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喝点什么?红茶还是咖啡?”萧晗将布莱克领到书店后门的房间,继而走进厨房。厨房是开放式的,清一色纯白的灶台、家电、吊柜,各种锅铲碗勺摆放得井井有条,布局简约而巧妙,可见主人对于生活细节的用心以及不俗的品味。
“咖啡。”布莱克在餐桌前坐下,木椅上贴心地安放了卡通坐垫,不至于使臀部由于长时间保持坐姿而感到僵硬,相当舒适。
布莱克环顾四周,这里位于花店后门,相当宽敞,几乎可是称作是一个套房,整一个环境是窗明几净,赏心悦目。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面,配以黑白条纹交织的各种居家摆设,以及其它造型天马行空的装饰,倒不显得过分沉重,反而别有一番风味。采光也无可挑剔,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春意盎然的花圃,视线开阔,更远处则是赫尔卡皇家墓园。
布莱克目光抵达那一片压抑的墓碑时,心下一沉,挪开了视线,正好萧晗端着两杯咖啡缓步走来,他连忙伸过手去接。
“这里挺舒服的,你们都住在这?”布莱克轻轻将咖啡杯放在桌面,并不急着喝,而是先和雷伊唠起了嗑。
“不,这是老板特意用来给我们员工休息的,我们都住在市中心老板租的楼里。”萧晗吹了吹咖啡的热气。
“那你现在招待我,前面的生意呢?这会儿店里好像只有你一个人。”
“店里还有个加班的小哥,负责装饰。另外客人推门进来的时候,挂在门上的风铃会响起来的哦。”萧晗伸手指向店门。
那是一个古铜色的风铃,由一条绳子串起,形状似于贝壳,黑色的纹路沿着风铃的走向蜿蜒而下,简约而复古。当布莱克看到的时候,他却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些许惊讶。
“怎么了?”雷伊见他神色不对,问道。
“哦,没事。”布莱克自觉失态,侧过头看向窗外,“我也曾送过一个朋友这种风铃。”
然后又添了句:“一模一样。”
“那一定是阁下极为重视的朋友吧,”萧晗轻抿咖啡,“毕竟这东西很贵重呢。”雷伊才不会说这是阿桑告诉他的。
而布莱克的回答却有些出人意料:“确实挺贵的,不过那家伙是个**。”
“啊?”雷伊差点没被呛到,“那为什么还要送呢?”
“有规定说送礼物只能送给好友吗?”布莱克颇为奇怪地看了雷伊一眼。
雷伊尴尬地瘪了瘪嘴。
“毕竟那**也要走了,说不定这一别就是永别。”布莱克说,发出自嘲的声音,“嘁,有时我也搞不懂我自己,这种东西为什么送给一个毁约的**。”
雷伊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布莱克捧起杯子喝咖啡。
咖啡很热,很香,很醇,不似蓝山的甘、酸、苦三味完美搭配,亦不是焦糖咖啡的温润滑美,在液体表面放两勺打成泡沫的奶油,牛奶和咖啡的相遇,碰撞出的是一种闲适自由的心情,是布莱克最喜爱的味道。
像极了某个人。
布莱克想起曾经还在雷霆守护局的那些时日子,每天的这个时候,总有那么一个人,冲好一杯荡气回肠的咖啡,与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一上午的时光就这样匆匆流过,回过神来才发现一切都已经过去。就像咖啡杯底最后一缕泡沫,就像那个人的离去。
他抓也抓不住。
布莱克一直以为自己和雷伊是最佳拍档,一个运筹帷幄之中,一个决胜千里之外。他们是咖啡和牛奶,黑夜与白昼,旁人看似不可能,实际上彼此惺惺相惜,永不分离。
哪知。
依稀记得谱尼曾轻蔑地说过,他们两个是没有结果的。雷伊本就是拥有万丈光芒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耀眼无比。你布莱克生于黑暗,活于黑暗,如今还想从地底突起,高攀于青天?真是愚昧。别人闻言也是一阵阴阳怪气的哄笑。
布莱克始终没有为自己辩驳,他很清楚谱尼以及其他人对雷伊的情愫,更清楚自己的心情,所以别人的嘲讽无非就是一种嫉妒罢了,无需放在心上。但平心而论,他们所言也确实不错,雷伊是光,所有倾慕他的人的光,而他布莱克不过是地上千千万万仰望这光的人之一而已。
或许布莱克本也可以就这样永远不争不抢,默默无闻。
布莱克本也可以容忍黑暗。
如果他不曾见过太阳。*
“咖啡很不错,我很喜欢。”布莱克放下已经见底的杯子,温和地注视着萧晗,末了不经意地问起,“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口味的拿铁?”
不料萧晗竟神色尴尬,半张着嘴,眼神有些飘忽。
“嗯?”察觉到端倪,布莱克的双眼变得有些凌厉。
“啊哦,我的一个朋友也很喜欢,你跟他很像……所以就……”萧晗挠挠头发,支支吾吾道。
“是么。”布莱克淡淡道。
他似是看出了些眉目,却也不明说,只是压在心底。
气氛一度有些凝固。
“……额冒昧地问一句。”终是雷伊耐不住,打破了寂静。
“什么?”
“不知布来克阁下的天堂鸟是送给哪位逝去的亲友呢?”雷伊下巴努了努门外给店员包装的一束花,小心翼翼地问道,见布莱克只是低头不语,连忙解释,“我我我没有别的意思的!就是有点在意……”布莱克依旧一言不发,又说:“不想说也也也没事的!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我……”到最后饶是雷伊也语无伦次,声音越来越轻。
“给我们队长。”言简意赅的回答。
“额……雷伊吗?”萧晗问。
“恩。”
不得不说雷伊对于布莱克的回答还是有些惊讶的。因为他一直以为他和布莱克的关系不过是战友而已,谈不上多深厚,亦不会很淡薄,他们或许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离开抑或留下都不会太过惊艳,但确确实实地存在过,并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所以对于布莱克大清早爬起来到花店买最上等最贵的花束,来祭奠他的行为,雷伊表示不能理解,因为一般人都是在下周499周年到的那一天才买的,也只有阿桑和盖亚这两个会这么做。
不过大概就是在某些方面他总会出乎雷伊的意料,所以布莱克才会吸引雷伊住的眼球。
“那为什么是天堂鸟呢?我记得天堂鸟的花语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你爱的人在等你。”雷伊生前本就喜爱花,这几天在花店更是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一些花语,“可是无论是花语还是扫墓的礼节,天堂鸟都不太符合吧?而且……”
“符合。”布来克硬生生地打断了雷伊。
“诶……?”萧晗有些发愣。
布莱克目光灼灼地看着萧晗,却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天堂鸟还有一个花语,能飞向天堂的鸟,能把各种情感、思恋带往天堂。”
“礼节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通过天堂鸟告诉雷伊,不要忘记——”
“我爱他,我一直在这里等他回来。”
TBC.
*艾米莉·狄金森说的,稍微改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