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中的北京,空间被人为地分为三层,不同阶层的人占据了不同的空间,也按照不同的比例,分配着每个 48 小时周期。
文中的主人公老刀,谨小慎微,安于身份,是个典型的第三空间垃圾工人。为了给一岁多的养女积攒“能教音乐和跳舞的幼儿园”学费,“一个月不吃清晨这顿饭”的他,自愿冒着被关押的危险,跨越不同空间,去送一个爱情信物,还要带回一封回信。
故事按照老刀送信的历程,穿入小段插叙,一路娓娓展开。读者,借着老刀的眼,看到了三个迥然不同的世界。
老刀居住的第三空间,居住着5000多万人。他们是2000万有着“第三空间繁荣支柱”之称的垃圾工人,和3000多万“靠贩卖衣服、食物、燃料和保险过活”的低端服务从业人员。这里的人们,生活在夜间。从晚上十点到次日六点,总共八小时,他们为生活奔忙,然后随着世界翻转,进入长达40小时的深深睡眠。
这里的人们,住在高高楼房中狭小的公租房,“从胶囊起,至胶囊终,在脏兮兮的餐桌和被争吵萦绕的货摊之间穿行”,赚着微薄的工资,卑微地活着。
老刀去的第二空间,有2500万人,他们被分配了从清晨6点到晚上10的16小时。
这个空间里,老刀接触到的人都仪表堂堂,温和善良。他们住在宽敞的公寓里,有机器人清扫垃圾,有虚拟拳击游戏……他们匆忙地奔走在繁忙的街道上,干着一份颇高收入的工作,或进入金融业,或进入咨询业,向往第一空间……显然,这是一个中产白领的社会。
所幸,“第二空间和第三空间的距离没那么远”,老刀的前半程——从第三空间去第二空间,任务完成得很顺利。
然而,去第一空间,老刀只能选择从地表翻越,因为“第一空间的垃圾经过一道铁闸,运到第三空间之后,铁闸迅速合拢。”
显然,这是一个封闭的、不流动的社会。
第一空间里居住的,自然是当权的管理者,以及专为管理者服务的“高级蓝领”。这区区500万居民,却有长达24小时的白昼黑夜分明的活动时间。“第一空间的土地更厚,土壤里埋藏着配重”,“第一空间居民也因而认为自身的底蕴更厚。”
第一空间里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景象,无人驾驶汽车,机器人和无人售货超市,都让老刀有种强烈的不适应,送信过程也有小波折,好在,老刀意外收到一笔“横财”作为奖励。
看来一切都不算太坏。
小说写到此,作者的笔锋一转,冲突终于开始姗姗登场了。
拿到回信的老刀,在等待世界翻转漫长而疲倦的时间里,还是被第一空间无处不在的机器人发现了。等待老刀的,将是长久的监闭……
好在老葛及时出现,解救了他。然而,也正是因为通过老葛,这个来自第三世界、生活在第一世界的“高级蓝领”,老刀嗅到了生活的残酷。
老葛带他去吃宴席,宴会场上,“背后的布景流动播映着北京城的画面”,“只是没有老刀上班的地方。”老刀甚至无意中听到有人建议“自动化处理垃圾,用溶液消解,大规模地提取材质……清洁,成本也低”。
解救他的老葛,也忍不住撕开了面纱,“最好的办法是彻底减少一些人的生活时间,再给他们找到活儿干,就是塞到夜里。”
他是一个垃圾工。他的父亲也是一名垃圾工。和九千多万曾经的建筑工人相比,他的父亲是名幸运者,因为他留了下来,成了一名大都市的垃圾工……原来,卑微地活着,也快要成为一种奢侈......
文章的最后,老刀在跨越空间的时候,小腿受伤了。第一空间的人,因为粗心生出事故,曾二度强行延迟世界转换,正好两块土地夹住了老刀的小腿。
为了送信,老刀走了很远的路,看了不同的风景,还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不同的是,他“要了一盘炒面,生平第一次加了一份肉丝”。
现实很冷。作者的笔触却温柔、细腻,字里行间,有着对第三空间人民深切的悲悯和同情。
然而,她第二空间的身份,注定了她的笔,分明有血淋淋的痛,却只能对现实有微弱的“反抗”。她冷峻的观察着,她甚至生出了对未来温情的期待:在第一空间里及时解救老刀的老葛,其实来自于第三空间;第一空间会场老者没有采纳“自动化处理垃圾”的建议,完全是为了第三层人民的就业;第一空间的依言也许会有一天会和来自第二空间的秦天在一起;就连老刀一岁多的养女,也被寄予了一层淡淡的期望,“他不知道糖糖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唱歌跳舞,成为一个淑女”……
作者更是借用小说中张显的口,道出了自己学者式“乌托邦”的理想:“选拔也要放开。也向第三空间放开。”
小说中,主人公老刀说,“我不去(第一空间)也知道自己的日子有多***”......
作者说,“我也提出了一种解决方案,有一些黑暗,显然并非最好的结果,但也并非最坏的……”,“我个人不希望我的小说成真,我真诚地希望未来会更加光明。”
不管如何,写即是为了“被看见”,你看见了,我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