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元晏结婚的时候，本没打算太大张旗鼓，然而没有想到，她那边的亲戚竟有那么多。甚至除了无垢之外仅有的两个亲人，方庭和阮阮，如今都和傅家孟家休戚相关。许是购了宅子的缘故，不太往傅家去，那些弟妹一时间也并未完全记住，唯独对任职教师的一位表妹印象深刻。】
【好容易来一趟东林，还是先看过了无垢，才寻摸到教师办公室。傅公馆以外，还是更习惯称她为卫老师。】
“卫老师，打扰了。”

【下了课，我捧着杯热水神游，冷不防听到了有人叫我，一抬头，是元晏的丈夫，我的表姐夫——自然，我要应上他的称呼，放下水杯起身，拉了个凳子。】
宁老师，来坐。
我听表姐提过，宁老师有个妹妹在这读书——是叫无垢？是苏老师他们班的。
今天来看看她么？
【我转身，翻出一个杯子，烫了下，又倒了杯水，放在他眼前，不好意思的】
办公室也没有茶叶什么的——

【初中的孩子最是难管，既没有小孩子对于老师的敬畏，又没有大孩子和成年人的成熟稳重，刚进校园的时候，因为不熟悉路，两次撞到追逐打闹的学生，想来，他们会更辛苦。】
“没关系，稍后还有别的事。”
【翻开手提包，取出一张深蓝色烫金的邀请函。教育部越来越形式主义，总弄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联大申请的扩建图书馆却一直都没有批文。】
“前天教育局发来了一个邀请，要各地挑选优秀教师到北平去参加一个教学交流会。我想着，故城这几所学校，军校和医学院专业性太强，联大又都是些东奔西走小半辈子的老教授，请不动。就来跟东林和四中的校长商量，从你们两所学校挑人。”

【我接过那封邀请函，翻开看了看，自然不能真的承他话中“优秀”之名，办公室四下无人，我叹了口气。】
广州？即便最快的车，也要走到将近一天呢。
东林也不过放我们这些上班不久的去，可见这会呀，也没有什么意思。

【这种没有什么意思的事，早已是数见不鲜。即便是在联大，每年开学的时候也都会有校领导说些没什么用的废话，而且可笑的是，明年就轮到自己了，轻哂】
“开会不都是千篇一律，说些纸上谈兵的东西，几位专家学者和领导发表让人睡着的讲话，到最后什么也记不住。卫老师没有体会到这里的精髓。”
【东林的氛围，果然和女校不大一样，也不知元晏的这个表妹是太过认真，还是不知变通。】
“刚去女子四中的时候，几位女老师争着抢着去，公费旅游，吃住包销，工资照发，带薪休假。”

【我听他后半段话，扑哧笑出声来，我一路北上，在故城扎根、成家，却要借此“公费旅游”之故，往南去，虽和当年来时必然心境不同，那种旅途的折损、劳累，也无法说清。正如我也说不清，我同那些女老师的区别。】
【我刻意玩笑道】
这不就正要南下——去体会体会。
不知道对面的陈老师去不去呢，她刚教了半年书，又没结婚，得这个机会，自然是和四中的女老师一样想法。
【我却不是，藏了半句话，抬头看他。】

【生在故城，长于东北，南边的地方从未去过。若不是不放心无垢，或许我也会和元晏赴一场遥远的旅行。只是没想到，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原因，离不开故城。】
“是我不好，几乎忘了，卫老师新婚燕尔。”
【新婚的夫妻自然不愿意离开爱巢，只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孟九少爷任职军统，怕是也没有太多新婚蜜月的时间。军统的严厉，总还是知道一些的。】
“去不去的，卫老师自己定夺，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

【在他说话间，我心头一动，想到今早醒来身边空空荡荡，脑袋里也钻出了个新想法——我未想着拒绝，也不过就认识眼前人的缘故，所以多嘴几句，目的却不是让他这趟白费。】
没有的事，一说罢了。
【我扬了扬手中的邀请函，笑道】
也不能让宁老师又回去听一遍“唠叨”，我们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操心的事。
【在其位，而谋其政，我倒很难完全体会他此刻的心境，但不至于为难，正好，斯风在下的大床，也让孟珩单独躺上两天——这个我也不能说。】
看日期，我待会儿就可以回去收拾东西了。

【其实，即便没有完成任务，我也不会听到任何唠叨——正因联大的校长是个懒得唠叨的老学究，才会把所有的琐碎的小事都扔给我。不过也并没同她说这些，只是微微点了头】
“也好，等卫老师回来，我同元晏一起请你吃饭。”
【窗外传来了打铃的声音，为了改过那些喧闹玩耍的孩童，东林的铃声显得格外刺耳。收起手上的公文包，杯中水尚有余温。】
“我就不叨扰了，顺便，我还要去找那位苏老师，谈谈舍妹的事情。”

好。
【开门目送他离去，又回到桌前收拾教案，将杯子收回，从柜子里拿了提包，又找来几个学生说了些事，直接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