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田柾国,我没有父母,从小在舅妈家长大,舅妈待我并不好,处处管着我,我也从未告诉过她我的特别之处,怕是她早知道了,我早就被她赶走了,我18岁时,她才把我赶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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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舅妈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扔给了我,我留着点积蓄,够我生活几个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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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只知道一味地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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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小儿我就能看见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旁人看不见的,见识这故事时就是这样,只不过那时我还年轻——年轻到了,一切的一切都可以不当作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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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见神也好,独自流浪也罢,那时候觉得都没什么要紧,刚走没个月,便遇到了大雪,幸得路上有座破庙,可挡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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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是在那破庙里见到的那人和他的木偶,那人与我算是旧识,年纪比我大上个二十几岁吧,岁月倒是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这般看来还以为他与我一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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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他在我们城里演傀儡戏,很受欢迎,就他这般相貌,我估摸着他做什么都受欢迎,我小时最喜欢看他演戏了,他那手下的傀儡,就跟活着似的,演起戏来,不比那戏楼青楼里的花魁差,我认为还要更胜一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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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舅妈不喜我看这种戏,每次舅舅都是偷偷带着我去看的,完整看下来的没几次,我曾哭闹着要看戏,舅妈一个眼神都不施舍给我,带着表哥上汉城采购东西去了,他们一走,我便停下了哭闹,久而久之,我便也不再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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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回忆,我又看向了他,我对他不大清楚,只知他姓金,像是大户人家的姓氏,却在小城里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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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我说,他叫金泰亨,也是个孤儿,不是大户人家的,我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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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和他的木偶,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年纪也不算多大,竟生出了不少白发,他的木偶着实貌美,是个娇贵女孩儿的模样,我不禁感叹她的做工太好了,娇贵鲜艳得刚描画出来似的,神情栩栩如生,眼角挂着一滴泪惹得我都心猿意马,亏得没去接,也自然是接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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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也算有缘,我开始对他问东问西,他倒也没烦我,耐心的回答每一个问题,话不多,顶多不超过十个字,问到小时的事,他的目光投向庙外,我想,他大概有很多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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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他小时竟在大户人家里生活,收养他的是个老管家,一生精打细算,做过的最不理智的事就是收养了他,小时的他很是贪玩,好在人家老爷夫人看他这般粉装玉琢,打心底里欢喜,更何况他这一来夫人多年没动静的肚子,居然有喜了,自然是更加喜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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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里的傀儡戏自然多,金泰亨从小耳濡目染,听到盘铃声就收不住脚,府里一请演牵丝傀儡的卖艺人来了,就奔着那小戏台子去,冲得比谁都快,给三尺红绵台毯上木偶来来往往演出的傀儡戏勾了魂儿,一高兴,干脆学起了傀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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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深情时,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时我第一件遗憾的事情发生了,收养我的老管家去世了,府里找了新的管家来,老爷夫人也老了,少爷打小不喜欢我,把我赶出去了,我没地可去了,倒也不是没地去最遗憾,而是我从没给老管家做过一星半点的事,哪怕做个一星半点的,我至少还能有丝安慰,他就这么走了,我才意识到,我不该任性了."他哭了,我没想到,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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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赶了出来,金泰亨找了个戏班子,就那般入行了,也演了一辈子,漂泊过多少山水,卖艺的到底都是卖艺的,除了年轻时一股逍遥浪荡的劲儿,还能剩下什么呢?他反问自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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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他是真的动情了,还没说完呢,就哭了,拿补丁摞补丁的袖子揩脸揩了再揩也揩不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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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劝人那块料,现在却不得不来劝他,顺着他口风哄了两句,干脆求他亮亮手艺,想不到这招好使,他擤擤鼻子止了哭,真给我演了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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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看不太懂戏文里咿咿呀呀悲欣交集,但那伴着盘铃乐翩翩起舞的木偶美得触目惊心,纵然知道只是丝线牵出的举手投足,也活了似的叫人忍不住想挽手相搀,看完叫人不得不叹一声:真不愧演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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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得由衷的说:你可真不愧演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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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了这句话,抱着木偶笑了,转头看向木偶,眼底的情愫我着实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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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察觉到我的目光,问我愿不愿意再听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他和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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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郑重的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这个故事对我的吸引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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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抱着木偶说了下去,他刚开始闯荡时就在汉城干,干得也不错,最起码养得起自己,那时,他遇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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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珠泫,一个对我来说有点陌生的名字,我似乎听过,亦似乎没听过,我摇了摇头,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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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说,裴珠泫是汉城里一户大户人家的小姐,偷偷跑出来看戏时遇见了他,他不知道她当时对他是什么想法,但他是真心感叹,这位姑娘真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好看,我看着他怀里的木偶,默认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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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金泰亨都没有见到裴珠泫,估摸着是家里人因为那件事看得更严,偶然的,一户人家请到了他们去演戏,正好是裴珠泫家里,他终于看到裴珠泫了,她比那天偷偷跑出去还要好看,身着盛装,却丝毫没有被沉重的饰品抢去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