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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拾与君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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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时间的东西,可能会慢慢变得长长长长长长长长
大概,也就这么没了


IP属地:山东1楼2018-05-15 23:04回复

    那只家伙变得有些奇怪。
    时而盯着某处长久不见动作,时而面上愁云密布难放晴。转个身去对着院中草木长吁短叹,转回身来又扶额托腮假装深邃。
    大抵是疯了罢?
    而后,恰好瞧见他莫名撞墙且铿锵有力,随之奔去院中捶胸顿足做声怪叫。
    当真疯了。
    他要疯,我便随他去。不评论,不干涉。
    反正也出不了人命。
    或许。
    幸而,出人命前,那只的疯病自发好了。窸窣着凑到跟前,拳头攥得死紧,面上一忽儿悲痛一忽儿艰难。
    我还奇怪自个儿怎么就能自一张好似便秘的脸上瞧出这几多心情。
    最终,那只家伙似是下了决心,咬着后槽牙艰难开了口。
    他说,马上到你生辰了,我也不晓得该送什么贺礼。这二两银钱你收着,下山时瞧上什么自个儿买呗。
    至此,我才明白过来,原是为了我生日这事才闹了多日疯病。至于今儿这满脸的悲痛与艰难……
    当真财迷。


    IP属地:山东2楼2018-05-15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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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您张图铪哈哈哈哈


      IP属地:四川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8-05-16 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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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1
        我说,你哪里来的银钱?
        他支吾半晌说,从前余下的。
        我说,你从前藏在哪儿?
        他啜啜许久说,没藏哪儿。
        我说,里里外外自来是我收拾,你从头到脚也是我打理,底裤破几个洞我都晓得,哪里能藏银钱?
        他哼唧多时说,反正我藏了。
        问来问去,问了多时,问不出个所以然,也不欲再问。毕竟,我并非真的关心那二两银钱到底被藏在何处。至于眼前那只,两颊鼓鼓眉拧结,紧攥多时的拳头打开来,二两银钱汗津津。
        横瞧竖瞧一副心疼银两又拼命讨好的贱脾性。


        IP属地:山东4楼2018-05-17 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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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2
          当适时,我该开心,也合该开心,毕竟那只是在努力讨我欢喜。临了临了,我却莫名想笑。多么好笑,明明是个成熟男子,行径却如稚童。只凭二两银钱就想着换我三两欣喜,可不是好笑。
          更何况,这日明明是我死忌,哪里能做生辰?
          而这些个话,我不欲讲,更不愿讲。毕竟,为这所谓生辰,那只也是的的确确纠结了多日。方法虽说幼稚,心意可嘉。我再铁石心肠,也不能当头泼他一盆冷水彻骨。
          索性笑笑带过。
          不过,那只却似是被我的笑伤到,人虽呆驴样僵在那边,倒又顷刻间无师自通了变脸戏法一般。
          他说,你竟笑了。
          我只顾着猜测他面上最终定格的那抹神色是甚名谁,到底忘记将他的话收进耳中。
          后来,这日如同过去的无数日,再无可铭记于心的波澜。时过境迁后再回想,记得最深处,还是他那呆若木驴的痴蠢模样。


          IP属地:山东5楼2018-05-17 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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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3
            也不尽然。
            那时自觉心已老态龙钟,却忘记将自家那颗重新长起的脑瓜算在其中。彼时只顾嘲笑那只的木讷痴蠢,倒忽略了他最终定格的神色。
            现在想来,大抵是悲伤。
            当我因着好笑而生笑时,他却在悲伤。
            愈发地好笑了。
            现如今,我却笑不出来了。


            IP属地:山东6楼2018-05-17 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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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棋书画,才子佳人。
              那只大约自小便没将心思放在经纶满腹上,而后上了年纪,无聊了,便有了这翻来覆去的百般念叨。当然,这之前,也试过吟诗作对舞文弄墨。
              可惜,吟诗三两首。准确讲,唐诗一首,宋词半阙,其后忘词。不甘心,再咬牙作诗一首。
              那诗,我现今还记着。
              偶坐居前观霞飞,气贯长虹坠西山。
              后两句,憋了多年也没憋出个结果,自此悻悻搁下再不谈起。


              IP属地:山东7楼2018-05-29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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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1
                那只也有自知之明,晓得自个儿不是作诗的主,转回身去又研墨起笔。先试篆,大篆忘笔,小篆错画。平白生恼,改练隶,一笔两笔好似铁打的萝卜扭捏落纸。见此路不通,索性随了心意狂草一番。。。
                倒成一坨规矩蚯蚓蜿蜒纸上悉悉索索。
                自此受了打击藏了屋内多日不肯露面,倒也可怜。
                我看不下去,拿捏着安抚他道,要实在无聊了,学学古人,抚琴品茗不也算幸事一桩?
                那只幽幽抬眼,满脸哀怨。
                我不会造琴。家里只有苦丁茶,我喝不出香。
                越说越伤心。
                我说,古人还讲,琴棋书画才子佳人。最不济,你可以试试棋。
                竟也教那只慢慢亮了脸色。
                更神奇处,隔日起,那只便漫山遍野地找石头。大的小的圆的扁的,但凡瞧上就往家收,日子久了,好好个竹造的家硬生被他换了风格成了石窝。
                当家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抬脚踢石头落脚踩石头时,我忍无可忍下了最后通牒。
                敢再往家带一块石头,我拿石头煮饭。
                那只打个哆嗦,倒也停了这无聊举动。谁成想,没等我松口气,翌日起,那只又开始疯狂磨起了石头。日日磨,夜夜磨,睡梦里都不忘磨把后槽牙以示此志不移。
                我几近发狂。
                他倒委屈,嘴里嘀咕着才子佳人不忘拿眼偷瞥了来。
                我说,不拦着你磨石头,但是!给我挪后山磨,随便磨!通宵达旦地磨也不拦你。要是胆敢再搁我面前磨,石头我给砸成粉。
                那只扁了嘴,嘟囔嘟囔,最终还是默默搬着石头去了后山。
                来回足足搬了两日。
                自那之后,少了魔音穿耳,我也过了许久舒坦日子。只是镇日不见他踪影,初始还有许不适,久了,倒也不觉异样。
                直到那日他活蹦乱跳地自后山跑回来,胸前鼓鼓囊囊挂着两大布袋。远远瞧见我就开始喊,开心得好似捡了宝。
                阿拾,阿拾!我磨好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蹦跳着到了跟前,献宝样敞开了布袋举到我身前。我低头瞧,竟是满满两布袋棋子。不晓得是他走运捡了些精矿石,亦或者是去了后山才撞见了矿脉。总之,黑石白子,个个晶莹剔透,也难为他磨成这般同等大小。
                我自然不吝夸赞。
                只是,瞧着他几欲乐翻天的模样,我忍不住还是善意提醒了句。
                还缺个相应棋盘,最好再有棋篓两只。
                他的脸,以肉眼可辨的速度黯淡下去。
                临了,他讪讪言,那,那就明儿开始再磨棋盘。
                我说,好,完全没问题。
                然后,没了然后。
                直至今日,棋子仍在,棋盘却不知何时能得。


                IP属地:山东8楼2018-05-29 0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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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格讲来,那只家伙的年纪,大约留在青葱岁尾晃晃悠悠。合该朝气蓬勃横冲直撞的好光景,他却硬生活出分垂暮老朽的闷沉。
                  我不齿,偶尔也笑嘲。
                  我说,您贵庚?
                  他大惊道,我明岁才至而立,怎么可以用上这贵庚二字?!
                  我说,横瞧竖看也没瞧出您哪里衬得起青春二字。
                  他急嚷,哪里瞧不出?!我这如桃李的面容臂膀精悍,举手投足少不得的器宇轩昂!
                  我说,我只瞧见个吃食煮烂茶饮滚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老人家,谈吐慢条斯理,步履蹒跚跄行。忽而赖于榻上整日不翻身,忽而瘫在椅中偷得半日闲。不是贵庚又做何想?
                  他惊呼,明明是持稳并重之风,哪里算是垂暮老朽!
                  我说,老人家最爱江边垂钓对影赏孤芳,说得可不是你?
                  他嗫啜小会,嘴间嘟囔,好歹我也钓过几尾鲜鱼打牙祭,总强过临渊羡鱼。
                  倒轮着我说不得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钓来的那几尾巴掌大的鱼芽,我何曾不沾分毫?如今再反过身来嘲笑他仅存这点爱好,是也委实过分。
                  我依旧想不通,问,世间稀奇玩意数不胜数,你怎么就迷上这最最无趣的垂钓?
                  他不解,垂钓有趣得很,怎么就成无趣了?
                  我反问,哪里有趣?
                  他奇怪,哪里无趣?
                  我放弃。我说,无趣的是你。
                  他摇头。他说,不对,我明明也有趣。
                  我说,你哪里有趣?
                  他问,我哪里无趣?
                  我叹气。我说,同你争论有趣无趣真真是无趣。
                  他大惑。他说,我们争论明明有趣怎会成无趣?
                  我气急,说,去钓你的鱼,不要来烦我。
                  他摇头,说,你不陪我钓,有趣也无趣。
                  最终,往往是我败下阵来。
                  认命陪他涧中垂钓,日出枯坐到日落,鱼不曾上钩几条,饵食却是抛空大半。每每踩着银辉折返,他总是积极盘算下次有鱼要如何如何烹煮,满心里欢喜。我却只恼着来日屋前屋后如何翻找蚯蚓做饵食,百般愤愤。
                  垂钓之余,他自在清闲,我满身戾气。涧中鱼儿似也修了灵性,远远瞥见我,便各自散开了去,再不敢近前咬钩。即是说,垂钓之事,分明无用无益,于他倒是乐趣一桩。
                  于我,却是折磨。
                  饶是如此,那几多年,我依旧日日陪他涧中垂钓。那是想不通,只觉心性如此,便也不往深处想。如今想来,脑中赫然二字,回响良久。
                  造化。
                  世间事淡于心,心为念化万千。平为淡于心,万千于心沉淡成造化。
                  他以垂钓为乐,实则心淡神定造化至了。我猜不透相不中,只因自个儿造化未及。
                  今儿造化到了,懂了,悟了。
                  身边却没了那人。
                  也曾试过回想那只的音容面貌,脑中却空空。百般努力之下,尚且隐约忆起的,只有他彼时涧中垂钓的一抹侧影。麻衣在身,脊背挺直。青丝随意披了肩头,侧颜却匿了光中无迹可寻。
                  记忆最深处,是他唇角未曾卸过的三两噙笑,嗓音切切。
                  阿拾,阿拾。
                  阿拾,阿拾。
                  梦回深处,总惹来心尖一点紧攥,难平。


                  IP属地:山东9楼2018-05-30 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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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1
                    他,在捡到我之前,有别的名字,我不知。捡到我之后,他叫安知。
                    我偏喜欢唤他那只。
                    喂,那只。
                    喂,那只。
                    捡到我时,他大概十五六岁光景,半个少年。而后,他成了我的父亲,师傅,兄长,朋友。
                    这一世,我只有他。
                    或许,自那时起,老天的意图便清清楚楚表达出来。以这种看似温柔的方式折磨我,以示对我上一世擅自结束生命的惩罚。
                    可惜,那时我不懂,也看不透。
                    而今,懂了,透了。
                    便慌了。


                    IP属地:山东11楼2018-06-11 0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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