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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号锡看着面前一筐一筐的种子,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一、二、三……玧其哥,你搬来六十八筐小麦种子来干什么啊?”
闵玧其望着眼前无语的人儿露出了傻笑:“你不是说,要把南边的荒城变成希望之城吗?”尾音上扬,此刻的闵玧其就差一只乱晃的尾巴,眼睛里全是对郑号锡表扬的期盼。
“南边要种水稻啦,”郑号锡将杂乱的竹筐摆放整齐,“不过还是谢谢玧其哥,这下北方的灾荒有办法了。”
“那我还是有点用处的。”闵玧其心满意足的躺在郑号锡的吊床上,不远处的郑号锡正在掰着手指数着小麦种子。
三千四百八十二……啊,玧其哥又霸占我的花花床了,那哥怎么那么懒?郑号锡望向不远处的静态画面在心里吐槽。
第一次见到玧其哥可不是这个样子。郑号锡放下手中的种子,回忆起五百年前的一天。
“红色的……玧其哥……唔。”
猛的睁开双眼,入眸的是一片漆黑。
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郑号锡皱了皱眉头,小心的揉着脖子。他竟然在宝座上睡着了。
“倒霉。”他一挥手,烛灯燃起。
他又看到了自家弟弟和闵玧其甜蜜的相处时光,也梦到了两人的第一次相遇。
郑号锡觉得讽刺极了,自己一个人身处空荡荡的城堡的同时,弟弟和闵玧其却在开心的准备播种。偌大的差距,让他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
郑号锡站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身子。
到浇水的时间了。
郑号锡登上了长长的楼梯。
困住郑号锡的城堡,是宙斯建造的唯一的一个建筑,一般人是看不见的,罪恶的象征们也看不见它。但凡事总会有例外,爱情的象征——闵玧其却能看到它,并且可以自由的进出,虽然他也进不去花园,那个只有郑号锡可以自由进出的地方。
城堡很高,抬眼望不到尽头。楼梯绕着清池的四周环绕而上,每一层都有数不清的房间。每个房门都一样,是一扇暗红色的门,门没有把手,最中间贴着号码牌。号码没有明显的顺序,杂乱无章。
郑号锡的房间是楼梯的尽头,那一层只有一个房间,房门依旧是暗红色,可却是光秃秃的,没有编号。
郑号锡走到过尽头,花费了他很久的时间,也很耗体力。于是第二次时,他只上了一层,进了离他最近的房间。令人惊奇的是,出现在他眼前的依旧是他自己的房间。他走出去,发现他进的房门没有了号码牌,等他又站在楼梯上时,号码牌又重新出现了。
他又分别进了二层,十层、二十八层的,有着不同号码的房间,结果依旧。
试验的次数多了,他也明白了。这些有着杂乱的号码牌的房间,都有各自的主人,不管随便进入哪一个,来到的也是自己的房间。
于是他便多了个毛病,根据自己的心情,有时爬个几十层,有时只上第一层,但他从来没有在一步一步的爬上过尽头。
现在他已经爬了二十八层了。
他反复回想着梦中的场景,脑中却止不住的出现闵玧其傻笑的画面。
这和在他身边的闵玧其一点也不一样。
闵玧其在他身边时,总是淡着一张脸,也只有在折磨他时,表情会有些多变,但也仅限于暴怒和失望。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第三十二层。
他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向深处延伸的楼梯,停下了脚步。
就到这里吧。他转身进入了一个暗红色的门。
尽管有灯火的照射,但房间依旧是昏暗的。
他快速褪去了身上的衣服,露出消瘦的身板。衣服在落地前化作了黑雾消散,他走到浴室门前时,已是一丝不挂。
他推开门。
入眼的,是靠墙修建的一个四四方方的池子,腾腾的冒着热气。墙壁上雕刻的是无数的臂膀和手,交缠相错。而其他两面墙,则是两面完整的镜子,镜子里面映着的是池水和壁雕。
郑号锡将自己完全泡在水中。
他在水里溺死过上万次。
闵玧其按着他的头,不让他起来,看他在水中咳、喘息、咳嗽、吞咽池水,然后一动不动的浮在水面上。
这和在郑号锡身边的闵玧其不同。
在弟弟身边的闵玧其,永远带着宠溺的笑,动作温柔,生怕弄疼他。
清洗好的郑号锡走出压抑的浴室,来到一个等身高的衣柜前。衣柜里面只挂着一套衣服——和他之前穿的一样,但是崭新的,绣在衣襟上的金鸟欲展翅高飞。
郑号锡穿上了它。
花园在城堡的外面,说是花园,但其实并没有花,只是一地带着刺的藤蔓。黑紫色的交织在一起,粗壮的根枝显得格外有生命力。
郑号锡拿着小桶,小瓢从桶中舀出一点水,倒在了藤蔓的根部。
然后就看到紫黑色们快速生长起来,根部更加粗壮,缠绕愈发紧密。
郑号锡也有这样的一个花园,他天天也会晃着橙色的头发在花园里浇花。他的花园里也没有花,有的,是半人高的青草。
他住在他的小花园里。花园中央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有一棵苍天大树,在大树最粗壮的枝干上垂下了一个由藤蔓和花组成的半圆吊床。
一个天然温泉紧挨着他的小花园。郑号锡喜欢极了这眼温流,天天能泡上几个时辰。
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干什么。
估计一个人在数种子,另一个在睡觉吧。
郑号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在紫黑色的藤蔓中。
所以,这就是我们两个的区别吗?
就算身高、长相、声音、名字一样又如何?
他有一头漂亮的橙色头发,他有生机勃勃的小花园,他有长着花的吊床,他有温暖的热泉,他还有这世间最美的笑容。
而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