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沈巍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般,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他不敢开口解释,唯恐说错话给正在气头上的赵云澜再添把柴,惹怒赵云澜的代价可不是他能付得起的。可他更怕,怕现在不解释,两人之间怕是会误会重重,关系逐渐破裂。虽说现在的他们跟以往无恙,可他们的之间的那份爱却是越来越淡,早没有了当初初遇时的悸动。
沉默不语的沈巍让赵云澜更加愤怒,宫内宫外流传的那些难听的流言蜚语他都知道,他可以当做从未听到过这些,也可以放任沈巍在他身边想着那个人,可他绝不容许沈巍离开他。
但是,他有什么资格留下沈巍?让沈巍死心塌地的陪他一生?沈巍本来就不属于他,是他强行的占有了沈巍,是那株药草帮他把沈巍留在了身边,若有一日沈巍忆起从前,只怕会毫不留情的把他碎尸万段。
想到这些,赵云澜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右臂伤处又传来一阵撕裂的痛。那里有着一道长长的丑陋疤痕,哪怕早就伤愈结痂,可当他和沈巍在一起时,总会时不时的痛痒,每夜和沈巍同榻而眠时,也常常会半夜疼醒过来,而后警惕的盯着沈巍一整夜,唯恐他会趁自己睡着时,拿刀割断他的喉咙,取走他的命。
十年,整整十年,从噩梦开始的那年到现在,他强行占有了沈巍十年,也经历了长达十年夜不能寐的生活。也许是时候该把沈巍还回去了,结束这一段不该妄想、不该拥有的感情。
“云澜,疼,放开!”
沈巍喊着赵云澜的名字,身体不断挣扎想要摆脱赵云澜的禁锢。他看不到赵云澜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赵云澜抓着他的手,很用力,很痛。
沈巍这一挣扎让赵云澜如大梦初醒一般,他看着在他身下痛苦挣扎的沈巍,恍如回到了十年前他强暴沈巍的那个夜晚。那时的沈巍就是这样在他身下不断挣扎着,而后不知从那里掏出了刀,狠狠地朝他脖子扎了过去。
现实仿佛跟回忆融在了一起,赵云澜看到自己的脖子被沈巍用刀捅穿、割断,脑袋和脖子分了家,咕噜噜地滚到地上,血肉模糊的断口处不断涌出鲜红的血。
“云澜,赵云澜……”
赵云澜被沈巍的呼叫惊醒,他看着一脸担忧的沈巍,心里只觉得恶心甚之。他狠狠甩了沈巍一巴掌,借着人被打蒙的一瞬间,把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两国交战,最无辜的就是那些黎明百姓,朕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让那些无辜的人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沈巍,朕的话你应该明白了吧,朕准许你下嫁和亲与夜洵。德公公,进来。”
外面等候已久的德公公听到赵云澜喊他,连忙跑了进来,在看到地上红着半张脸的沈巍时,微微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赶紧跪下为沈巍求情:“皇上,这皇后千岁是犯了何错啊?皇上,咱家知道不该多嘴,但还请皇上念及旧情,饶皇后千岁一次。”
“念及旧情?呵!朕就是念及旧情才没让皇后老死宫中。如今朕对皇后也冷淡了,常常无法满足皇后,现在好了,夜洵国国王主动要求要我们山海的皇后,朕也只好忍痛割爱。德公公,听闻太后早就有意两国联姻,早早命人备下了嫁衣,你前去慈宁宫取来,朕要亲自为皇后更衣,送皇后出山海。”
“这……皇上……皇后……”德公公仍跪在地上,不解的看着沈巍。
“德公公,你且去吧。”沈巍挣扎着从地上起来,而后对赵云澜跪下,行了最大的跪拜之礼,“草民叩谢皇上。”
赵云澜扶起沈巍,轻抚着沈巍被他打肿的右脸,“疼吗?恨吗?朕在天下与你之间,选择了前者,是朕辜负了你,悔了我们的之间约定。沈巍,朕是一国之君,不得不为天下万民着想。你别恨朕,算朕求你的。”
“爱未到极致,又怎会恨?”沈巍平淡的回答着赵云澜的话,向后退了几步接过德公公从慈宁宫取来的嫁衣,细细摩挲着,“许你凤冠霞帔一世无忧,此生清风明月长伴天涯。赵云澜,这是你唯一欠我的,如今你把我送入他人之手,我们算是两清了。从今往后,你我生死不问,永不相见。”
“好。”赵云澜轻轻应许,伸手夺过沈巍手中的嫁衣,用力揉搓着,咬牙切齿道:“凤冠霞帔再好,若不是穿给自己心爱之人,又有何意义?罢了,再争口舌之快也无意义。沈巍,容朕亲自替你换衣,梳妆,再为你驾车,亲手送你出朱雀门,就当补偿你的。”
“我不是女子,补偿这东西,我从来不需要。皇上政务繁忙,还是早些回山海殿为好。”
沈巍夺回嫁衣,不再多看赵云澜一眼,一人走到屏风后面,褪去身上的旧衣,换上刺目的大红色的嫁衣,而后就着披散的头发,为自己盖上绣有金凤凰的红盖头,拿着棍子一个人摸索着出了景仁宫的大门,坐上了那顶喜庆洋洋的龙凤大花轿。
在朝阳的照耀下,他离开了深居三年的皇宫,离开了他相爱十年的男人,出了朱雀门的他与这里再无瓜葛,在这天夜里,会有另一个人代替赵云澜掀开他的盖头,占有他的身子。
这一天是新的开始,也将是一切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