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实在话,冲这个名字,我真不会去看这部电影。看后,觉得有谈谈的必要,尽管最近事情很多。
从手法来讲,这部电影没有多少新奇的东西,甚至说比较传统,比较简单,比较古板。电影还用第三人称话外音讲述,用手语讲述,可能是为盲人和聋哑人考虑的,与如今的大片和火片相比,凭添几分温馨。我无意从技术层面去瞎说,只想说说内容。
我佩服的是小说作者和导演本人的敏感性。时光在流逝,时代在变迁,因为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生存和生活上,很少有人去梳理、去总结、去反思我们走过的路。没有对错判断,只有昂首前行,这既是无奈,也是悲哀。就是这短短的几十年,中国在变,天翻地覆。但是欢声笑语,却掩盖不了苍白无力。很多人是眼睛大而无神。《百鸟朝凤》说大点,是对中国传统文化在当代走向式微的直接呈现和某种反思,尽管还没有达到极为深刻的程度。
以前讲现代化,现在讲全球化。这化那化,实际上更多的是西化,无论是经济方面,还是文化方面,这种影响是决定性的。如今你在生活中搞些传统的东西,比如中式婚礼等,竟然成了另类。当然,到了这个时代,就得顺势而为,只是我们也太善于抛弃、太善于接受了,没有出现心理纠结,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百鸟朝凤》所讲的唢呐艺术,放到音乐厅的高雅殿堂里是有点不太协调,因为过于高亢粗犷,但它的确是中国的东西,它代表中国。中国文化的根是黄河,是西部。一定意义上讲,不了解黄河,不了解西部,就不了解中国。
中国的封建社会很漫长,它牢固地建立起一整套道德体系,规范着人们特别乡民的日常生活,当然,其中精华与糟粕并存。吹唢呐,很热闹,红白喜事都需要。在无双镇,办丧事时吹唢呐很有讲究,道德平庸者只吹两台,中等的吹四台,上等者吹八台,德高望重者才有资格吹“百鸟朝凤”。中国人很讲身后名,有这种划分,就是一种约束和激励。当那个村长的儿子跪请焦三爷吹“百鸟朝凤”时,焦三爷拒绝了,他的理由,大家都能接受。这就是规矩。
我说绝唱,就是说“百鸟朝凤”是高难度的曲子,是高手才能胜任的曲子,也是配给高人演奏的曲子。中国民间有好多艺人,有好多像“百鸟朝凤”一样的绝活,在某些地域内很有影响。这些绝唱,来之不易。你看焦三爷对两个徒弟的训练,真是煞费苦心。百鸟百鸟,就是能演奏出许多鸟叫的声音。这些声音,不是瞎编瞎凑,而是来自自然,来自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和所见所闻,大家听得懂。这个艺术,有土腥味,接地气。所以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艺术只有来自生活、来自自然,才能感染人、打动人。最怕那些闭门造车、故作高深的,整天欺骗人、糊弄人。
我说绝望,就是焦三爷捡起被踩断的唢呐时的情景。当一个神圣的东西,被人毫不畏惧、甚至充满嘲笑并肆意践踏的时候,它的信仰者拥有者,心里一定在流血。我还以为焦三爷会现场爆发,结果,我们看到的只是他远去的背影。这也是艺德的一部分。这个背影,就是像“百鸟朝凤”这样一些民间艺术的当代命运。
焦家班变成了游家班,是慷慨的传承,当是欣喜的事情。但当当年的兄弟打断天鸣演奏,递给不同钱数红包的时候,我们突然发现,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要标签,我们的精神文化突然断裂了。后面,唢呐班和洋乐队的“对抗”,滑稽而悲壮。再后面,就是几个师兄弟的离开,进城打工,当天鸣看到一个咳嗽换不上气,一个断了手指,他隐隐知道,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了。马克思说:“民族史日益成为世界史”。如今人类文化发展的多样性逐渐被消弭。这时,天鸣的坚守,更显悲壮。

我说绝响,就是绝望的结果。吴天明导演走了,留下一部真诚之作,如今大家关注和讨论,吴老当感欣慰。票房是商家的事情,我关注吴老通过电影提出的这个命题。如果我们的很多绝唱,最后都变成了绝响,那中国将不再是中国。费孝通先生曾言,要“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这话是对的,传承文化,需要国人保持足够坚强的定力。
补充一点。电影所展现的环境和情景,都是曾经经历过的。里面一些物件、物体、场景,新了点,算是玉中之瑕。
文/空余浩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