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深不知处为额尔图族学，其中夫子以蓝老先生为尊，老夫子素来严苛名声在外，平日里也不苟言笑，即便这元宵佳节也是如此，需得前来上课、考试。今儿的课上的是论语，问了学而时习之的意思，几位兄弟答得都好。先生又夸姐妹们字迹漂亮，正当此时，到了下课的时辰。先生吩咐可以趁着佳节，在院里围上一桌，吃几只汤圆。我们笑着问，是不是还得做几首应景的诗词，先生好气又好笑，说是不用。我们各自端着碗找了地方去坐，我坐在阿菁姐姐旁边，说。 】
阿菁姐姐，方才先生说你写的字好看，你的字，是二伯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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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里当然有不少兄弟姐妹，但我觉得还是在外头吃更好一些，最起码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弄脏了课本，况且又能看看风景，一举两得。白瓷小勺在碗里拨弄了几下，轻轻咬了一口汤圆，甜滋滋的芝麻馅儿立马就流了出来，咽下嘴里那口，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是哪，阿玛说见字如人，别的不说什么，这写的字一定要端正工整。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能来族学上课的都是叔伯的孩子，平日里多多少少也都有接触，如今又是正月里，更是说不上生不生分，最多就是玩不玩得好罢了]

没什么，想起爹常说，二伯是他那一辈里最出挑的，不仅文采卓绝，还有狠辣手段。那时候我还不信，只是有一次见到二伯写字，平和之中又有杀伐之气。
【 有些忘了那是什么时候，或许是在族学里，二伯正与蓝老夫子叙话，我偷偷在旁边看着，看他为蓝老夫子的扇面儿题字时，才有此感触。本打算跟爹爹说，只是后来时间一久，也就忘得差不多，直到今儿听蓝老夫子夸阿菁姐姐的字，才忽得又想起来。阿菁姐姐正吃着汤圆，我也随手拨弄着汤碗里的汤圆，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 】
俗话说得好，见字如人，二伯这字看得我总觉得可怖，可阿菁姐姐的字就很灵动，与二伯的字大相径庭，故而有此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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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玛的字我的确也见过，正如贯仲如今所说的这般，一开始是有想着用他的字描成字帖来练的，可阿玛后来却不同意了，当时没想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后来有一日突然就明白了。阿玛跟我到底是不一样，他是男子，是要做大事情的，我只是个闺阁格格，这字太过利害，反而不美]
阿玛不让我一直学着他的字，他说姑娘家练出一手这样的字，不好。对了，刚才我听见夫子还夸你们论语答得好，可是有温习过？
[说话间我又吃了一口汤圆，心里头却想着大概能得阿玛真传的怕也就只有哥哥了吧]

【 二伯家中两位兄姐，苍伏哥字迹雄厚矫健，阿菁姐姐则灵动秀美，着实比之其他房的子嗣更胜一筹。听闻阿菁姐姐所言，思索片刻，忽得记得蓝老夫子曾经无心之言，说起二伯如果身逢乱世，一定是将相之才，细想来也确实如此。二伯书法确实能与名家相较一二，然而他的书法与旁人所习，相去太多，如果是让男子临摹也未必能成，更何况是阿菁姐姐，二伯审人于微，难怪阿玛总是叫我在才思谋略方面，多向二伯请教一二。 】
看来阿玛说的不错，二伯果真是心思通透的人。
【 正拨弄着手里的汤圆，忽然听到阿菁姐姐问询，手一抖，汤圆滚了一地，粘上了一片尘土，我看着有些可惜，但也不可能再捡起来塞进嘴里，只好耸肩作罢，转头与她说 】
没有，只是随便说了几句，那些心思大多大同小异，挨着夫子想的来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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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阿玛的字时，我一直觉得他同慕颜故事里提到的将军一般无二，可谁晓得这样的阿玛竟然会是一个商人，士农工商，阿玛肯定为了这个费了不少心思，吃尽了许多的苦头。往常我是不敢这般随意编排阿玛的，眼下只有贯仲在身边，阿玛他老人家又不在，左右贯仲都提起这个话头了，我就随着再多说几句了]
阿玛的字有杀伐之气，却是个商人，不晓得若是弃商从戎，会是怎样一副光景。你倒是挺会投机取巧，这话被夫子听去了，少不得你还得被念叨。
[许是我的回话太过突然，反倒是有点吓到了贯仲，瞧那汤圆从白瓷勺子里跳了出来，咕噜咕噜的就沾满了灰尘滚了好几圈。我重新舀起一颗汤圆，送到贯仲碗里，嘴里却道]
太多了，吃不完，你帮我分一个。

听闻当初二伯在族学也是风头极盛，只是他天生体弱，便不愿入朝为官，虽说如此，他的字却一直被蓝老夫子所称赞，字里的平和乃是为商修炼出来的圆滑，杀伐之气也是做事狠辣果断的写照，说是值得学习。至于夫子，哪里会骂我，只要是他喜欢的，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够，巴不得我听他说呢，哪里会骂我。
【 如此说罢，碗中多了一颗汤圆，阿菁姐姐性子温和，待人也是好的，虽说喜欢嘴上占点小便宜，但逢人处事总是善良，也算难能可贵，我也笑笑，说。 】
那阿菁姐姐吃不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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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倒是不错，反正阿玛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阿玛，杀伐也好，平和也罢，他总是待我和哥哥很好的。
[贯仲说的头头是道，真是比我这个亲闺女都要了解阿玛，其实也不是我不知道，只是有时候阿玛总是不准我多问，在额涅那里也甚少能更多的听到关于他的事情。如今能从贯仲里听到这些，也算是一件好事，有助于我更好的了解阿玛，就像是那日的九天悬梦，分明他有要事在身，却也能抽空陪我放纸鸢，怎么能不让我欢喜]
夫子不是说了，可能就只上半天的课，待会就下学回去了，饿了再说呗。况且芝麻馅儿的汤圆，太多着实腻得慌，还是少吃点才好。

原来是你吃不下，才给我啊。
【 阿菁姐姐这人总是如此，小小顽皮，但无伤大雅，我抿抿唇装作没听见的模样，省的回头两个人又斗嘴起来，斗嘴倒是小事，回头让蓝老夫子看见，又得罚做文章就不好了。院子里正巧响起来了上课的钟鸣之声，我囫囵将那些汤圆都塞进肚子里，赶紧拉着阿菁姐姐跑了进去。余下的，后话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