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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挂上电话，寂静的夜里，她抱膝坐在窗台下软垫上，小小一间屋子，隔绝了外面吵闹欢乐的氛围。声音隐隐传来，明明很近，却仿佛在远处。
　　“莺莺！吃饭啦。”
　　她静静听着，却不应，手里的屏幕明明灭灭，等的那个人迟迟不来消息。
　　好像泡在海里，周围是深不见五指的黑暗。她任由自己沉下去，明白的，自己现在是真的孤身一人了。
　　门被打开一条缝 ，外面的光线射进来，一束激光一样，刺入她的眼睛。
　　门口一个小姑娘软软糯糯喊她。
　　“姑姑，来吃饭啦。”
　　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凝望扎着两个可爱揪揪的小丫头。一眼也不眨地望着几步远的人。
　　“丫丫先去”，她声音隐在暗处，“姑姑马上来。”
　　小丫头应了一声转身跑出去，门没有关，外面的光线大片大片洒进来。
　　她汲着拖鞋，拖着身子走向洗手间。
　　“不管她，咱们先吃，她就是慢。”
　　妈妈的话隐隐传来，她在哗哗流动的水龙头前洗脸，外面热闹的声音好像故意折磨她，清晰传入耳中。
　　“小野下班啦。”
　　“莺莺呢。”
　　“还在屋里呢。天天搁屋里闷着。”
　　“快洗洗手，先吃饭。”
　　吵吵嚷嚷，黄莺只觉得头疼。身处海底，好像要窒息了一样。
　　卧室灯被打开。光爆炸开来，一瞬间睁不开眼睛。
　　“怎么不出去吃饭，不舒服吗。”
　　她听着这声音，慢慢适应了这刺目光线的眼睛，看清门口站着的人。
　　那人高高大大，笔直站在那里，西装已经脱下，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黄莺看着他，他也看过来。
　　“哥不去吗。”

红润的双唇，乌黑的发鬓，娇俏的少女翘着脚坐在她对面，宽大的T恤露出一侧圆润的肩头。
　　“你爱他？”
　　少女眉眼带着笑意，斜覷着她。手指不安分地拨弄着果盘里的圣女果。
　　“我恨不得他去死。”朵朵停下手里擦拭的动作，看着少女，默默地，坚定地说。
　　少女叹了口气，躺回沙发，如玉一样白皙的皮肤仿佛发着光，这是多好的年纪啊。少女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娇艳动人，连一抬眼都是万般风情。
　　“那就无视他，不理他，他也奈何不了你不是吗。”她说完，咬上手里的圣女果，红色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那样慢。
　　朵朵仿佛看到了它从爆裂开直到缓缓流下的，如同在放大镜下的缓慢的回放。
　　她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却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他不会允许我那样做的。”
　　“你做得到不是吗。”
　　“我做不到。”
　　“你在怕什么，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朵朵视线下移，怀里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瓷器，满是刮痕，丑陋不堪，瓶身做得倒是苗条秀丽，只有这一个优点了。
　　“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把瓶子放置在桌台上，布置得当清新淡雅的闺房，却平白多了这样一个乌秃秃的桌台。

我在怕什么。对啊。我在怕什么。
　　她望着地板的纹理，左看右看，又是新置办的小沙发，又是上一个男朋友送的熊猫玩偶，新的，优雅的，美丽的。到处都是。
　　“你在怕他吗。”
　　朵朵听见她的声音，看着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向门口。少女表情慵懒，眼里却带着戏谑，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门口，赫然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洗过很多遍的深蓝色外套，表情严肃，挺胸抬头，顶天立地地站在那里。
　　“朵朵。”
　　男人看着她，目光顿时柔和下来，他伸开双臂，好像等着她扑进他怀里。
　　她不动，不敢动，一动就什么都没有了。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心脏好像被什么狠狠捏住，喘不过气来。她闭上眼睛。耳边全是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见了心心念念的父亲，怎么胆怯了。黄莺，你怕什么你自己最清楚。装什么傻。”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脑子里全是少女的笑声，回旋徘徊，不停震荡。
　　“喂。”
　　少女的身体如风一样，兀自消散。屋里除了她一个，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