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Your arms full, and your hair wet, I could not
Speak, and my eyes failed, I was neither
Living nor dead, and I knew nothing,
Looking into the heart of light, the silence.
男人坐在紧靠壁炉的沙发上,身上搭着条手织羊毛毯,目光停在一本书上,一只手搭在蜷缩于他腿上的小六头顶。许是有点倦,他把目光从书页上收回,轻阖眼睑,长长的睫毛投在眼下一片阴影,鼻梁像刀刃般刚劲挺拔。
他想着自己尝过那最美的滋味,是在久远以前,远到狼烟未起,远及那个枝繁叶茂的童騃之夏……桑叶沃若,在年轻的风中飘舞,金发般耀目的阳光透过野蚕啃噬过的斑驳间隙撒在他的睫毛上。他高仰着头,双手捧着个竹斗笠,斗笠里垫着一块丝质帕子,遮住了里面的东西。
“明台,太高了!快下来吧,那里树干太细了,会断的!”
“快掏到了,小点儿声!”
树上的男孩一只手抓着树干,另一只手臂向前伸展着,尽力靠近斜上方的鸟巢。在摸到鸟巢边缘时深吸一口气,又前倾了几分,成功地将鸟蛋抓到了手里,然后一个两个三个,逐一放进脖子上挂着的方巾结成的布兜里,而后小心翼翼地回身抓着树枝树藤往回走。平安落地后,明台拍着身上的尘土向他走来,“顾清明,你知道你那嗓子比黄鹂还百转千回么!一嗓子吼得方圆百里的鸟儿都往这儿奔,把这窝的主儿招来我这对招子还要不要?”
他听着明台带卷舌的声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着这小子不过和大姐去了几天北平就成这德行了。
“好了,不要再掏了。你看,都这么多了。也要给鸟儿留条生路不是?”说着把竹斗笠向明台那边递去。
明台掏出布兜里的鸟蛋,没有放入斗笠,却往他脸上贴去,“你试试,还是温的,肯定是刚下了不久。”
他嫌弃地侧过脸去,“我才不要,有鸟粪,龌龊!”
明台对他呲了一下牙,收回了手,转而把鸟蛋放进了竹斗笠里,然后解下脖颈上的方巾,顺势给他擦脸,“你以为你现在的脸干净啊!花猫!”
方巾划过他的脸颊,转眼起了一片红。他有点呆愣地看着明台,为自己居然没有躲过而懊恼。
明台得逞地笑著,“鸟屎黏在鸟蛋上,又从鸟蛋粘到方巾上,再从方巾糊到绍桓的脸上……看你这花脸猫,插根草可以去集市上卖了!”说着真从竹斗笠里找出根草来插在他的头上。
“哈哈哈哈,我卖蛋你卖身!哈哈哈哈……”
“……”
他一张俊脸涨的通红,两手端着竹斗笠也不能动作,只好将头胡乱顶了过去,想把脸上的脏东西蹭给明台些。“休戚与共,好事可不能我一人享了去。”
他那时个头略微比明台高些,顶过去的时候头微低着,明台正抬头往他发上插草,四瓣唇就这样撞在了一起。唇上奇怪的触感夹杂着疼痛让他顿住了,眼睛睁得滚圆,对上了明台同样滚圆的眼。
“……”
“唔!”明台推开了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顾清明,你小牛变的啊,怎么乱顶人!呸!嘴皮都给你撞破了!”
“我瞧瞧!”
他本来僵住的身子松弛下来,也顾不得尴尬,去掰明台捂在嘴上的手,“张嘴!给我瞧瞧!”顺手拿过那块方巾,轻轻擦拭明台的嘴,这次僵住的调了个个。
“顾—清 —明!!!”
明台差点跳了起来,也顾不得疼痛,咬牙切齿地盯着他,半晌后微微眨了眨因疼痛而有点眼角泛红的桃花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好个休戚与共!我偏说是我黼子佩!”
“傻子!你晓得什么是我黼子佩么?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讲,仔细你大哥罚你跪祠堂。 ”
他那殷红的脸像吃透水份的水彩纸,整片红漫溢开来。
“我不晓得啊!”明台学着他的语调,露出黄口小儿的模样,仿佛那一闪而过的促狭是错觉,“侬葛吾杠杠。”
“我……我……我也不清楚。”
话到最后他自己都泄了气,别扭地低下头,假意在看今天的战利品。那熟苹果般的脸出卖了他的小心思,他就这般在明台的注视下被煎了个外焦里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