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多情郎起无名火,无心人叹繁花落
风消雨停,暗流未歇。
平心湖,落梅亭。陆如尘负手而立,双目平视远方。目光如无波之水,深处却又暗流涌动。
他转身,原本的冷肃悄悄缓和一些。
对客人摆着一张臭脸终究是不好的,更何况这个客人是个女子。
那女子身形颀长,乌发梳成高高的马尾,没有佩戴复杂的珠花。她双颊并不白皙,那双美眸如最灿烂的夜空,亦如倒映在平心湖的星子。
她并不是乍看之下很惊艳的女子,那种恬淡的气质却令人一见难忘。
唐门的门主,唐桑榆。内院少有的女弟子。
“你跟我说起明哲一事,莫不是要让我去劝阻他?”唐桑榆看着陆如尘,美眸无波。
陆如尘笑道:“若是有这么好说,我自己就会跟他说的。我这次找你,只是为不跟唐门为敌。跟你把话说清楚。”
“你放手去吧,若是唐门那边有事的话,也是由我担着。”唐桑榆冷笑一声,“于明哲而言,你这样也算是帮他解脱了痛苦。再说了,你现在说这个也是为时尚早啊。”
“那样的话……多谢了。”
陆如尘和唐桑榆一道出了落梅亭,在岔路作别。
此夜静谧至极,不静的唯有人心。
灯火微黄,陆如尘看着那一纸战书。
他笑了。
三日后正逢花朝,也是他回绝清漪的日子。
能在最美好的日子取情敌首级,献给心爱的姑娘,这也算是解了唐明哲心头之恨了吧?
陆如尘想到这里,弄熄了灯。和衣而卧。
也不知他睡了多久,忽闻一阵琴声铮铮,似乎有人伴琴声轻唱古调。当他睁眼,却见月华如练,星汉灿烂。他身下不是竹床,而是绵延不绝的各色异花。
还没等陆如尘回过神来,那琴声和歌声早已停歇。陆如尘正要觅声寻去,却见远方隐隐有灯火明灭,如梦如真。
循着刚刚的琴声寻过去,却见有人提一盏花灯。灯影中的面容模糊不清,只看见青丝散下,一袭朱衣蹁跹。
“公子怎么又困在这儿了?”女子语气轻缓,话音娇美清脆,听起来是韶龄女郎。
陆如尘微愣:“阁下是昨晚那位姑娘?”
提灯女子“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也就一晚不见,公子你就忘了我了?”
“不敢。”陆如尘拱手道,“姑娘曾好心带路,陆某又怎敢忘了姑娘相助之恩?”
“那你怎么又来找我了?遇到什么难事了?”提灯女子俏皮一笑。
这姑娘还真不简单。
陆如尘心下暗叹着,苦笑一声:“曾有一个姑娘跟我表了心迹,我当时已经回绝了她。喜欢这姑娘的人视我为敌,跟我下了生死战书。”
“那个人是一个修炼武魂的天才。如果就这么死在我的剑下。我也会为他不值。”
陆如尘话音乍落,却听提灯女子数声娇笑。
“你觉得那个人是个天才,你就想放他一条生路?”女子好不容易止住笑。
“正是。”
提灯女子轻哼一声:“你就不觉得你被他杀了更不值吗?”
陆如尘愕然,提灯女子来到他的背后。
“那个姑娘如此在意你,她就不会放下你。同理,那个男人为了那个姑娘,连命都可以不要。从那个时候,他的命就不再是他自己的。你让他死,反而是在救他。”
“原来如此……”
陆如尘眼里多了一抹光亮,双手按在提灯女子纤弱的肩头。
“我怎么就没发现这点?若是这样的话,也不失为解救。”陆如尘的话音竟不断颤抖,“多谢姑娘,若是还有机会,陆某定会答谢姑娘的相助之恩!”
提灯女子沉默片刻,轻笑说道:“你还要在这儿留多久?”
应该是出发的时候了。
万顷天光倾洒,晨鸡啼鸣,打破了一夜的静谧。
花朝节,在这美好的日子,却必须有一人与这满眼繁花作别。
这个人本不该走,却不得不走。
乐声早已散了,该上路了。
跳舞的女弟子下了台。清漪望了一眼陆如尘,却见陆如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扔了手中那只酒樽。提气,连续几个跃起,他便登上高台。
一旁的唐明哲深深望了一眼清漪,也登上高台,鞘中宝刀发出一声长鸣,冷光映入众人眼帘。
“尘儿!哲儿!”
陆如尘、唐明哲望向台下,却见清魂院首座站在高台下。
“你们是同门手足,何必要自相残杀?”
“首座。我明白您的心意。”唐明哲冷然说道,“不过今日情况不与往日相比。有他没我,有我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