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君的目光已然转向自己,沉香的面上终于有了些许难见的诡色。
就算当年炼石之时,老君被舅舅一语解开多年心结,修为道术有所突破,可那并不代表,过往的事他就能全部放下。
他太上道祖一生为权力争斗不休,千年来野心不断,唯一一次却是险在封神台飞回湮灭。
不错……那时伏羲神王的意志,纵然当年他得以脱逃,又如何能真正忘记这种来自灵魂的无力感?
古神们,无论如何无私,无论如何大义,终究是视三界生灵如同草木,三界之中,又有谁,能违背古神的意志?
而让他不忿的,不是别人,正是三界古神之王。
正因如此,也使得老君对此事耿耿于怀,长年不得解脱。
想到此,沉香心头,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无比的快意。
当年炼石之时,老君背地里使的手段历历在目,舅舅以心火炼石时的危机就好似在眼前放映一般,让沉香严重的冷笑越发扩散的大了。
没错,舅舅一语惊醒梦中人,协助老君解开心结。可是,若老君知道伏羲水镜的来历,若老君知道,当年封神台内时光回溯的阵法正是水镜法力残留所成……
若老君知道,他今时的下场,依旧是神王一手推成,而他,依旧没有逃脱神王的意志和惩罚时,这个看似垂暮的老者,还会不会像曾经镜像里看到的,还会不会像如今说表现的,如此的张狂和无畏?
“老君,这伏羲水镜,您恐怕比谁都熟悉……”
沉香的声音很是低缓,却又带着一丝淡漠的冷嘲,轻轻飘荡在这不大的洞穴中。
“您当年与我舅舅炼石时,那处回溯的影像,正是伏羲水镜说残留的法力所为,而……在场诸人陷入灭神阵时,这灭神阵的阵眼,正是伏羲水镜。老君啊,您说,若这伏羲水镜,遇见了我这仙家金锁,会闹出怎样的动静?”
老君一怔,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伏羲水镜他自是听过,那乃是传说中神王伏羲的法器,便是经历过封神的他们,也未曾得尝一见,然着五行相生相克之法,身为太上道祖的他,自是比谁都清楚。
想来,定是这金锁起了斥力,将这一行进阵之人从金锁诞生的那天起直到入阵之时的那些过往看个清楚,千年一瞬,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此,老君的心彻底的冷下。
看来,利用沉香为自己造势的想法,已然成空。
心中思虑其余的可行之法,却不料沉香接下来的一番话,几乎将他头脑中震得一片空白。
“老君可还知道,这伏羲水镜,乃是昊天玉皇上帝亲自从封神台取出,流落妖物之手的?之后,这又阴差阳错的成了我刘沉香的所有物,偏偏又爱舅舅复生之后,第一次打开洪荒之地时,代替舅舅的开天神斧成了撑起不周山残骸的法器?老君,以您的本事,难道会认为,从事情的发展到如今,包括你被玉帝炼化一事,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看着老君发白乃至发青的面颊,沉香的面色瞬间冰冷下来。
“封神台时逃了一命,不代表你就能逃出神王的控制,源于此,归与此,老君的,到头来,你仍是神王伏羲的一颗稳定三界的棋子而已。你永远,都没有办法,逃脱他的意志,永远没有。”
那一瞬,老君的魂魄一阵颤抖,眼看这一阵轻烟似的扩散开来,似乎快要消逝不见。
而沉香,却在这一刻,猛然出手。
淡金色的法力包裹了溃散的魂魄全身,而沉香指尖却有一点情况,透明如水,却诡异异常,瞬间变自沉香指尖飞出,附着于老君魂魄的神台之处,牢牢地粘住不放。
那透明的青色光点,在场之人无人不知,当年杨戬落魄时,在酒馆遇见康老大时,尾指上叮咬着的,正是这种青白色的光芒。
傀儡虫……自封神之战时传下的异物,纵然天地少有,但并不代表堂堂的司法天神,没有途径得到。
傀儡虫最善攻击人心中最脆弱的部分,便是当年,道祖法力全盛也依然被其蛊惑,失手被杨戬所擒,更不用说如今的他,只余一副将散未散的魂魄,只得生生的被这异物控制得动弹不得。
只可惜,老君此生,自始至终也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被这自己视为工具的器物控制的全然无法反抗。
沉香放出傀儡虫时的那一刻,杨戬的眉梢无法抑制的皱了起来。
转目看了一眼神色冰冷的外甥和一旁一副解恨模样的小玉,又见洞中之人皆有此神情,终于还是无可奈何。
眼见沉香正为老君固魂,杨戬当下也未说什么,只是皱起的眉梢没有半分松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反有如潮般的担忧之意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