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梗概：
杏月十二的晚上，闻先生约玉祁于宴上花船相见。玉祁问及他养的那只鹤在不在，闻先生说今天太晚啦那只小神仙已经去睡了，不如我给你折一只纸鹤。玉祁拿着鹤笑了，说我也想折一只，于是闻先生教玉祁摸索着折了一只出来，又帮她把纸鹤放在湖里顺着水飘远了。玉祁问闻先生是什么样的景象，却忽然听见有烟火声音，闻先生笑说方才的鹤已经飞到烟花盛开的地方啦。
人物：我和@闻凌鹤

我同杏娘于荟萃街闲游时候，渡伶委一纸红笺于我掌心，于耳畔细声，谓闻公子有邀，待月上柳梢时候宴上花船相见。稍晚时候，唤杏娘为我点了方自荟萃街采买的口脂，遂行水上扁舟。
夜风微凉，处一月中旬，可嗅有杏花风。栖身于船室间，船娘渡水欲行。
“稍等，还有一位嘉客未至。”
泊舟声迟。葱指推舟上小窗开，我将藕臂置于檀窗上。今日扯一条月白纱绸覆于长睫，夜月窥之，有如月光如练倾与妆靥。忽闻岸上步行之声，我隔窗笑。
“旁人相邀皆是长相思送礼物，你怎么只有一纸小笺？”
“再不快些，妾便唤船娘走了——”

乘月而来的船，是绀黛西子晚春锦的花船。赴约时刻来临，敛袍登船，踩着吱呀作响的船板近她身前。她靠着檀窗，懂情的月色就落在她的目巾上，让纱绸生出了朦胧的美，仿佛今夜她不是西子，而是屈尊下凡来与我相会的蟾宫仙。将方才在岸上没有答的话才开口回应。
“因我的礼物，还需要西子大人亲临品鉴。旁人之手予了你，就少了那番趣味了。”
客人已登船，船娘摇开桨，将这一繁花盛放的花船摇到晕开了月光化作涟漪的湖面去。船底划破安静地湖水，水声循着前行的痕迹一路紧随。待船桨第三次破水而入，引起水花四溅的声音时，我才说了今日之约的目的。
“我这件礼物，不仅要你亲鉴，还要在这水上，湖波里，才最有意思。”

他蹬舟而上，小船忽呀忽的沉了两摇，摇得鬓云钗起拨珠响。船娘行舟而去，软腰款折，将掩纱薄靥偏于他落座一侧。闻他诉桨声灯影里，我忽地想起离楼二三载，飘摇金陵所窥过的秦淮意。忽有锦鲤跃池声，思绪牵丝回骨，偏首相问。
“是什么宝贝东西？你莫要拿骗寻常女儿家的那一套来唬妾。”
船只遥行，渐渐远了，佳人声色同吴伶歌语一并隐于风中，想来应是逐波近湖心。万籁稍寂时候，我侧耳欲听那只丹顶鹤声，却只捉到片缕清风。
“仙鹤今日没来吗？”
“还是你遣它代你去陪了别家姑娘？”

“我哪里敢唬西子大人。”
话中藏着笑声，自袖扣摸出一只白纸折的纸鹤来，鹤首及鹤翅分别用朱砂与墨点染，栩栩如生。虽然她看不着，但送她的东西，总要细致些才好。将这只纸鹤展开双翅，牵她手来放在手心里，要她曲指抚鹤。托着她的手背，语气温柔，
“它啊，喜欢光，喜欢艳阳，喜欢暖融融的天儿，所以夜里它不来的。连我也不见。你说，多犟。”
“连我也不见的顽劣脾性，又怎会去陪别家姑娘？它是小神仙，孤傲的很。巧的是西子抚它时，它倒乖巧了。”
一只多情鹤，编着一只顽皮鹤的故事。
“我猜你会想它，就折了一只给你。丹顶与乌翅都点上了，这是只属于你的鹤。”

即使去陪了又有何妨呢——
烟街花柳，最忌贪得。他此刻宽厚手掌托我红酥，于初春晚时凉月夜风下冷得冰凉的指背，已予他掌心温热所染，任他看尽多情多风流，此刻总归是在我身侧的。
另提云袖，纤指柔柔，小心翼翼地去抚掌心纸鹤，如奉一颗珍珠，唯恐其消散于片刻之间。应成双人影遭蟾宫仙子嫉恨，倏然一阵簌簌夜风来，吹拂纱绫时，一并将掌心纸鹤卷去了。我惊呼出声，翻手捉他腕上便要去追纸鹤。
“哎——”
我如何能追得？只可惜一席风月。
“属于我的鹤已不见了——闻公子不如教妾也折一只。”

夜里的风不解人间的情，单单贪恋这只小纸鹤，说带走就带走。她一声惊呼，起身要追，惹得花船摇晃。我担忧她不慎摔倒，先一步扶住她藕臂，又自她身后环住腰肢，将人牢牢带在怀里。
“小心。”
不知风从何处来，也不知它要往何处去，这只纸鹤眨眼之间便无迹可寻。本也有些失落的，毕竟精心准备了许久，最怕的是她不开心。所以在听到她要我教着折的时候，不经意间露出一声欢喜的笑，旋身跟流萤要了纸笔来，待船稳便一并坐下折纸。
“先对个角……然后把这儿折上……再折这边，我教你……”
花船继续飘摇过水，烛火摇曳，灯光也轻飘飘的晃着。我教她摸索着折出来的纸痕，再由纸痕去找该折的地方。她很是心灵手巧，没想到初学也折的有模有样。待最后一步展翅之时，我引着她的手指捻住两翼，缓慢的扯开一些。
“再好好感受一下，你的鹤儿折出来了。很有意思是不是？”

身形随扁舟轻荡，如日暮之秋的一尾落叶，鸾尖儿铃铛方摇了半响，柳腰折入他温暖怀抱。复落座于船室间，一袭罗衫儿慢，交由晚风叨扰，徒惹一身月寒。
萤儿递了纸墨，摸索寻觅着，我按他的话逐字来折——遇困顿晦涩，便慵倚檀桌，摸一摸他折的是哪般。猜有星移月动，我觉得过了许久，到唇上樱桃口脂香意几都散尽了，才自掌心折好一只纸鹤来。背倚阁窗，我小心抚着纸鹤，生怕得而复失。
“是先生教的好——故应唤你做闻先生才是。”
舟漾水波声清，瘦肘撑桌，削肩微倾，半伏身于小案，我摊开掌心，将其上纸鹤递于他面前。
“喏，送先生。还烦请先生为它寻一好去处。”

“好不容易折出来的鹤儿，就这么放它自由么？”
虽是如此问着，手上却接过她折出来的那只纸鹤，左右细看，与我折的几无差别。左手拿着纸鹤，右臂放在她掌心下，要她扶着我，一起往船头去。花朝节的桃楼灯火连天，一片热闹喧嚣之景。灯火，月光，全都倒映在湖水里，虽不是白日，却依然可见波光粼粼。
“就在这儿吧。”
五指浸入冰凉的湖水，托在掌心的纸鹤就这么飘飘摇摇的，顺着水流寻找它的归宿。想来有月光作陪，这一路该都不会孤独。反把袖里刚与她一起折的一只翻出来，递到她手里，
“这一只，可别弄再丢了。”

“妾只送闻先生，为它觅何良处则是你得自由。”
视若珍宝，或是弃如敝屣，倒委实无甚么所谓——只须得将这一处风月做足，它便算是福寿尽了。每逢凉夜，柔荑总冰冷，慢骨扶于他臂上，隔着早杏月的春衫，尤可感那抹温热。于晚风中浅行几步，他俯身去，辄并他矮身伏蹲于小舟上，娇声慢。
“它去哪儿了？”
我探手想去摸，雪肌皓臂只自云袖往前送了一小段儿，便再不肯前了。葱指尖儿似有仙灵作引，堪悬水上半寸处停，虽未触春早湖山，却仍有纤微寒凛意，贪婪的往指上攀来。
忽远处有烟火声起，为声所吸引，我仰头去循声来出，覆纱绫薄靥几近偏执的向烟火来声之侧，就连那只手都忘记收回来。

“它啊——”
刚想回答的时候，远处天水相接处，竟升腾出几点微光，窜上墨色的天空里，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灿烂的烟火。橙黄、朱红、酱紫、翠绿，各色的火星划破夜空，坠落到湖水里，而不藏一物的湖水，也完完整整的倒映出每一朵烟花的模样。
再细看，她折的那只纸鹤，正在倒映着烟花的湖水里，浮在人间的星河中，摇摇晃晃，越走越远。我笑起来，连声音里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它已经展翅高飞，穿过银河，到烟花盛开的地方去了。”
握住佳人停住的柔荑，要她接好我折的纸鹤，替她把五指收拢，又用双手裹住她握着纸鹤的手，举起到唇边，落一吻，连着呼吸一起，如杏花落，轻轻柔柔。
“这里还有一只，要往晚春锦的心里去。”
烟花声，娇儿谈笑声，乐声，步履声，混作一首桃楼花朝曲，说不定今夜的纸鹤，真的能成仙。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