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Ht☆原创[180226]《好心分手》

【一】
李东海因为头疼被疼醒的时候，饶是他这么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他知道他又感冒了。
昨晚的首尔一直在零星的下雨。李东海在汉江边上发呆的时候收到了李赫宰的短信，建议他不要随便出门，容易感冒。
李东海盯着这条短信看了两分钟，没回。
他十几年来第一次冒出了逆反心理，一瞬间脑子里掠过了一百种惹李赫宰生气的办法，但最后他什么也没做。
李东海把照片拍了又删，一直到细雨把他的外套淋湿，ins上本来打好的那句rainy day也一直删删改改没有发出去。
故意作对是被爱着的时候才能玩的把戏，李东海现在像是被人拔了喉舌，怎么喊也没人去听。
李东海下意识的把电话打给了金希澈。
本来他手机里的第一联系人是李赫宰，说不清什么时候被他给换掉了。
手机响了两声，金希澈的声音粗野地从电话里透过来。李东海想撒撒娇，想喊他哥哥的名字，张嘴才发现自己的感冒实在是严重，哑着嗓子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也许是发炎了。
李东海撇下手机去翻药箱，扒拉出一板消炎的药，又发现他连水也不记得烧，只好把水壶虚晃一圈，把药给生咽下去。
头还是很疼。
他又想去找绷带了，但是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呆在床上。
他在床上滚了两圈，偏头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金希澈铁青着脸在他的床前坐着，旁边的朴正洙正搅拌着一杯水。
李东海想挣扎着坐起来，被金希澈用一个指头按了下去，“你想干嘛。”
李东海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看着金希澈和朴正洙相当不好的脸色，眨了眨眼睛，眼泪没有掉下来。
但他心里觉得十分委屈，他还是病人，在哥哥们面前理应是个小孩，而且他刚刚把药咽下去了，眼泪也咽下去了，按道理他该被夸赞一番，却连个哄他的人也没有。
朴正洙推了一下金希澈，骂他，“你凶他干嘛。”他把水端过来，看着李东海喝干净了又问，“赫宰呢？”
“……”
朴正洙又问了一遍，“李赫宰呢。”
李东海回答的十分不情愿，“我们分了。”
分手是一星期以前的事。
那次晚饭后按规矩轮到李东海洗碗。他一心几用，一边洗碗一边听着电视机里动画片的声音，时不时还被窗外的飞鸟勾去视线。
也许该买一个洗碗机。李东海看着盘子一点点变干净，有些厌烦。
“赫宰。”半分钟后，李东海举着被割破的一只手指从厨房里出来，看起来有些可怜。
李赫宰从沙发上站起来，用一种认命的态度，“你不要动，我去给你找药。”
他捧着李东海的手指，给他消毒，问他，“疼不疼？”
李东海先是摇头，想起李赫宰此时正专注于帮他上药，出声说，“没事。”
李赫宰处理好他的手，但没放开，反而皱着眉头看了挺久。
久到李东海快要不耐烦才开口，“你以后，自己小心一点。”
他的语气温柔又缱绻，却一点犹豫也没有。“我们分开吧，东海啊。”

【二】
凌晨一点钟，李赫宰给金钟云打电话，约他出来吃宵夜。
李赫宰是一个人来的。来的时候穿着搭不成套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看起来有点颓废。
金钟云不会问他太多，只是默默多点了两瓶酒，李赫宰拒绝了，说一会还要开车。
金钟云问他，“干嘛不让东海来接你？”说着又拿过桌上的菜单，“要不要打包一点带回去？”
李赫宰拿过菜单，把海鲜以外的菜品都打了一个勾，顺手塞给了路过的一个服务员。
“我们分了。”
金钟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李赫宰重复一遍，“我们分了，我提的，他答应了。”
……
两个人沉默一阵，李赫宰用筷子不停的在空茶杯里划拉着，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他不用抬头看也知道，金钟云此刻必定正一脸不认同地看着他，就像每次他俩吵架了一样，他在哥哥们这里总是讨不着什么好。
李赫宰面前的茶杯不停发出刺耳的声音。金钟云看不过眼了，给他续上水，语气严肃，“赫宰，你跟哥哥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我没有。”
“那东海……？”
李赫宰一下摔了筷子，“怎么可能！”
“我就是……突然有点累了。”
李赫宰和李东海认识了十四年，超过了他们人生的半辈子，走过了两个七年之痒。
李赫宰爱李东海吗。
即便是两人正处于分手阶段的现在，李赫宰面对的这个问题也给不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但他就是突然累了。
就像是多年的白月光照耀了太久，李东海在他心里不至于卑微到类比成领口的饭粒子，但也变成了墙上昏黄的光影：嫌他有些晃眼，但是一个关灯就能解决的事情，又有些舍不得那点亮光。
他把这归咎于李东海太过没心没肺了些。他数十年如一日的纯真，没有心机。以前他说最喜欢李东海的一点是他长不大，现在要说最令他厌烦的一点还是他长不大。
“他都三十二岁了。”李赫宰最后这么说。
金钟云站起身，双手插兜，冷笑了一声，“我看你有病。”
一边数落对方的毛病一边摆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给谁看。
李赫宰没搭腔。其实他也这么觉得。
金钟云踢开椅子，“你自己吃吧，我回去晚了要挨骂。”
李赫宰吓一跳，问他，“谁要骂你？”
“没谁。”金钟云一边走一边说，“我就是懒得搭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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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李东海这天睡的不好。
他不停地做梦，梦里面有李赫宰，有他死去的爸爸，还有一个小时候遇到的和尚。
那个和尚在梦里给他盖了一个振聋发聩的章，说他命不好。
然后他就醒了，扭头看见朴正洙正坐在客厅里吃泡面。李东海想叫他哥，却像是被堵在了一道泥墙里，憋屈着发不出声。
他陷在床上，想那个和尚说的话未免不是没有道理，而且命不好这个理由给他带来许多安慰。
他不是不够努力了，不是他不够好，怪只怪他没有一副好的命格，他也无力去改变。
朴正洙泡面吃了一半，看见李东海坐在床上发呆，急忙放下泡面伸手来探他的额头，确定了温度正常才松了一口气。
“发什么呆？”
李东海看他一眼，指指自己的嗓子，示意自己还是不能说话。
朴正洙问他，“我给你买了药，不过要先吃过饭才可以吃。泡面还有一袋你要不要？”
这话他自己说的也心虚，可无奈他就是做饭没有天赋，又嫌外卖卫生状况不佳，唯一能用来果腹的只剩一袋泡面。
李东海没说什么，只是下了床，从厨房里找出来半袋小米，扔进锅里煮了。
回头看见了朴正洙瘦弱的背又有些不忍心，找了找却是实在没有食材了，把最后一个蛋跟火腿炒了炒，给他哥加菜。
李东海拿出手机给朴正洙发了一条短信，还是学着照顾自己一点吧。
锅里炖着的小米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飘散出一点热腾的香气。
他顺手倒了几滴香油进去，然后想起来这大约是李赫宰的习惯，想收手，奈何油已经进了锅，只能是把瓶子放了回去。
这是他分手以后第一次主动想起李赫宰。
按道理来说他不应当如此冷漠，李赫宰对于他来说早就高于爱情带给他的一些意义，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李赫宰就是他生活的本身。
这也是为何朴正洙如此坚定的留下来陪他，怕他情绪不好，会胡思乱想。
在他们两个还在一起的时候，李东海从未想过有一天李赫宰离开他了他会作何反应。也幸好他从未想过，他被李赫宰这一行为打击的有些发懵，还没回过神来又生了病。
再多的情思也抵不过一场病。人一旦病了，除了生死之外无大事。
李东海病了一场，病中做了许多梦，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他没怪过李赫宰，他也没什么立场去责怪。
两个人相爱本不过是为了寻求自我满足，满足自己爱人与被爱的需求，他无法满足李赫宰了，自然是要分开。
朴正洙在一旁看着李东海，心情有些紧张，急忙给金希澈通风报信：李东海的表情看起来像是看破了红尘要出家。
粥煲开了。
李东海放着厨房里的抹布不用，捡了一件李赫宰的衬衫擦干了料理台，然后把衬衫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看着垃圾桶里那件衬衫白净的领口，跑到洗手间，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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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随着年末的节日越来越多，最近的城市也不算太平。
上次见过李赫宰以后没两天，金钟云就忙了起来，在队里熬了将近一个月，把警局当家，一直到昨晚凌晨才终于休了这个月以来的第一个周末。
他回到家里不管不顾地倒头就睡，不到两个小时又被手机铃声吵醒，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李赫宰。
“怎么又是你？”
“什么？”
李赫宰怀疑自己打错电话，明明两人上一次见面已是一个月前的事，这位哥哥的语气怎么像是被他骚扰过多回。
李赫宰被吓的有些结巴，“我我我……我就问问你要不要来吃宵夜。”
“……”
金钟云被气的不想说话，他摸了摸肚子，晚饭还没吃，被吵醒了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干脆捡了外套出门去找李赫宰。
还是约在上回那家店。
金钟云到的时候李赫宰已经点好了菜，见他黑面如糊墙，急忙乖巧地给他倒茶。
李赫宰很是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事，刚从局子里出来，还没在家呆够两小时呢，又被你给叫出来了。”
来帮他们续水的服务生闻言身子一抖，热水漫了半个桌面。金钟云懒得计较，随手拿着两张纸巾把桌子擦了擦。
擦完了以后还是抱怨，“这家店的服务生怎么回事。”
李赫宰心里发笑，本来想解释一下让他哥别太凶，惹人误会，还没来得及说就看到他刚刚催了半天也没上来的菜已经尽数被端了上来，也就懒得说了，只是附和地点头。
“云哥说的是，下次不来了。”
“说吧。”两个人吃的差不多了，金钟云放下筷子，“你找我干嘛？”
李赫宰的表情有点尴尬，“我打算把bada接回来。”
bada是李赫宰和李东海的一条狗，两个人当儿子养，前段时间被李赫宰的姐姐强行抱回去养了一段时间。
金钟云不接话，等着李赫宰继续说。
“我一问才知道我姐她把bada送回李东海那去了，我想……”
金钟云断然拒绝，“我不帮。”
李赫宰急了，“不是说人民有困难找警察吗？你怎么这么冷血！”
“这狗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有他的一份还有我的一份呢！李东海连自己都管不好哪来的精力养狗！”
李赫宰掰着手指，开始细数李东海有多散漫无心，顺便展望了一下bada的悲惨未来。
说累了才推了一把金钟云的手，“你怎么不说话。”
金钟云翻手机，“我打算找找看有没有靠谱的离婚律师。帮人抢儿子分财产那种。”
“啊？”
“啊什么啊，你就为了一条狗大半夜叫我出来，李赫宰你是不是有病。”
所以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李赫宰倒不是为了狗这么纠缠不清。
他从搬出来后就没好意思在联络李东海，前段时间从朋友圈看到李东海病了一场，虽然不算严重，脸色却十分难看。
他想找个理由去看看他，没找到。连他之前遗落的几件衣服都在他搬好家以后李东海就寄了过来。
正好这个时候收到短信，李素拉告诉他狗已经送了回来，还跟李东海吃了饭。
李赫宰应付了几句，当即联系李东海，想找个时间去看看bada，顺便聊聊抚养权问题。李东海却一再推脱，理由也一个比一个敷衍，就差明着告诉他我不想见你。
李赫宰就找上了金钟云，想着对熟识的哥哥李东海该不会断然拒绝，儿子要不回来能摸一把也挺好的。
结果是又被骂了一次。
李赫宰闷闷不乐，戳着书桌上那只钢铁侠水杯，想起来是当初有新电影上时陪着李东海去看的时候买的。
那部电影节奏缓慢，冗长而翻来覆去，李赫宰看得大脑昏昏沉沉，几欲睡去。李东海觉得有些愧疚，正好当时还热映着漫威新片，电影院里蜘蛛侠钢铁侠的周边摆的到处都是，李东海就顺便买了这个杯子送他当作谢礼。
李赫宰把水杯丢掉，又看到原本被水杯压着的他俩年幼时的一张合影。
李东海从小好看到大，李赫宰却是男大十八变，年幼的合影看起来反差极大，一个光彩照人一个一脸蠢相。
李赫宰想把合影像水杯那样丢掉，两次把手扬起来又没舍得，最后戳了戳李东海的脸，把合影锁进抽屉里。
明明是新家，怎么到处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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