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值后留班房与同僚校勘奏折节略，并几篇已拟好的法志议案，封装后差人送至宫内，呈递御览。户部公差难有轻省，稍得喘气，带着一身案牍之劳，预备下馆子消除消除倦怠。
入内，非逢年亦非过节，店里客流稀疏，随意寻一桌坐下，见壶中尚余残茶，便提来自斟自饮。半晌不见招待，心下不豫，皱眉唤道
：你们掌柜的呢？晾食客枯坐枯等，茶水也不见招待——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钮祜禄卿墨

视线在来者身上扫视一圈，此女并非弱柳柔花，但行止有幽兰之姿，透出簪缨门阀命中自带的贵气。忍俊不禁，这年景，京城格格都上赶着扮堂倌？
闻言，挟盅的手一抖，抛出几渍茶水，下值时早已错了饭点，眼下分明门庭寥落，她却声称“客太多”，托辞未免太不走心。有意为难，笑道
：哦！门庭畏客频，想必店家自凭有饕餮大餐，引天下食客争相品味？这样——暂且来席水陆八珍。

：《悯农》？
听她言，不觉带出点笑。行走户部，做了多年的经济臣子，劝督农殖、劬劳黎民，老行当了。今日被个半大女孩控诉，援引小儿都会吟的《悯农》，好笑之外，亦备感松泛。给她倾了一盅，推去
：老板娘，忙活之前，润润肺。桌上残茶已凉，您别介啊。
睃那双盛气的杏眼，写满不甘示弱，朗笑。
：哈哈哈！这就是你小看鄙人！孔子云肉食者鄙，今儿鄙人也不打算远谋了，就填饱肉食肚子，你放心去吧！

原即有意为难，欲探究她究竟能将堂倌演出几分。熟料，猝不及防她一应周全了，反倒自个成了理亏那个。
尴尬笑笑，不知眼下赔句不是，还可否拾阶下台。
：别别，是鄙人孟浪！
气走了她，没等人跨出门槛，急中唤道
：这多不好看相，况且，眼下时节上何处寻狸唇、豹胎等材？姑娘让厨房随意备席“下八珍”便是。如何？

：老板娘，看面相，你是旗人格格吧？这馆子是赫舍里祖上产业，怎么交到你手上打理？
狡黠落入眼底，她以为故意肃容，便可摆出副堡垒森严的架势，正经八摆与我对峙。果然八旗大妞妞不经事，从朝堂倾轧中走出，笔墨官司上，自个可是身经百战了，还怕收服不了一个心智未成的女孩么？不置可否，嗯了声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若执意要谢，可请留步。珍馐美馔齐了，还缺个端茶送水的。

：老板娘，看面相，你是旗人格格吧？这馆子是赫舍里祖上产业，怎么交到你手上打理？
狡黠落入眼底，她以为故意肃容，便可摆出副堡垒森严的架势，正经八摆与我对峙。果然八旗大妞妞不经事，从朝堂倾轧中走出，笔墨官司上，自个可是身经百战了，还怕收服不了一个心智未成的女孩么？不置可否，嗯了声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若执意要谢，可请留步。珍馐美馔齐了，还缺个端茶送水的。

：赫舍里。你可是赫舍里禹洛子侄？
此人乃户部同僚，又是京城名士，可惜天妒英才，文章写的越好，越损命……叹了口气，正出深，突然热气袭面，眼前一片模糊。知道她这是捉弄，较量你我谁更沉得住气，故作从容，呻了一口，强忍唇舌麻木之痛，一连清三嗓子，方吐得出字。
：我说端茶送水，怎敢偏劳你，鄙人受宠若惊啊……恕我直言，赫舍里格格，鄙人眼下对您老板娘的身份，很是震惊啊……
无辜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