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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die☆笑颜】秀朱 / 江春入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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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算是《晚来秋》的番外。
新年贺文,拜个晚年。大家新年快乐,平平安安。


1楼2020-01-26 16:06回复
    絮絮叨叨写了1.3w字,阅读时长预警。
    本来是想写个《晚来秋》的番外,来填一下之前的时间线。但不知不觉已经接近目前正文数字的一半了。
    是又看了《沉默的羔羊》电影和小说,鉴于Jodie Starling是向其中的Clarice Starling探员致敬,而且我觉得人物设定也有部分重合的地方,所以开头借用了原著的一点发展线。
    大家新年快乐!注意安全,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2楼2020-01-26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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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朱蒂第一次听到赤井秀一这个名字是从海军陆战队前枪击指导John Brigham口中,她当时还是FBI的一名实习生。
      是一个周二的下午,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将训练学员从射击场全都赶进了室内。朱蒂的头发里还夹着从训练场上带回的两节草根,湿掉一大半的防风衣上也沾着草迹。
      “我昨天才洗的头发。”同伴Ardelia在抱怨着。
      “已经11月中旬了,下这么大的雨还真是少见。”前面两个男学员谈论着,沾着湿漉漉草叶的鞋底在走廊上留下一串痕迹来。
      学员们走进了一间会议室里,在大家用干毛巾擦着头发和衣服的时候,指导Brigham把朱蒂挑出来,要她在全班人面前测试一下手劲,看看她一分钟内用史密斯威生19型手枪能扣动多少下扳机。#
      她用左手扣动到七十四下。她将挡住视线的一缕头发吹开,又用右手从头开始;另一名学员给她数数。她稳稳地站着韦弗步姿,前瞄准器十分清晰,后瞄准器和临时代用的靶子则适当地有些模糊。打到一半的时候,她让自己走了一会儿神以解除疼痛。墙上的靶子变得清晰起来,那是州商务银行执行部颁发给她的指导John Brigham的一张荣誉证书。#
      “八十八、八十九、九十,时间到!”声音有点沙哑的计数学员显然有些佩服这个成绩。
      指导示意朱蒂回到队伍中去。
      Ardelia朝朱蒂挤了挤眼,“Good job!”她小声对朱蒂说。
      “好,各位。”指导的身上雨水和汗水混杂着,他放下擦着褐色头发的干毛巾,“我要你们注意刚才的事。战斗中连续射击时,手部力量是主要因素。斯泰琳的双手力量远在平均之上,那是因为她用功了。那小小的扳机你们都有碰的机会,她用功练了,而你们中大多数人还没有习惯去练。”#
      “但是,斯泰琳,你也不够好,我想看到你毕业前左手能达到九十发以上。我曾经指导过一个学员——叫赤井秀一的,现在他在詹姆斯手下干活。”
      詹姆斯叔叔?印象里他也没和她提到过这个人,看来也不算有什么特别的。朱蒂这样想。
      而指导脸上带上些骄傲和兴奋来:“他是个左利手,左手一分钟可以扣动102次扳机,右手可以扣动98次。”
      朱蒂收回之前的想法。
      “毕业的时候,他用AWP狙击步枪可以在600码开外正中目标。”指导见学员们脸上露出一些惊叹和崇拜的神色,便接着说了下去,“现在650码开外也可以,我相信以他的能力,加以练习,700码开外都绰绰有余。”
      “他最近两个月回了匡提科,像是又在接受什么特训。”他又补充了一句,“有机会的话真想请他来给你们指点指点。”
      “我赌赤井秀一肯定是那个卷头发的亚洲人。”Ardelia小声对朱蒂说,“就是昨天下午在食堂撞到我们那个,真的很帅。”
      “我觉得未必。”朱蒂觉得那个卷头发的人看起来眼神不太好,毕竟走路都会撞上人,更别说瞄准700码开外的目标物了。
      “那就赌拖一周宿舍地板。”Ardelia很讨厌宿舍的木地板——“太娇气,打理起来耗费神力”,她这样评价。
      “一言为定。”朱蒂现在莫名就百分之百确定那人不是赤井秀一。
      “好了,两人一组,快点开始练习。”指导终于催促道。
      赤井秀一。朱蒂在心里默念了一次这个名字。
      她在FBI已经当了快半年实习生,也对几个亚洲人的面孔有印象,她记得有个人的眸子是墨绿色的,喜欢戴着黑色针织帽,还留着长头发。
      很有特点,很容易记住。
      “他发质真好。”一次擦肩而过的时候,Ardelia曾经这样感叹,“我想我留到他头发三分之一长度的时候就会开始分叉。”
      但很快,朱蒂就重新开始忧愁Jack Crawford——那个负责招募新手的队长交给她的任务。
      ——“现在人手是真的不够,我看了你的简历,老师们也说你在FBI的功课很优秀。”当时Crawford这样解释道,“尽你所能去查就好。”
      朱蒂觉得抓住这次机会对留任很有帮助。
      虽然当初她以接受证人保护制度为筹码,要求自己长大后也进入FBI工作,但FBI也只是同意免去她的两年工作经历这一要求,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优待。
      于是她要去查一个乐团首席长笛手遗产中的汽车,但循着之前的线索,她来到了一个死胡同。她现在毫无头绪,一团乱麻。只希望晚上见了威尔先生后能够得到一些新的信息。


      3楼2020-01-26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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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结束白天的训练后,朱蒂和威尔先生约了晚上八点半在他家附近一个咖啡厅见面。
        威尔先生在一家叫波尔克的公司——他们编写汽车牌照目录以为汽车商做广告——工作。他在连续七次接到朱蒂电话后终于答应把四年前的目录交给她。
        ——“虽然这些信息现在没什么价值,但是我其实不应该交给你的,那你们部门自己用就好。你得自己找你要的信息,目录实在太厚了。”威尔先生在电话里那头这样说,“你们福特汽车公司还真是奇怪啊。”
        朱蒂现在只是一个实习生,没有什么实际的职权,只能撒了一个谎,称自己所在的公司部门要做一个四年前的档案统计,现在缺少相关资料,只能找到他。
        现在七点二十三,那她在乘公交去见威尔之前,还有时间去米勒先生那里买一个烤红薯。
        朱蒂真的很不喜欢弗吉尼亚州的气候,在这里,每年的冬天都裹挟着寒气来得格外早。而如果说这有什么好处的话,大概是每年可以吃烤红薯的时间真的很长。
        在华盛顿的时候,布什先生在她们社区附近推一个小车卖烤红薯,小车上用醒目的红色塑料纸贴着“BUSH”。八岁之前,爸爸下班回家的路上,有时会给她捎上一个烤红薯,毕竟从这里到家只用几分钟的车程,爸爸会把烤红薯连着塑料袋裹在厚厚的围巾里,到家后还可以趁热吃。有时候去上钢琴课或者去公园玩,路过布什先生的小推车时,朱蒂也会让妈妈或者爸爸给她买上一个。
        布什先生已经认识了她,每次他把烤红薯递给她的时候,都会笑起来,然后两撇八字胡就会有点滑稽地翘起来。
        朱蒂接受证人保护制度后便离开了华盛顿,九年来常常辗转于美国各州之间。而十七岁那年,朱蒂申请到了弗吉尼亚大学。半年前,她来到匡提科的FBI国家学院,开始当一名实习生。
        十一月初的时候,她在一个转角遇到了米勒先生和他的推车,此后,她有机会便会在这里买一个烤红薯当作晚餐。
        “Bye,秀一。”米勒先生正把一个烤红薯连着塑料袋递给一个男人,推车上的炉子在路灯下氤氲出橘色的雾气。
        “再见,米勒先生。”擦身而过的时候,朱蒂发现他正是FBI里那位有着墨绿色眼睛和长头发的亚洲人。
        “一个烤红薯,挑炉子里面的。”朱蒂拉开手提包,取出钱夹,然后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米勒先生,刚刚那个人是赤井秀一吗?”
        “是,他两年前很喜欢到我这里来买烤红薯,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好像是最近有什么事情又回这里来了。”米勒先生捡出一个烤红薯来,放上了电子秤,“这个行吧。你也认识他吗?”
        “算是了解一点。”朱蒂接过烤红薯后付了钱,“谢谢你,米勒先生。”
        朱蒂在想今天晚上告诉Ardelia,赤井秀一其实是那个头发保养得当的男人,她会是什么表情。
        恐怕要麻烦你拖一周地了,Ardelia。朱蒂这样想。


        4楼2020-01-26 1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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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Jodie Starling?”朱蒂正向自动售货机投进两个硬币。
          “是,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她转过身来,却发现这个人是赤井秀一,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外套,站在她身后一米远的地方,“赤井先生?”
          朱蒂对赤井秀一认识自己并不感到惊讶,毕竟她现在很出名。但赤井秀一似乎对她认识他感到有点意外。
          “你也很出名,神枪手先生。”朱蒂从售货机下方的出货口拿出一罐咖啡,然后补充道。
          赤井秀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朱蒂之前花了两个晚上才在那本从威尔先生处得到的厚厚的集子中找到她要的信息。她又曲曲折折联系上了车辆所在仓库的负责人,然后在周五晚上终于到了斯普利特城的迷你仓库。
          仓库的门锁被冻得打不开,她从车上搬下千斤顶,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加上去,然后勉强把卷帘门升到了刚刚容纳她躺在地上一点一点挪进去的高度。
          她在混杂着灰尘和老鼠气味的仓库里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包括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一个人头。她在考虑要不要通知巴尔的摩分局,而谋杀罪其实也不归FBI管辖。
          但她刚从里面出来后,便迎面遇到了闻讯而来的电视新闻记者,他们似乎对这个去世了很久的乐团首席长笛手很感兴趣——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情况的。
          他们执意要进去,朱蒂为了保护现场而和WPIK电视新闻的记者发生了争执,当时她没有料到自己会以极其狼狈和糟糕的形象在另一家媒体的报道中出现。而WPIK电视新闻扬言将要对她和FBI提出个人伤害罪,理由是她嘭嘭敲门将灰尘和锈斑敲到了摄像师的眼睛里。*
          “你还没吃晚饭吧?去吃点烤红薯吗,我知道有一家烤得很好。”赤井秀一觉得应该先说点其他什么话题,但他一向不太擅长和人——尤其是女人打交道,“我觉得你应该很喜欢吃烤红薯。”
          “确实很喜欢。”朱蒂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她没有戴手套,手指已经有点僵硬了,褐色的液体溢出了一些溅在铝皮上,“是詹姆斯让你来的吗?我记得我们并不认识。”
          “不,不是——其实他很少提到你,总要避嫌的,你懂吧。”赤井秀一在衣服口袋里摸到了剩下的半包luck strike,但觉得这时候还是不抽烟为好,“不过我猜詹姆斯打电话问过行业责任办公室的人,他现在没有打电话对你破口大骂应该就表明没事。”
          “你也看了那则新闻?肯定吧,我看上去挺糟糕的。”朱蒂笑起来。
          在新闻画面里,她在摄像师试图从车库的门底溜进去的时候,用千斤顶的手柄在门上嘭嘭地敲。朱蒂觉得自己要能在体能测试里有这么大力气该多好。
          “其实我觉得你做得挺不错的,保护现场没什么不对。那群记者总是喜欢报道些什么吸引眼球的东西,噱头越多越好。”
          赤井秀一那天晚上在Twitter上看到了那段视频,他在看到朱蒂拿着千斤顶的手柄朝着摄像助理动怒的时候,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很可爱。他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在玛丽每次和他动手的时候,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妈妈很可爱。
          “你看起来对他们很有意见。”
          “我也曾深受其害。”赤井秀一笑起来,当时自己刚刚入职不久,以为马上就会卷铺盖走人,“现在不也累死累活为FBI卖命。”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射击场上没有政治。”赤井秀一见朱蒂没说话,于是又补充道,“Crawford下午在开会的时候表明了你保护那现场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他不让你带任何可以看得出你是代表官方的东西,这也是他说的。巴尔的摩警方也没有迅速作出反应。”
          “总得一步一步来。”
          但我其实没什么犯错的机会。朱蒂本想这么说,但他们已经走到了米勒先生的摊位面前。
          “要两个。”赤井秀一对米勒先生说。
          “我们之前认识吗?”朱蒂在接过赤井秀一递给她的烤红薯时问道,如果不是受詹姆斯之托,那她实在觉得他没必要和她说这些,“我的意思是……嗯,你懂吧?”
          而赤井秀一自己也没想到会和她说这么多,或许他就是觉得他们是同一类人。
          “我想没有。”赤井秀一撒了谎,然后掰开自己的那一份烤红薯,露出冒着热气的金黄内里来,“我明天就要回华盛顿总部了,希望可以在那里见到你。”
          “借你吉言。”


          5楼2020-01-26 1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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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朱蒂自己也没有料到,她到俄亥俄州追查线索的时候正好救下了马丁参议员被囚禁的女儿凯瑟琳。虽然朱蒂最终的考核成绩也足够了,但她还是觉得这是自己能够正式入职一个很重要的筹码。
            而詹姆斯虽然一直认为鉴于他几乎把朱蒂当作女儿而需要适当避嫌,却还是没有反对人事部门把朱蒂编在他的手下。
            “又见面了。”他们在入职会上再次相遇,“这是你应得的,别有什么思想负担。”
            “谢谢,之后还请多多指教。”她说话时还哈出了一点白气,脸上带着一点兴奋的红晕。
            工作渐渐步入了正轨,收工后常常就是七八点了。
            回去时正好顺路,然后他们会在第一个街区的转角处买烤红薯。
            朱蒂发现他们都喜欢黏的烤红薯,也都深谙有着沥青那样黑色的外皮的烤红薯是上上之选。先把烤红薯从中间掰开,盈黄的瓤儿有的还会流出糖油,然后他们会先吃掉贴着外皮微微泛焦的部分——淀粉已经被转化为麦芽糖,还带着一点炉火中的炭木气息。
            来年三月的一个下午,他们到贝尔维尤的一所公寓出任务。结束搜查出来的时候,却下起了雨。
            “我看这几天西部降雨也挺多的,受寒潮影响也小,该是个不错的年份。”朱蒂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得很是开心,“其实我应该早点看华盛顿的天气预报。不过不过,春雨贵如油。”
            朱蒂曾经在美国西部的农场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是记忆中接受证人保护制度以来生活得最快活的一段日子,她喜欢躺在扎着草垛的田野上断断续续地哼着牛仔的歌儿,吸进一口混着沃土和草根气味的清朗空气。
            而西部虽然水利工程发达,但春季降水充足、几乎没有南下的寒潮总是利于这一年的收成。
            “去年就太干旱了。”赤井秀一道。他看着她笑得像自己将要丰收的农场主,也不禁笑起来——当然这也并不排除今天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这一原因。
            她几乎去过美国每一个州,了解不同地域和族裔的不同的文化习惯和生活方式,接触过农场主、小商贩,也和一些律师、医生有过交情。她知道白人里面东北部大城市里的精英和南方红脖子农民互相看不上。
            相处得越久,他就发现她越是有趣。
            雨珠串联成长长的雨线,淅淅沥沥。他们等了一会儿,却没见到收场的趋势。
            附近停车位很少,他们把车停在了两个街区之外的公园停车场。
            “要不要跑过去?”他们同时问对方。
            他们裹紧防风衣的帽子,然后就冲进了雨幕中。穿过一条还在施工中的泥路的时候,星星点点的污渍在米色的工装裤上一点点蔓延变成很多块不规则的圆形,最后在雨水的掺杂下紧紧地裹在腿上。
            有点狼狈,但这不妨碍他们两个人在雨中大笑起来。
            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或许真的如赤井秀一所说,他们是同一类人。
            赤井秀一坐在驾驶座上用储物柜里备用的毛巾擦着头发,朱蒂瞧着他清癯俊秀的侧脸有点发怔。
            “看什么?”赤井秀一问。
            “没什么。”她微微红了脸,但装作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一晃眼便到了六月。
            在一个晚风燥热的傍晚,他们结束了在朴次茅斯一所旧公寓的搜查工作,朱蒂在自动售货机买回两听冰咖啡。她半眯起眼睛,卧蚕隆起,眼角自然向下垂,眉眼弯弯的,赤井秀一却觉得她亮晶晶的眸子里装着蔚蓝的太平洋和最璀璨的星辰。
            长椅上的赤井秀一只是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她——“去我家吧,你来开车,下午搜查的时候我扭到了手腕。”
            然后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明明正是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却一句正式的告白都没有,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在一起了。
            真的栽在她手上了,赤井秀一这样想。
            她的下颌线紧致而又流畅,他又想起三年前灯光下她脸上细细的一层绒毛。
            不过看样子她一直没有认出他来。
            但在经过第二个路口后,她变车道的时候差一点就蹭上了右边的一辆黑色福特。
            赤井秀一默默地拉紧了车扶手。
            他好像忘记了她拿到驾照不到一年,平时也没有什么开车的机会。
            “我会好好练习开车的。”朱蒂恨恨地握紧方向盘,“我绝对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给你拖后腿。”
            “绝对。”她再次强调。


            6楼2020-01-26 1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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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平安夜。
              快要六点了,奥特莱斯里还是熙熙攘攘,不少人正抓紧时间进行节日前的最后一次采购。红色和绿色是圣诞的主色调,再搭配着金色或银色的锡箔纸,明亮而闪耀。
              商城里回荡着《The First Noel》,人们交谈嬉闹、声音嘈杂,在玛丽连续打了两个电话之后,赤井秀一终于感受到外套兜里的手机在振动。
              “妈。”赤井秀一接起电话,“嗯,托你的福,我还活得好好的。”
              “秀哥,圣诞快乐!”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个女孩的喜气洋洋声音,音量大到朱蒂都可以听见。
              “我听你二哥说你又和高年级的那群男生打架了。”他们走到卖围巾的货架前,赤井秀一的声音提高了一点,“赢了没?行。那没其他要说的了。”
              “圣诞快乐。”他在挂断电话前还是说。
              “我妹妹让我给你带个好。”而朱蒂还是看到了赤井秀一说这话时翘起来的嘴角,然后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赤井秀一本来想拿那条棋盘格的黑色针织围巾。
              “笑你嘴硬。”他曾经说过自己家里人唠唠叨叨管得太宽,朱蒂倒真的希望在这个时候可以有家人在耳边念经。
              “等明年圣诞节,他们会来美国——不过我经常和我妈吵架,只要你每次都帮她说话,她肯定会很喜欢你。我妹妹太闹腾,你只要教她一两招近身格斗就可以收买她。我二弟倒是常年在日本,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看出她在掩饰眼底的一点落寞,他说不出“以后有我陪着你”这种话,只能拐弯抹角表达这种意思。
              “好啦,到时候再说这些吧,不然可能都记不得了。”她懂他的心意,这就够了。
              “倒是明年二月我要去日本了,具体的方案还没有确定下来。”赤井秀一正了正色,一边说着,一边把朱蒂手中挑出的一条男式红色围巾重新放回到货架上,“要黑色的就好。”
              “嗯,詹姆斯今天给我说了。看起来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去日本和你接应。”朱蒂对赤井秀一手上那条棋盘格的围巾露出嫌弃的神色来,“お祝いをすべきです(应该喜庆一点)。”
              “你真的应该好好练习一下日语。”
              “我N1考了162好吗?”她忿忿地重新拿起那条红色的围巾。
              所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考到162的。赤井秀一本想这么说,但他瞥到她翻了一个白眼和她手上那条红得傻里傻气、但十分钟后可能出现在他脖子上的围巾。
              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少说为妙少说为妙。
              这是他和朱蒂交往以来,在无数次的实践中总结出的真理。
              “走吧,我们回去还要装圣诞树。”赤井秀一再次把她手里的围巾放回货架上,拉起她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从奥特莱斯出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来往汽车红色的尾灯与一边街边店铺前圣诞树上闪耀着的彩灯交织成明亮的霓虹。
              而此时新雪初霁,弦月当空,月光雪色两清寒,皓影亮银交相辉,照亮了另一半街道。
              “月が綺麗ですね。”朱蒂说。
              月光下,林荫道的路灯与交错的树影斑驳陆离,像打翻的星河。
              “嗯?”赤井秀一对她开始说日语有点不习惯。
              “这种时候,日本人不都会说‘月色真美’吗。”她有些失望。
              他笑起来:“我们都不是日本人。”
              “赤井秀一,你真的是话题终结者。”她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来。
              “朱蒂。”他握住她的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第一次觉得距离希望这么近。”
              “这也是我十四年来第一次这么觉得。”她抬头看着夜幕中的清澈弦月,也用力回握住他。
              《The First Noel》中这样唱——在一个寒冷深邃的夜晚,贫穷的牧羊人躺在田间看管牛羊。天使告诉他们以色列的君王将要荣耀降生。他们抬头看见一颗星辰,在东方照耀,高远明亮,夜以继日,给予大地神圣的光亮。
              赤井秀一和朱蒂都不相信有什么天生的救世主,但新的一年将会带来新的希望,他们也将会去创造新的荣耀。
              他们踏在雪地上,身后留下并排着的两串脚印。
              回到公寓后,他们终于开始把成串的彩灯缠绕上圣诞树。
              朱蒂想要把五角星放上树顶,搜寻四周后却不见在哪里:“秀,放在树顶那颗星星呢?”
              “我放在卧室床头柜里了,你去拿一下吧。”赤井秀一正在解着缠绕成一团的彩灯线。
              “放那里干什么呢?”真是搞不懂,她还是起身进了卧室。
              “哪儿有嘛,你到底放哪里了?”她还没走出卧室,却见赤井秀一倚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越过他看向客厅,才发现圣诞树已经装好了,伯利恒之星在树尖上闪着明亮的黄色光芒。
              朱蒂于是顺着赤井秀一的视线看去,发现了门框上方吊着一棵槲寄生。
              圣诞节,槲寄生下接吻的男女可以携手白头。
              看来她没法拒绝。
              “我爱你,”他吻着她耳边因为薄汗而纠缠成为一小束的金色头发,“至死方休。”
              qu'il ne pourrait jamais cesser de l'aimer, qu'il l'aimerait jusqu'a sa mort.*
              可我们都不是法国人。朱蒂本来想这样说,以报复他月色下的不解风情。
              但当她的下巴硌在恋人的肩膀上,与他十指相扣,不着寸缕相互纠缠,她觉得自己不应当计较这些——毕竟赤井秀一很少说“我爱你”。
              他很用力地冲撞她的身体,他们肌肤贴着肌肤,伤疤对着伤疤,交换彼此的鼻尖气息和体液。
              “圣诞快乐。”他们在钟声敲响时对彼此说。
              今晚月色真美。
              我爱你,至死方休。*


              7楼2020-01-26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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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赤井秀一觉得,朱蒂是自己见过的最坚强和明事理的人。
                他有时候甚至想不通,他抱怨过命运的不公,也是整天一副臭屁的样子,但为什么朱蒂明明经历过更多的苦难,却永远可以有着那么明亮的眉眼。
                一月的一个晚上,他们在执行搜查任务时她明明被子弹擦伤,但却没有说话,之后回到车上,赤井秀一才发现血已经凝成黑色的痂将她的衣服和皮肤紧紧黏在一起。在他将她的黑色里衣脱下扯到她的伤口时,她皱着眉咬着唇却一声不吭。
                “你怎么当时不说?”他给她上了药,然后狰狞的黑红色伤口慢慢藏匿在白色的纱布之下。
                “怕你分心。”她小声地说了一句,然后拉出一个笑脸来看着他。
                他们都清楚自己身上的重担。
                除了各自的仇恨外,更要承担起对整个美利坚民众的责任。
                “秀,我们得顾全大局。”她看赤井秀一没有说话,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他收起医药箱,下车放进后备箱中,然后很用力地关上了车盖,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二月三号下午,她听到赤井秀一和詹姆斯在门外吵了起来。
                她赶到的时候,两人只是冷冷地僵持着,她甚至在赤井秀一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肃杀的意味来。
                直到下午下班,赤井秀一和詹姆斯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今天你和詹姆斯……”在回家的路上,朱蒂终于还是开口。
                “上面让我接近宫野明美,扮她男朋友。”赤井秀一握着方向盘的手上青筋凸起,“利用感情这种事……反正,会有更周全的办法的。”
                扮作别人的男朋友吗?牵手、拥抱和亲吻,成为彼此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可笑?”赤井秀一试图从后视镜中她的脸上捕捉一点情绪出来,“我不会接受这个安排的。”
                赤井秀一本来不想告诉朱蒂这件事,却害怕詹姆斯绕开他直接告诉她,然后要她为了大局接受这个安排。
                他想自己更难以接受朱蒂反过来劝说他。
                他们正经过没有路灯的一条街道,月光照着半边街,还有半边街浸在黑暗里边。
                泾渭分明的分割线让他们分别置于一明一暗中,月光洒在朱蒂的身上,她突然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一点凉意。
                “赤井秀一,你听着。”但是她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费了多大力气才拿到这么一点线索。”
                “既然这样安排,那肯定是最好的方案。”
                “消灭组织也是我们共同的追求。”
                “我们得顾全大局。”
                赤井秀一还是没有说话。
                “我相信你。”她最后轻轻说。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她是多么懂事的一个女朋友。
                朱蒂送赤井秀一离开华盛顿是在二月中旬。
                在安检口前,她又抱了抱他,薄荷烟的气味让她稍微安心了一点。
                但她还是隐隐觉得这或许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拥抱了。
                “你今天真是黏人。”他亲了亲她的头发,“很快就可以再见面了,我在东京等着你。”
                “好。”她在他的胸口前发出闷闷的声音。
                而朱蒂到东京和赤井秀一接应是在四月底,明明是去日本,她却生出一点归心似箭的感觉来。
                她只是没有料想到,世事变化、白云苍狗,有的事情让她措手不及。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同时爱上两个女人。”车窗外暮色四合,晚霞温柔,他终于闭上眼睛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是即使牺牲你也要消灭的组织。”
                朱蒂想起三个月前她对赤井秀一说的“我们得顾全大局”,现在她在心里把这句话给自己复述了一次。
                她于是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不是这天晚上在梦里大哭一场,而醒来后脸上和枕头没有一点泪痕的话,她真的相信自己并不怪他。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但得愿赌服输。她对自己说。
                朱蒂在东京只待了三周,之后因为总部有新的任务便回了美国。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她专门绕道提无津川——到东京以来,她还从来没有好好欣赏过这个大洋彼岸城市的风景。
                晚风吹皱了河面,月光倾泻而下,端的是浮光跃金、片片碎玉的景象。
                提无津川两侧的梨花团团锦簇,雪堆云涌,银波琼浪。或有花瓣随风落入河中,随粼粼的波浪起起伏伏。
                朱蒂沿着河堤走着,她刚觉得今天选这条较远的路是个不错的决定,却迎面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言笑晏晏地挽着他的胳膊向她走来。
                真是不走运。她这样想,甚至想要笑出来,但也只是面不改色地与他们擦身而过。
                “大君,怎么了?”朱蒂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没事,我们走吧。”这个声音倒是很熟悉啊。
                已经是暮春时节了,空气中混杂着泥土和草木的香气。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


                8楼2020-01-26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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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晨昏线不知疲倦地周转,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三年后,抓捕行动失败,赤井秀一身份暴露后便回到了总部工作。
                  朱蒂很刻意地和他保持礼貌的距离,除了工作之外,他们再没有其他交集,冬天收工后也再没有一同买上一个烤红薯。
                  而赤井秀一在宫野明美去世后剪掉了头发,那天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朱蒂只是稍微抬了抬眼。
                  “他发质真好。”朱蒂莫名地就想起六年前在匡提科的时候,Ardelia这样感叹,“我想我留到他头发三分之一长度的时候就会开始分叉。”
                  朱蒂觉得如果自己只是个旁观者,一定还会有点感动。
                  阴阳两隔的悲剧美学向来最能赚取大众的眼泪。
                  但她也只是静默地继续看着手里的卷宗。内心没有什么波澜,也没有对他说“节哀顺变”之类的话。
                  自己终于还是有点底线。她这样想道。
                  决战后赤井秀一回了美国,而朱蒂辞去了在FBI的工作后继续留在了帝丹高中。
                  朱蒂本来以为,自此便是万水千山莫相逢。
                  美国在皓月盈盈时,日本正会是朗日当空。
                  他们生活在相互颠倒的时间中,白昼之光,又岂知夜色之深。
                  在赤井秀一说出“我只是觉得人生苦短,既然我们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这样的话时,她只是紧紧咬住了嘴唇。
                  你上次输得还不够惨吗?一个声音在问她。
                  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我不想成为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她终于这样说。
                  而谁曾料想,在沉沉的黑色中看到那一点荧光之火时,她还是愿意再赌上一次。
                  对酒当歌能几时?不过是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那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猜疑徘徊与犹豫不定上了。
                  既然我们还相爱,那么我愿意相信你终能放下过往,我们可以冲破命运的捉弄和桎梏,心心相印携手白头。
                  我相信你。
                  这次可别再输了。
                  解除医学观察的那天,他们从医院出来后去吃了烤红薯。
                  “很久没吃了。”朱蒂掰开烤红薯后,热气和香味扑面而来。
                  “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踩在银杏叶上的赤井秀一问身侧的她。
                  “在一起了。”她说出了十六天前在看到那点微光时就想要说的话,热气已经在她的眼镜上氤氲出一层薄薄的雾气来。
                  说来有些好笑,七年前他们正是年轻气盛、恣意张扬的时候,在一起却是心照不宣;七年的世事沉浮后,非要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才敢确定对方的心意。
                  他们沿着隅田川的堤岸并肩而行,浮光霭霭,江天一色,掩映在沉沉静夜中。
                  明月共潮生,滟滟千万里,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朱蒂靠在赤井秀一的肩上,觉得即使是深秋有些凛冽的空气也这样让人着迷。
                  他们都没有说话,时间仿佛已经停滞在这一刻。
                  与草木人间、山川大地共在,还有什么更好的时刻吗?
                  月明风露好,恰在人归后。
                  他们握住彼此的手又紧了紧。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9楼2020-01-26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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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须说明的——
                    *part 1前面有3段几乎是完全copy了《沉默的羔羊》第六章的描写(这三段后面有标“#”),只是加了很少的细节和删去了一些地方。一方面缘于我是一个军事**;另一方面缘于原作者太会写了,我发现自己改不动。
                    *和WPIK电视新闻记者的冲突也是原著中的情节,少量文字借用了原著中的描写。
                    当然再次向原著作者Thomas Harris先生致敬。
                    *法国作家杜拉斯《情人》中的话,翻译有很多版本,但我最喜欢“至死方休”这个版本。
                    *关于“今晚月色真美”和“我爱你至死方休”的对照,我记得是之前在哪里看一个网友分享和自己伴侣的故事提到的。我在网上重新找了很久但没有找到,又或许是我做梦梦到的。
                    *私设崽崽的名字,出自《诗经·大雅·烝民》:“吉甫作诵,穆如清风。”
                    其实我很希望安排成一个女孩子,但父女相处好像比父子相处还要难写(bushi)。
                    *出自杜拉斯的《广岛之恋》。
                    一些废话——
                    *我发现了之前写《晚来秋》时候的年龄设定bug,因为FBI申请年龄至少是23岁,但是按照我的设定,朱蒂21岁就进了FBI,22岁俩人发展成恋人关系。然鹅我不想再改时间线了,算是我私设如山,真的。
                    *还有我真的想要切腹自尽的一件事,我之前是真的眼瞎,把FBI总部和国家学院看岔了,所以之前正文里面的所在地真的错了,我一个暴哭。
                    *我自己最欣赏的爱情模式是势均力敌、棋逢对手,紧密相连但又各自独立。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是能够一起肩负起家国责任的伴侣。
                    感觉这俩人之间也是这样,写文的时候也是单曲循环《致橡树》,呜呜呜这首诗真的是我爱情观启蒙师。
                    *因为现在是冬天啦,烤红薯是属于冬天的限定快乐!春天写文可能就是鲜花饼,夏天可能就是橘子汽水,秋天可能就是糖炒栗子。
                    但是我真的很偏爱冬天的烤红薯,感觉是烟火气很足的东西。
                    *《晚来秋》正文还是应该会继续写,只是不知道啥时候复工_(:з」∠)_
                    *算是填了我一直很想写的两个人相知相熟相恋的过程这一个坑。主要是脑补了很多朱蒂从大学到进入FBI的经历,我真的好爱她,她就是我二次元最爱的女人TAT。
                    73画她画得越少,我能自己补的人物经历就越多TAT。
                    *最后最后,真真正正祈愿新的一年一切都越来越好。
                    辞旧迎新,会是个好年的。
                    屏幕前的你也一定平平安安呀。


                    11楼2020-01-26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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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快乐!楼楼好棒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1-26 16:50
                      收起回复
                        楼楼好文采!新年快乐!


                        IP属地:福建13楼2020-01-26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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