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钮祜禄佳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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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8-08-30 22:15回复
    杭州
    十月份的杭州尚是暖的,推开窗时,风从脸颊两旁吹过,还能送来一阵桂花的清香,这一时的小厨房里,花香、药香便都混在一起,有着别样的好闻。
    打去岁母亲去世、被伯伯接来杭州以后,伯母的药便都由自己经手,半分不想假手他人,然而这里面确有一分寄人篱下、要做一份事的意味在的。这日照例是端着药往伯母处去,未等到时,却听见墙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时以为是堂兄回府探亲,可这些日子却并没有听见他的半分消息,于是心中的那一点雀跃也沉了下去,又勾起来对那阵马蹄声无尽的好奇:伯父自致仕归家以来,向来深入简出,好友不过二三,这时登门而来的,该是哪里的人?
    不及多想,已有小厮匆匆的跑来,说是宫里的旨意已到了门口——这时才恍然悟来,将药先放在伯母床前,便扶着伯母往大门去了。堂姐腹中龙嗣已八月有余,正是最为重要之时,皇太后亲赐母家亲眷入宫照看的殊荣,自然也是对堂姐这胎十分看重。
    旨意听罢,伯母已是喜极而泣,然而与伯父两番商量,伯母因身子尚经不起去京城的一路颠簸,竟是已开始替我收拾起了东西,说是明日便启程赴京,又再三叮嘱要提醒堂姐的事宜。听来听去,不过都是慈母的担忧,便借着为她重温药膳的理由躲去了小厨房。
    仍旧是站在那扇窗前,不过几刻钟的时间,却好像一切都变的不一样了。京城的一切都像披着迷雾一样,是只在书上见过、只在说书人口中听过的地方,而今我却要因为堂姐而直入天子宫苑——
    炉子上的药罐咕噜噜的响着,我看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树枝,心里不住的想:京城是什么样的呢?
    京城
    打杭州那日启程,因想早些抵达,马车每日行八九个时辰,这时已有三日光景,才紧赶慢赶的到了京城。一路舟车劳顿,打帘看景的心思也早被消耗殆尽,加之京城地冷,一时只想裹着小被看几页小说话本,于是不免又想到堂姐一处,一想她那处是否会有话本可看,二想自她年满二八入沉阙待选,一别已有数年,连她的面容,在如今的记忆里似也是模糊不清、无法辨别的——
    这样想着,竟没意识到已近了凤栖宫,适才打帘一看,入眼皆是金瓦红墙,秋日的阳光尚还明媚,在瓦上转个弯晃着眼睛,匆匆将帘子放下,不意间竟还有微微的一叹。
    慈宁宫
    行路前伯母再三嘱咐,入宫时先拜谢太后、然后才是堂姐一处。因着不敢怠慢,不待收拾东西,便先往慈宁宫奉了礼——是伯母连夜备下的西湖藕粉。伯母另捎了一句话来:昔年有幸曾向您请安,而今一别多年,不知口味是否改变,于此惟愿皇太后凤体安康。将伯母一番话原封不动的说给门前姑姑,又说自己舟车劳顿、形容枯槁,不敢向皇太后当面谢恩,还请容一日歇息。这话说毕,便在慈宁宫前再三谢恩,看人捧着礼进了殿内,才松了口气,在门外等人出来回话了。


    2楼2018-08-30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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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雀徽音
      昨夜甫闻人落水的事,心中便惊了一惊,只觉得有事将尽。堂姐更是一时失了仪态,步步踉跄,实在担忧,便叫人快快抚了人入里屋去。知道她许是不想说话,便在外殿的小榻坐着,并不敢合眼,一心听着屋里的声,因是唤稳婆来时,我已在屋内陪着堂姐了。
      那对儿龙凤初诞时,我才恍然明白月前堂姐烦闷的原因,双生是为不祥……倒是她早足了赌徒的准备,如今龙凤呈祥,岂能说不是天降福意?
      一众人皆埋头叩首,我也跟着埋首念恭贺的话,一时间却十分怅然,仿佛浑身的劲卸了下来,不知道再做什么好。方才我只怕碍了稳婆的事,现下看着小丫头伶俐的清理,竟只觉得自己多余的过分,恨不得远远的、远远的躲开这一幅大团圆的景象——然而我又真真切切的、打心眼儿里的为她开心。
      我伏着身子,心里头千思万绪,难以排解。
      再起身时,只闻秦嫔、妙妃、皇上都已在外,下意识的看了看榻上睡着的堂姐,一时间很难决定该不该避开。


      3楼2018-08-30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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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雀徽音】
        佳珲是头一回来京中,南腔软调犹然在口,如今却因着周遭跟着学说起官话儿来。晌午她来时,我本午憩方醒怔然为甚,甫闻她一句话,登时敛不住地笑起来。韵果儿撩下手里正添的香,也笑嘻嘻地朝笑靥儿道:“准是你带跑了姑娘,再要等些日子,姑娘便说是京中人士也不奇怪了。”
        我抬手遮唇笑着,屋内的宫娥们也陪我笑着,唯独佳珲涨红了小脸儿,眼见便要弃我回倚玉轩去。我忙佯作正经地斥了韵果儿,又一倾身捉住佳珲的手,拉着仍颦着眉头的她与我同坐炕上。
        天寒以来,屋内碳例倒不曾缺过,门窗闭紧拦住凛风时,内里便说作暖如春光也不为过。可我晓得这是因为子嗣,佳珲来前,我捱过甚久的孑然一身,如今圣驾又要离宫,纵说多暖和也不及与君一晤来的心暖。我头一回受孕,如今又待临产,心里总觉得欣喜又恐惧,且尤其不管是前日凤印归于慈宁,还是如今圣旨择妙妃掌事,皆不能如有定心神一般让我安心。佳珲年岁尚小,嬷嬷资历再长也不是至亲至人,如是一笑过后又生心事。
        恰又是佳珲眼尖,刚才还颦着眉背过身去不理我,当下见我不再言语,又挽了胳膊凑过来,我只当给她正一正鬓边的闹娥儿,又抱微微一笑当作叫她放心。
        青雀徽音
        照例是方侍奉过堂姐、便留下来陪她说说话,前几日想要入乡随俗、又是怕她触音生情,跟着周遭诸人学了几句官话儿,说出来却被她笑话,这便索性还用起侬侬的软语,并给她讲些她来京城后的杭州见闻。
        十月已将尽了,眼见着她临盆的日子也近了。近日来便愈发小心,宫中的事偶听一耳,也怕她孕中多心,旁敲侧打的问着她的情绪。这时趁她小憩,临窗做些女红,不觉又想了许多:她自入宫来便孑然一身,这回初为人母,必是想处处周到,不敢有所差池,家中亲眷入宫照看,虽已是荣宠,但打我入宫以来,却未见皇上探看一回。
        ——但堂姐却只爱摆盘棋,不紧不慢的护着自己的肚子,仿佛过的岁月静好。
        想的多了,只觉得头痛,早先为了通风开了一条窗缝,这时候只觉得有些凉了,便严严实实的关上,不叫一丝风透进来。


        4楼2018-08-30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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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鱼游川
          佳珲的好姐姐


          5楼2018-08-30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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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钮钴禄佳珲
            【翊坤宫道德堂】
            上元节已过,已没有再在宫中呆着的理由,又兼这一回是乘着堂姐的荣宠来的、却要带着因自己御前失仪以致连累堂姐的罪责走,这几日过的便并不安生。一怕再于宫中生什么事端、二怕回府后与伯父伯母的交代,然时不容人,这一日就早早收拾好东西,与太后再三请罪拜别过后,趁时色尚早,向堂姐那一处拜别去了。见人前先哭了一回,眼便红红的,又在人殿前打了两三个喷嚏,才很惶惶的请见。
            太监
            【翊坤宫道德堂】
            【正月没过完,就还是年,这新春因为小主子过得不太绥顺,咱们当奴才的过着也没什么精神气儿,刚刚帮着嬷嬷倒腾了一下院里鱼缸的残冰,就赶上小主子进门来辞行,我和嬷嬷引着她一道往里走,前面早有个小苏啦进去通传了。】
            婕妤 钮钴禄琼华
            【翊坤宫道德堂】
            院中的菩提古树似在捱着冬末的最后一阵寒凉,如一历经沧桑的老者,在元年目送我从庆云斋出去,如今又端着玩味,候我兜兜转转再归来。有容德大,是佐中宫,可翊坤宫并无贵主,轩窗轻启,可见门前影壁,风过枝颤,仿佛诉说着翊坤宫原本恢弘却此刻清寂的门庭。
            年节未尽,慈宁宫盛怒已遍传六宫,妙妃风光理事、容贵嫔柳媚花娇,一朝不也皆自散尽,飞鸟投林。我凝着残局,迟迟不肯落子,是惧清娘一椿,抑或是惧妙妃一椿,总之黑白灼目,连那温润的白玉棋盘也无法周转斡旋。
            正待无解,闻是佳辉来了,人引进来又见她眼眶瑟红,双颊却惨败无润色,不由眉头一蹙,心中一揪,少顷才开口道
            “回来了。”
            太监
            【道德堂】
            【我躬身塌肩送人到了婕妤面前,非常识趣儿的对人一拜说:】主儿和小主子唠,奴才叫人给二位备茶点。
            【听说婕妤是被太后斥责贬谪下来的,但是翊坤无主位,外面的事也轮不到做奴才的置喙,所以咱们都拿这位为皇上诞下龙凤的小主当主心骨,毕竟母凭子贵的事多了,何且以后的事谁说得清,不敢怠慢不敢怠慢。】
            钮祜禄佳珲
            【道德堂】
            入内殿的一条路,我走着只觉分外漫长,院中的古树在暗处向下紧紧扎根,我于这紫禁城,却如一根飘摇的浮萍,来去匆匆。
            由奴才引去堂姐面前时,最先入目的仍是那一方黑白相间的棋盘,堂姐诞下龙凤的荣光便在眼前一晃,最终又都藏进这一局棋中了。想起这些,眼眶里又窝了一两颗珠,低着头不敢看她:“是要走了。”
            两颗泪于低头时落过了,也就一抹腮,勉力向堂姐笑道:“外头好冷!还是姐儿这里暖和…”
            婕妤 钮钴禄琼华
            【翊坤宫道德堂】
            朝那小太监一颔首,便未再多言,到底不是从前用惯的人,每日更替的轮值宫人于翊坤宫中,只觉得似是烟雾中的来去行人过客,一遭一趟地来悄悄睇着我的笑话。
            佳辉来了,自那日涟漪门匆匆难别,捱到三年,我再一次见到亲人,竟又是别离之时。
            “上元一过,就是春来。待你回到杭州之后,也正好是鸟啼日融的好时光。”
            拉过她的手,绕来坐我身侧,从小几上拿来热茶递给她,待她稍渐平复后又道
            “额娘还病着,一冬里身侧没有你,教我委实担心。你回去了,要同额娘说,太后凤体康健,公主皇子可爱机敏,君恩绵长,我在沉阙,万事胜意,教阿玛额娘切莫挂念。”
            知她心中委屈,也知他乡寒冬难捱,故不多言,拿着帕子轻轻拭过佳辉小脸儿上的泪痕。
            钮钴禄佳珲
            【道德堂】
            堂姐还是一向的温和宽厚,帕子与脸上肌肤相碰的地方,就隐隐发烫,不知是几番的愧杂在一起。两手捧着热茶,眼上如还凝着一层雾:“堂姐,我虽然知道,你从来是“报喜不报忧”,可这一回才真真切切地体味到其中滋味…”
            后话都吞进肚子里去,只是反过来去握了她的手,指尖仿若还残着热茶的温度,点头再道:“姐儿在沉阙,万事胜意……是我对不起你。”最后几字很轻,提起来又要生泪,就很快的站起身来,是要趁早出行的意思。
            婕妤 钮钴禄琼华
            【翊坤宫道德堂】
            “佳辉——你站住。”
            拾帕抬起的手缓缓落下,语调虽不高,却比此前重了些。直直看着那方的博山炉,顿了一顿。
            “你告诉我,这些日子在慈宁宫聆教,你都学了甚么、省了甚么?”
            这才移目向她,眉头轻皱。
            “你再告诉我,你家出何处、如今年岁几何、现下在凤栖禁内,端的是甚么身份行走?”
            钮钴禄佳珲
            【道德堂】
            一声喝令把身子定住,这一句于堂姐来说,已是很重的音调了。就把眼落在她持帕的那一只手上,细细想着她话中的意思,压眉答道:“慈宁宫数日,学的是禁中规矩,是对天家的敬重;省的是、御前失仪,心有贪欲。”
            怕看她皱眉,欲要上前拂开,又生生止住,还是一板一眼的答,于家出何处一句很轻的顿了一下,只打算含糊过去:“是钮钴禄氏、是当今御嫔家的表小姐。今年十月…就及笈了。”
            婕妤 钮钴禄琼华
            【翊坤宫道德堂】
            “好,看来心底还是清明的。”
            左右此刻屋中没有外人,便任她立在那里。
            “你也知道这是禁内,是天子后庭!我来问你,今日你自慈宁宫过来,与我不过话了半刻便红着眼睛出去,拾掇行李奉旨出宫,你知道就这单单一遭,明日阖宫能传出甚么话么?”
            也并非听答案的样子,稍稍一顿,又添
            “你此前的罪名,不但不会堙没在新岁的热闹当中,还会愈涨愈涌,而婕妤钮祜禄氏连亲妹子都教导不好,如何堪为皇子与公主之母?又如何在沉阙端行立足?”
            “我囿于流言事小,可你有无想过杭州小筑?有无想过翰林院检讨之今后?又有无想过长白钮祜禄氏页博肯嗣一支至今门庭式微人丁落寞,往后又该如何传承后代,以无愧先祖之功之德?”
            一番话落,似心中憋闷许久的浮霾终于散尽,我阖目长叹,良久睁眼,转而去将棋盘上的云子儿一个一个拣回盒中。
            “佳辉——”
            “我知道,岁来你怙恃双失,形单影只,可你也并非就自此孤身一人,你是八旗钮祜禄家的格格,是朝廷臣属之后,待你年满十六,亦当随同届秀女入沉阙参选……旁的不论,你总以为我深受皇恩,便能一直护你,但你可曾有想过,哪怕是一人之下的贵妃乃至皇贵妃都为三主之奴,更何况是小小婕妤的从妹?”
            最后一枚棋子拾毕,像是残局也未曾存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一字一句道
            “我并非责怪你牵连我谪了位分,而是——佳辉,在这里,你不能是杭州那个任性的小姑娘。”
            钮祜禄佳珲
            [道德堂]
            自阿玛因故亡在异乡,额娘终日难安,去岁便也撒手人寰,我于突感孑孑一身之余,又觉夫妻之情、相濡以沫,理应如此。可入凤栖宫内的短短数月,连着堂姐这一番藏在心里的话,却叫我看见了民间街巷流传的皇家的真实面目。陡然之间,去岁失母那时的茫然之感又重回身上,小舌两三番的抵开上颚想要辩驳,堂姐所说的每个字句就如一颗石子,在本已翻浪的心湖里搅开更多的涟漪。
            我只有将泪一点点收回心里,露出来一个做错事的笑:“堂姐,到底是我不曾有你那样细腻的心思,我只想着…“后话只是摇了摇头,不曾说出口来,长息一气,又续:”这一番话,佳珲听来惭愧,但只有一句,堂姐说错了。我从不曾想过要堂姐护着,只是堂姐是这偌大宫中,唯一与我血脉相关的人,我只是、愿你真的好而已。”


            6楼2018-08-30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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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婕妤 钮祜禄琼华
              【翊坤宫道德堂】
              她回来与我辞别,我本应说些好听温顺的话,破一破这满屋的愁绪,可是心中编排好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一出口就成了指摘与埋怨。如今见她反倒一笑,愈觉得心中堵闷,合棋盒的盖子突然自指间滑落,“吧嗒”一声掉在了小几上。
              “出门的时候把脸擦干净,不许再哭丧着,年里宫中不能有晦气,万不可让人家看出来。”
              终了,再没有多说些旁的,偏头的一瞬顺势抬手擦去了就要落下的泪,又掩盖似的将盖子合好,并着一句
              “时候不早了,你……一路小心。”
              我故意不再看她,妄想这样便可稍消别离之苦,孰料涌出的泪不断出卖着我的内心,我只好起身背过她,直直地往内间走去。
              我紧紧攥着帕子,听着身后渐远的脚步,立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缓缓软下身子。
              我原本想,如此地步了,应不会再生甚么旁的事端了罢。
              可我错了。
              春雪接着雷霆,前脚后脚地袭来,可比这更刺骨的,是轻飘飘的两个字——殁了。
              夜半阒静,独拥被衾时,我也曾不断回想起往日的欢愉来:譬如迎着东宫头一场雪,与宝音跑在宴春阁门前打雪仗;譬如皇后自潭柘寺归来翌日,于御花园踏春赏花;譬如去岁年宴酣后,与郑莞在惊鸿殿煨粥守岁;又譬如孕时快雪时晴,与佳辉背对窗上霜花挑着绘样儿。
              可她们都并不愿再同我相伴,不论是我盛极、衰极,我亲近的人都选择突兀地从我身侧离开,她们好似卸下一应重负,却唯独留我一人困锁沉阙深处,偶尔入梦,也不过笑着凝我,像是惋惜我的流连迟步。
              我自以为精心设好的棋局无从勘破,步步精慎,倒不想纵横所拘不过刻板条框,最是留不住世间真情。
              听说咸福宫慜常在的丧仪办的极简,说来也无甚奇怪,一个无宠却又刻薄的常在,每年禁内不知要去多少个。只是这样的话落到了我的耳中,便更像是闷锤击心——难道钝钝的疼,就不是疼了么。
              建徽三年的新春,我没有看到丝毫的生机与活泛,怔怔之余,突如其来的一个打颤宛如一道懅悚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哑吟:“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7楼2018-08-30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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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钮钴禄佳珲
                [宫道]
                在人殿前将泪尽数抹去,就带着笑向神武门行去,只是一路行来,不知是否是衣裳穿的少了,觉得寒意一阵一阵袭来,连路也是微微发晃的,至顺真门时,腿下一软,跌下去时两眼发黑,就此昏过去了。
                宫人
                [宫道]
                冷不丁有这么一回事,冬日里只叫晦气,将人扶到一旁,让个快脚的奴才去禀报主事的秦嫔,再与钮祜禄婕妤说一声。
                医女
                [玉粹轩]
                听人传时,隐隐有一声嘁,是觉她不过是个婕妤的从妹,于这个时候还这样多事,实在是个十足没有眼力见儿的。但毕竟是秦嫔吩咐,在人进玉粹轩后才跟着进去诊治,一番下来,钮格格仍在昏睡,额上已搭了祛热的帕子,这方要去小主一处回禀的时候,又见御医亲至,微敛神色。只是两番过后,说辞还是一样的:钮格格近来过于心焦,又兼年岁尚小,才至体弱,这一波倒春寒自然容易侵入体内,寒气来的急而攻心,故有这昏迷之状。待热退去自能醒来,只是若要完全好转,需得好生调养,七日上下才能重新上路。
                与御医确认再三,就各去回禀了圣上、秦嫔。


                8楼2018-08-30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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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钮钴禄佳珲
                  【玉粹轩】
                  因梦魇一事,牵连伤寒复发,是以拖了数日才重新起行。临行前依旧拜别堂姐,又予她一封信,信中无非是这些日子的梦中见闻(如与贵妃亲度其一生)兼近来所想:愿她平贵妃之冤,或能使宫中再不生事端;又想倘若此事真是人为,倒有一事有些疑点,前两日因嫌黑炭烧的过闷,就熄了几个时辰,而那两日梦魇稍轻,连贵妃的容貌也不大清晰了。
                  这回再离时并无什么表情神色,只是再向殿中一拜,是道此去一别,天长地远,来日再见。
                  建徽帝
                  途径玉粹轩,扬令停辇,负手而入。
                  钮钴禄佳珲
                  【玉粹轩】
                  正在内室与宫奴收拾些零碎可带走的东西,却听圣驾至此,心中不免一愣,忙搁下手中琐事,前去向人行礼:“民女钮钴禄氏,恭请皇上圣安。”
                  建徽帝
                  【玉粹轩】
                  日绕龙鳞,云移雉尾,天颜有喜笑对佳娘。“平身罢,朕路过进来瞧瞧你,身子好些了么?”
                  与之错步阶前,脚下微停,径自入殿,顾首时瞧见一旁行囊,回目一瞥,踱步至座前,一面折身落座,一面戏谑笑道:“你这丫头真是尊大神,送了三送送不走,怎么?这回可是真要走了?”
                  钮钴禄佳珲
                  【玉粹轩】
                  见人心情尚好,胸中舒一口气,才敛眉起身,随人看一眼行囊,温声答着:“民女谢皇上挂念,身子已大好了,只是醒来时还会出些虚汗,不碍事的。”听闻后话,眉间隐隐一扭,慢慢说着:“佳珲怎么敢在您面前称大神呢?这一二三回,实在并非是民女赖着宫中舒坦…件件都,事出有因吧…”怯怯抬眼看人神色,敛声低首应着:“是,是真要走了。”
                  建徽帝
                  【玉粹轩】
                  低眉聆言,蓦然相视,静默了片刻,忽尔正色扬声对小钮钴禄氏道:“不如就别走了。”
                  侧身执茶,揭盖轻抿。“留下来陪你姐姐…朕可以让你们姐妹都承天眷,恩连戚畹。”
                  钮钴禄佳珲
                  【玉粹轩】
                  骤然间四目相对,又悄然错开,我竟忽然想起在杭州小筑时等待堂兄的心情,想起堂兄立在窗下,探身递来一支莳花的模样。于静默之间,我听闻天眷之言,眉目悄舒,恍了一瞬,又伏身而拜:“天恩浩荡,民女惶恐…”微微抬首去探人眉眼,有些慌了神似的:“只是、只是民女前些日子才惹太后娘娘动怒,何德何能再于宫中侍奉您呢…”
                  建徽帝
                  【玉粹轩】
                  太后秉性,朕最清楚不过,是以待其言罢,当即言道:“你以为皇太后是什么人?那是壸仪中宫、母仪天下的黎民之母,岂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说惹恼就真能惹恼的?”
                  “只要你日后恪矩奉规,皇额娘天家气度,不会与你一般见识。”至此微顿,再递一言:“你若有心,万事还有朕呢。”
                  钮钴禄佳珲
                  【玉粹轩】
                  一番话罢,唯有最后一句入了心中,荡起层层涟漪。是而颔首低眉,应着:“是…太后娘娘有母仪天下之气度。民女恪规守矩,自当不枉负圣恩,只是…”咬了咬唇,“只是民女有斗胆一问,能不能问?”
                  建徽帝
                  【玉粹轩】
                  “问罢~”
                  钮钴禄佳珲
                  【玉粹轩】
                  这一声方才落下,便紧随着问起:“皇上是因,民女与堂姐的秭妹之情,要民女久陪堂姐;还是因…民女真的使您欢喜?”
                  建徽帝
                  【玉粹轩】
                  圣恩缓施,曲赐矜怜。“自然是欢喜你的。”
                  复起身上前,单膝着地,轻撩小钮钴禄氏发鬓,又挑其下巴,笑看道:“你姐姐贤惠聪明,自然惹朕怜爱,但你是你…她是她。”
                  言罢直起身来,屏退繁复,连近侍亦不教随驾。
                  钮钴禄佳珲
                  【玉粹轩】
                  闻欢喜二字,心头一颤,舌抵上颚,却不知该回些什么,待人指尖触及,竟觉一阵热气蒸上双颊,又见人屏退近侍,不明所以,只是诺诺应着:“佳珲能得您欢喜,何其有幸…必当、必当不负圣恩……”
                  琼腮带红,向人一望,恍然间似见堂兄,定神之后,却是龙颜天威。
                  建徽帝
                  【玉粹轩】
                  揭帐入内寝殿,药香残退,一片美人香和。“莫怪朕唐突,当午睡眠也是权宜之计。”
                  回目一瞥,摆手令前。“看你神思困倦,同朕到殿里去,歇息片时吧。”
                  钮钴禄佳珲
                  【玉粹轩】
                  看人揭帐,聆闻后话,支地起身,起身时瞥见案上已收拾了大半的行囊,又有一息,只道一字“命”,便随人向内,跪在脚榻旁,侍奉人上榻午憩。
                  见人呼吸稍稳,我才真真正正的放下心来,半倚着榻,透过窗纸看晕过来的光,心中百感交加:方才一事,我不知如何同堂姐说、不知如何向伯父伯母交代、更不知如何还能再见堂兄…还不知,凤栖禁内的诸人,又会如何地看待我?
                  我一概不知,然此刻更觉倦意袭来,挨着榻旁睡着了。


                  10楼2018-08-30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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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毕令下,命拟旨宣至玉粹轩,朕意,纳婕妤钮钴禄氏之妹入凤栖宫,册从八品常在位,赐居景阳宫凌太虚。


                    11楼2018-08-30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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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岁的佳珲太丑了,不知道十五岁的佳珲会好看吗...
                      哭了,手气怎么那么差


                      12楼2018-08-30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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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在 钮祜禄佳珲
                        [凌太虚]
                        一早得了旨意后,玉粹轩里四处便可见交头接耳的宫奴,一眼扫过去时,却又会噤声不语,于是屋内屋外都漫着一股刻意的安静,我也只有安静的重新收拾琐碎,随宫人搬往景阳宫凌太虚。离去时仍旧再三而拜,拜的是荣景时的元仁、是我作为民女钮祜禄氏的最后一点时光。
                        去往凌太虚的一路,或有宫奴窃窃,或有侍者侧目,我眼中却只有看不尽的红墙高瓦。至于那些“狐媚惑主”的话,于人口中制止得,于人心中又何曾能制止得住呢?我只有这么想着,才能告诉自己不必去在意这些人和事。而我所应当在意的,也只有亡故的阿玛额娘、膝下再无人侍奉的伯父伯母,与往后的钮祜禄氏姐妹而已。
                        这样想着,我折路先往芳渚临流外遥遥拜过,才回凌太虚去收拾。又得知梁答应送来贺礼,瞟过一眼,就让人原封不动的搁起来,再有说绛雪轩花朝节一事,我只有向人摇了摇头,请小奴向诸位娘娘告假。一切稳妥后,才真真正正地放下心来,只是睡前梳洗时,多看了两眼镜中模样,眼中两三分无辜,及七八分疑惑,是想凤栖禁内,倘论容貌,昳丽者不在少数;倘论才情,何人又及我堂姐?我又凭的是什么,才得了万岁的“欢喜”呢?
                        所思种种,皆无可应,唯有熄灯早歇,才知后事如何啊。


                        13楼2018-08-30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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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在 钮钴禄佳珲
                          凌太虚
                          这些日子只在景阳宫里闲着,并没有什么出门的打算。有一日晨起时已闻见香味绕鼻,香的扑人,痒痒的抓着心,才探头出来看是什么:原来一夜细雨催花,景阳的玉兰已零零落落开了小半,馥郁芬芳,只觉十分安神。便就耗了些功夫,与宫奴学着做了玉兰式的绒花,挑些好看的送去堂姐一处,因着私心,只又做了两朵海棠式的送去给了礼的两处。
                          睡前因贪香,摘了两朵放入香囊中,压在枕下,才很安稳的睡去了。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18-08-31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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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在 钮钴禄佳珲
                            益寿堂
                            因久不与旁人相交,日子里只与几个宫女说话,是而画师来时很有几分惊讶,亲自领人进去,择了方抽了芽的嫩枝下头,待人画完,禁不住好奇看了一眼,留人吃过茶再走。
                            常在 钮祜禄佳珲
                            益寿堂
                            八月入秋,该是桂香满堂的时候,我却闭起门,暗自修起书法。因记得去岁中秋前,我一连向堂兄书信数封,除报家中平安外,在字里行间也自作聪明的缠绵了些琐碎的情意,堂兄终于繁冗琐事之间,照例的关心家事、语气平淡,只是另附了一封小笺,荐了我一二字帖,更像是拐着弯骂我字丑似的。当时一时羞极,依着他的法子练了大半个月,也未曾再递信出去,然而后来玩心又重,加之入宫陪伴堂姐一事,再也不曾提笔练过。
                            原已是去岁了么?
                            我落完“在”的最后一笔,墨干后压平放入小匣之中,便推门寻秋去了。


                            IP属地:湖北16楼2019-02-07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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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在 钮祜禄佳珲
                              热河行宫 承绿漪
                              路上初闻那位秀女的噩耗时,还不大敢相信似的连问了几遍,大抵是不愿相信一朵未曾绽开的花骨朵就这样被剪去,也是怕——怕自己也这样草草的结束。况自去岁打杭州启程,至今也将一年的时间,竟也有近两月的时间都是在不断的安顿和离开。连那时被堂姐笑话的官话,如今也已像了七八;而初次的披衣看雪,似乎也与幼时家中的团圆宴一样遥远了。
                              然至承绿漪、问过周身诸人后,这样的奔波、这样的安排则使我更加困惑——惑而无解,权作命运。
                              这一日偶听金莲映日的盛景,想自己所住不过两三步路,总有机会一观,便并不急动身,只想先看看是否会有人为花登门。


                              IP属地:湖北17楼2019-02-07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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