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账号可能因为被盗而被永封了，所有的贴子都被删除了。本来打算就此不再上贴吧算了，但被海鸥劝了回来。审核是通过了的，我就不再重发了。图片是自己画的，没有学过美术也不太会用sai。文会重新慢慢放出来。

序言
这个故事最早的原型是想写一篇起名为“七日雪”的短篇。但在许多细节处脑洞的展开，让我忍不住去想象了一个有点大的故事体系。我虽然写文啰嗦的很，擅长凑字数，但实在是不擅长写长篇，尤其剧情连贯的那种。在叙事方式上纠结了许多，最后决定还是以顺叙为主，其间夹杂各种插叙，可能有点乱，争取有时间做个说明表解释一下时间点。产粮的速度很慢很慢，也许剧情的展开也很慢很慢。
　　佛家有“无尽藏海”的说法，而这里无尽藏雪正是这样吞噬一切，抹掉痕迹，将有化为无的感觉。毕竟白色的雪总会让人联想到纯洁的有些神圣的事物。那么这个故事中的落雪正是这样的洗净污秽与阴影，吞噬万物的存在。
　　我想要描绘这样一个故事，关于存在，关于消失，关于联系的故事。无尽藏雪是里面比较核心的故事但全文可能到这里仅仅是一个开始，能写到哪一步没有尝试我也不太确定。
　　或许贵志君和静司等角色的设定与原著的感觉并不尽相同，我掺杂了许多自己的理解与感情，以及故事背景设定的需要。贵志还会迷茫，他依旧在一条探索成长的路上，但请相信，无论在环境影响下他的某些观点与想法是怎样变化，人某些本质，总无法被掩盖。的场也在变化，没有谁一开始完美，他也会因某些事而动摇，我想尽力地去展现那个强大的寂寞的别扭着温柔的家主的形象。
　　我的笔力可能难以将这个故事的世界展现，但是这是我最想写好的一篇，不排除大删改的可能。尽量避免ooc。
　　在洁白的安静的世界，少年终将理解存在的意义，坚冰融化，是温柔的水。他拼命寻找的那一丝联系，证明他存在着的联系，将会渐渐清晰，他可以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羁绊。老者的怀念与预见，心中的阴影也终将被温暖的光救赎。存在的，就是存在着，即是合理的。拥有的，现存的，就是最应珍惜的。
　　感谢。

第一章 所谓阴影
　　　　铮铮——，琴声响起的那一刻，少年隐隐感觉到了又一片叶子的坠落。
　　那一天终将到来，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的场静司倚靠着半敞的拉门，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腿上的三弦琴，断断续续的琴声在寂静的房间里传荡。躺在榻上的男人望着庭院里交织在一起的火红与金黄，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听上去...倒是有些破败之物的悲凉啊。”
　　黑发的少年没有回应，他搁下琴，沉默地走过来挨着自己的父亲坐下。他弹琴是用来消磨时间的，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用来消磨的时间。他安静地等着，虽然他大概能预料到对方将说些什么，却还是安静地等待着。房间里依旧笼罩着阴影一般的气息，但老的场似乎闻到了一种淡淡的香气，一种让人很安心的味道。这种安心来自面前的少年，他知道即使什么都不说，他依旧可以放心地将一切交付给这个少年，淡淡的微笑浮现在老的场的脸上。
　　“你从容的让我有些害怕了，静司。”
　　老人轻轻地咳着笑出声。
　　“我知道这种疑问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老的场忽然露出一副非常肃穆的表情，“准备好了吗，随时？”
　　的场静司想起长者在他耳边重复过无数次的话语，记忆穿过晚霞的绯红，像是落叶点水一样在心中泛起涟漪。“不祥之物在黑暗的角落里投下阴影，祛除妖怪在人们心里的阴影，静司，那是我们除妖人的职责所在。与阴影斗争，需与黑暗同在，是无法摆脱的...所谓命运。”他轻轻闭上眼，房间里安静地可以听到自己吐气的声音，他听到自己说。
　　“是的，父亲。”
　　的场家的门主其实并没有那样苍老的年龄，只是半年前还神采奕奕的眼睛已经染上疲惫的阴翳，与普通人相比，除妖世家的寿命往往短暂许多。表面上这些看似有些保守的古老家族依旧恪守着慢节奏的传统，实际上他们却一直在适应过快的人生。不，他们没有“人生”这样的概念。由于病重，很多场合凭现在的的场已经很难撑起，还只是普通人家高中生年龄的少年却已不得不接下交接的担子。准备好了吗？这样的问题果然是毫无意义的，人们都心知肚明，那一天终将到来。而现在，只不过是少年得以喘息的，最后的时刻。
　　所谓兄弟一场，却也抵不过生死之隔的碑墓;所谓父子之缘，却也只能在家族的镣铐下渐渐疏淡。“强大，并不仅仅指力量，还有这里。”在静司还很小的时候，他的手指轻轻的点触对方的胸口，可以感受到温度，还有一个孩童砰砰的心跳。“我很想，一直一直看着注视着你漂亮的眼睛，虽然只是我个人的…奢望。”那是他与少年少有的亲昵。温柔需要点到为止，多余的感情会造就敏感。再完美的防守，一旦出现裂纹，便会露出破绽，另阴影趁虚而入。日复一日机械地训练，冷漠的教导与严厉的训斥，需要让他的少年明白温柔不过是真实存在的幻影。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奢求可以看到那个孩子漂亮的绯红眸子中也能有完整的世界。
　　总还是…会有些留恋的。
　　那日的晚霞中，孩童们玩尽兴而散去的街边公园，他看见那个小小的却拉出了很长很长阴影的男孩，忽然看到自己内心的脆弱。有什么渐渐重合在一起。温柔是一种非常残忍的存在，当甜蜜的谎言破碎，心中的裂缝将会成倍的扩大，那是拥有感情的人类最大的破绽。
　　啊，是啊，难免有些留恋。
　　正所谓阴影。
————未完待续—————

第三章 无人所知的风景
北风吹起了水波的涟漪，冰冷的月色滑过影影绰绰的墨竹，在夜晚的庭院，叮咚的水声里暗暗传来沙沙的竹叶声。风的声息在银色的月光里钻进竹叶的墨影。
　 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地让夏目贵志几乎感到了不可思议。男孩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摇曳的竹影。错觉？幻觉？这一切就像虚幻的梦一样，他曾多次希望能有一天从梦里醒来，这种事却从没有发生。那么，是真实的吗？是存在过的吗？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浅淡的鲤鱼影幽幽穿过摇曳的竹影，像影戏里的剪影，暗色的影子周边环绕着淡淡的光彩。
　　“很漂亮对吗？”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夏目耳边响起，他瞪大眼睛向对方望去。
　　“目光完全被吸引了呢。说实话我开始也很惊讶，这么阴暗的宅子里竟然也会有如此温暖的风景。”
　　淡淡的橙红的光彩幽幽流转，如同环绕了层淡红色的纱，暗色的鱼影缓缓游动。
　　“真的，很漂亮呢。”
　　男孩的目光忽然柔和起来，温柔的笑容却又莫名的透露着一点忧伤。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究竟不是幻觉。何为真实，又何为虚幻？界限早已模糊，辨别不清。夏目望着面前的景色出神。存在的与虚无的，对他是没有什么区别可言的。
　　但是，原来还是存在的啊，不是幻影的真实的存在。触手可及的真实，会像泡沫一样在瞬间破碎吗？
　　“真的很漂亮，就好像不是真实世界的存在呢。”
　　“真实？不，”对方忽然站起身，微微眯起眼，轻轻说道，“那是阴影。”
　　看见男孩迷惑的眼神，少年微笑着揉揉他浅栗色的头发。“不明白也没关系的，我的名字是名取周一。你呢，小弟弟？”
　　“哦呀，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周一。”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目也辨认出了立在拉门处的身影的主人。
　　“到我这来，贵志。”
　 等夏目走到身边，黑发少年俯身将他的衣领往上整了整。少年的手指划过夏目的脸颊，虽然只是正常的体温，但早已冰凉的脸颊碰到温暖的手指时，却感受到了一丝微烫。与之相对，的场静司也感受到了指尖传来的冰凉。夏目察觉到对方皱了皱眉。
　　 “晚上就不应该在外面待这么久，生病了可没有人有精力照顾你。”
　　“是，对不起。”
　　“快回去睡，没有下次了。”
　　“是。”
　　看着夏目合上拉门，的场静司转过身，不出所料地望到金发少年抑制不住的笑意，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不改一贯平静的笑容。
　　“那么周一，请和我来这边。”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在走廊里走着，尽管已经打过很多次交道，名取周一还是觉得有些尴尬，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接到的场的邀请后一直纠结到傍晚才现身。
　　虽然知道的场静司是大家族指定的继承人，但当他见识到还是高中生的静司主持家族事务的忙碌程度时，还是有些惊讶。他原以对方会因自己的迟到而不满，却发现对方在等他到来之后仍没有清闲下来。甚至连接待他的也很快被叫走，临离开时她用并不很诚恳的语气向名取道歉：“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让您见笑了，名取家的少爷。”
　　“少主忙完事情后会去找您的，在那之前请自便吧。”把客人晾在一边，名取想，的确是那个的场一门能做出的事。布满结界的宅子对拥有妖力的他来说并不舒服，诺大的宅子都笼罩在一种静谧而压抑的氛围中。漫无目的地游荡完附近的房间，他看见了庭院里的那个孩子。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受，当他踏进那个庭院时，压抑感一扫而尽，他听到风与竹叶的呢喃，看到那奇异的风景和那个不可思议的男孩。像是爱丽丝踏入了仙境。月光笼罩着那个静静发呆的男孩，与对的场家阴暗的印象截然相反，那是不属于这里的不可思议的存在。甚至连的场静司，都改变了一贯的作风。那个自大的不可一世的少爷，竟也会如此温柔耐心地照顾一个孩童。
　　“那孩子是你弟弟？”
　　他忍不住向前面的黑发少年提出疑问。
　　“算是，但也不太准确。”那人罕见地轻轻叹口气，“我正是为了那个孩子的事请你来的。”
—————未完待续—————

顶

第四章 约定
　　　镜片上糊了浓浓的一层水汽，名取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
　　“我们大概很快就要换代了。”
　　名取没有料到对方冷不防冒出这样一句。
　　“的场先生他....”
　　“还没什么大碍，但是也撑不了太久。”
　　“那个孩子被接到本家已经一年了，虽然拥有能力，但是并不知道家族的事。”
　　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对方惊讶的神情，静司抿抿嘴：“啊啊，对的。他并不知道，可见之人并非只有他一人。”
　　包裹在夜幕与月光中的男孩，以那样温柔却又落寞的目光凝视着那不属于真实世界的风景。当没有人理解你所见之物时，当大家的世界平行难以交集时。作为没落除妖家族里唯一的可见之人，名取周一是可以理解的。自己的存在或许是种灾祸，拥有与妖怪羁绊的他，被视为整个家族的诅咒。只是看的见而已，为什么会不被承认呢？
　　对那孩子来说，不会有些残忍吗？
　　名取向的场静司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虽然我也不是很能理解，但这是现任首领的意思。”
　　静司想起那时父亲的话：“这个孩子拥有＇能力＇，但是和我们不同———他应该是被保护的。”
　　“这是我私人的请求，静司。”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即使在的场门下，也从未见过如此天资秉异的孩子了。如果知道了贵志的能力，家族是不会轻易放手的。这样，大概算是一种庇护吧。”
　　“我很难想象他会做这样多余的事。变强总是需要一些取舍，执着于那些多余的情感就会被无聊的事情牵绊。周一，不变强的话，可是谁也保护不了的。”
　　“但是，就像恐惧失去什么一般，将门下的子嗣紧紧掌控住，那些老家伙也是有够丢人的。”
　　静司扭过头望着窗户的玻璃，夜晚中无法看清窗外的景色，却映出少年绯红的眼眸。
　 “的场一门不需要那样软弱的想法，总有一天，我会将它们亲手碾碎。”
　　与阴影同行怎么会不受到黑暗的侵袭？作为夜行者的领路人，黑发少年勾了勾嘴角，他会粉碎一切阴影。强大需要代价，但这并不是令少年困扰的问题，毕竟他早已预付太多。
　 虽然年纪相仿，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一点。却背负着完全不同的东西。如果自己的家族没有没落的话，大概会更接近他一些吧。名取凝视着的场静司想到。他一开始对少年曾有一丝的羡慕，如果家族依旧强盛，看的见妖怪的他，大概就不会遭受家人的排斥了吧。被人需要着，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感受。接触久了却不知究竟该是羡慕还是同情，他想起刚刚黑发少年为男孩整理衣领时的温柔。笨拙地无法表达温柔的他，却还有自主选择变得温柔的权利，那个人是连这样的念头都不容许动的吧。
　　“周一，变强是需要代价的。如果做不出取舍的话，就圆润地活下去吧。”
　　那时的话总不时在他脑海中浮现，还有那个少年不加收敛的轻松的笑容。那样的话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吗？那个笑容背后真的那样轻松吗？
　　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但不是所有的人可以选择。家族不需要他与妖怪的联系，排斥却从未将他驱逐出门。那个冷漠的家庭，小心翼翼所维持的普通人家生活的面貌，或许只是他无法理解的另一种家人的温柔。那个孩子呢？他是怎样的存在呢？在来到的场家之前，他又是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他很熟悉那初次相遇时所见的神情，那种游离于真实边际的孤独，温柔而忧伤的目光。
　　“既然如此…如果有需要的话，请让我帮忙吧。”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生硬地把话挤出来。的场静司听闻，了然地笑了。
　　“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周一君。”
　　窗外夜风起伏，喧嚣着吞噬夜晚的寂静。无人可知，金发的青年是否听见了那声轻如蚊语的——“谢谢。”

　第五章 　温柔以待
而这边，小小的夏目虽已窝进了被窝，却久久难以入睡。月光透过窗户，从帘子的缝隙中穿过，洒在铺着榻榻米的地面上。
　　他伸出手去触碰那月光折下家具的影子，心里却一直反复回想着方才的景象。心口处仿佛有什么跳动的很厉害。那是真实的吗？鱼影、竹子、指尖传来的微微的烫意，都是真实存在的吗？眼角渐渐濡湿，虚幻之物对他而言是那样真实，而真实的，却像是幻觉般的存在。
　　他闭上眼，又往被子里钻了钻。在庭院沾染了晚风的凉意，本来冻的有些打哆嗦，但在温暖的被褥包裹下却非常舒服。无从得知温暖过后，明日的栖息之所又该往何处而寻。
　　的场家的生活单调枯燥，且不乏条条框框的规矩约束。但即使依旧是一个人，夏目还是感到了满足。原本对辗转流动早已麻木的男孩，第一次感受到了安定的可能。像是终于找到落脚之地般，一个人的话，不会再给别人带去麻烦了，那样总不会再被推开了吧。
　　不应该存在的人，要是能消失该多好。那大概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吧，孩子迷迷糊糊地想。
　　夏目贵志在胡思乱想中熟熟地睡去，到底是小孩子，无论是多么担心，多么难过，当深夜悄然而至，依然会败给疲倦的睡意。熟睡的男孩听不到障子门被拉开时轻轻的声响，黑暗里有人为睡相不好的孩子掖了掖被角。认识的人倘若见到这一幕定会惊讶无比，谁会将那个目中无人却强大的无懈可击的的场家少主和这个为后辈掖被角的温柔少年联系起来呢？
　　的场静司还记得他见到夏目贵志的第一面，已满十岁的夏目却瘦弱得像是只有七八岁。虽然早有预料那样的经历下的孩子不会多么活泼，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夏目也并没有他所猜想的胆怯。的场静司听闻过那个很多很多年前的传闻，不禁打量起这个与传说有着丝毫联系的孩子。夏目贵志安静地站在照顾他的保姆身后，略微仰视着前方，但是的场静司看出那孩子的目光既没有落在面前的的场门主身上，也没有落在后面的自己身上，而是穿过了很远很远达到了某个甚至是不存在着的地方。
　　游离于边际的缝隙，仿佛只是这世界的一个看客，不希望引触任何的感情。把自己小心翼翼地藏起来，把那份对存在的渴望。
　 “正是因为渴望着能够被证明存在，才会有人怀疑自己存在的真实。”父亲的话在他脑海中响起。同情也好、共鸣也好，他心里对这种脆弱的感情不以为然，却又忍不住对那冠以夏目一姓的男孩多了几分在意。
　　“不把姓换过来吗？毕竟本来也是本家的血统。”
　　“静司，'的场'一姓意味着什么，你是知道的。这个孩子拥有'能力'，但是和我们不同——他应该是被保护的。”
　　“我们能为他提供庇护，却无法给予他归宿。”
　　“他，不，他们，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姓吧。”
　　在静司还是孩子时，他曾听人提过当年那个传闻。那时他还有好奇心，能让父亲动摇的经历，也是他曾孜孜不倦暗地调查的对象。当那个与当事人有着亲密联系的孩子就在自己面前时，他却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甚至不知为何自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照顾夏目这个父亲私人名义的请求。
　　大概是那孩子空灵的神情让他想起了什么。他还记得望向河岸时夕阳的红光，一瞬沉静得如同窒息般。的场静司从未抱怨过自己所要承担的重担，看到夏目时他会想起有时放空躺在河岸草丛中的自己。有时会觉得真是太好了，那个需要强大的人是自己，只有自己而已。
　 命运既定的东西是每个人无法改变的，那是只能接受的条件，作为存在于这世上的条件。也许你会为缺少他人所拥有的而难过，但谁又能说的准，你不会收获别人所没有的？少年俯下头在熟睡的孩子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极轻细的吻。
　　愿有一日你会发现，世界其实是温柔的。

第八章 赠别诗
　　一个秘密，一个约定。
　　尘封于心中的秘密并不苦涩，似是隔着窗子而对视上的目光，在接触到的一瞬间，皆化为淡淡的滋味。
　　夏目回想来，那果然是最甜蜜的时光。在，走出了孤独迷宫后，陷入了迷惘的深渊前。尔时已为少年的夏目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四周被银白包裹，冬日里的风虽不凛冽却刺骨铭心，如同刀割，流放尽已冰冷干枯的血。他想想，感觉有点麻木，原来他还有过那样一段幸福的记忆。
　　而此时的夏目对远在未来的世界并不理解，这时的天空还无比单纯，湛蓝的色彩没有被任何情感沾染，穹顶之下的飞鸟穿行于疏淡的白云。水蓝的一片，却好似对什么早有预示。
　　那一天终将来临，红叶将近的时候，少年也会失去最后的庇护。所有人都等待着那一天，麻木的不过是场仪式。
　　族人都肃穆而平静地围立在病榻前，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真是冷酷无情的家族啊，即使在这个时刻，传来的氛围依旧这样冰冷。伪装的面具要一直带入到坟墓里去。大概能体会到些那个人的心情了，的场家主迷迷糊糊地想到。对你来说，或许是一种幸运吧，和也。暗银色的家纹在黑色的衣料上闪现，让他想起了那个时候。温柔而又决然的那个表情却再也不能看见，那是多么的寂寞啊。
　　即使再强大再冷静的人也无法逃脱感情的阴影的控制，世上没有纯粹的光，没有了情感人也无法称之为人，以非人的状态，又怎么能以人类的名义去驱逐异物呢？以近乎悲壮的心境去舍弃本能，坚强却丝毫不掩藏温柔，那个人就是这样的。他看着他留恋着却又非常决然地一点点走向冰冷的对岸，伸出手却无法挽留。他便成了他心中最脆弱的伤口，与最深沉的阴影。恍恍惚惚总算要熬过了，将要放手的那一刻忽然觉得无比轻松，却又觉得无比悲哀。传衍下去的命运，他无法结束，只是顺从地适应着，然后逼着后面顺从下去。他们是为家族昌盛运行而制造出的工具，只是工具。红叶将尽，纷纷而落，周而复始，到底有没有一丝别样的色彩。
　　“只是生存方式而已。”右手忽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不知何时黑发少年已在他身边蹲下，双手握着他的右手。像是知道他所想，少年轻声说道：“我可没有什么牺牲自己人生的打算，请您安心。”
　　真像是的场静司说出的话啊。老者忽然笑了，以前没有发现呢，原来这孩子的双手是这样的温暖，淡淡的温暖的橘黄色的光洒进房间，详和而温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像是历久了严寒后感受到的冬天里的晴日，就在这样的温暖里，上任的场家的首领渐渐合上眼，那阳光维持了许久许久，笼罩着永远睡去的老者。
　 云翳遮掩了光线，房间里重回了灰暗，失去了最后庇护的少年，此时已经是新任的家主，缓缓站起身来，低垂的发帘遮盖了他的表情，人们无法猜到这位新继的年轻家主的心理活动。站在他身边的夏目却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的变化，他疑惑地抬头看向的场静司，没有缘由地感觉到一阵寒冷。果然是这样啊，他被脑海里忽然响起的念头惊了一下，那是一种很惊悚的感觉，有什么碎裂了般的一阵绝望，从他心底渐渐袭涌上来。

楼楼，写的太好了，加油啊！

第十一章 时间的缝隙里
　　枯叶毫无凭依地摇坠，或许是微不足道的份量破坏了竹子的平衡，流水在秋日里干涸，惊鹿却依旧敲打着时间。
　　时间，夏目咀嚼着这个词，这大概是最难以捉摸的事物了，很多东西都因此改变。他伸出五指，仿佛能遮住蓝天，而实际上，只遮住了他所看见的。
　　他曾经为那些话语感动过，大概，他想。幼时（他坚持这样称呼自己两三年前的那段时光）的记忆依然历历在目，尽管他觉得自己现在近乎无动于衷，却无法忽视刻在心底里的那时的奇异感受。一股暖意悄然在他四周升起，他感觉自己变得轻飘飘地，他想要抓住与自己同样轻飘飘的什么东西，耀眼的、纯粹的，像光一样。
　　——那是什么呢？
　　有一次他在的场面前突兀地提起，比起询问，更像是在喃喃自语。没有期望能得到答案，但他希望对方可以听见，一个没有理由的任性愿望。
　　“什么？”对方果然停下笔，抬头向自己投来疑惑的视线。而他迅速地转开，避免对上对方的眼神，像恶作剧暴露了一般，他急促而紧张地躲开了，慌乱地盯着窗外。叶子红了黄了，然后落下来，夏目恍然想起，这一幕似乎在他的记忆中频繁地出现。
　　记忆并不是戛然而止了，或许是对落叶的场景印象太深刻。无论夏目怎么回想，也只是一片片一片片落下的叶子。
　　秋天，一个怀念、守望着夏日，而等待着冬日的季节。
　　一段夹缝里的时间，承载着零碎的夹缝里的记忆。
　　“啊，你在这里。”
　　有声音把他的意识唤回，夏目向对方看去，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不认识，大多数人。即便距被的场从隐藏的很深的角落里拽出来后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他曾被他雪藏，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后来因为一些意外他在众人眼前留下了痕迹，于是的场索性将他整个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夏目因此意外了许久，他本以为对方会生气，或者会做什么挽救，但他没有，只是平静地接受——然后顺手推了一把。
　　大概是种惩罚，夏目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的场让他承担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没有什么惩罚比这更有意义了。他想，感到自己背后冷飕飕的。
　　他与的场温情的过家家游戏自此就结束了。的场收起了那副温和宠溺的大哥哥的神情，夏目不知道为何如此年轻的，称作青年也偏老了些的人，会如此的威严。他知道自己一直待在的场家的一角，如果——如果那些没有发生，如果大家还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会不会推迟些到来？如果可以选择，他现在希望能晚一点见识到这个家族所在的真实世界。
　　你恐惧了吗？有时他在深夜里自问，心情很复杂。他还记得他刚刚被牵引着进入这个世界时紧张而又有一点激动的心情。他想要被接纳，想要被肯定他的存在。他卑微的愿望！如果能与世界建立起某种联系，有人告诉他他不是错误的，让他敢相信自己是真实的，他可以付出他能想象的任何代价——反正他早就一无所有。
　　如果那是正确的，他就没有选择。可是，真的吗？的场早就告诫过他，因而他没有很在意集会上流入他耳中的闲言碎语。即使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明白，也没有可以自己选择的余地。然而亲眼所见的一些场景猛烈地撞击着他的胸口，在深夜里，他大口呼吸着，双手冰冷，微微颤抖。当黎明的光穿透雾霭洒落在他身上时，他又恢复了平淡的表情。成为他们所期待的。
　　那个不认识的人告诉他首领请他去一趟。
　　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他有点想要逃走，他的脑海里充斥着许多杂乱的念头。像几片叶子竞逐般地在空中飞舞，悬挂在空中，迟迟不肯落地。
　　当他拖着沉重的步子磨蹭到的场所在的房间时，对方似乎已经等了许久，对他的到来没有察觉，依旧伏案批画着那些批不完的文件。
　　“先生。”
　　的场听到一个轻轻的声音，他皱着眉抬起头，夏目的到来总是这样轻悄悄的，像一只小猫，悄悄地接近，又敏感地退缩至一旁。
　　“我以为你会早一点，茶已经凉了。”他示意对方坐下，然后起身亲自为少年换了一杯热茶。
　　夏目在茶几旁的沙发坐下，低着头不说话，的场也在他对面坐下，端着茶杯，状似随意地说到：“过几天有一个集会，我们想让你出席。”对面的人依旧没有作声，但的场注意到少年的睫毛抖动了一下。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先生。”
　　语气里难以遮掩的失落。
　　的场挑挑眉，他记得少年曾不惜违背他的命令偷偷潜入集会。他不禁打量起对面的少年。对方并没有抬起头，视线落在面前的茶杯里。透过睫毛的缝隙，的场可以看到夏目茶绿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浅浅的忧郁的水雾。那对眸子提醒了的场一个细节，他想起了一对同样的眸子，带着同样的神情。那支箭射出去时，少年悄悄别过了视线。在欢呼里，那孩子皱起了眉，远远站在人群之外。那时的场忙于组织现场，习惯于注意少年，却没有太多留意。
　　终于到逆反期了吗？他想起自己这么大时也曾有过一阵类似的时期，他反抗着那些令他麻木的东西，严苛下教育出来的孩子一旦起了反心，一般都很难以征服。他突破了所有的阻碍，然后去了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地方，最终却意识到，他并不会得到

　终于到逆反期了吗？他想起自己这么大时也曾有过一阵类似的时期，他反抗着那些令他麻木的东西，严苛下教育出来的孩子一旦起了反心，一般都很难以征服。他突破了所有的阻碍，然后去了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地方，最终却意识到，他并不会得到那些已经失去的，也不会得到那些从未属于过自己的。于是他回去了，他是家族的儿女，是家族的产物，是献给家族的祭品。那只是一段有点可笑的黑历史了，人们不知道的场家年轻的族长有时会在夜晚里一个人望着孤独的月亮。伴随着他当年放弃的，除了挣扎，大概还有怀念。他望着月亮总也记不起自己遗忘了什么。
　　的场并不愿意看到夏目这样的神情。他没有对夏目的暴露加以遮掩，因为无法一直遮掩下去，早点表明清楚可以让这个孩子早点被家族接纳，而实际也表明家族对这个少年寄予了极大的期望。只有少年置身于的场的羽翼下，他们才能够提供庇护。
　　对那个孩子而言可能痛苦了些，但他，他不会让他成为牺牲品的。如果强大起来，他想到，他就可以保护了，那些曾经做不到的。
　　“你不愿意去吗？”
　　一个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无论得到什么样的答案，那男孩都无法改变最终的结果。他乖巧顺从，看起来是这样的。但是平日里最温和乖巧的，挣扎起来也是最激烈的。的场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他看到这个少年身上的一些东西，敏感、温柔、有点软弱的善良。有些角落里的细节他无从得知，不知道这少年在他背后是否做过什么，经历什么。那些他难以掌控的事情，皆可能向超出他预料的方向发展。
　　“你当然会成为一个卓有成就的除妖人。”他曾对少年说，心里却不是很确定。他当然有天赋能力，但他会坚定吗？的场家的人在一些问题上是不能动摇的，否则那将成为致命的弱点。
　　的场沉默地注视着心事重重的夏目，试图找回那个一心想要成为和他一样厉害的除妖人的男孩的影子。他再次焦虑起来，夏目比他外表看上去还要脆弱一些，驯服的外衣下安静地埋藏了一颗挣扎的心，的场猜测。也许只是少年时的一段激烈的反应，也许会是平静的度过。但正是这个时候，最容易被乘虚而入。秘密是每个人难以避免的，尤其在这个年龄，但是的场无法容忍任何差错。
　　夏目无法从的场的语气里推测什么，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所以最初起他便不愿以当下这种状态来应对他的监护人，兼老师。的场绯红色的眸子盯得他微微发抖，他明白自己难以在他面前隐瞒什么。他的反常已经有些明显了不是，这大概能理解的场提出的问题。他们明明都知道结果，的场却依然这么问，只是一种试探。他心里忽然感觉很闷塞，他唯一可以信赖的，尽管之前也一直保持着礼貌谨慎的距离，可无疑他是可以依赖着他的，他还是可以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倾吐给这位年轻的长辈的。了解到真实的家族的面貌后，的场不可避免的也展现出了严厉冷漠的一面，但他们原来已经疏远至此了吗？
　　“我没有选择不是吗？”
　　他有点赌气的说到，将头稍稍偏转至一侧，这样即便是抬头，他也不会立刻对上对方的目光。
　　“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吗？”
　　的场决心与少年交谈，以提前发现拦在路间的石子，并将它们一一剔除。
　　“您和我说不去在意它们。”
　　“是的，那么是因为什么呢？”他尽力让自己温和一些——他注意少年有些微微发抖。“我记得你对这样的活动很感兴趣，众说纷纭里总是能获得一些有趣的信息不是吗？”
　　“我——我不知道。”
　　“你动摇了。”的场忽然语气冷漠起来，他不容置疑的，为少年下了判决。
　　夏目脑子里一片轰鸣，他惊慌地站了起来，那些声音在他脑海里尖锐的响起。
　　“不，对不起，”他急促地说，仿佛这空气要将他闷死，“我不知道，先生。”
　　他急匆匆地逃跑，有些狼狈，他知道会有人说，这是不合规矩的。但他害怕了，他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跑，逃回他的缝隙里。应该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那样才好，那才是他的归属。
　　在秋叶飘落的日子里，他分不清那是风的呼啸声还是又下了一场秋雨。
　　那声音将他吞噬了，在时间的缝隙里。
　

第十二章 不可动摇
第十二章 不可动摇
腾腾的白雾早已消散，波动的水面复归平静，茶水随着少年逃逸后时间的增长渐渐失去了原有的温度。
在夏目逃离的那个瞬间，的场拦下想要追过去的侍从。在黑衣侍从充满迷惑的注视中，的场家的首领长久地陷入冰冷的沉默里。右手托臂，左手握成松散的拳头压在下唇，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立在身边的侍从不约而同地观察着他们首领大人的眼睛，却无法从中探究得什么。视线落在对面空座的茶杯里，水是冰凉的，像那对凛冽的眸子，让人不禁联想到封印在古井深处的绯红宝石。
　 他的变化，究竟从何而起呢？
或许是由于到了叛逆的年龄，或许是出于软弱的同情？的场可以预料这孩子无法避免地会遇到困惑动摇的时期，但是，当他意识到自己无法掌握所有细节而可能导致的超出掌控的走向时，本能地感到了一阵焦虑。
仿佛还是昨日，那个还会拉着他袖子撒撒娇的小小男孩，昨日过后，许多也都不一样了。界限到底在哪里呢？他印象里，自己走过来，也有着这样一道道模糊却又分明的界限。夏目一直不像他外表所显露的那样乖顺，那孩子习惯了隐藏，习惯了谎言。他通过一层层的屏障，小心地将脆弱的心灵包裹起来。的场记得夜晚里那一角烛火，在深色的夜晚跳动着。而他只是远远眺望着，从窗的外边。有些事不用点破，将要到来的事情总会到来，于是的场不曾向人提起过那夜的烛火，尽管倘若出了岔子代价是惨重的。但对所有的小孩子而言，规则是无法起到警示作用的，惩罚，则是为所做承担代价。的场认为自己是这样考虑的，然而连他自身也不曾意识到的是，那埋藏在隐秘角落里的体贴和关怀。
　　所以那一切都是预料到的。当小小男孩被粗鲁地拉扯到自己面前时，的场并不意外。那男孩大概知道自己惹了麻烦，垂着头不敢看他。
　　“的场大人，小少爷拥有＇能力＇，这些家族里并没有听说，您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贵志，你过来。”的场把男孩揽进怀里，温柔地揉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前任把他带回来，只是出于对的场家血脉的保护，我们没有考虑过这孩子是否拥有能力。”
　　“倘若这孩子拥有力量却被埋没，那的确是我的疏忽。如你所见，作为弥补，我会亲自教导他。”
　　房间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为的场的发言感到些许震惊，怀里的男孩也忍不住惊诧地抬头看看他。
　　他无法永远的隐瞒下去，总有那么一天，夏目是不得不面对的，父亲的祈愿只是种理想化的心意罢了。他只能以自己的方式来为这个孩子提供庇护。
　　男孩并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处于了怎样的漩涡，也没有意识到，那个小小的意外已经将命运全然改变。以致后日他会想起这一切的初始时，感到无比无奈。
　　“你当然会成为一位卓有成就的除妖人。”
　　的场曾这样回答夏目诚挚的目光，却感觉仿佛有烧灼了的刀锋抵住喉咙。他的天赋令家族瞩目，而的场一如家族所想的那般对少年寄寓了无限期望。但他说出这话时，却有种非常艰难的感觉。
　　直到此时的场才回味过来，原来那时就早有预象，这加重了他心中的不安。
　　“首领，真的不需要把夏目带回来吗？”
　　黑发的青年摇摇头，从沙发上站起，回到了他的书桌前。
　　“他会自己过来的。”
　　什么都还没发生，他安慰自己。他可以扳回来，在少年踏上岔路之前，在事情的发展偏离轨迹之前，在造成不可挽回的恶果之前。
　 房间里的侍从惊叹于他们首领大人的耐心，直到他们被打发去处理其他杂务之前，这位大人依然在书桌前坚守着。
　　夏目的确也没有令的场失望，在临近傍晚的时候，重新回到了房间。少年拘谨地站在桌前，紧抿着唇不肯出声。并不是想要继续忤逆，而是单纯地不知该如何开口，或是该说些什么。他在逼问之下头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落荒而逃。他意识到自己是被关注着的，尽管的场忙碌地不能时刻掌握自己的动向，他还是什么都无法隐瞒过这个人。出乎意料，他发现这种感受并不让人舒服，反而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预感。
　　夏目不知如何回应的场，而对方也不曾开口。逃避无疑是另一种形式的反抗，他不曾试图违抗对方，却下意识的逃离了。夏目知道自己终究是要面对的场，并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在他鼓起勇气来面对现实之前，他恍惚地在庭院里金色的银杏树下耗度了一个下午。
　 的场听到安静站着的男孩深深呼吸的声音，他抬头，正对上那孩子略显惊恐的眼神。
　　“我不是妖怪，你不用担心我会吃了你。”
　　的场勾起嘴角，放下了手中钢笔，双臂环胸，专心地欣赏起面前少年警惕而畏惧的表情来。
　　“你反省过我问的话了？”
　　“我不知道，先生。”
　　夏目没有什么底气地回答了之前的答案，声音微小，带着些许的颤抖。他猜测自己的回答可能会惹怒对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或许像您说的，我动摇了。”
　　“你在顾虑什么呢？”
　　

的场拉过少年紧紧拥在怀里，轻抚着他的脊背。来自对方的压制的力量让夏目感到一阵安心，抚平了他整日里的迷惑的不安。
　　“不用考虑那些，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的场的声音有如诱导，低沉但温柔的嗓音让夏目单纯地沉迷在这个声音里，而忘记了他恐惧的事情。“我在这里，其他的事都不是你需要考虑的。”
　　“你只有坚定自己在做的事，才不会产生令异物乘虚而入的缝隙，明白吗？”
　　怀里的少年闷闷“嗯”了一声，没有再抬头。在如此寒冷的晚秋里，怀抱着这样的一个瘦弱少年，却难得让的场静司感受到了温暖。就好像那些日子还没有过去，少年还只是个豆丁依偎在自己的怀里的时光那般，让他觉得自己还是有温度的。在对那些背叛、冷讽与严苛的说教麻木以后。
　　的场可以理解夏目的心情，这个孩子对家族的顺从怎也无法遮掩他不分人与妖的怜悯的温柔。而的场怎么也无法说出口的是:不要对他们投入情感，否则要么你遭受伤害，要么会为他们带去伤害。
　　人都是有所留恋的，的场回想起父亲弥留之际一遍一遍的感慨。人总是有所留恋的，使人脆弱地不堪一击。

第十三章 （一） 往事与波澜
“夏目君不愧是的场先生的得意门生，天姿极佳却还这么勤勉。”
　　站在黑发青年身边的老先生这么说到，他们站在道场的边缘，的场没有接受对方的恭维，轻轻地摇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训练中的男孩。
　　搭箭，勾弦，开弓。的场皱起眉。
　　他逼近那男孩，握住了他的弓。有一瞬间他看到夏目露出松了口气般的神态，瘦弱的男孩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的场在握住弓箭的时候，也分担了很大一部分重量。他手上一用力，把那弓压了下去。
　　“换那柄轻的。”
　　“没学会走就想跑了？”
　　那男孩听到的场充满笑意的声音，别扭地侧过头去，小声争辩。
　　“我可以的。”
　　“你太急躁了。”的场敛了笑容，顺势夺过弓。夏目已经微微颤抖的胳膊几乎无法对他构成任何抵抗的威胁，但还是下意识地伸了伸手，却猝不及防被的场用那弓敲了额头。力度不大，但是弓自身的重量使他额头的痛感并不容易忽视。他半带委屈半怨恨地抬起头，看见的场已经侧身站好位，自顾自的拉起来，一箭干脆地插进前方靶子里的正红心，动作连贯如流水。
　　那样的动作已经不知看了几百回。
　　的场放下弓，回过头看着他，一双深红的眸子如宝石静止的晶体，毫无波澜。
　　夏目对这姿态熟悉极了，一个说教前的预兆。他宁愿听一个小时无关痛痒的唠叨，也不想和的场进行五分钟的对峙。他垂下头，竭力避开的场的视线。
　　“这把对你而言重了，虽然勉强举起来，却不是最合适的，只会误导你的动作，以后纠正起来会很困难。”
　 “射箭忌掺情绪，练习也是如此。”
　　“每个被忽视的细节都有可能导致之后致命的错误，基于大量精准训练的弓箭更是如此。”
　　“我不知道你在焦虑什么，但是你这样的状态并不适合待在训练场上。你在这里，难道仅仅是为了表现出来你很刻苦吗？”
　　的场伸手钳制住夏目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男孩的眼里已经充盈着水汽，抿着嘴不吭声。
　　的场知道自己的话苛刻了。这是的场一贯的作风，咄咄逼人才不致落于下风，依靠手段则得以立足。冷言冷语惯了，怎样用最简短的话刺中人几乎成了一种本能。一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虽然对十来岁的孩子而言有些残忍，却是有效的教育手段。
　　手段，这是的场自小接触最多，也是最得心应手的学习内容了。贯彻“手段”需要他做到任何时候都不会心软，即使是那孩子眼中溢满了失落和委屈。
　　骗谁啊。
　　痛苦教会人变得温柔善良，原因不想让他人承受和自己一样的痛苦。对别人残忍的人，往往是对自己更为苛刻的，没有人比的场更清楚辛苦汗水换来冷讽后还要故作平静的感受了。他有无数条说服自己继续冷酷下去的理由，二十多春秋以来训练有素的定力却在这时松动。
　　他拉起夏目的右手，用冰凉的手指抚摸着对方指间擦出痕迹的皮肤，柔和的清凉正好遮掩住灼热的疼痛。
　　“为什么不带护具？”
　　的场有意忽视自己不自觉放轻的声音，一股挫败感和对超出自己掌控的不安油然而生。他似乎对未来的偏转早已有所预感，却还是任其发生了。预感的念头仅仅是一瞬，男孩嗫嚅的声音将的场拉回现实，最后那丝若有若无的警觉很快被抛之脑后。
　　那男孩说：“我想着，遇到妖怪时，没有带护具的时间。”
　 的场笑了，“练习不是实际操作，只是训练力量和姿势。”
　　他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夏目淡茶色的发丝非常纤细，柔软的像雏鸟新生的绒羽。
　　“贵志如此努力，我很高兴。”
　　的场看见一点光彩又在那男孩眼里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