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九年春二月，山东现祥瑞，帝王东祭泰山，后宫随扈（官方剧情）。钦妃幸得随行，与定妃相聚，定妃告知其泥人师傅已找到，又提及东巡朝孔圣人，而儒家重孝。若能在泥人的土里掺杂少量泰山土，再献给太后，更具有象征意义。钦妃觉得有理。【定贵妃、钦妃】

@赫舍里瀛仙_

【我自长街归，并携来帝王圣喻，允从东巡。】
【正待归房去，抬目一望，栖桐尚燃灯火，倩姿剪影，映在烟霭色的窗上。可知定姊姊尚未安寝，大可邀起一叙。】去，问问定妃娘娘安寝了没。若没有——【明月灿灿，银辉满地，岂舍得辜负？】只邀她来赏月罢。
【我自择了梨花下的石桌椅，坐在唤人摆下杯盏、五色点，静俟人来。】
【明月如灯，浑圆的一轮高挂起，照的满庭清辉，竹影婆娑。我记得在极幼的某载，绥化城也得过这样好的夜色，二舅舅起了兴致，也呼人设宴摆酒，邀来阖府齐揽。额娘拥着我，不吃酒，只坐在假山堆砌的湖畔赏芙蕖，看席上觥筹交错。我记得，阿玛那宿喝醉了酒，扬声念了半宿的诗，什么“杯莫停”、“还复来”之类。额娘犹豫了很久，并未拦他，只说他是高兴。】
【再往后呢——往事如烟霭，俱成混沌的一团，再记不清了。】

1.小兰：邀请赏月
2.定：来赏月，恭喜你
3.小兰：说下东巡
4.定：正有件好事告诉你
5.小兰：什么事
6.定：泥人师傅找到了，跟你东巡正好赶上
7.小兰：赶上什么了
8.定：在泥人里加泰山土
9.兰：知道了，有理
10.定：恭喜恭喜

【圣喻吩咐六宫，她自然知晓，打头一句便道恭喜。面上喜色亦不藏，抬手斟了杯果子酒，递与她：】多谢多谢，请你一杯水酒，且先润润喉吧。
【候她坐定，复娓娓叙来东巡诸事。】我原不曾想的，到头儿竟能落在我头上，临头儿才晓得，叫我也十分意外。【自慈闱离宫后，我的消息实在延滞不少，叫人恼火。】只是可惜的很，你不能同我一道儿去。
【并非故意卖弄，或叫她不快。实在是自入宫以来，除却慈闱，便属她庇佑我最多。猛地长游，心头满是惴惴。】更何况，她华妃也在，我真怕路上叫她使些绊子。前头御花园我还碰见了她，还是那副样子，叫人恼得很……

【我自顾自述着我与华妃的宿怨，这本是六宫俱晓的故事，她更了然，实不值得我翻来覆去的讲。但前头有华妃，后头有和妃，连篇儿嘲我，一口怨气又难纾解，便非得对着她，不吐不快了。】
【正自个儿说的痛快，不期她陡然一句，先时随声应和，后知后觉的，才咂摸出些不寻常的味儿。忙追问道：】好事儿？我倒不晓得，你且说来听听。
【我对华妃的不快尚未吐净，可谓是意犹未尽，不忍心将话头扯到旁处，仍旧道：】我不是非要怎得说，但这一趟子出门去，但求莫要触她华妃娘娘的霉头罢！赶明儿我还得好好儿往菩萨跟前上柱香呢。
【明月一轮，明晃晃的爬高起来，照的满地银辉，盈满杯盏。我想起初衷并不是向她抱怨对华妃的不满，而是邀她赏月。忙将蜜酒斟来，又举著挟了块细点。】别光顾着说话，你且尝尝我宫里新来的小宫女儿手艺如何。

【宫里新来的小宫娥手艺着实不坏。早二年刚上京的时候，误打误撞也曾进过一家小馆子，在大栅栏外头的小巷子里。老北京旁的吃食我都不很中意，唯有他家的饭食，多年来念念不忘——其实，哪有什么精妙的手艺，不过是念念不忘的心境罢了。】
【手下未歇，筷著又挟来一口豌豆黄，正塞得满口生香。忽听得她说了这句，黄豆粉顺着气管子呛进去，倒惹出一串儿的咳嗽。过了半日，才稍稍止住，勉强道：】这是怎么个话儿说……咳咳……那师傅找到了……咳咳咳……这固然是一桩好事儿，我得好好谢谢你。
【茶消了大半盏，举指拭去眼角逼出的泪花，复而缓声再道：】可是我不懂，这同泰山之行又有什么关系——该是耽搁了正事儿才是。

【原来如此。】
【听她道出种种，几想抚掌大叹，当着妙极。赞自口出不绝：】好姊姊，你待我真好。我正想着泥人儿轻薄，献礼姑母也不值得，你便替我想的这样周全。如此，再没半点顾虑了！好姊姊，你该叫我怎样谢你才好？
【昔年定妃初拜慈宁时，姑母也曾戒我警醒——向来是对她不存疑的，眼下更是拜服的五体投地。若说天下人负我憎我，便只有她不会负我害我了。】
【我少年时也曾信过旁人，譬如瑛嫔，也曾结义金兰，奈何奈何。我自诩再不信他人，却在眼下，又忘得很了。大约是心性如此，再难悔改。】
【目觑四下，并无一物可彰我满心的感激之情，连声道：】再没什么能谢你的了，大恩亦不言谢，我只好空口许你来日罢，锦上可添花，雪中亦送碳。

来了！一鼓作气

【二月初开，春意尤料峭。】
【寿康宫内尚存几枝老红梅，虽在桃红梨白前勉强能撑几日独占园的风光，但诸宫都已晓得这不过是强弩之末，也懒再附取供瓶了。它们是这样伶仃地被剩下，然后教栖桐殿上眼未明的小丫头剪下的。罢了，正得内务府应岁添来的几只影青瓶未用，老梅呈新瓶，在我这是很合衬的。】
【我惯排冗事与自己做，如此碌碌便已到傍晚。小岳另有了姊妹间的热闹去处，遣人来回话不上殿用膳了。既如此，连膳也免摆，只到里间去备检香料。这日原应随更鼓传告落定的，好赖是在初点灯时，邻殿来了请——钦妃娘娘邀赏月。】
【顾自笑了一回，重蹈念这由头，当即也未问。着人取披风来围，又拢上袖笼，便着她带路了。这是个活泼直恳的丫头，有着与她主子相类的性情，路且不过半，我已从她那大致地明白了今日赏心乐事究竟为何。】
【遂见庭中相候的人时，便也开门见山，由衷道一句。】得随东巡是喜事，恭喜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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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你只请我润喉，那我宜饮茶。只有贺庆，才值得你这一杯酒。
【清冷置居，少与往来，这样的独性情远无恩庇，近无帮倚，那么东去泰山这样的盛事，自也被悄留在栖桐殿外。你瞧钦妃，眉眼俱已是笑了，话还要婉谦地讲，无非是顾着我——但大不必迁就，清闲亦得少碌的好，何况剔了年少气旺的心力，我哪会在较量间与她生隙。】
【承盏尽饮一杯，因腹空，凉酒也缓烧胃。但执壶添杯时，不过转将眼一带，浮笑未扫兴。】
【两相当的小凳墩，并膝抵坐时，只需略倾身前，便可一握其袖臂。我以眼示她，以手止她，还以言相告。】
好了，你实在不必多思虑，我正要告诉你另一桩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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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忘了今夜是借了月的由头方赴局的。借满斟酒的势，拢袖端仰颌也望月。春寒未褪时的月实则并不好赏，冬月有雪，春月有花，而此时呢，它仅只是孤零零地吊在那，说远不近地，因青黄不接的人间景而越显突兀了。 】
【酒注子点满了，照被送回炉上温着。余光一带初转，放从接催的问了敛回神——我无意同她卖关子，不过是一时忘了形，这很不应当。】
上回托问的泥人师傅已找到了。
【从旧日的风月里拔身，全神只在这几字间。傻姑娘，瞧她放眉间的松快与懵懂，便知她还未联得此下的相关。我为她作谋师已有些年了，唯独这回，是因僻寂催生的助念，而全不作自己的斟量。我已没了什么期寄，但她尚有一颗与年轻似曾的，充满勃勃野望的心。】
【这颗野心抵得一句指点，来替遮摆布的旧痕。】
你也应当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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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先替她饮下一杯贺酒。一饮而尽，再相对示时，冷月也不肯入空杯。醺热活泛过来，便侧颈将要害为她指明。】
我同你说过的，泥人可作街庙上的寻常摆件，亦可意味深长。地势坤，泥便是地母。你此去泰山，还有比以泰山土和出的泥人更尊崇的么。
【轻嗳出一口气，撑臂托住了鬓，业已不在看她。她自当去欢欣鼓舞，去士气大增，那重欢喜与我不过一案之隔，却渺远得很。眨了下眼，仍望月，意迟迟地自问，我识泥人，还缘于管道升的一阙词，那词眼通俗得很，但捏塑的话已不宜今朝身份讲，只怕再讲，任谁都要笑了。】
【我自先笑了一回，和在小周佳的喜气里，并不算突兀。就此端杯，示婢添酒来。】
妹妹，我应再敬你一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