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9日 星期六 天气:雨停了,云散了,天蓝了
心情:骤寒,对于我是无所谓的;心冷如冰,既然已经冻结,就无所谓寒冬的降临了。
人的生命,前三分之一浪费了;中间三分之一匆匆流逝了;而最后的三分之一唯有苟延残喘了……
这,是我今晨无端生发出的感慨;深秋,这样的时节总是带给人莫名的哀伤。昨天的秋雨阴冷,秋风萧瑟,很凄凉。今晨虽然骤寒,气息倒是爽朗了不少。沉闷也好,爽朗也罢,我总是沉浸在无奈里的。想到这里,我不觉又黯然了……
晨读课,一如既往的准时开始。老根站在讲台上,饶有兴致的朗诵咒语——26种张牙舞爪的“鬼画符”,凌乱的拼凑在一起,如同成群结队的蚂蚁,整本书上密密麻麻的一团漆黑。这些鬼画符构成的集合,美其名曰“English”。对于洋文,我是无所谓的;然而诸多以仁人志士自居者,扛起“是死不放洋屁”的旗号,整日里不遗余力的同留洋归来的老根进行着游击战。
如今这年头,手机可谓是好东西。哼哼唧唧的读书声中,忽而想起了一段浪漫的旋律——《罗密欧与朱丽叶》。笑声四起,老根居然窘迫起来,眼见着他挂满横肉的脸,憋成了红彤彤的颜色;一时间我倒是联想起了初升的朝阳!真是有些可笑呀,不过这样的红色,诚然是能够给阴森森的内心世界带来些许暖意的……
于是,偷得片刻闲适的光阴。笨儿,我的新同桌,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丫头;她忽然发出惊奇的声音,我循声望去,原来是一只极其小的虫子。我苦笑着沉默了:这世道,人心大约在长久的压抑下返朴归真了吧,居然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都值得如此重视。
不过,那只虫子,正像笨儿讲的那样,那是只听可爱的虫子。它的身体小得可怜,大约只有圆珠笔尖上的滚珠大小,不过这却也见得玲珑。它全身灰不溜秋的,没有什么丰富的色彩,不过这却也见得纯朴。姑且,就认为它是只可爱的虫子吧;兴许笨儿所以觉得它可爱,是源于它的楚楚可怜。
我终究亲手扼杀了这条无辜的小生命,尽管它的存在于我是根本没有任何影响的。开始为自己的心胸狭隘而惭愧——我居然和一只弱不禁风的虫子较起真来了:虫子阿虫子,你的生命虽然转瞬即逝,但至少你的每一天都是自由的。如果说唯一禁锢你的灵魂的,是自然界生老病死的规律,可至少,因为你没有思考,你就没有痛苦。而为什么人,要在漫漫人生中,无数个朝朝暮暮里,挣扎在生和死的边陲呢?我很愤然。
无法违逆宿命的轮转,只好将我的愤恨发泄在虫子身上。恃强凌弱,我竟然不堪到这种地步了。可是我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安然——上苍,永远是公平的:今时今日,凡间有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女子,残杀了一条生灵;那么,下个命运的轮回,她一定也会沦为这样一种卑贱的生命吧。“卑贱”,典型的贬义词,许多宗教信徒和环境保护者纷纷呼吁:一切的生灵是平等的。似乎,“卑贱”一词是很不合宜的;然而,不合宜于人道主义的东西,通常是大家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默认的真理。弱肉强食,是永恒的;弱者,无疑是卑贱的……这是一种无奈,从开天辟地的一瞬间起,将一直持续到宇宙的尽头。
我近来一直在哮喘的反复中,夜晚常常因为突如其来的胸闷辗转难眠。加之心绪烦乱,我的手总是冰冷无力的,即便是置身在阳光下,我也会把手插在口袋里。可就是这样的手,对于一只渺小的虫子,却意味着泰山压顶般的巨力;我不费吹灰之力的轻轻一撵,它就葬身了。它的残骸,纠缠在灰烬里,被一阵风不知吹向了何方……毕竟,人的灵魂里多少藏着些尚未泯灭的良知,我的心里突如其来的再度涌起了犯罪感。算了,过去的东西,不能改变,唯有让时间将它们磨灭吧。我真心诚意的为那只无名无姓的小虫默哀……
人的一辈子,在宇宙的长河中,简直微不足道得尚不及沧海一粟。然而于我们,一生的路何其漫漫!多少的日月,将要蹉跎的,无法预料;已经蹉跎的,无法挽回。唯有浑浑噩噩的过每个日子,唯有这样而已。在我的生命油尽灯枯之前,我必然会见证或者缔造许多生命的完结。生与死,只是早和晚的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