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临时起意的脑洞
短篇
可能有后续，也可能没有后续。
一
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梦。
重生前一刻的幻境里，十方神器闪烁着冲天的光芒，温柔而又炽烈，消融了这世间所有的血与泪。
二
淅沥的碎雨将我唤醒，我在一座岛上醒来。
愈渐平和的呼吸声里，我听见一阵阵惊涛澎湃，湿润而浑厚的泥土气息混合着花与草的芬芳，清香扑鼻。好似漂泊已久的灵魂终究有所依归，我渐渐有了知觉，这种感觉令我熟悉而又陌生。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个世界。
三
我醒来的时候，六界之中，风平浪静。
疏朗乾坤，万籁朝天，皆沿着各自的轨道悄然轮转，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和我第一次来到这世界时一样。
我不可思议的搓着朦胧的双眼，想将它擦得更加明亮。我审视着自己的双手，审视着周围的一切，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真实的令我辨不清现实与梦境。
海上正下着雨，沧浪呼啸着拍打着海崖，仿佛是在冲刷着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又像是在为哪段落幕的传奇吟咏着天地间的挽歌。
苍茫的碧海一望无垠，零星的群岛与云幕相接，远处时有仙山若隐若现。
是了，那正是我熟悉的那个地方——长留。
这里是东海。
我在距离长留不到三十里的海岛之上。
正是上一世和千骨一起聚集十方神器的那座花岛。
这一世，我竟然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一个人。
我召开灵识看清了发生了的一切，可笑世间缘劫，不过是一句不可说亦不能说。
我没想到我给她的成全，竟会变成所有错误的开始。
我叩问着自己，假若一开始便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当初是否还会选择帮她，是否还会选择与她一同为尊上解毒。
四
相比轰轰烈烈的拉开序幕，这场旷世一战的尾声就显得格外苍凉凄阔。
妖神花千骨求仁得仁一死以谢天下，长留上仙手执悯生剑大义灭亲的壮举在六界传为佳话。
谈不上胜负，无论对错，亦没有绝对的赢家。
关于她的身世，我早有怀疑，在看到糖宝因她之血化生后，我才确认她就是那位唯一的上古遗神，是炎水玉曾经的主人。
炎水玉被毁后万千碎片散落六界，而蕴生糖宝的那滴凤凰之泪凝成的天水滴，亦是其一。
这引起了我极大的注意，我从未遇见过如此有趣的凡人。
使我越发好奇自己与她冥冥之中的缘分。
如果说尊上的旁敲侧击让我明白了自己身世，那么从认识千骨起，我逐渐认清了自己人生的走向以及意义。
一开始我与东方彧卿一样，戴着神的滤镜在看千骨，也曾用神这样的身世来解释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我们都很好奇生而为神，她这一生究竟会有多么巍澜壮阔，所来何处，所去何方。但是后来所发生那些事，让我觉得千骨在我眼中会更像一个真正的人。
我渐渐放下了那层复杂的滤镜，学会用更加纯粹的眼光去看待千骨和千骨的故事。
简而言之，她不只是身为神器灵识的我应当守护的对象，或许于我而言，她更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她和曾经的我不一样，她从来都很清楚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很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是个有血有肉，有着有趣灵魂的人。
五
我也曾好奇过一位小女子缘何会有如此孤煞的命格，又缘何会得异朽阁阁主、人间皇帝、七杀圣君等诸多大人物的青睐，为何她孑然一身，却无时不刻的改变着六界的前程。
她又缘何能够拥有不世的毅力与造化，以并不高妙的仙资，赤手空拳的拜入六界仙极绝情殿，缘何能与长留上仙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说起绝情殿，多少人磕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化成灰都想要创造尊上首徒这样的奇迹，最终却都没有这个命。就包括前后两任贪婪殿大弟子，亦包括那时被尊上点化，初入长留的我。
至今我才知道，这是一个时代与一个时代的融汇。命运对她有多少不公，就有多少眷顾，然而这一切并非是简单的水到渠成，更非是怪诞的师徒奇缘，更像是随盘古开天辟地，随阴阳化分两极，随大道应运而生，早在鸿蒙初时便注定了一般，是神与仙使命的交集。
神的时代告终后，理应由仙来继承回护六界的使命。
涤荡乾坤的那所谓的十六字血咒，亦是她在以神的名义在为六界造出下一任永生的神祇。
造神之术，何其了得。
最后一位神祇走遍轮回，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姻缘，终于找到了得以托付天下的良人。
六
现在已不知是大战结束后的第几天，我掐指一算，知落十一轻水糖宝等人皆已重获新生，想来，我大抵是最后一个苏醒的。
我走到崖边，感受淋漓天雨与畅快海风，展望着如画的天际，往事随潮水一同涌入心头。
我本天地间过客，谈不上执着与觉悟，更谈不上超脱与放下，但有个问题我却很想找到答案。
千骨，你几次三番费尽心力的助我重生，除去愧疚，你到底是想要看见一个怎样的朔风呢。
前生宿缘已了，这一世，炎水玉与我并无瓜葛，我也不再是一个不通人情的寒冷石头，没有任何人事再能成为我命运的主宰，我又该为何而活？
我的心绪，就如同这向四方奔涌潮水一般，随波逐浪，时而热烈时而平静，不知所终。
七
我祭着剑穿过仙山结界向云海深处行去，俯首只见瑞气升腾的长留山间，同门们依然循规蹈矩的进行着每天的修行课业。
抬眸向前望去，浮云尽头绝情殿里的上仙早已没了仙踪，唯有满殿的桃花盛开在萧条的气象中，桃花林里，一个白衣小姑娘在习武练剑，小姑娘的身旁，另一个青衣小姑娘正愁眉苦脸的翻着手上的字画。
我能确认的是，那字画出自千骨手笔。
白衣小姑娘我并不陌生，她便是天帝轩武的玄孙女幽若，亦是后来的尊上徒孙，早先因轩武与腐木鬼的恩怨被拘在炎水玉的另一碎片勾栏玉中，也算是与我有着不浅的缘分。
看她一身讲究的穿着，当已从尊上手中继下了长留的掌门之位。
青衣小姑娘，应是糖宝。
想不到最后的最后，那座曾经令多少梦想于此启航的长留之巅绝情殿，却只零落两个小姑娘孤守千山。
千骨，你若是看到此情此景，会感到欢喜么？
你慈悲了万物，慈悲了此生经历的所有不公，却从不曾慈悲过那个连自己都不懂得慈悲的白衣上仙。
我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