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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右边脸颊处的灼热,苏暖用力地眨了眨被阳光刺痛的眼睛,握着铅笔的手继续着上下划线的动作,画纸上少年认真的侧脸依稀可辨。
国文老师正在慷慨激昂地讲解着诗词的韵法,而讲台下却昏昏欲睡。苏暖忽然心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皱了皱眉,铅笔的笔芯恰好在此时折断。
“苏暖同学。”
完了……被抓包了。
“请你回答一下,日本诗歌的韵是什么。”
好奇打量的目光从教师的四面八方投来,苏暖从座位上站起,却始终不敢抬起脑袋。她边支支吾吾地拖延时间,边搜索着脑海中所有已学的相关词汇,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答案应该是……
“格律和节奏。”
国文老师还算满意地点点头,正当苏暖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听见国文老师那番皮笑肉不笑的打趣。
“苏暖同学似乎很喜欢把国文课上成绘画课哦,那什么时候能帮老师出一本漫画呢?”
全班哄然,唯一没有笑的大概只有因尴尬而满脸通红的苏暖。
或许……还有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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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暖从来没见手冢国光笑过。
自打她十岁时转学来日本,再到和手冢国光成为同班同学,最后到和他成为邻居,关系由远及近,两人都从未经世事的孩童变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但未曾改变的始终有三点:手冢国光是千年不化的冰山,苏暖是雷打不动的胆小鬼。
苏暖喜欢手冢国光。
每当同桌拿着苏暖上课时开小差画成的作品,她都会一脸嫌弃地啧啧嘴:“既然喜欢,干脆去告白好啦,天天躲在角落里偷画别人算是什么年代的苦情剧啦。”
“可是……”苏暖回想起之前鼓起勇气向手冢告白的那些女生,内心就在一秒之内打了无数次退堂鼓,“万一被拒绝了会很可怕诶。”
她不是害怕被拒绝,而是害怕那个被拒绝之后可能就会放弃的自己。
“拜托,人家可是手冢国光欸,喜欢他的女生多你一个不算多,少你一个不算少,就算告白失败了,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啊,再说了,你近水楼台嘛。”
“近水楼台?”苏暖抬起眼,然后就看见了同桌那略显猥琐的笑容。
“就比如趁其不备,偷偷溜进他家,把他按在床上逼他就范。”
“啊?”苏暖突然神情复杂,然后那样的画面被成功脑补,脸颊上瞬时浮起两片绯红。她连忙摇了摇头,“那是变态吧。”
同桌冲她翻了个白眼,“难道你每天放学跟在他后面就不变态了?”
“那是刚好顺路啊!顺路!”
女孩过于响亮的争吵声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苏暖转头把自己闷在素描里。还差一点就能完成了。
一直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苏暖自然没有注意到已经近在咫尺的那个人,同桌拿胳膊肘碰了碰自己,她这才回过神,顺着同桌的眼神望过去,视线正好落在那个一向认真沉稳的少年身上。
——手冢国光。
苏暖直接将手里的纸片揉成一团,对于即将完成的画被毁她并不觉得可惜,因为一直住在心里的人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苏暖,老师有事找你。”对方开口,是她不常听见却觉得异常好听的声音。
“愣着干什么?”见苏暖呆呆地站在原地,同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还不快去啊。”
“噢噢!抱歉!我这就去!”
下课时间的走廊很吵闹,没有人注意到,像手冢国光那样的风云人物后面,还默默地跟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女生。
虽然平时也会假借顺路的名义跟在他身后,但是这次是不一样的,她终于有了真正正当的理由。她觉得安心。
看着手冢的背影,她不敢贸然上前,也怕一不留神就落后。
“你的脸很红,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手冢忽然停下步子回头看她,他的语气,在苏暖听来,较之关心,更多的是礼貌。
“啊,只是有点热,不用在意。”
一阵夹杂着雨水的风吹过,苏暖浑身冷得打了个寒颤,她尴尬地裹紧了围巾,窘迫的脸偏向一边以避开手冢的视线。
手冢的步速与她总是相同的。这让她想起来,像这样追随手冢脚步的行为早就已经持续了好多年。小时候刚来日本,父母又没时间送她去上学,完全不认得路的苏暖只得每天早晨在手冢出门之后偷偷地跟上去,日子一久,她便养成了与手冢相同的生活习惯与作息。
不管是生病还是恰逢天气恶劣,手冢总是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从来不会刻意等她,也不会把她甩掉。
以前她总是会思考,能够站在手冢身边的,一定是那种在优秀程度和能力上都不逊于手冢的女生。直到后来她看到愈来愈多的女孩站在手冢跟前向他表白,她才明白过来,始终没有办法站到手冢身边的人,只有她一个而已。
她忽然叫住手冢,双眼直直地望着他。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