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的懋贤苑里总点着清幽的香，它虽淡，却也有些甜，令我总欢喜窝在额娘的苑中，嗅她压襟的香。今个儿亦是这般，我自受尽文墨渲染的学堂里来，那满面的春风带着初桃的浅香，令我将夫子的迂腐之言都抛之脑后。我将储秀的小径走过，一壁撷了斜红淡蕊，要送入额娘的玉楼。】
【真珠帘也有泠仃的碎声，我将花儿捧在掌心，又献宝似的、迈着不大的步子，哒哒地往额娘那儿去。可惜那榻太高，任我怎样踮脚都够不着。我便软了声儿，也将玉臂伸地极高】
“额娘——额娘抱！”

？也太可爱了

我好废 我怎么回不出戏啊

【藏经色的宣炉内静燃着一方横隔沉，由是袅袅的香蔓延於懋贤满室，玉帷四垂，与文椸睆榻相宜】
【甫将手捧的书卷搁下，仍浸於游冶兰台的片刻快意，即闻来榻前软软糯糯的唤，起身探去，粉雕玉琢的小囡囡正勉力伸高短短的藕臂，待我将她揽入母亲温柔的慈怀】
来啦——【迭声应着，抱起身量尚小的幼女，拥她相坐】给额娘带什么好的了？

【嬷嬷常将未长成的女儿比作清平阁前的一株小桃，据言，那桃是同我一般年岁的。懋贤苑里落下第一声啼哭的翌日，便有人在阁前种了新桃。而今已是几岁的春秋了，桃枝也葳蕤着生机，我便同那树一般高，要跳着、踮着才能碰到额娘垂落的片纱，再心安理得地落入她的怀抱。】
【我总欢喜这半瞬的凌空，一刹的风过后，我便坐在她怀中扭着身子，想攀着她的肩'长'得高些，让掌中那枝桃与她的眉眼齐平】
“今岁的新桃开了，您快瞧瞧，阿蕙摘得这枝如何？她在储秀的深苑里，阿蕙可是赶走了好几只游蜂戏蝶才取来的。”

【宣炉之妙，在宝色内涵珠光，外现澹澹穆穆，环抱她时，仍能遥与一缕轻烟相望，隐约见香裛於小室，兰嗅气清、悠远绵长，恍惚置身蓬莱仙境中，而她即是乘雾游来的仙童，手捧古往今来多少人间帝王寻仙访药而不得的一株灵芝，要献给并不能效仿文人墨客走笔放歌的我】
【她掌中那枝珍比灵芝仙草的桃倏忽跃入我眼帘，于是微微仰起鼻尖嗅了嗅，赞道】好香呀，阿蕙真有心。那给额娘折花枝的时候，游蜂戏蝶有没有蛰你的小脸蛋儿？阿蕙的脸这么粉、这么嫩，额娘要是作一只蜂，头一个便想亲亲你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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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脑金兽溢出泼天的香来，雾绡迷蒙着她的双目，却不曾埋没初春的桃夭。我在她的膝上直了膂脊，将那桃高高的落入她眸下，似是青娥素女遣来凡尘的玉兔，要令她也笑颜开怀。】
【我又窝在她怀中了，玉指擒着深褐的桃枝，上头还有欲放不放的花苞。乌眸一抿，便弯作个朔日的弦月】“额娘可以亲亲阿蕙，可那些蜂蝶不行，他们痒痒的，一点儿都没您温柔。”
【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是尤会讨阿娘的欢欣的，唇舌一舔，我又忆起曾经的甜腻滋味儿，便也扬着雪颔，颇向往地要讨一碟酥糕】“额娘，今个儿，阿蕙可还有红豆酥吃？”

【娇俏的小女儿依偎在我怀中时并不十分安分，俄而便要扭动她软软的、面团一样的身躯，以传递名类各异的或喜或嗔】
【我由着她细微的几分“不安分”，只须留神不教伊顺着我的臂弯滑落精致的绣榻、坠去初春时尚带几分寒意的地面，即可安然沉耽於这片刻无忧的辰光闲趣，暂且忘却一切滚滚红尘里使人驻足困顿的烦扰】
有是有，不过——【我故弄玄虚，将鼻尖埋入她小小的、浅浅的、却兀自挟带一段香的颈窝】你先猜猜，额娘最爱的是甚么花？若猜对了，才有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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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闼的春色是趁着夜色、借着绵绵的细雨悄无声息而来的，一场润物细无声的雨将御园的烟柳汀蕙都染上晶莹的白露，才能令我将斗芳新的桃枝献在她的苑中。伏案的金兽一刻未歇地将雾霭轻笼，似要同化那娇妍的春花，我忙将花枝拥在怀中，不愿她沾上凡俗的异香。】
【她的鼻尖儿、她的薄唇都也染上香了，如今极轻缓地蹭在颈窝上，酥酥痒痒的，便引来我一阵银铃般的笑，那眸也化成了一汪春水，怎么都睁不开了。】
【她那番的'威胁'让女儿细长的眉蹙成座春山，抿得紧紧的唇也若有所思。半晌后我忽放异彩，软糯的声儿不急不缓地吐露，还将那桃晃地尤高】“您呀，一定最喜欢阿蕙摘的花儿了。阿蕙摘来的，额娘肯定都喜欢，对不对？”

【思绪倏而跳转回当年的静谧月夜，彼时尚显稚嫩的青涩小男儿也曾如她这般满脸的洋洋自得，摇头晃脑念一句稼轩词里的“最喜小儿无赖”，将甚么关於“狼抗无赖”抑或“有文无赖”的经文典籍之释义通通抛诸脑后，摒却以任何身负佶屈聱牙嫌疑的旁征博引作注，一意孤行曲解我言语中隐约的嗔怒恼意为切切情深的慈母柔怀、爱子之心拳拳，——好不要脸】
【那时的月色如瀑，长夜无声，静室中烛火摇曳、光影明灭，唯余他揭过宣纸时细微的窸窣响动至今仍长久回响於我柔软的心上，每每念及时总要感喟光阴之无情、快如白驹过隙，又嗟叹於当时尚贪耍顽的孩童业已长成棱角分明的少年，可以不必借他母亲的助益便拥有独当一面的无畏气概与真才实能。这让我前所未有地自豪着，也时常在某几个毫不经意的瞬间预感到一种隐约的失落，而怔忡之后又恍然了悟，大抵这便是天下所有为母者皆无二的复杂心绪罢】
【幸而时光是可以重叠的，阿蕙此时的“耍赖卖泼”直与诸尔甘当年如出一辙，我将已抵喉间的“不是”生生咽回，似乎我到底爱甚么、憎恶甚么皆已成为无关紧要的闲情逸致，唯一的用处即是茶余饭后的闲暇时分可以滔滔谈来聊以解颐，更遑论同此时哄她开心这件头等大事相较。于是极配合地露出会心一笑，指尖在她尚未挺括的秀鼻上一点】对啦！阿蕙真聪明，奖你吃红豆酥，外加一碟奶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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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落在阁中的幺儿，是而能极心安地窝在阿兄同阿娘的怀里，将娇痴尽数付於东风，又盈入他们的耳畔，得了那如月的笑靥、轻柔的呢喃，和那或是深幽或是清甜的压襟香。至于她放在心尖的花儿，我一厢情愿地以为是我手中的桃，或是我手中的一切——这不是为了一盏红豆酥而说的娇言，是一个还未长成的小女儿，想献一切珍宝给阿娘的，关切的心。】
【她将玉指落在鼻尖上时，我也调皮地用小指勾了上去，眼风瞧着奚女，要去请一旁的嬷嬷将她允诺的物什拿来】“好！阿蕙就知道，额娘最疼阿蕙啦。”
【可我又想起别的了，便将长睫扑闪了几回，攥着她的轻袖将歪斜的身子直了来，极认真的，也要去关怀我得阿兄】“阿兄也喜欢奶酪，阿蕙少吃一些些，给阿兄送去好不好呀？”
【又是一室的笑，黄莺也啼得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