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在灯市偶遇之后，每每想起，也总是思绪万千，难不成话本子里所说的情缘，就是如此？上元佳节的好日子，额涅总说女儿大些了，合该议亲的。一大早起来，巴巴的打发自个儿收拾打扮，幸而自己聪明，只说要谦逊前往才显得诚心，便只带了白芷一人出来，出东棉花胡同，往月老祠去】

（那日灯会一别，几日不曾安眠，一闭上眼，都是灯火阑珊下她梨涡浅笑的模样。奈何不过是顺她心意买个兔子灯的功夫，她竟不告而别，为何逃走？百思不得其解）
（今原是要去庙中祈签，老远看着挂满红绸的老树，那是月老祠，多少痴男怨女在这儿祈个好姻缘）
（又忆起祖母前日来信，问及宗族一事，又提及是否已认祖归宗，宗族是否安排了亲事，林林总总，好不烦心）

【进得月老祠内，香火当真是鼎盛的，今儿上元佳节估摸着是好日子，祠里大多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少女们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憧憬着对未来夫婿的向往，又或有没得个好签的，正在同一道来的姊妹丫头抱怨。老老实实跪在神龛下，叩拜之后，掷了一签，庙祝只说姻缘不远，虽起波澜，而后和美。】

（下得马来，小厮立时牵了马去，放眼望去，来往的男女，或含羞带怯，或志高意得，或面带泣露，或垂头懊恼，真是好一副众生相）
（挂满红绸的树下，不少男女双手合十祈愿后将写满字的红绸挂上，更有那调皮捣蛋的小子，红绸上系个坠子或铃铛，只需一抛，便牢牢的挂在树上）
（只觉得有趣，也欲寻这地儿的掌士求个红绸来玩一玩）

【一封姻缘签落地，到底结果还是圆满的。嘱咐白芷去添香油钱，自个儿出了殿外，门旁的庙祝递与了一个花籤，大红色丝绸系成了一朵花团锦簇，留下的绸带上挂着花籤，将手里的银铃铛手链取下，系在上面。执笔只写一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行至所谓的姻缘树下，将手里的花籤高高抛起，也不知是不是太用力了些，花籤越过树枝，带着叮咚清脆的声响直直落入一少年郎手中】

（正抬头看着，眯着眼细细辨别那上头微不可见的小字写的是甚，颇有些窥探秘密的意味）
（忽的一个红绸子带着一串儿铃铛砸在头上，又落去无意识伸出的双手中，风过，上头吊着的小笺飘了飘，瞥见“青黛”二字，猛的一顿，将那枚小笺拿在手中反复探看）
既求此签，为何那日要不告而别？
（小笺的落款如今完全显露，正是“鹤尔苏青黛”，心中疑虑重重。又四下张望，认定她此刻必定在此）

【一阵叮咚清脆，终究不知花籤落在何处，心里暗道一声也罢，这原不过是与小儿女一个寄托的玩意儿，将将要走，身后就有一声似熟悉似陌生的问句传来，回过身去，阳光正好，逆着光的人儿恍若神祗】
怎的在这儿？手里的，是我的？哪有什么不告而别，不过是人多没寻见罢了。
【那日之事，此时也不过，圆个谎】

（她果然在此处，不过一个旋身便看见了她，因而问了一句，她便推脱说人多，心知这话说的不尽不实，我却不能指责她半句，最终颓然将手垂下）
你说是便是吧。今日来此求签，可心想事成？
（其实心中清楚，她既将红绸欲抛上树，必定是心愿得偿的）　

哪里就得偿所愿了！若是心愿得偿的，都在里头烧香磕头，叩谢神恩。只剩下我这起子歪瓜裂枣的丢绸子哄着玩吧了！
【今日的心愿，不过是额娘逼着来的，如今也不是当真有灵偏偏留在他手里，只是数次见面都不曾问过半句，心里没底】
你呢？是来还神谢恩，还是同你家夫人来求夫妇和美？绸子还我吧，还没扔上去呢！

（她这话一出，心中登时升起一股怒火，她的不辞而别到如今的无谓，仿佛唯我一人有这念头，嗤笑道）
夫人？何来夫人？我只念一人，偏这人不告而别，如今到这不过是偶然路过。
（说这话时只盯着她看了许久，不曾将目光挪开半分，只看她面上纷呈交错，不知是喜是悲）

【心里猜度着他话里的意思，着实有了些许的高兴，可幸福来得突然，总觉得不敢相信。只得佯装不懂道】
嗯？念着谁？既然是念着，怎的不去寻？神佛可未必会巴巴的给你送到眼前。
【日头渐渐有了西斜的架势，再伸出手去】
喏，别巴巴抱着了，还我吧，好歹扔上去，权做个念想也好。

（心下大恸，手一用力，将红绸扔上树去，在她瞠目结舌下，将她拽着往一僻静地去，她的丫头作势要跟上，只目光一睨，慢慢吐出一个字“滚！”那丫头也是个没心的，只这一唬便不敢动弹）
（拉着她至一拐角处，左右无人，步步紧逼，竟将她迫至墙角，见她步步退让，后背重重靠在墙上，伸手一揽，又迫使她抬头，二人四目相对）
神佛助我，如今已将此人送到我眼前了，那天为何要逃？

欸，你…
【不经意间红绸已被他扔到了姻缘树上，当啷啷一声响稳当当的挂在了树枝。天旋地转间被逼退在僻静处，身后的石壁告诉自个儿已经无路可退。心里却有暗暗几分欣喜】
唔，好痛，你放开
【藕臂抵在胸前想将他推远些换口喘息却力量悬殊】
你也知汉人家总爱说什么男女有大防，灯市那日已近深夜，若真教你送惹出什么闲话，你只怕还以为是我赖上你了也未可知！

这只是你的说辞罢了。那日你我在马场，你可不是这样说的。青黛……
（忽而声线低沉几分，带了几分无奈，一手抚上她的乌发，仍与那日一般，并无金银玉饰，只有一支绒花簪在发中）
我不想逃避自己的心意，若是喜欢，我便是一定要握在手中的，你若喜欢我，那便是这世间一大幸事，若不然……
（顿了顿，竟不知如何说下去，她若不喜，我当如何？）
若不然，即便成为怨侣，我也不会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