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ludio
一阵杂乱无章的枪响随警察的破门而入落幕,废旧仓库原本浑浊的空气里又添上了硝烟和硫磺的刺鼻味道。常剑雄一胳膊怼在了时樾的肋骨上。
“快去啊!”
时樾的视线牢牢的攥住前方不远的地方,那个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右手不自然的蜷着,斜倚在不知道是什么堆成的堆上。落魄,却有着凛然入骨的高贵。
“你来啦……”
安宁扯了扯鲜红的唇角想勾勒出一抹不那么难看的笑容,几滴不合时宜的血污称着苍白如纸的脸色,恍如鬼魅。眸子开开阖阖,泠泠的一片水光。
“我穿这身,好看吗?”
虽然我已经过了风华之年,但一想到你,还是想穿一次白裙子给你看看……
她拘谨的拽着身上摇曳的纱裙,落在时樾眼里,像极了婺源油菜花海田埂旁盛放着的不知名的小白花,娇小、纤弱、矜贵。
时樾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喉头发涩的梗着,满嘴的铁锈味。外面发生的一切他都看不见了,眼里心里只有面前这个女人,柔柔的一抹笑,扎进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此情此境,什么理想,什么正义,他都不想再坚持了。
他怎么会,把她逼成了这个样子……
“噗——”
一口血喷溅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不少正溅在他的裤腿脚边,纯白纱裙上的污渍刺痛人眼。安宁擦了擦嘴角的血,朝时樾伸出手。
“抱抱我。”
脸上的乞求和脆弱他不忍再看,时樾上前一把把她捞进怀里,力道大的让安宁忍不住皱了皱眉,不是梦境的虚幻,是真的时樾。
他瞬间察觉到胳膊上的湿意,低头看见了她后背上狰狞的伤口。这个眼眸淡的像水一样的男人,第一次如此的恐慌。
“救护车!救护车!常剑雄,快打120!!!”
时樾把她揽到靠近心口的位置,不顾风度的大喊大叫,破旧的仓库里回荡着他无助的嘶吼,空气里飘浮的灰尘迷了人眼。
安宁倚在他怀里紧紧攥住他的小手指,直起身看着时樾惊慌的眼睛,吃力的把他的手拽到心口的位置,语气淡淡,嘴角眼底俱是伤痛。
“你终究是把它去掉了……”
时樾沉默的看着那双执拗的眸子,看着里面的星光一点点的熄灭,自己无能为力。那个纹身,是他亲手洗掉的。我们之间,怎么到了如此地步?
“罢了。”
安宁像是害怕听到答案般的退却了,她向来不舍得勉强他的。她看着时樾,没有了刚才的执拗,多了一丝颤抖的希冀。抓着他的袖口,轻轻的摇着。
“时樾,你还记得给我念过的诗吗?”
往事倾泻,铺天盖地而来。
“长夜将至,我从今开始守望,至死方休。我将……”
破败的灰尘堆里,安宁笑的明媚。时樾抱着她,下巴轻轻靠在安宁的发顶。语气温柔,喃喃而安定,一丝丝不易为人捕捉的恐惧让他低沉的嗓音些微的颤抖。
安宁蹭了蹭他下巴的胡茬,静静地趴在他胸前一下一下的数着心跳,像是找到了归宿般在他怀里缩成一团。此生,无憾了……
“我是黑暗中的利剑,长城上的守卫。我是抵御寒冷的烈焰,我是破晓时分的光线……”
胸口感知到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时樾紧紧箍住了安宁的腰肢,感觉她的胳膊轻轻攀上自己的后背,凑成一个拥抱的姿势。时樾狠狠地闭眼,试图逼退眼角的水光。
安宁你知道吗?那不是什么诗,那从来都是我的誓言。
“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全诗搁笔,背后的手猝然下坠,怀里的人笑着阖上了眼。那个几近崩溃的男人死死的咬着嘴唇,还是有细碎的呜咽溢出唇角,一圈圈的水痕洇在她的肩头、发上。
沧海桑田,他终于低头,带着此生最大的虔诚,眷恋的吻了吻那抹唇红。
“我爱你……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