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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者之乐安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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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乐安城郊区,墨竹村。
  杨老汉躺在摇椅上舒服地享受着阳光,身边两个小孙子盘绕膝下,一个在搬弄着泥巴,一个在数蚂蚁。远处时不时有妇女唠嗑的话语声传来,笑声一阵接着一阵。忽然孙子沾满泥巴的手按在了杨老汉的裤腿上。
  “干啥呢?”杨老汉皱起眉头,但一点也没生气的意思,再严厉的人看到第三代都是非常溺爱的。
  小孙子指了指竹林边,那里站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青色的衣袍不算华丽,但明眼人能看出做工非常考究。
  杨老汉微微一怔,眯起眼睛仔细端详对方,右手轻轻敲了敲椅子的扶手,自语道:“我都以为这一天不会来了呢。”他挥手让孙子去女人那边。
  青袍人对其拱了拱手,杨老汉起身也还了一礼。青袍人笑道:“杨先生别来无恙。我来执行我们的约定了。”
  老汉低声道:“王大人,太平了二十年,我怕已经将原有的本事都忘记了。”
  青袍人笑道:“宝剑不论放多久,都还是宝剑。何况我当然记得你我的约定,你只负责保护主公,不会让你外出杀人。但若真有敌人靠近主公,也盼你不要留手。”
  老汉抬头看了看天,轻声道:“你既然都记得,我还能说什么?”
  他对着躲在篱笆旁注视着自己的小孙子道,“老二,去跟你爹说,就说爷爷二十年前在京师跟他说好的事,现在要去做了。”
  “爷爷……”小孙子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去吧。”老汉沉声道。两个孙子顿时不知为何悲从中来,大步飞奔去找父亲。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10-19 23:59回复
      王斌道:“第一,你是宋睿文,是建文帝驾前第一猛将。朱棣建立的皇朝,你不想颠覆掉吗?你是白袍宋公子,天上地下都该知道你的名字,如今二十年了,你难道不想把失去的东西重新拿回来?”
      “这也算理由?”死囚哑然失笑,“为了颠覆朱棣的基业,就该为他另一个儿子效力吗?荒谬。”
      “第二,为了少林和武当。”王斌不动声色地说了第二个理由。
      死囚瞪眼道:“什么?难道我被关在这的时间里,朱棣灭了我的师门?”
      王斌道:“一年半前,有个叫梦星辰的人屠了北少林,塔林之役尽灭少林罗汉堂精英。十个月前他独上武当,横扫了武当山,武当掌教自刎而死。”
      死囚怔道:“这怎么可能?你骗我!”
      “整个江湖都在说这个人的事迹,等你自由了随便找人问问便知真假。”王斌慢慢道,“你的父亲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你自幼拜入北少林,后又机缘巧合获得了武当《真武经》。你是百年来,甚至可能是千年来第一个精通武当、少林两家绝学的武者。放在几年前,还真是天下人敬仰的对象。但现在,少林和武当都不值钱了。”
      “梦星辰……他多大年纪,用的什么兵器?出自什么门派?”死囚自语道,“他杀了那么多人,我的师兄弟……我的师父……”
      “都死了。”王斌打开随从手里的一个箱子,里面是数截折断的禅杖,声音逐渐转扬,“梦星辰二十左右,手持魔刀梦魂,无门无派,近期就会来到乐安,找我们汉王的麻烦。若是第一个理由不够你出手,这第二个理由如何?”
      “但我若是帮你,不可能只杀梦星辰,是不是?”死囚低头看着自己师父的武器,身子忽然颤抖起来。
      王斌道:“不错,既然杀人自然要杀个痛快。一旦我们起兵,会有许多刺客潜入乐安,出兵之前这些刺客都交给你处置。起兵后,我让你带兵带个痛快。”
      “你说话能算数?”死囚问。
      “不算数,你大可杀了我。而且你既然想报仇,就更没有选择的权利了。”王斌打开了第二个箱子,里面是一对暗青色的铁锏。
      死囚眯起眼睛握起铁锏,颤抖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平静,慢慢道:“拿起容易,放下难。王斌,她还好吗?”
      王斌眼中也现出温柔之色,低声道:“身体有点弱,总体来说还行。但我不建议你出去后便见她。而且,我也不会让她变成你出山的第三个理由。”
      “你不需要第三个理由。”死囚笑了笑,“的确,我已别无选择。梦星辰啊梦星辰,我时隔二十年,重开杀戒,你莫要让我失望才是。”

      每天在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和刑部间来回奔波的杜郁非,今日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陪着罗邪和苏月夜在江东楼上小酌。原本他们也叫了袁彬,但袁彬有在北镇抚司书院的差事,抽不出空。
      说来已是初夏的六月,京师仍旧凉风习习。江东楼原是应天府的知名酒楼,永乐帝迁都北京后,应天十六家知名的酒楼也一并迁址北上。这些酒楼自然成了那些在迁都前就在朝里当差的人,缅怀过去的圣地。
      “你为何让袁彬去书院教书?他又不是那块料。”罗邪问。
      “那边缺有实战经验的先生,我让他暂时去分享些经验罢了。”杜郁非回答。
      苏月夜则道:“袁少早晚要出去独当一面,到时候需要些自己的班底。书院那些少年锦衣卫,再过个三五年就要成才,如他们有师生之谊,那就是他最好的帮衬。让他去书院也是他父亲的意思,只不过由我们杜哥来办罢了。”
      罗邪挠了挠头,她可没想过这事有那么大的学问,拿起酒杯换了个话题。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10-20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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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邪秀眉一扬,飘身掠下酒楼,刚才她依稀见到一缕刀光,随后那人影就飞入人群消失不见。她也不怕惊世骇俗,直接盘旋飞向屋顶,但放眼望去,夜色中又从何找寻杀手的踪迹。杜郁非皱起眉头,寻常的杀手怎么可能躲过罗邪的眼睛?
        罗邪回到他身边,小声道:“那人的杀气凛冽非常,杀过的人绝不少于我。但这种人为何要杀寻常士兵?”
        任何时候一旦死人就是大案。杜郁非拿出锦衣卫的腰牌,走到街口维持秩序,等待顺天府的刑部派人来勘察现场。
        苏月夜叫卫兵拘押了酒醉的军人,命人将尸体所在的位置围起,此刻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片刻之间围观的人就围得水泄不通。罗邪和杜郁非初步看了一下尸体,一刀贯胸,是致命伤。这一刀干净利落,取的位置非常准。
        杜郁非初步问询了参与斗殴的军士,得知死者名叫周云,是三千营的丁字营的百户长,三十七岁。但没人承认那把刀是他们带来的,更没人承认人是自己杀的。
        杜郁非还没等到刑部的人,从街口就来了二十多个铁甲武士。为首的是个身形高大、手脚修长的瘦削青年。
        那青年武官见到杜郁非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杜大人!没想到会在此遇到你。”
        此人名叫林羿,杜郁非和他相识于“蓝衫鬼”一案的南京冬至祭典,当时林羿是朱高炽的护卫长,而今他在中军都督府任职,是太师张辅的爱将。
        尽管这里靠近兵部衙门,但普通的军人街头斗殴怎么会由他出面?杜郁非心里狐疑着,遂上前寒暄,说了一下看到的情况。
        林羿皱起眉头,低声道:“如此说,杀人的另有其人?”
        杜郁非道:“凶手的行动非常快,我不知他是否一开始就混在纠纷的人群里。”
        “杜大人,等我片刻。”林羿深吸口气,沉默着看了一遍案发现场,然后回身对杜郁非道,“杜兄,能否借一步说话。”
        杜郁非见对方郑重其事,马上在江东楼找了个雅间。他对苏月夜使了个眼色,苏姐儿立即离开江东楼,而罗邪则紧紧跟在他身后。
        林羿见到杜郁非和罗邪这样一个国字脸的男子在一起,而关系又非仆非友,不由露出古怪的表情。
        杜郁非并不多做解释,他早就叫罗邪不要戴面具,但罗邪越是有外人来就越是戴得来劲,还时不时地换出各种不同的容颜。但不知为何,她最喜欢的还是二人初见面时用的那张面具。
        进入雅间,罗邪安静地站于角落,保证四周一切都在掌控中。而林羿的跟班们都被留在了屋外。
        “你一定奇怪,为何我会管起街上斗殴这种事。”林羿开门见山道,“事实上,这次的死者周云并不是普通的军官,而是三千营身手最好的几个百户长之一。这是我手上的案子里,第三个死者。”
        “第三个?”杜郁非问。
        林羿道:“事情发生于三天前,有个千户在鹤鸣楼前跟人械斗被乱刀捅死。由于这个叫万镇梁的千户在军里有不小影响力,所以我请示了张大人,由我亲自调查,而并没让京师刑部管。当时我初步问询,无人承认对万镇梁行凶,于是我只有对参与者严刑拷问。当有人受刑不住招供时,供词虽有疑点,但我以为只要稍微加把劲就能查清事实。”
        “既然有人供认,你为何仍觉得有疑点?”杜郁非问。
        林羿道:“头一个案子和今天这个很像。那日万镇梁在酒楼吃了晚饭带着手下准备回营地。他只是稍许喝了点酒,也就是二两左右。在门前遇到酒醉的军士闹事,万镇梁前往喝问那几个士兵,结果发生口角,两方厮打起来。最后万镇梁倒于血泊中,参与斗殴的六个士兵全被羁押。”
        杜郁非点头道:“确实和今日的事很像。”
        “疑点在于,万镇梁很能打,他是经历过靖难的老卒,寻常十多个军士也近不得他身。怎么会死在这种寻常的斗殴中。”林羿低声道,“但遗留在事发地点的短刀确实是杀万镇梁的短刀,和今次不同,凶手杀人后丢了短刀,而不是如今天这样留在死者体内。”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10-20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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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郁非笑了笑:“这只能算是你的直觉。”
          林羿道:“不错。所以我并没太在意,但昨晚在翠柳居又发生了类似的事,这次是一个叫张东山的军官被杀。”
          “张东山很特别?”杜郁非问。
          林羿沉声道:“张东山是三千营的百户,一身马上武艺在军里排得上号。”
          杜郁非皱眉道:“和今天的死者周云一样?”
          “是的。”林羿面色阴沉道,“根据尸检得出的线索,凶手习惯用右手,每次杀人只出一刀,干净利落。由于手法和凶器都很简单,所以并未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若两个案子算是巧合,那加上今天这事,短短几天里,几个武艺出众的军官死于市井中,就绝不会是巧合了。所以我第一时间赶到这里。”
          杜郁非道:“确实如此。”
          林羿主动替杜郁非满上酒杯,抱拳道:“杜大人,末将有个不情之请。我林羿自家人知自家事,带兵我马马虎虎有些手段,真要查案子,我及不上半个杜大人,此案能否请你出手相助?!文书方面我会在明日一早交到北镇抚司衙门。”
          杜郁非挠了挠头,沉默了片刻道:“不瞒你说,我手边有很多事要做。你的案子我不确定是否要参与。能否容我考虑一晚?你可将案子的卷宗送到我的住所。”
          “可以,谢过杜大人。”林羿起身抱拳道。
          “此人是个高手。”罗邪看着林羿的背影低声道。
          “高到什么程度?”杜郁非笑问。
          罗邪道:“他只怕是中军都督府里排名前五的高手,不然中军都督府的人才就太多了。”
          “我大明五军营有近二十万人马,他中军至少有五万人,若他能排名前五,那已是真正的万人敌了。”杜郁非笑道,“你是否评价过高?”
          “万人敌是以一敌万的意思,不是在一万人中排第一。你不要混淆概念。”罗邪笑道,“你让苏姐儿干啥去了?”
          “我猜到林羿会找我帮忙,所以让苏姐儿去做初步调查。”
          杜郁非走出酒楼,外面的尸体已经搬走,围观的人群也早已散去,只留下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鹤鸣楼、翠柳居,今天又是河东楼,这些都是当年南京著名的十六楼,凶手总是选择这些地方作案,有什么理由吗?
          杜郁非回到住所时,苏月夜尚未回来,院子里袁彬正带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练习剑术。
          “阿牛!向左出剑,三连击!”罗邪看了一眼,立即叫道。
          少年毫不犹豫地照做,攻击路线却被袁彬一剑封死,罗邪又道:“右行走乾步,刺肩头!”
          袁彬依旧一剑挡住对方的长剑,冷笑道:“罗牙儿,你以为喊出声的攻击也能赢我?”
          罗邪抱着胳臂笑道:“是时候了,地趟身法,扫腿!”
          少年蜷缩成一个陀螺,长剑一侧忽然扬出扫堂腿。
          袁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打了个措手不及,飞身斜掠出去才狼狈躲过。
          他瞪了一眼罗邪,才对杜郁非道:“杜哥,你们回来早了。河东楼的酒菜不合口味吗?”
          “吃到一半遇到点事情。你书院之行还顺利吗?”杜郁非问。
          袁彬道:“那边新收的子弟多数都不成器,说来你干吗让我去做教书先生?我又不是那块料。”
          “哈。我也这么说!”罗邪笑道。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10-20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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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郁非并不回答,而是问少年道:“阿牛,你最近怎么样?”
            阿牛名叫俞耕耘,是在“蓝衫鬼”一案被杜郁非领入锦衣卫的乡间少年,在京师已有两年。杜郁非这些年在办案时,常吸收一些有潜质的少年进入锦衣卫书院,阿牛属于其中年龄较大的。
            “杜叔,我很好!这个月他们已派我外出历练了。”阿牛恭敬回答。
            “那么快吗?”杜郁非微微皱眉。
            袁彬道:“书院每年都会挑出类拔萃的孩子提前出去历练,他们既然选了阿牛,就说明他很不错。”
            杜郁非摸摸鼻子道:“可这小子才十五岁吧。”
            “十五已经不小了,在乡下十五岁已经可以做爹了。”罗邪提了一壶酒出来,笑着拍了下阿牛的脑袋。那小子疼得一咧嘴,但很勤快地给众人准备起酒菜来。阿牛做得一手好菜,颇合杜郁非他们口味。
            这时中军都督府的林羿居然连夜拜访,他带来了相关卷宗。内容并不多,只有三十页。袁彬居然和他很熟络的样子,这让杜郁非有些意外。
            杜郁非问道:“袁少,你知不知道最近城里有不少军官莫名其妙地死于斗殴?”
            袁彬道:“有那么点风声,但没关注。死的好像都是五六品,甚至更低阶的。”
            “我们书院里有个学生的爹就死了,是被杀死在城北的一座酒楼,但好像并非斗殴。”阿牛插嘴道。
            “他爹叫什么?”林羿眉毛一挑,鹤鸣楼、翠柳居、河东楼都不在北城。
            阿牛道:“这事在书院反响很大,死的人叫殷顺成,是左军都督府的一个参将。他儿子叫殷浩然,在书院属于身手特别好的。”
            林羿皱眉道:“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案子?”
            殷顺成……杜郁非思索着,这下有了第四个死者?那凶手到底杀了多少人?
            这时一阵香风吹来,苏月夜回来了。她捧着厚厚两本卷宗,苦笑道:“久等久等,我也没想到随便一查就翻出那么多东西。杜哥,我们这次又遇到难事了。咦?林羿你居然跟到家里来了?”
            林羿苦笑抱拳道:“我是真的走投无路。”
            “苏姐,你查到了什么?”杜郁非问。
            苏月夜道:“林羿手里的案子最多只有三件,但实际上在最近半个月里,京师范围里死于各种蹊跷事件的中下级军官多达十二人。几乎每天都有一个,而且每个死者都要么是久经战阵的老卒,要么就是身手不凡的少壮力量。”
            “居然有这么多!”林羿惊道。
            “死者间有联系吗?”袁彬问。
            苏月夜道:“分属各营各队,不排除他们有些是彼此认识的,但仅从资料看,他们并无直接联系。”
            “都是酒后斗殴?现在的军纪那么差?”罗邪笑问。
            苏月夜道:“当然不只是酒后斗殴,这些人有的是在外面被店面招牌砸死的,有的是马车撞上路人导致翻车死亡。大约有六人是死于刀剑之下。”
            林羿皱眉道:“所以有一半是意外死亡?”
            “你觉得是意外?在同一个时间段?”苏月夜反问。
            林羿略显尴尬道:“我只希望是意外,要不然就是通天的大事。”
            “那你应该有心理准备了,我觉得这就是通天的大事。”苏月夜肃然道。这气势顿时把林羿震住,只有袁彬和杜郁非知道,看上去温柔婉约的苏月夜在指挥手下的锦衣卫暗桩时,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杜郁非想了想道:“林大人,这事在兵营里有什么影响吗?很多事是捂不住的,流言会走得很快。”
            林羿道:“我封锁了消息,即便有流言也不会闹得太大。”
            杜郁非敲了敲桌子,问苏月夜道:“我们现在手上有何线索可查?”
            苏月夜将死者的档案排了一桌子,万镇梁、张东山、周云、殷顺成的名字赫然在列。她将万镇梁、殷顺成的名字挑出,一同挑出的还有个叫戚勇的人。
            “这三个人的年纪最大,都在四十岁以上。都在迁都之前就已入伍,确切地说……”她略微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这些人都是汉王旧部。”
            “我们军里有那么多汉王旧部?”林羿皱起眉头。
            杜郁非笑了笑道:“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当年成祖确定先帝为太子时,一手将汉王的部属全都打乱了编入各部。这些人当时被分到无法兴风作浪的位子,但的确是各军各营都有。”
            “但这些汉王旧部为什么会死?而且还有很多不是汉王旧部的青壮派为何会死?”林羿问道。
            杜郁非面色不变,淡然反问道:“你说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10-20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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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我要去禀明太师。”林羿霍然起身道。
              “你没有证据,你手上只有尸体。像你这么小的官,一旦卷入这种事一定会死得很惨。”苏月夜摇头道。
              林羿皱眉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杜郁非道:“第一,我们收集证据,若能抓到凶手当然好,若不能,则必须证明这些事和朱高煦有关。第二,我们锦衣卫会关注一下乐安,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说近日汉王和忠孝侯有来往的事,毕竟他不知道林羿的嘴巴紧不紧,“但第三件事,是我们可以做的。当然这要你去做。你能否将京畿的人马控制住,所有军官和士兵全留在营地不许外出?只有那样我们才能让意外不再发生。”
              林羿道:“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这需要上头那些老大同时点头。一天两天只怕发不下这个命令,因为他们可能并不认为情势会那么严重。”
              “那我们就只有第四步了。”杜郁非看着那些死者的名字,慢慢道,“我们把有人杀军官的消息在兵营里传播开,并且将杀人的地点确定在江东楼和鹤鸣楼,这两家酒楼只隔着一条街,方便我们联合布防。军营里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爷们,必定前去喝酒寻事。若凶手再次动手,我们就那里合围他。”
              “这是守株待兔的办法。”林羿略有迟疑。
              “恕我直言,若凶手不再动手,我们不会有丝毫办法。我们能做的就是等他再次出手。”苏月夜转而对罗邪道,“罗牙儿,你对杀手的事最为了解。你认为呢?”
              罗邪目光凌厉地看着林羿,轻声道:“我不知凶手究竟有何目的,但他显然不会满足于只杀小角色。所以他一定还会出手。至于目标,你既然代表中军都督府盯上了他,也要小心他反过来盯上你。”
              林羿笑了笑道:“我只怕他不来。”
              杜郁非看了眼正一旁等候自己吩咐的阿牛,向苏月夜询问了几句。
              杜郁非的宅院外,一条黑影看着院内的灯火,不久街面上有黑衣人递上一张纸条。他扫了一眼,自语道:“锦衣卫,杜郁非。修罗宗,罗邪?这个组合挺奇怪的嘛。”

              接下来的几天,林羿一方面向太师张辅请示是否临时关闭军营,不许闲散士兵外出;另一方面,在禁令下达之前,他和刑部联手在街上布置了大量的耳目,随时等候凶手的下一次出手。
              这么等了几天,街面上喝酒的军士并未减少,但并无特别的事发生,那个杀手似乎一下子静默了。
              罗邪小声道:“这巡街的事何时是个头啊。”
              杜郁非道:“今明两天会有个结果。这个时候,林羿在兵部陪太师张辅讨论兵营的宵禁令。一旦这事定下,杀手就没了在外头杀人的机会。对方做这种事必定消息灵通,今晚一定有事发生。”
              罗邪微微点头道:“我给袁彬的礼物,还合用吗?”
              “他发回消息表示一切顺利,所以你给他的东西应该合用。”杜郁非笑道,“难为你那么短的时间里,能做出那么精致的玩意儿。”
              “因为有些东西若有瑕疵,就会有人死……我看今天也会有事发生,这周围的人是越来越多了。”罗邪看着鹤鸣楼的方向,附近的行人忽然多了许多,尤其是鹤鸣楼前聚集了许多身着常服但脚踩军靴的军人。
              “这是要做什么?”杜郁非眉头皱起。
              苏月夜去问了一下,回来道:“今天是万镇梁的头七,他的属下和战友来鹤鸣楼前祭奠他。”
              “营里没安排祭典?需要到这里?”杜郁非沉着脸道。
              “似乎是没有。实话说万镇梁这个级别的官,不是在阵前战死,怎么可能会在军营里给他设灵堂?”苏月夜小声道,“而且我看这事不简单,一定有人在组织。”
              杜郁非摇头道:“林羿那家伙,没把自己的活做干净……”
              不多时,在鹤鸣楼前搭起了一个临时的灵堂,可以看出是由一个中年大胡子军官在组织。
              苏月夜道:“那个大胡子叫温广,是万镇梁的部下,这次在楼前祭拜就是他组织的。”
              罗邪低声道:“戴孝的很多,还有不少人带着家伙,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杜郁非道:“苏姐儿去调些锦衣卫来,这个架势有点奇怪。万镇梁虽有一定的资历,死得也算蹊跷,但并不应引发这样的事端。”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10-20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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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月夜快步离去,鹤鸣楼前人越来越多。杜郁非站在鹤鸣楼的楼顶俯瞰街面,罗邪则站在对街的屋檐上。街面上各军各营都有代表前来,仪式简单又隆重。中军都督府派出官员询问后,来找杜郁非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据说这个叫温广的百夫长,承认自己私自聚集了军士有错,一会儿愿意跟杜郁非回北镇抚司领罪。
                祭奠仪式持续了一个半时辰逐渐进入尾声,温广带领万镇梁的部属集体上前叩拜灵牌。
                “我查过了,温广这个人是个大老粗,但为人义气,所以颇有号召力。他的性格和万镇梁很像,他们这队人马在兵营里交友广博。但他们并不像是会闹事的主。”苏月夜小声汇报道。
                杜郁非道:“这人也不像有上乘武艺的样子。”
                鹤鸣楼下,温广正请动万镇梁的灵位。当灵位被移到街面上,忽然周围人群里冲出三个灰衣人,各举短刀向温广冲去。
                这一突变出乎所有人意料,除了温广外,所有人本能地向后一退,顿时将这个百夫长暴露在敌人面前。温广连中两刀,却仍旧捧着灵牌,这时周围的军士才冲上去保护他。
                杜郁非和罗邪同时皱眉,杀手来得尽管突然,但并非几日前他们看到的那个级别。别说三个灰衣人,即便要抓三十个这样的,也不够看。
                “兵部的会什么时候结束?”杜郁非忽然问。
                苏月夜道:“估计还没结束,林羿说如果宵禁令通过,他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我们。”
                “我去兵部看一下,这事有点不对劲。”杜郁非飘身掠出酒楼,从屋檐的青瓦上踏过,但并没走多远,面前出现了一个灰袍长髯的老者。
                “我知道你要去哪里,此路不通。”老者说话时手指伸缩虚张。
                杜郁非居然跟着那手指的张弛一阵恍惚,但他微一调息,手扶剑柄收敛心神。
                那老头子趁机扬手攻击,灰蒙蒙的一蓬细沙罩向杜郁非头顶。
                “唐门毒砂……”杜郁非脚踏屋檐,人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滑行出去,所有的飞沙都落在瓦片上,众多瓦片千疮百孔。
                “老杜,快走。这里有我。这老家伙不是我们要找的人。”罗邪从远端的屋檐飞掠而至,拦在杜郁非和老者之间。
                杜郁非立即头也不回奔向兵部衙门。
                在兵部进行的例行会议,为了“宵禁令”的事扯了一下午。
                除了中军都督府的张辅,另外几位大人对林羿所说的事并不在意。他们的理由很简单,若有人在外狩猎军官,那么各大营都会派出高手反捕杀。这是锻炼队伍的大好机会,而不应胆小怕事地实行宵禁这种消极的办法。这种说法听上去颇为大气威武,但鉴于这些大员们并不知道敌人有多厉害,所以处理的方法显然颇为草率。
                林羿和三千营的千户董药师一起走出兵部,董药师和张东山是好友,他是支持宵禁的,一路上骂骂咧咧,几乎把那几个大佬的***了个遍。
                黄昏,街上行人不知为何出奇地少,街面上只有泛黄的光影,以及忽然扬起的风声。
                林羿抓住董药师的胳臂,小声道:“有敌人。”
                街角一道长长的影子从屋檐上投映下来,屋檐上一个白袍长发武者微笑注视着二人:“我听说,你二人是如今京师这十万守备军中,最能打的。果然年轻人是越来越没用了。”
                林羿眯起眼睛,手掌按在兵器的鹿皮套上,对面这人眉宇间凝结着一层跋扈的寒霜,即便赤手空拳依然给他极大的压力。
                “怎么犹豫了?林羿你这几日不是一直在找我吗?”白袍客笑道。
                董药师扬眉道:“这几日就是你在外头寻事?让我拿下你再说话!”
                身若铁塔的董药师佩刀出鞘猱身上前,三步就到了屋檐下。董药师并非真的那么鲁莽,他跨出第一步时就已出刀,第二步扫视四周是否有埋伏,第三步开始等待屋檐上的对手变化位置。
                白袍客一只脚站在屋檐上,居然四平八稳,他看也不看董药师,而是对林羿道:“不屑二打一?是想等死吗?”
                “找死的是你!”董药师大喝一声,佩刀怒劈对方立足的飞檐。他的佩刀比寻常军刀要厚上半寸,长出半尺。刀风狂飙而起,这是破石开碑的一刀!
                “你空有蛮力,若在战场上,必死于弓箭之下。”电光火石之中,白袍客慢悠悠地向前跨出一步。
                诡异的一幕出现在林羿的面前,白袍客居然站在了董药师的刀背上,那悠闲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有移动过。
                董药师也怔住,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手腕翻转虎吼一声想要将对方甩下。
                白袍客微微摇头,抬手一指将董药师那魁梧的身躯弹出十六七步,而将对方的佩刀依旧踩于脚底,这次他已立足于街市之上。
                远端有行人要路过这里却莫名感觉到森严的寒气,随即无人胆敢经过此地。
                林羿大步奔去扶董药师,却见对方眉心一点指痕,那指力将董药师的脑袋完全贯穿,仿佛是被弓箭穿透一般。方才还生龙活虎的汉子,居然一个照面就命归黄泉。
                白袍客望向林羿,用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道:“亮出你的兵器吧。我听说你是那件家伙的当代主人。你配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10-20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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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羿面无表情地站直了身子,从鹿皮套中取出一对四尺长的金色钢鞭,那钢鞭的鞭身是一条披甲的金龙,鞭头为带有龙角的龙首。左手的龙身环绕着火焰,右手的龙身上缠绕着水流。
                  “水火虬龙棒,你果然是朱能的传人。”白袍客仿佛看到了丢失多年的玩具,眼中射出浓厚的回忆。
                  林羿突然向前,水火虬龙棒带起凌厉的罡风,十步开外的白袍客衣袂被罡风迫得向后飞扬。白袍客脚步一甩,地上的钢刀立时飞起,直飞林羿的面门。林羿步伐不停,虬龙棒一绞将钢刀磕飞。
                  白袍客依然位置不变,只是看着对方突到身前,突然伸手抓向棒梢。
                  林羿只觉一股大力涌向掌心,虬龙棒随时要脱手飞出。他猛一咬牙,按动棒柄的机簧,火棒上的鳞片忽然弹出三枚,一枚射向对方眼睛,一枚打向对方嘴唇,一枚奔向敌人喉咙。
                  白袍客微微侧身,三枚鳞片全都走空。林羿趁势追击,水棒打在对方衣衫上。但不知为何,这一棒仿佛打在春风里柳叶上,全然不受力。他人反而失去平衡侧跌。白袍客手掌反按在林羿的肩头,林羿顿时飞了出去,摔得眼冒金星。
                  水棒落在了白袍客手中,他上下看了看那兵器,自语道:“斯人已去,对手难寻。”忽然将其丢于一旁,转而抬手点向林羿。
                  林羿看着对方眼角的皱纹,左眼角有着一枚红痣,不由勃然变色道:“大力金刚指,沾衣十八跌……你是少林弟子?这……白袍……这……这不可能……”一个名字在他心里呼之欲出,但他就是不愿承认对方会还活着。
                  忽然夕阳下划过一道矫若金龙的剑光,剑芒在红霞下蔓延开,扫向白袍客的后背。
                  白袍客霍然转身,两根手指夹住剑锋,微笑道:“如此宝剑,难道不该在正面杀敌吗?”
                  杜郁非手腕一挑,剑若银蛇翩然起舞,连续刺出九剑。剑剑不离对方要害。出剑之时,他犹笑道:“我是锦衣卫,你以为呢?”
                  白袍客目光收缩,脚踩太极步左右腾挪,十指连弹拨开层层剑气,却发现对方的剑网越来越紧。眼角扫向远端,兵部源源不断地有军士向此地奔来。
                  “杀不杀他已不重要。”他大袖一挥,潇洒地飞身上房,“杜郁非,我们后会有期!”
                  杜郁非并不追击,而是望向犹自神情紧张不安的林羿,沉声问道:“他到底是谁?”
                  林羿深吸几口气,试图稳定情绪道:“一骑破千军……白袍神将,宋睿文。建文帝驾前第一高手……他居然没有死……这不可能!”
                  杜郁非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人一辈子没受过挫折,一旦受挫是很难挺过去的。
                  林羿紧急去见太师张辅,禀告宋睿文出现在京师的事。杜郁非回到鹤鸣楼,楼前祭拜万镇梁的人早已散去。先前追砍温广的亡命徒都被抓住,可惜的是他们除了交待出,有一灰袍老者给了他们一人五十两银子外,都不知道背后的具体事情。罗邪甚至发现这几人有迷失心神的迹象,加上之前她和灰衣老者过招时,知道对方会些神鬼之术,这些亡命徒甚至可能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忙得足不沾地的罗邪皱眉道:“袁彬那家伙没发回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杜郁非道:“暂时没有。”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10-20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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