满是皱纹的手指划去,却忽的微微一颤,鲜血快速浸出如一颗饱满红豆。老妇人没去管这些,只是讶然回头:
    “你是说,他们要请你当向导,去围剿那鬼蛇山的怪物?”
    “是啊!”回答她的是一个轻快的女声。铜镜前的女孩正侧着脸,梳理那一头已经长到腰间的黑发。其实她本没有必要梳理,银梳穿过那些发丝的时候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像是穿过一大片温软的流水似的,转眼就到了底。
    “你也太草率了,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答应下来!”老妇人放下银刀,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早就说过,你现在还小,不是逞能的时候,况且那怪物也不是好相与的!”
    “婆婆,不会有事的”,女孩往梳好的头发上戴银饰,银饰叮叮咚咚的,她的笑声也清脆如铃铛:“您不是一直说,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么?我是他们的圣女,鬼蛇山那个怪物,就是他们不请我,我也早想会会了。”说到这里,语音中带了一丝刻意加重的委屈:“还是说,您觉得我的实力不够?前两天我使的那招‘雨恨云愁’,明明您也夸过的!”
    老妇人见她撒娇,心里蓦地软了一下,摇头叹息:“唉,你呀!你都答应下来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我不是担心你斗不过,我只是担心……”话说到这里,却忽然停住了,似乎有些犹豫,最后她看着女孩清亮的目光,没再继续,只是重复了那句不知说过多少次的叮嘱:“那你要记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一定不可轻易露出自己的真身,知道吗?”
    “好!”女孩欢呼一声,满口答应,冲过来搂住老妇人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婆婆对阿萱最好了!”
    “好孩子,”老妇人任由女孩温软的身子靠着自己,轻轻抚摸着她细软笔直的黑发,也笑了:“那么,那些请你的人是什么来历,你可清楚了?”
    “大部分都是咱们蛮州本地的,也有一些中原过来的游侠——您放心,并没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
    “中原的游侠?”老妇人却微微皱眉:“汉人一向自视甚高,更是把咱们这称作‘蛮荒之地’,怎会轻易来此?”
    “汉苗都是人,都吃五谷长大,又有什么区别了?”女孩嘟起嘴,颇有些不服气。她在老妇人怀里蹭了蹭,笑道:“好吧好吧,我知道,谨慎些总不是坏事——您放心,咱们蛮州本就是汉苗混居,有些汉人不足为奇。何况那个领头叫做萧然的,我之前也曾听过,在中原可是个大名鼎鼎的剑侠,他听闻咱们这出了个大魔头,特意来除魔,又有什么稀奇?至于余下那些汉人呢,我也打听过,他们其实是一个商队——别看蛮州不算富裕,但这里的某些‘特产’被运到中原,可是价值千金。可惜他们千里迢迢来倒卖,半路却遇到劫匪,正一筹莫展之际,恰好被那个萧然撞见救下,双方一拍即合,这才一道来了蛮州。”
    “原来中间还有这样的曲折。”老妇人点头。
    “所以您看,阿萱虽然调皮,可是该注意的地方一点也不会含糊~”女孩扬起脸,满脸的求表扬。
    她五官其实是极尽纤丽温柔的,尤其那一对浅褐色的眼睛,瞳仁很大,眼睫纤长,眼白如玉,眼尾处微微挑起一个柔软的弧度,像是能吹化坚冰的春风似的,要是就这么静静的不说话,倒是很能唬人,当得起“圣女”这个称号。
    偏偏她脸上的表情总是那么丰富生动,向你扬起脸求表扬的时候,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庄重都被搅乱,不是高高在上的“圣女”,只是一朵含着露水迎着阳光怒放的鲜花。
    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啊。
    “好好好,阿萱是全天下最棒的孩子。”老妇人从善如流,也终于放下担忧,“到了鬼蛇山之后,记得常联系,不要教婆婆担心。”
    “我会的,”女孩微笑着翻过手,一只玲珑小巧的纸鹤在掌心闪过一道白光,倏地就消失了,“婆婆,那我去了!”
    “回来!”老妇人拄着拐杖把女孩抓回来,没好气:“紫萱呀紫萱,才夸过你,怎么就忘东忘西的?”
    被称作紫萱的女孩吐了吐舌头,有些尴尬。
    苍老的手将络子戴在女孩娇嫩的脸上,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络子是纯金编织的,有米粒大小的淡紫色珍珠在上面镶了几株萱草。
    “咱们是苗人,不讲究这些,可你毕竟是圣女,该注意的地方还是得注意,不是你几岁可以光着脚在山间乱跑的时候了。”
    女孩眨眨眼,脸颊有些微红。
    老妇人将络子戴好,左右看了看,又理了理紫萱发间的银饰,最后满意点头:“行了,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是,婆婆。”紫萱乖乖点头,乖乖退出,发丝却在远去之后,再度飞扬起来。
    “这孩子…”老妇人轻轻摇头,微笑着目送她远去,心情似乎也飞扬了些。不知为什么,服侍的历代女娲后人中,最喜欢的就是紫萱这孩子,她永远记得紫萱在完全了解“女娲后人”究竟为何物后,那依旧清亮的眼神。
    “女娲后人真的都不得善终么…?”她喃喃:“也许未必,如果是她,如果是紫萱的话…”老妇人倚门看着漫山遍野的杜鹃,眼神像是哀凉,又像是希望。
    蛮州的天气说变就变,刚下过一场暴雨,转眼就又放晴,天空蔚蓝如洗,连一丝云彩也无,仿佛刚才的黑云压顶只是一个幻觉。
    一群人狼狈地围坐在树下,相互拧着衣服头发上的雨水,抱怨连连。
    他们本是从洛阳远道而来的行商,来这蛮州,乃是为了一种叫做“毒龙胆”的东西。毒龙胆当然不是蛟龙的胆,而是蛮州特产的一种王蛇的胆。传说中毒龙胆剧毒无比,只要沾上一点,皮肤就会迅速腐败溃烂,就算当即削下腐烂的皮肉,那毒却早已随着血液被心脏送向全身各处,心脏每跳动一下,毒就会加深一层,不出半刻,就会全身流血化脓而死,所以毒龙胆又称作“鬼敲门”,意思是阎王叫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按说这等阴毒之物除了那些亡命之徒外原不会有什么市场,但偏偏它还有一个妙用——可解百毒。这听起来就简单直白多了,天南海北任你什么毒,只要服用毒龙胆,通通叫你无所遁形。
    所以,虽然南蛮之地凶险无比九死一生,也总有不怕死的为了其中暴利,一次次走进这神秘莫测的大山。
    “什么准备都没做,就敢来蛮州?也不怕被山里的毒虫咬死!”听着那些连天的抱怨,有人不屑地小声开口。
    “行了水牛,别节外生枝!”一个苍老的声音训斥道。
    叫水牛的人似乎哼了一声,却没再开口。
    隔了十步左右,另一群人也是聚在一起。比起那些细皮嫩肉形容狼狈的行商,这些肤色微黑的本地人显得从容许多,身上都穿着可以挡雨的蓑衣和斗笠,脚下则踏着自己编织的草鞋,这种草鞋即使是走在雨后泥泞的道路上,也不容易打滑。
    很显然,两拨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
    只有一个身穿褐色长衫的人有些不同。他的衣服很旧了,不知被洗过多少次,已经有些微微泛白,腰间常年插着一支非金非玉的短笛。
    这是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黑色长发被束成利落的马尾,一双眼睛未说话已带了三分笑意,观之可亲。刚来蛮州那会儿有不少女孩会看着他的笑脸红,后来大家才发现这家伙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笑着——不是专门针对女孩儿,他是对每个人都微笑,眼神清澈坦荡。
    这样的年轻人自然很难让人讨厌,所以,虽然他也是从中原过来的,本地人却并不排斥,反而喜欢缠着他讲些长安的故事。他不算舌灿莲花,但兴之所至娓娓道来,间或扣石而歌,夹杂着一两支恢弘的曲子,却实实在在令人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盛唐气息。
    此刻,年轻人也并没有站在这两支队伍的任何一边,而是大喇喇走到太阳底下,一边拧着湿漉漉的袖子,一边将粘在身上的衣服往上拉扯,似乎是希望阳光能快点将衣服晒干。只是同时进行着这两个动作,又摸不到后背的衣服,倒显得他笨手笨脚,颇为滑稽。
    水牛噗嗤一笑,凑到年轻人身边,帮他一起拧着,摇头道:“兄弟,要去鬼蛇山,你这身行头可不行。”
    “谢谢。”年轻人正一个人拧得费力,此刻有人帮忙,乐得轻松,索性张开双臂,笑道:“怎么不行了?”
    “鬼蛇山鬼蛇山,你以为为什么叫鬼蛇山?这片山脉啊有两个特色,一是蛇多——可不止是产毒龙胆的那种王蛇,什么金环蛇银环蛇眼镜蛇,到处都是。还有浑身绿色的竹叶青,这种蛇的颜色和树一模一样,要是窜到林子里,就是被咬一口毒死了,你都不见得能找到它!所以大家都说,要想来咱们蛮州寻宝,如果不报着必死的决心,就不必过来了。”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行商们抱怨的声音果然一窒,水牛骄傲地扬起脑袋,年轻人则只是笑着摇摇头。
    “这第二个特色嘛…”,他左右看了看,装作一副神秘的模样,“你也是中原有名的大侠了,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那山里的怪物吧?”
    “哦?”年轻人来了兴趣,摆出一副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的样子。
    铁牛嘿嘿一笑,他就喜欢年轻人这谦逊的态度!不管他鬼扯些什么,这人永远都是一副认真的模样,丝毫不见怀疑和轻视。要真说起来,就是自己族中的亲人长辈,也远没有他那么耐心,倒也不枉自己巴巴过来替他拧衣服了。别说这粗麻的衣服还真硌手,水牛想着,手上使的劲更大了。
    “那怪物穷凶极恶,近年来不知戕害了多少性命。听说山里整天都刮着阴风,晚上更是有厉鬼的哭声,阴冷无比——那都是屈死的冤魂啊!前段时间我有个朋友打山脚下路过,你猜怎么着?”他顿了顿,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咱们这儿热吧?”
    “热。”年轻人点头。
    “热得恨不能天天打赤膊了!可那家伙回来后却偏偏嚷嚷着冷死了冷死了,总是要家里烧火炉,家人拗不过,只好将他仍在偏屋,又塞了一堆木炭进去,结果没过几天他就得了重病,整晚整晚的说胡话,多少大夫看过都没法,最后还是圣女给治好的。”
    旁边有人高声道:“水牛,你老实说,你说的那个朋友,究竟是不是你自己!要不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周围一圈哄笑。
    水牛面皮一红,好在他皮肤黝黑,倒也看不太出来:“总之,那山里和咱们外边可不一样,冷得要死,你看——”
    他掀起蓑衣下摆,露出里面的衣服,看不出水牛身形瘦瘦小小的,里面居然穿上了两层厚厚的棉袄!
    年轻人睁大了眼睛。
    “你说你这衣服,最多也就两层,是吧,这能行吗?”
    “啊这…”年轻人挠挠头,正准备说自己不怕的,远方忽然传来了一个清脆娇俏的女声:
    “别听水牛瞎说,他那次不过是中了幻术,真穿成这样上山,保准被焐成个大柿子!”
    众人齐刷刷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紫衣女孩俏生生地站在花间,故作沉静的眼睛里是遮也遮不住的慧黠与灵动。
    “圣女?!”
    “圣女来啦,是圣女来啦!”
    众人一片欢呼。
    年轻人循声望去,女孩发上的银饰正在风中叮当作响,如一首古老的歌谣飘散在记忆的长河中。


    2楼2020-05-11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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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姑娘想必就是蛮州的圣女了,久仰”。年轻人微笑着拱手上前,行了一个中原的揖礼,心里有点诧异,似乎没想到那个苗人口中神仙般厉害的人物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比他还矮上大半个头的女孩。
      不过按时间来推算,这位“圣女”同他们一样,也经历过那场忽如其来的骤雨,全身上下却一点不见被淋湿的痕迹,也没什么遮雨的工具,确实异于常人。
      紫萱点头道:“是我,大家也都叫我萱姑娘。”
      她忽然后退一步,将年轻人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然后笑起来:“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萧然吧?人们都说,你一来这儿,就把咱们蛮州姑娘的魂儿都给勾走啦!”
      萧然:……
      他可以否认么?
      “可是我看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呀,还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她思索了一会儿,摇头,接着也不去管萧然哭笑不得的表情,径直向两拨人走去。
      水牛见圣女来了,脸色一变,忙不迭就往人后边躲。可苗人们却一点都不给他面子,反而你一手我一脚嘻嘻哈哈地把他往前推。眼见得就要被推到圣女面前,水牛一急,就地一倒,往草丛边滚去。
      “别躲了水牛!”紫萱转头向一个三四十岁,肌肉虬结眼神如鹰的汉子道:“阿戌叔,把他抓出来!”
      名叫阿戌的汉子应一声是,转头扎进草堆,须臾就拎着水牛的衣领把他给拽了出来。这汉子的力气极大,身量又高,紧紧攥着水牛的衣领竟是直接把他给提了起来。水牛双脚不能着地,只得不停胡乱挥舞着手臂,却连阿戌的衣角都碰不到。
      众人见他那狼狈的模样,又是哄地大笑,一迭声叫好。水牛眼见挣扎不了,只得放弃抵抗,耷拉着脑袋,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
      紫萱哼道:“这次就算了,下回再让我看见你胡说八道,油嘴滑舌地欺骗老实的外乡人,我非拔了你的舌头,教你尝尝生蛇蛊的滋味儿不可!”
      萧然摸摸鼻子,“老实的外乡人”——是在说他吗?为什么有种自己在圣女眼中很蠢的感觉?
      他摇头叹息,移目过去,却忽然触到女孩眼中狡黠且带点小报复的笑意,不由一怔,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居、居然被一个小女孩给捉弄了?可再看时,那双纯金络子上的眼睛却分明还在盯着水牛,一副威严冷静的模样,似乎刚才那个一闪而逝的笑意真就是他眼花,看错了。
      这蛮州的小姑娘…还真是特别。萧然抬头望天,若有所思。
      头顶太阳正沿着天轨缓慢上移,脚下的影子逐渐缩短,他目光忽然一凝——离午时约莫只有两刻了!
      去之前阿戌就嘱咐过,鬼蛇山的山脚有一大片花揪林,阴气极重,若是毫无防备地闯入其中,必会被阴湿之气侵入骨髓,轻则昏迷数日,重则全身瘫痪。所以必须要佩戴上辟邪的艾草,在一天中阳气最盛的午时进入,方可抵挡。
      如果现在出发,应该恰好可以在午时抵达花揪林。
      “萱姑娘”,萧然上前,“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紫萱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却并没有马上行动。
      她示意阿戌将水牛放下,从荷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桃木人偶,接着伸出食指点向人偶的胸口,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吟唱着什么咒语。
      随着女孩的声音在日光下散开,人偶的胸口缓缓浮凸出一个血色的五芒星。那五芒星初时还较黯淡,慢慢的红光越来越盛越来越盛,最后竟几乎要沸腾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挣扎着逃离一般,虚空中隐约传来怪物愤怒的吼叫。
      紫萱眉头紧锁,口中吟唱随之加快,那吟唱声仿佛枷锁一般紧紧围绕着人偶,红光暴涨的速度居然以肉眼可见的趋势缓慢下来,渐趋于平静。但红光越弱,五芒星反而越是疯狂,就在红光几乎完全被吟唱压制的瞬间,五芒星突然像是活过来一般拼命地扭动着身躯,左冲右突,似乎想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紫萱蓦地睁大双眼轻喝一声,指尖划出一个古怪的符咒,只见五芒星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啪、啪、啪”在空中爆出一连串火花,不过一闪,就快速地隐没在人偶的胸口中,消失不见了。
      她长出一口气,待五芒星完全隐没后,用红线将人偶从头到脚一圈圈缚好,接着打上一个死结。做好这一切后,她挖开栀子花根的土壤,将人偶埋在里面。
      做这些的时候她并没有避开众人,所以大家都看到了人偶上面的褐色痕迹,那像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是替身娃娃”,紫萱埋好人偶后,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我用指尖血养了足足三年,今年初乃成,关键时可以用来救命。”
      她忽然严肃起来,转向那些行商们:“之前我就说过,鬼蛇山一行凶险异常,以我的能力并不能完全保证诸位的安全。我是蛮州的圣女,他们是蛮州顶天立地的汉子,保卫蛮州子民我们责无旁贷。”
      “但你们不同。你们不过是远道而来的行商,并不知道蝎子的剧毒和王蛇的尖牙。身为蛮州的主人我欢迎你们,你们要在这里做生意,那也没什么,我们可以带回你们要的毒龙胆,所以,你们完全没必要一起来鬼蛇山。”
      “可现在你们还是来了,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来的途中物资都被打劫一空,没钱换毒龙胆,又不甘心空手回去,这才不怕死地跟过来呗。”水牛撇嘴,小声。
      紫萱静静看过去,水牛猛地住口,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玩笑。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女孩再度开口。
      行商们在紫萱的注视下,不由面面相觑。
      日光炽烈,枝叶间蝉鸣渐急,似乎在催促着他们做出某种决定。可偏到了这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其实水牛没说错,他们从洛阳出发时本做了充分的准备,带了好几个车队的丝绸、香料还有铁器,准备交换蛮州当地的特产。只因去蛮州的这条商路路途遥远,行程艰辛,虽然往返间利润巨大,却也常出现有去无回的例子。所以,往往相隔好几年,也就走上那么一回。
      好在这次同行的人约莫有十多个,雇佣的伙计也有口皆碑,想来只要快去快回,不会那么巧合遇上什么危险。
      于是商人们大都投入了全部家当,甚至还有人抵押了田契和房产向钱庄借贷,原指望好好干一单大的,后半生就有了着落——不想还真就那么巧合,半路给杀出一帮马贼。虽遇上萧然捡回一条小命,可带的那些货物却早被劫掠一空,随行雇佣的伙计们也都死伤大半,想来单赔偿金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换取货物是不可能换取货物了——蛮州的圣女就是再好,难道是个慈善家,白白把东西送他们不成?
      什么?打道回府?不存在的,房子都被抵押了,回哪里?孑然一身的回去,是打算被人一纸诉状告上公堂然后蹲大牢吗?
      那赌债怎么办?儿子怎么办?倚红楼的那个呃…凝霜,怎么办?
      但是,不是不害怕的。
      常言道百闻不如一见——紫萱说得不错,他们之前确实对蛮州一无所知。如果不是前些日子为了抄近路借道草海,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成人手臂一般粗细的蠕虫!那些墨绿的蠕虫浑身都长着细小绵密的毒刺,因为身躯太过肥硕,后半身不能自由活动,只能靠前半身密密麻麻的细足拖动着,在一人高的蕨类植物中匍匐前进。当它们抬起前半身的时候,花瓣一样的口器会骤然撑开,喷出大量毒液——据说那是已经消化的食物,因为没有排泄的通道,只能从口器中排出。
      蠕虫的毒液一滩一滩聚集在草海中,时间久了就会变成毒沼。如果人类不幸溺死其中,待尸体慢慢腐烂后,就会化为形如烂泥的沼泽怪,每当有人路过,就会抓住他们的脚踝,将其拖入毒沼。因为沼泽怪的形状极具欺骗性,几乎和毒沼一模一样,所以也有人说整个毒沼都是它的身体,这才可以化出无数分身。
      还有一种据说常年埋在地下,因为久未孵化,幼虫已经腐烂的虫蛹。它们尚未出生就已夭折,怀着无尽的怨气和恨意,总是躲在草叶后面,冷不丁地就会冲出来攻击一切靠近的生物,企图重新组成幼虫肉身,冲出那层十几年、甚至上百年前就该破开的薄薄的蛹,再次来到人世间。而腐烂的幼虫在虫蛹中不顾一切疯狂冲撞的样子和声音,只有在最深的噩梦中才会出现。
      至今回想起来,那一段段为了躲避毒沼而穿过的曲曲折折的虫洞,那些时不时从空中滴落,带着腐蚀性的粘稠液体,还有那群伪装成妖艳花朵的毒蛇,依旧让人脊背发凉,夜不能寐。
      仿佛一踏上草海的土地,整个世界的存在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如今虽然成功逃离草海,来到了蛮州,可是——死…?
      想起刚刚被埋在地下的替身娃娃,还有娃娃身上已经干涸的,黯淡的血迹,一众行商们都不由头皮发麻。
      紫萱还在等着众人的回复。看得出来她很不愿意让行商们随行,却也同样尊重他们的意愿——如果一个人愿意赌上性命去做一件事,肯定有他的原因,也有他的决心。这种时候不管怎么好言相劝都无济于事,就算那人现在放弃了,也总会通过其他的途径和方法去尝试,结果并不会有什么不同。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把话说清楚,由他们自己做出抉择,横竖也是本人选择的命运,不亏。
      婆婆总说紫萱的想法异于常人——“阿萱可一点都不像你娘和外婆,她们要是遇到这种事情啊,无论如何都要管到底的。”
      “可您不是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吗?真正要救一个人,帮他渡过当下的难关是不够的,如果没有完完全全清楚地认知到事情的本质,再次遇到同样的问题是多么容易,可想要再次有人相帮,又是多么困难呀!”
      每当她说出类似的言论时,年迈的圣姑就会沉默起来。她苍老的眼睛望着远方,像是在追忆着什么往事一般,慢慢地就会有一层朦胧的雾气从眼底泛起。最后她总会搂过女孩,爱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不说一句话。
      她从未告诉过紫萱这些想法是正确或者错误,但她知道,紫萱很了解自己的使命——不,应该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一点。尤其是在女孩努力修行仙术的每一个清晨,在女孩帮苗民们处理完事务后踏着夕阳回来的每一个傍晚,她都无比清晰地认知到:
      紫萱爱他们,爱蛮州的子民,爱每一个人,也热爱这生活。
      这种“爱”不知是身为女娲后人被那位亘古的大神强加于身与生俱来的;还是生活在大地上,被勤劳工作努力生活的人类所感化慢慢积累的,但无论如何,无愧大地之母的称号。
      虽然她也同样清晰地认识到:
      紫萱与其他女娲后人,其实是不太一样的。这孩子太过早慧,看待很多事物都是一片通透,轻易就能看穿本质;但也正因如此,在面对自己身上的问题时,却往往容易陷入迷局,执拗得可怕。
      她不知道就这么放任紫萱的成长是不是应该,有时候她仿佛在期待着什么,有时候又会后悔,心里无比的害怕——可只要看到那双眼睛,那双浅褐色,眼尾微微上挑,清亮无比的眼睛时,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后悔都会在瞬间化为乌有。她只想抱着这个小小的孩子,陪着她走下去,不管到什么时候。


      3楼2020-05-11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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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唤夜
        看到几人仍不做声,紫萱还没说什么,水牛却有些着急了。他来回踱着步子,伸长了脖子去看天,几乎就要冲出去,却被及时拉住:
        “别插手!圣女自有计较。”
        “你管——黑爷爷…”扭头看到老者的面孔,原打算发火的水牛瞬间软下来。
        这位皱纹横生,左颊有一道刀疤的老者名叫老黑,也是蛮州的老人了。老黑常年独居在蛮州东南竹林的吊脚楼中,平时少与人来往,既无亲戚,更鲜朋友。因为这样,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来历,甚至不清楚他的具体年龄。
        尽管如此,因为老人出奇丰富的知识和阅历,平时若是遇到什么不能决断的事情,还是会有人去找他——而老黑虽不喜主动与人交际,别人求教的时候,他也并不排斥。一来二去,在蛮州当地积累了极高的声望。
        “可现在就快午时了……”明明已经到了时间,圣女和黑爷爷却都不着急,水牛有些挫败,眼睛转来转去,忽然碰到萧然,目光一亮:
        “兄弟,你不是说鬼蛇山你非去不可么?”
        萧然点头:“是这么说过。”
        “那你现在不着急?”
        “为什么要着急…”看到水牛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萧然忍不住大笑起来。
        水牛深受打击,喃喃:“莫非…我的性子真的太急躁了?”
        “哈哈哈,别急别急,毕竟是关乎一生的事情,总得想清楚才行。”
        “什么关乎一生的事情”,水牛“呸”了一声,忿忿,“不就为了几个钱么?值当得这样?连命都不要了!”
        萧然却淡定得很:“个人有个人的活法,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就是不服!他们可是中原过来的——中原什么地方?你能想到所有的好东西都集中在那里!”水牛摇头,“玲妹总羡慕中原的生活,羡慕中原人不用忍受酷暑,可以住大房子,穿丝绸做的衣服,还有逛不完的坊市,想买什么就有什么——你知道她多想走出蛮州去外面看看么?可这些人,明明什么都有了,却还不知足!不知足就不知足吧,都这会儿了还磨磨蹭蹭叽叽歪歪的耽误时间,一点都不爽快!”
        “呃,水牛,你要真纠结这个那可惨了”,萧然摸摸鼻子,“这种问题争论了上千年,从来没个结果。不过——如果只是眼下这个问题,我想他们最后还是要去的。”
        “你就那么肯定?”水牛斜着眼睛看他,“我看他们犹豫半天都拿不定主意,八成是害怕了!”
        萧然微笑着不置可否:“你说的嘛,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那可不见得”,水牛忽然得意起来,“世上总还是有些知足常乐人的,像是圣女,像是黑爷爷,像是…咳咳,我”。他眼珠一转,想起什么似的:
        “你不也是么?我说,你特意来鬼蛇山,总不是为了钱吧?”
        提起这个,他越发好奇,“话说,你还从未说过为什么要来这呢。不是为了钱…难道为了名?为了利?等等——”他捏起下巴扭头:“还是说,你真是单纯过来除怪的?莫非你就是传说中扶危济困,救苦救难的菩萨?”
        萧然:……
        年轻人忽然开始认真反思,是不是自己平时的故事讲太多太杂了。
        “那为什么?”水牛是真想知道答案了。
        年轻人就像一阵风似的,忽然就刮来了蛮州,带过来许多从未听过的故事。他总是这么微笑着,愿意和每个人认真交谈,似乎没有任何烦恼,也没什么目的。可水牛却总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觉得年轻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般——一定是这样,所以才风一样梭巡过一个又一个地方,却不停留;如果没找到,也永远都不会停留。
        “我啊”,萧然收起笑容,轻声:“我是为了我的妻子过来的。”
        等等,发展是不是有点不对?按照那些志怪传奇里面的来看,不应该是找什么秘宝或者绝世神兵么?
        水牛灵光一闪:“啊,你想找山里的妖精当老婆对不对?那你想岔了,这山里可没什么漂亮的女妖精——”
        萧然失笑:果然不该讲那些故事的。
        他摇摇头,叹息一声:“她已经去世了。”
        水牛一惊,扭过头去。年轻人没有看他,只是远远眺望着鬼蛇山的方向,目光未见得悲伤,却满是喟叹。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有点后悔。年轻人表现得太过洒脱,总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样子,很难想到会有这样的过去。
        “没什么不能说的”,萧然却一点都不介意,“很久以前的事了。逝者已矣,生者可追——我知道她也不想我一直耽于过去。”
        没有发生预料之中的尴尬场面,水牛长松了一口气——铃妹总说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幸好萧然是个看得开的。
        正打算瞎扯几句转移话题,却听萧然又说:
        “但是,该做的事,一定还是要做的。”
        那声音异常坚定异常执着,又依稀染着风霜,仿佛说话的人曾经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对着空寂无人的地方重复过成千上万次。
        水牛一愣。
        该做的事?是什么?
        还来不及问出,就被萧然撞了撞胳膊肘:“水牛,萱姑娘好像在叫我们。”
        二人走上前去,队伍终于整饬完毕。算上蛮州本地的十二名汉子,五位商人,还有萧然紫萱在内,总共十九人。
        萧然没有猜错,今天过来的所有行商,有一个算一个,最后都决定随行去了。被毒死,被咬死,或者中蛊而死的恐惧终究还是敌不过一个人的欲望——又或者,他们始终抱着一丝侥幸,认为这位蛮州的圣女对他们的生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罢?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但凡行程中有一点错漏,这位萱姑娘就会立刻被口诛笔伐的情景——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接受者永远比馈赠者更加理直气壮。
        那么,蛮州的圣女是否也想到了这一层,才不愿行商们随行呢?他搜寻着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女孩,女孩正踮着脚踩着石块往前走:
        “大家跟紧了!接下来是一大片黑沼,必须要按照我的步子往前走,一步也不能错!不然掉下泥里没人救你!”
        那般专注,仿佛除了眼前的尖石,再也看不见其他。
        看着女孩的背影,萧然忽的微笑起来——看来,这个圣女从来都没时间去在乎这些事情啊。
        这样想着,他也开始格外注意起脚下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块来:
        无论如何,先走好脚下吧。
        随着花揪林的接近,沼泽越来越深了。
        那些石块应该是前人为了方便行走投放其中的,每块约有两人高,年深日久,已经出现不少磨损和位移,走起来并不轻松。而现在,石块则更几乎完全被埋在烂泥中,目之所及,满眼都是咕嘟冒泡的泥浆,看得人头晕目眩,如果不是有紫萱在前边带路,根本不可能找到落脚点。
        饶是如此,众人也走得惊险万分,满脸狼狈。
        “靠,他 妈 的花揪树不会是长在沼泽里吧?怎么离林子越近,这泥反而越深,看着像是走到晚上都走不完的样子?”水牛骂骂咧咧地淌在萧然前面,刚一落脚,粘稠的黑泥就直接没过了小腿,险些淹到膝盖上去。
        水牛一惊,没想到这一步那么深,还来不及反应,身子就惯性地向前栽去。他下意识地胡乱挥舞着双手,却狠狠地摔在沼泽里,脚下也因此陷得更多。泥巴里像是有什么在拉扯着一样,他每挣扎一次就下陷一分,每挣扎一次就下陷一分,很快大半个身子就全部都埋在泥下了。
        水牛心里一凉,想着这下完了。蛮州的老人说过,沼泽淌起来远比看着要深,如果不幸陷入黑沼,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慌,尤其不能挣扎,否则很快就会完全淹没在沼泽中,只能等着被黑泥活活捂死。
        他本就走在队尾,想是不会有人发现了。
        忽然一声清鸣响起,像是铮然出鞘的声音。
        仓促间水牛急忙睁大双眼,却什么也没看清,只模糊瞥见一道白光闪过,接着腰间一轻,整个人竟直接被挑出了沼泽,又稳稳站在石头上!
        他又是惊讶又是庆幸地回头,只见萧然站在身后的石块上,手中握着那支时常吹奏的短笛。此刻笛中弹出了一段雪亮的利刃,大约五尺左右,而笛身正好是利剑的剑柄。
        “多谢多谢!”惊魂方定,水牛一迭声道谢,想着幸好是萧然走在身后,如果是别人,自己定然不活了。
        萧然的脸色却远不像平时那般轻松:“先别说这个,跟紧了!”
        “放心吧,刚才只是意外,我动作灵敏着呢,丢不了!”虽这么说,水牛也是立刻转回去,却一愣。
        一股寒意从心底缓缓蔓延向四肢百骸——
        黑沼还是那片黑沼,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粘稠的泥浆咕嘟咕嘟冒着水泡,看得人头晕目眩——然而,前方却一个人都不见了!
        “兄弟!我们真的跟丢了!”水牛勉力站在石块上,双脚有些发抖。不应该啊,从掉下黑沼到被救起,前后不过几息的时间,前面的人走得再快,也不可能完全看不到影子。
        现在这种情况,与其说他们跟丢,倒不如说是前面的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消失要更为贴切——又或者,只有他们两个被弃置在了这个诡异的空间里?
        “我、我们现在怎么办?”才掉入黑沼,又立刻迷路,水牛此刻的脑子乱糟糟的,第一时间竟是想到了身后的外乡人。
        萧然极目望去,沼泽上方不知什么时候蒸起了一层雾气。这雾气甚是古怪,初时还算普通,可每过一刻就加深一层,每过一刻就加深一层,竟是宛如实质一般,远远地携着腥风向他们刮来。
        联想到莫名失踪的众人,萧然心中隐约产生了不详的预感,突然喝道:“前面还能看到石块么?!”
        水牛心头一跳,勉力踮起脚往前够了够脖子,片刻后哭丧着脸摇头:“鬼都不见一个!这石头早被泥浆淹住了,除了圣女,谁知道往哪儿走!”
        萧然低头看了看完全淹没在泥浆下的靴子,知道恐怕确实如此。
        “你呢?后面的石头能看清么?如果可以,我们就能先退出去——”水牛想到了什么,也大声吼起来。
        萧然稳住身形,极快地回头看了一眼,“不行,后面的石块也淹在泥浆下边。”
        “那怎么办?进又进不了,退也退不回去,难道就被困死在这里了?”想起方才对那些行商的鄙夷,又说:“就我这样,还好意思嘲讽那些商人?”
        “等一等”,萧然又往后看了看,忽然伸出手比对着沼泽,似乎在丈量着什么。
        “等什么?”水牛看他的动作,吃了一惊:“你不会想不开瞎走吧?喂,听兄弟一句劝,困在这里再怎么样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万一圣女发现了搞不好就会来救我们;要是瞎走,马上就会送命!我可不是吓唬你,如果你掉进去了,我没本事救你的!”
        萧然动作一窒,难得遇到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给水牛看了看,“我是想,我可以试着回忆一下石块的方位。确定了之后先把铜钱掷出去——如果是金石相击的声音,就代表位置是正确的。”
        “…这也行?”水牛张大了嘴巴,瞅了瞅萧然手中的铜钱,“那么长的路,你也能记住?!”
        “不算很难,我们可以试试。”萧然点头。
        “那铜钱这么轻,扔出去就‘噗’的一下沉到泥巴里了,真的没问题?!”
        “我好歹也是习过武的…”萧然摸摸鼻子。
        “靠!”水牛语塞片刻,猛地由衷竖起大拇指,“兄弟你真是…真他 娘 的是个人才!快快,快试试!”如果不是站在沼泽中间,他只怕就要扑过去狠狠抱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萧然摇头笑笑,转身面对来时的路,凝眉思索片刻,忽的拈起一枚铜钱,朝左前方三步处掷出。
        铜钱离开指尖,带起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不过一闪就飞速没入沼泽,伴着耳边“叮”地一声轻响,居然真的打在了石块上!
        “中了!中了!”水牛在身后喝彩,压抑不住的激动,“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一般!今天可算是捡到宝了!”
        “那可得跟紧了。”萧然向左前方踏出,声音也有些轻快——被淹死在烂泥里可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死法。
        “遵命!”水牛跟着跨过去,被泥浆点子溅了一身,却毫不在意,反而轻快地哼起了当地的民歌,“可惜啊可惜,帮不了圣女啦!”
        萧然笑道:“比起这个,萱姑娘更在乎你们的安全吧?我想她不会在意。”
        水牛眼睛一亮:“你倒是了解!我怎么觉得,你听过咱们圣女的事情呢?”
        “萱姑娘的事情…?我没听过”,萧然摇头,轻声,“只是看她的眼睛,我就知道了。”
        “难怪咱们本地的姑娘对你赞不绝口!”水牛忿忿,也不再提紫萱,反而犹豫了一下,才说:
        “那,你呢?我今天回去了,也没什么,可你不是说有该做的事吗?回去之后就不来了么?”水牛心里一直憋着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在萧然说“该做的事一定要做”时,他总觉得这个人有些不一样,又觉得萧然那样的人,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4楼2020-05-15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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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究竟是什么事,正准备问,却被打断。他是个放不下心事的人,这时候又重新提起话头。
          “还会来的”。听到问题后,萧然似乎有些恍惚,明明已经探到石块,却在又掷出了一枚铜钱之后,才开口回答。
          “可除怪之后,圣女不会再来鬼蛇山的!到时候你一个人怎么办?”水牛有些急。被萧然救了几次,他不想看这个人涉险。这次在紫萱带路的前提下两人仍身陷至此,如果孤身前往,九条命都不够他送的!
          “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吧。”萧然似乎完全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总会有办法的”。
          “你们汉人都这么死脑筋的吗?”知道不是生气的时候,可那如往常般平和的语气却刺得这个蛮州的小伙暴躁异常,正待说些什么,却见萧然忽地停住了动作。
          “怎么了?”
          萧然转身,眉间少见地有些许凝重,他看了一眼水牛,摊开掌心——那里如今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手怎么了?”水牛抓抓脑袋,还是不太明白。
          “铜钱没有了。”萧然说。
          “哦,那没事。”还以为怎么了,听到不过是铜钱不够用,水牛松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得意:“这儿有的是!”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萧然摇头,言简意赅,“没记错的话,走来时被泥浆完全淹没的石块不超过七十块,而我用光了一百多枚铜钱,石块却还是没有显露——不对劲。”
          水牛心中一跳,刚才只顾高兴,后来心里又一直搁着萧然的事,直到现在才发现反常——以时间来推算,他们确实走得太久了。
          说话间,远方的雾气已经完全飘到身边,将头顶罩得严严实实,漏不下一丝太阳。
          “咳咳,这是什么鬼东西!”水牛咳嗽着,伸手挥舞着雾气,转眼间竟沾染了一手的浅黑。
          寻常山岚不论深浅,大都呈现一种轻盈的白色,偶尔晕染海树山花,或显薄绿轻红。远观如松烟入水,近看只能看见一片模糊。
          而此刻沼泽上方的雾气却完全不同,不仅颜色浑浊如一滩被搅乱的泥水,离得近了,更是可以肉眼见到一团团石磨大小,凝而不散的浅黑夹杂其中。那些黑团一圈一圈缓慢转动着,不断吞噬周围的雾气,竟然还在逐渐变大!
          萧然试探着用剑斩向其中一个,剑锋挥过,黑团散而复聚,不像斩中实质的样子,可就在剑尖离开的那一瞬间,黑团却突然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吸力!
          萧然心中一动,脑子里蓦地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水牛,你能看到空中的黑团吗?”萧然大喊。
          “怎么看不见?”水牛同样大吼着回应。
          偌大一片黑沼,能倚靠的只有脚下方寸,两人都不敢有丝毫移动,生怕行差踏错就会溺毙其中,似乎只有大声吼出来,才能稍解心中恐慌。
          “那你看看,离你最近的一个黑团,脚下是不是恰好对应着沼泽中的一个漩涡?”
          “什么意思?”虽然没有理解萧然的话,水牛却仍旧条件反射的向上看去。
          空中黑团很多,密密麻麻直摞到天际,遮蔽了所有的天光。那些黑团混杂在浑浊的雾气中,忽而消失又忽而出现,如一只只巨大的眼睛,阴恻恻地环绕在两人身侧,仿佛可以洞悉一切般,看得人心中发毛。
          水牛的心砰砰狂跳,不敢多看,快速确定了一个黑团的位置,又赶紧低头在脚下寻找,待看清脚下的东西后,却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对应的沼泽中,居然真的正旋转着一个巨大的漩涡!
          而空中的黑团与脚下的漩涡,不管大小还是形状,都是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水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重。
          “没猜错的话,这突然出现的东西并不是别的什么,而是黑沼投射于空中的虚影”。萧然也抬起头,却并没有去看那些浮空的黑团,而是凝视着浑浊的雾气——
          果然越是往上,黑色越是深沉。那并非雾气遮住了阳光,而是恰好与黑沼镜像相对——泥浆越深的地方,自是越黑越暗的。
          天地倒悬。
          “你的意思是说…”水牛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这空中的脏东西就是沼泽的泥浆,而黑团,就是泥浆中的漩涡?!”
          “怕是如此!”


          5楼2020-05-15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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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啊!怎么不更新了


            IP属地:上海9楼2022-04-24 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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