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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韩】转载 凌霄by九渊化境 (古风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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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献顾韩和度娘。
宣群:QQ483541954,逗比多,顾韩不逆不拆。


IP属地:广东1楼2017-05-17 18:53回复
    侠-1【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一回
    灵感比大姨妈来得还快,我已列完提纲,乘热打铁,提早开更。
    时间、地点、教派、武功全部架空。剧情狗血,各种熟烂梗,先报个警。雷打不动的HE。
    公子名字私设,我一直很喜欢韩霄这个名字,所以就继续用啦。
    文风摸索中,逆水寒之后看了些温大的书,但是看过的同学相信也知道温老的文风很……离奇……(哈哈哈哈哈……我为什么莫名发笑),咳,总之不太适合模仿。耽美文嘛,还是洒洒狗血,风花雪月一下就好了。
    前几章是个引言,后面就“嗖”地一下长大了。
    【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一回
    阳春白日,万物生光。
    禄州城外的郊野,不宽不窄的小道上,一辆质朴的马车缓缓行着。没有巧夺天工的雕梁画栋,车身看来颇为陈旧,两个车轱辘“吱呀吱呀”地转着,碾过掉落在地上的枝叶,发出细不可闻的清脆声响。倒是车厢帘布前挂了只小巧别致的银铃,一路发出美妙悦耳的铃音。
    车前坐着赶车的,却是两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一人面相朴实,穿着是武者打扮,身形有纹有理,正拉着缰绳赶车。身边的另一少年,剑眉星目,身着玄衣,怀中抱一把用布包着的宝剑,虽是少年人未长开的模样,再过几年,也可预见将成一名俊朗正气的侠士。
    “我说,顾少爷,顾公子,顾大侠,您平时腰缠万贯、锦衣玉食的,怎地就不弄辆阔绰些的马车,就这样去了威正山庄,岂不让人笑话?”面相朴实的少年道,双眼却看着前方路径,未移向身侧少年,嘴里用的是尊称,却充满了调侃之意。
    玄衣少年微微一笑,“小古,咱们是去送贺礼,若是礼都没送到半道就让人给劫了,岂不是更让人笑掉大牙。”他们特地乘了辆破旧的马车,没有走官道,而是特地挑了这蜿蜒的林间小道走,财不露白,是有道理的。
    “理是这么个理,不过啊,凭你我这一身功夫,还怕那些土匪强盗不成?”被唤作“小古”的少年年轻气盛,如同所有初出茅庐的少年一般,有着天不怕地不怕天地间老子最大的气魄。
    “挨,一山还有一山高,江湖险恶,我们还是小心为上。”玄衣少年笑得淡然,颇有万事不惊的气质。
    小古吐吐舌头。“好好好,我们家这种小门小派也是托顾家的福才赶上这么一趟盛宴,自然什么都听顾少爷您老人家的话。”
    “哪里的话,崔盟主向来仁义公正,对武林同道一视同仁,此次请帖,不也有古家一份吗?”
    话及至此,唤作“小古”的少年心里又不是滋味儿起来了。他的爹亲古尧义就在不久前拜访顾家切磋武艺,硬生生地败在这顾家四少爷的手下,当时恰逢武林盟主崔铭老前辈也在顾家作客,就这么结识了平时不怎么显眼的古家。对他来说、对古家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这顾家的少爷们又偏偏对他诚心以待,就连那打败他爹爹的顾四少爷顾飞都丝毫没有趾高气昂的姿态,搞得他想怨怼都无处寻由。
    二人年纪相仿,一来一往之下就成了挚友。小古功夫不差,却也轮不到和顾飞并肩而立的地位,刚才那句“凭你我这一身功夫”,实在有些高放了自己。只是他心内明了,顾飞从不介意这些,也就由着性子口没遮拦。
    行了一阵,顾飞抬头望了望日头,刚过晌午。
    “要停下来歇息一下吗?”小古问道。
    “不必了,今日咱们得在落日前进入禄州城,还是先行赶路吧,以免夜长梦多。”顾飞道。
    小古一甩手中缰绳,身前的两匹马儿长啸几声,加快步伐奔跑起来。
    路途漫长,闲来无聊,小古开始和顾飞插科打屁。“顾少爷,你这将来是要做大侠的人,到时候家财万贯、美人得抱,可得记得接济一下我们这些穷人。”
    “谁说当大侠就一定得是富贵之人,若是有心,你也可以做大侠。”
    小古嗤笑一声,“那你说说,当了大侠,都得干些什么?”
    “保家卫国,惩奸除恶,持强扶弱,消灭有违正义之道的邪恶势力。”顾飞义正言辞地道。
    “劫富济贫,算不算?”小古问。
    “自然是算的。”顾飞道。
    “那我若去劫了山贼的富来填自己的贫,算不算?”
    顾飞怔了怔,“自然会有比你更需要钱财活命的百姓。”
    “唉!”小古大叹一声,“所以说啊,我还是不当什么大侠了,做个镖师什么的,先把自己喂饱了再说吧。”
    忽地,从后方传来了一声不屑的轻笑。
    “谁?!”顾飞心下一惊,当即回头,手中宝剑已退去一半布帛,随时可从鞘中拔出。
    只见一人堂而皇之地横在他们身后的车顶上,细细看来,亦是一名身着白色缎服的少年人,一派悠然姿态,那身段纤细,让人想起南方湖畔的柳枝,不是女子般的艳丽妖娆,而是柔软干净的自然形态,锦衣雪白,透着一股子仙气儿,可却偏生了一张样貌平平的面孔,着实暴殄天物。而这人竟能在他俩都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就来到车顶,功夫绝对不在顾飞之下。
    “兄台,大侠,别紧张,在下只是路过,又失了马匹,想借二位的马车搭载一程。可否行个方便?”那白衣人稳稳地躺在车顶上,音色中还带着些稚嫩。他一手持着把纸扇,腰里别了个酒瓶大小的白玉瓷瓶,瓶口扎着暗红流苏,飘荡下来,瓶身上几道暗红釉彩,像白雪中的一抹猩红血迹。
    顾飞看他似乎没有要出手不利于他们的举动,放下宝剑,双手持剑作一揖,“请教阁下高姓大名。”年纪虽小,却已是一副江湖人派头。
    那白衣少年收了纸扇,坐起身来,暗红的流苏抹过白玉瓷瓶上的红釉,他一条胳膊懒懒地撑着车顶,“失礼失礼,在下陵霄。也要前往禄州,这里一路往前并无客栈,如果不在落日之前进城,在下恐怕就要露宿这荒郊野外了。还望兄台通融通融。”
    “既是如此,便请阁下入车内同行吧。”
    小古停下马车,那白少年一翻身落了下来,身法隽秀飘逸,看他身形偏瘦,个子也不很高,该是和他俩一般岁数的少年人,除了这张脸,透着格格不入的诡异。
    “小心此人。”擦过小古身边时,顾飞小声叮嘱。
    撩开马车的布帘,白衣少年刚一脚踏上去就着实吓了一跳。马车里居然有个人,确切地说,是瘫着个人,裹着一身火狐皮制成的轻裘,若不是那眼珠子还在转悠,他还真以为里面躺的是个死人。
    顾飞道,“此人乃是吾家堂兄,公子不必介意。”
    “令兄莫非是得了瘫痪之症?在下略通些医理,如有需要,可为令兄把脉诊治。”白衣少年说。
    “噗—”边上的小古很不雅地喷笑出来,顾飞略带尴尬地“咳”了一声,干笑道,“公子误会,愚兄他……只是懒而已。”
    白衣少年怔了怔,随即一笑,“在下失言。”
    -未完待续-
    这章比较短,明天还会有一更,之后应该就是周更啦~(好吧……说是周更其实也是看心情)


    IP属地:广东3楼2017-05-17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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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2【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二回
      【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二回
      懒,还真是无可救药的不治之症。
      白衣少年暗暗笑道,一蹬腿进了马车,坐到一边。
      这车内还堆着些杂物,用粗布盖着。那位“瘫着”的公子眼珠朝他转转,明明听闻他刚才失礼之言,面上却毫无怒色,也不言语,就和他这么大眼对小眼互相打量了一会儿,忽然扭了扭脖子,换个姿势继续睡去。
      武林,当真是什么样奇形怪状的人都有,有趣,有趣得紧。白衣少年掩扇轻笑。
      马车外头,小古正驾着马车和顾飞轻声嘀咕,“就这么让他上车?里面的东西被他盗去怎么办?”
      “我会留心看护的,况且车内还有顾弦在,如那人真有什么动作,他自会提醒我们。”顾飞说着,心里默默反省自己历练不够,刚才那般让人悄然来到身后的事情绝不能再有,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留意车内动静。
      “为何不一开始就拒绝他?”小古问。
      “那人的话毫无破绽,真叫人赶走了,反而令其生疑咱们车上藏着什么金银财宝,怕会引来更大的祸事。不如坦荡些,看看那人打的什么主意。也或许,他真的只是想赶路呢?”顾飞答。
      “给崔盟主贺寿用的伏海夜明珠、碧血珍珊,还有那些个金饰玉器,你就放心让你那个懒兄弟看着?”
      “放心吧,顾弦虽生性懒惰,却是识大体之人,他有分寸的。”
      小古听了这话终是不再多问,这顾家三少爷的手段他也是见过的。顾弦由于天生体寒,平时没事就裹个裘衣,窝在那儿跟个毛团子似的,看起来温顺无害,可这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狠辣非常,一击毙命。他实在懒得与人过招,就只能一击解决了不是?
      他们快马加鞭,一路上晚春秀野,暖风徐徐,远处白云朵朵,岩苍高峙。
      行了许久,终于早早地就望见了星点大小的禄州城门。
      就进了禄州城,这时候离傍晚时分城门关闭还差了好几个时辰。
      一路上风平浪静,不禁让顾飞二人松了一口气。车内的人也安安稳稳,不吵不闹,这又让顾飞对这位公子之前的疑心有了些愧意。
      那白衣少年下了车,伸了个懒腰,拢了拢纸扇,笑着向二人道,“没想到如此迅速就到了禄州城,多谢二位大侠相助。还未请教二位姓名,来日定当回报。”
      小古第一次被人唤作“大侠”,像尝到了甜头一般,心中愉快,面上却赧然得很,腼腆地笑着挠挠后脑。而顾飞对这称呼就熟悉得多了,泰然地抱剑一礼,“举手之劳,公子不必挂怀。”小古一听,便知他故意不报上自己名讳,怕是不想节外生枝。
      这时候城门大开,来往商旅、侠士纷纷路过,见着这三个小大人模样的少年有板有眼地“大侠”“公子”频频,你来我往地一副老成模样,只觉得稚气可爱,却无人敢上前笑话。这样的娃儿,也不知道是哪家哪派的弟子,再过几年保不准就是一方名侠,还是不要给自己多添事端得好。
      “既然如此,在下就此别过。二位珍重。”那白衣少年收起纸扇一礼,翩翩然地踱进人群。
      顾飞望着那人群中远去的背影,只觉得一眼便能望到那人腰上的暗红流苏和那一点红釉,在白衣下衬托得那么刺眼。只是光这清瘦欣长的背影,就比那人正面要美上千百倍。
      小古看顾飞盯着那人背影直望,凑过去嘀咕,“看什么呢顾少爷?”
      “可惜啊。”顾飞喃喃。
      “可惜?可惜什么?”
      顾飞怔着回过神,自觉失言,赶紧笑道,“没什么。”说着回身牵了马车给小古,“快些找地方落脚吧,我且进去察看一下东西。”
      顾飞钻进车去,见顾弦居然坐了起来,双眼贼溜溜地望他。顾飞见他少有这模样,心中奇怪,“怎么了?”
      顾弦靠着木板侧过头,透过小窗望着车外流动的街景,小贩们的叫卖声频频传来,马车哒哒哒的蹄声,还有百姓们议价拉家常的人声。他望了一会,定定地说,“拜帖没了。”
      顾飞一愣,大惊,“拜帖?怎么没了?!”
      顾弦垂下脑袋,双手对插在裘衣的袖口中,缩了缩脖子,泄了气似地,“刚才那人拿走了。”
      “刚才那个白衣公子?怎么回事……可是他挟制你?”顾飞很快冷静下来,发生这事,顾弦方才不说,现在才告诉他,定然有什么原因。
      顾弦叹口气,“方才路上,那人闲来无事与我闲聊,他说要与我打赌,若他能不碰我一丝一毫就说出我所患之症,就算他赢。如若赢了,他要我们车上的一样东西,如若输了,他就斩下右手作为代价。”
      顾飞倒吸一口凉气,习武之人的手何等重要,更况且那公子似乎还懂些医术,医者就更少不了双手。那公子看似翩然雅士,出口却如此豪放毒辣,委实让人心惊。
      “如此荒谬赌注,起初我是拒绝的。那人看似十分扫兴,便说如若我不赌,就……”
      “就要杀你?”顾飞接话。
      顾弦依旧垂着头,却露出恐惧万分的神色,“就要把我丢出车外,让我自己走到禄州城。”
      “于是你便答应了。”顾飞愕然,跟着深深叹出口气,肯定地说。对他这个堂兄来说,也许让他辛辛苦苦走去禄州比杀了他还痛苦……这还真是,掐住了顾弦的命门啊。
      “你当时怎么不叫?”顾飞无奈,继续追问。
      “那人武功在我之上,完全可以制住我的穴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丢出车去。”顾弦说道,尤其在提及“丢出车去”四个字时显得尤为惶恐。
      “他赌赢了?”虽是如此问,顾飞心内已大致明了。
      “是,没想到他真有那能耐,不号脉就能看出我的三脉体寒之症,甚至还有些细微症状都说得分毫不差,看来必是精通医术之人。”顾弦道。
      “如此神奇?莫不是从别的郎中那儿听来的?”顾家为了治三少爷这不治之症,到处求医,也非秘事。
      “不,有些细微症状,形容起来太过繁琐,我并未与他人说过。”顾弦说。
      顾飞简直要吐血三升。这个家伙,自己的症状也懒得详情告知给大夫,如何治得好?简直白瞎了那些诊金。
      “这么说来,你的病他能治?”顾飞此刻倒先顾不上被拿走的拜帖了。
      “这就不知了,他未说起。”顾弦道。
      “你怎么不问问?”
      “之后他就翻了车上的东西,最后居然要的是那三份拜帖。我本想着如若他要那些宝物,自然是不能允的,怎么也得想法阻止一下,可这三份拜帖,不过黄纸三张,比起被他丢出车外,给他又何妨。”顾弦说道。
      顾飞对自家这位堂哥也是叹服了,转而问道,“可看得出此人武功路数?”
      顾弦迟疑了一下,“那人并未与我动手,只凭寥寥气息,此人内功非是我至今所晓的任何一种。”
      这话就不得了了,在顾家,顾飞的武功了得,然而比起武学造诣和对武功的记忆,便要属这位三少爷更甚了,若不是那三脉体寒之症和他那令人发指的懒惰,现在也是顾家顶梁柱级别的人物了。博览群籍的顾弦都未曾见过的武功,那恐怕不是哪些门派的不传之秘,就是非正道的邪教功夫。
      “看来有必要再会会此人。”顾飞心里已有了主意,就算不为拜帖,也得为自家堂哥的病寻一下这位“小神医”。“拜帖倒是无碍,威正山庄的人不至于连你我都不认得,只是失了拜帖前去拜会,实在有失礼数,明儿个才是崔盟主寿宴,在此之前,我会想办法找寻此人行踪。”
      “要找他,可以去禄州城最大最好的客栈。”顾弦忽然道。
      “此话怎讲?”
      “那人身上有些骄纵气息,怕是哪家捧在掌心的幼子,受不得风餐露宿,要住客栈恐怕也会挑最上好的,可以前往一探。”顾弦道。
      “此话有理。”说着,顾飞一撩布帘探出头去,对小古道,“小古,转道去福禄客栈。”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4楼2017-05-17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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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3【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三回
        【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三回
        禄州城在当地是座大城,联结东西南北、四通八达,乃是枢纽要道,人来人往十分繁杂。而福禄客栈又是禄州城最大、最贵的客栈,过来投宿的,皆是些有头有脸的商贾巨富、达官显贵。
        顾飞的家世也称得上显赫,不仅是在江湖上被称为武林四大世家之首,各种交易买卖方面更是有着诸多关联脉络,涉猎极广。只不过顾家向来看重江湖人的风骨名气,从不以顾姓从商,而是多以旁系外姓经营生意。尽管如此,顾家的名气,但凡行里的人,终归是知道的。
        顾飞从小跟随家里习武,年少之时又外出游历,阴差阳错之下有过一次求师的经历,随后在深山老林里住了两个年头,身上的富家少爷气息早被打磨得荡然无存,刚学成归家那时,跟那一身豪裘的顾弦站在一块儿,简直就是个山里回来的野孩子。
        三人来到福禄客栈,想找个地儿安顿他们那辆破马车。
        门口迎客的小二,乌黑的眼珠子贼溜地转了几圈,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愣是对穿着朴素的顾飞和小古爱答不理,直到轻裘加身、一身宝气的顾弦大爷一般地被扶下车,那小二才放亮了罩子,殷勤地迎上来。
        小古看着小二这幅嘴脸,心下十分恼火,可边上的顾飞一脸沉稳、笑若轻风,心情似乎丝毫未受这差别待遇的影响,他也只好闷不作声,不与这下人计较,背着一大包粗麻袋的东西跟上顾飞脚步。那麻袋外观鄙陋,谁能想到,其中尽是些奇珍异宝。
        二人来到掌柜处,顾弦就蔫蔫儿地跟在后头。
        顾飞向掌柜要房,那掌柜也是几番打量,接着貌似为难地一笑,说近来商旅众多,已是客满。
        顾飞无奈,只好询问那有否见过一位白衣的少年公子前来投店。
        那掌柜笑称未见。
        顾飞又耐着性子,彬彬有礼地问了几个问题。
        身后的顾弦听不下去了,一把扒开顾飞,挤上来埋怨道,“你这问法,得问到猴年马月去。”说罢,互插在裘衣袖口中的手伸出一只,手里摸着一张银票拍到案上,一副富家子弟仗势欺人的模样,“三间上房,要最软的床榻,最暖的棉衾,最大的浴桶,最香的陈酿,客满了?把人赶也给我赶出去!”
        那掌柜盯着案上的银票,顿时眼冒金光、面露喜色,直把那为难的神色瞬间过渡到了惊喜之态,“这位公子真乃有福之人!一刻之前才有客官刚巧退了三间上房,小人这就安排下人立即打点。”
        顾飞和小古目瞪口呆,别说一刻之前,就他们刚才问话之时还说“客满”呢,这店怎能如此势利小人?!
        “等等,”顾弦叫住拿了银票刚要收到袖子里去的掌柜,“可有位白衣小公子前来投店?”
        “呃,这……”掌柜的为难神色又回来了。
        “啪”地一声,一锭白晃晃的银子砸在掌柜面前。
        那掌柜眉开眼笑,“有的有的!昨日正巧有一位穿白衣的小公子下榻本店,年纪与三位少爷相仿,今儿个一早就出了门,这会儿刚进门不久。”
        顾飞和小古互望一眼,仅凭白衣,恐怕无法确认是否是刚才那位公子。
        只是顾弦好像已经没了力气,身子一软趴到顾飞肩头,“啊,好累,你们慢慢找,我先回房了。”
        好像顾弦只有在“回房”这件事上,特别积极主动有精神。
        三人跟着小二来到了房间,每间房上都挂着匾,黑底金字,各写着华贵风雅的名号。
        进屋,小古的嘴就没关上过,整个能吞鸡蛋。他一小门小户的穷酸小子,几时住过如此奢华的地方,哪怕是那家财万贯的顾家,也没整得如此丹楹刻桷。
        顾飞依旧波澜不惊,只是苦笑顾弦出手如此阔绰,实在太过显眼,不要招来什么祸事才好。
        进了屋,顾弦迫不及待地往床上一歪,满面舒爽惬意。
        都说人有七情六欲,小古真怀疑,这顾家三少爷的“六欲”,恐怕都给了软塌。
        顾飞和小古把贺礼放在顾弦房内安顿好,就出了门,来到楼下想再探探那位公子的消息。
        谁知一下楼,就撞上了要找的人。
        “是那人!”小古几乎要叫,被顾飞剑一抵止住,低声道,“我看见了。”
        那公子正坐在楼下大堂,桌上几碟精美的小菜,边上竟有十来壶酒,奇怪的是,那装酒的器具各不相同,看来好似是十来壶不同种类的酒。
        “原来是个酒鬼。”小古也看到了那些酒。
        白衣公子并非只身一人,身边还坐着个绯色淡衣的少年,一双机灵的大眼睛转个不停,正一个劲儿地与那公子说笑。比起白衣公子,那样貌看起来要精致漂亮许多。
        可顾飞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这样鲜明的对比,他却依旧觉得还是那白衣公子更加脱俗些。
        “公子公子,那边有两个娃儿,一直在看咱们。”绯衣少年眨着大眼睛,笑得精灵古怪。自己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把比自己年纪还大的两个少年称作“娃儿”。
        白衣公子不理睬他,只是笑着自饮自酌。
        “呀!走过来了。”绯衣少年笑道。
        顾飞和小古走到桌前,顾飞抱剑一礼,“这位公子,又见面了。”
        那白衣公子却只是冷笑,嘴上也十分不客气,“阁下何事?”生疏的语气,与刚才分别之时,简直判若两人。
        顾飞一怔,没想到这人说变就变,对此人印象顿时差了几分,面上还是不忘礼数风度,“在下有事请教,不知可方便同坐?”
        白衣公子还未答话,那绯衣少年一板面孔,道,“不方便不方便!我家公子最烦别人在他喝酒的时候打扰,二位请吧。”
        “你!”小古被他激得血气翻涌,心里直骂此人怎能如此忘恩负义,要不是他们载他进城,此刻这人哪有机会在这儿喝酒?!
        顾飞依旧在笑,笑得还很从容。“这位公子,看在我们载你一路的份上,能否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白衣公子没有看他,对着手中的酒杯道,“我不喜欢同站着的人讲话,你要有本事坐下,我就答你的问题。”
        “坐就坐!”小古说着,往凳上一屁股坐下。
        哪知屁股刚沾到凳板,桌子底下忽然生风,一边的两条凳腿被那绯衣少年干脆利落地踹断。
        小古身子一歪,却也很快稳住了身形,若是输在这点小把戏上,他也妄称古家的后人。
        顾飞暗暗心惊,就刚才这一脚,带着十足内劲,这绯衣少年看起来小小年纪,功夫竟也不弱。
        “砸凳子,我就不会再搬一张来嘛!”小古还卯上劲了,这就要从边上再挪一张凳子过来。
        顾飞伸手一拉小古,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塞给他,道,“去给掌柜。”
        小古莫名其妙,不过是张凳子,哪里需要赔这么多银两?何况还是对方先弄坏的。不禁心道,顾少爷就是顾少爷,不管是三少爷还是四少爷,这拿钱砸人的时候都是一个德行。
        “只管去。”顾飞微笑。
        小古闹不明白,也只得拿了银子跑去办事。
        一张桌子,四四方方,一边的凳子被踹翻了,还有一边无事。
        顾飞大刀阔斧地准备往那里坐下,绯衣少年一皱眉,脚下又是一记风刀。
        几乎是同时,顾飞跺了一下脚,这记风刀就被化为了无形。
        那少年咬牙切齿,眼看着顾飞就要坐下,那白衣公子捏着桌子一角微微一转,桌角撞到板凳,板凳瞬间像颗暗器一般飞了出去,砸到老远的墙上,摔得粉碎。
        一见此处有武斗,周围吃客们纷纷丢下钱财退避,胆大些的站到一边驻足观望。
        如此大的动静,立即引来了店家,只是小古一锭银子已经塞到掌柜手中。掌柜看了半天,不过是砸了两张凳子,比起这锭银子简直就算个屁,也就没有上前废话。
        一张桌子,四四方方,现在只剩两张凳子,凳子上有两个人。
        那绯衣少年心思周转,估摸着那人要来抢他的板凳,怒视的杏眼,十足的戒备。
        他盯着顾飞,一刻不敢放松,可是哪怕他这样盯着,还是只见到面前的顾飞晃了一下,确切地说,是化成一道黑影晃了一下,下一秒,那人已坐着出现在白衣公子身边,二人共坐在了一张凳上。
        这是什么功夫?!那绯衣少年瞪着杏眼,不可置信。
        他自然不可能知道,这是顾飞外出游历时习得的轻功绝学,瞬影步。
        那白衣公子本是坐在凳中间,边上忽然挤过来一人,那凳子不稳,几乎要向一边倾斜。此时却见顾飞镇定自若地慢慢挪了挪屁股,向那白衣公子挤了挤,好声好气道,“劳驾移一下尊臀,你我都好坐个舒坦。”
        那绯衣少年忽然觉得,这少年仪表堂堂、正义凛然,这句话却是一股子道貌岸然厚颜无耻的味儿。
        “公子!”
        绯衣少年愤愤然,就要起身,白衣公子却拿折扇打了他一下,把他敲回了凳子上。
        “既然阁下坐下了,那就问吧。”
        白衣公子喝着酒,扬起趣味的笑,似乎心情并不坏。
        顾飞离那人太近,眼角只能微微瞄到那人面上的局部。
        难道是错觉?
        他居然觉得,那人嘴角的弧度,有一点好看。
        -未完待续-
        这周一定要把少年时期写完!我想写他们长大、长大、长大!!!成年男子的美好肉体……嗷呜……_(´ཀ`」 ∠)_


        IP属地:广东5楼2017-05-17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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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4【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四回
          【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四回
          顾飞收回心神,也丝毫不去碰桌上的酒杯器皿,开门见山道,“公子是否有方法医治我家兄长?”
          那白衣公子怔了怔,似是没有想到他一开口会问出这么个问题,随即大笑起来,“他的病,与你何干?”
          “至亲之人,自当要紧。”顾飞道。
          “五伦俱丧,煮豆燃萁,亦是常事。”白衣公子笑道。
          顾飞不去答他这话,只是问道,“公子可有方法?”
          “令兄三脉体寒之症于性命无碍,治与不治,也不那么打紧,在下看来,令兄懒惰成性,才是致命顽症。”他说这话的时候,溢出一点笑声,隐忍却清脆,不禁让顾飞想起了车前悬挂的银铃。
          好一个致命顽症。顾飞想起方才在车上顾弦被此人威胁的由头,也不禁苦笑。
          “我等好心为公子行方便,却不想公子恩将仇报,要挟愚兄,夺去拜帖,公子这般,究竟为何?”顾飞问道。
          白衣公子无辜状道,“方才下车之时,我好似记得我有同你说过想要回报,是你自己不要,怎能怪我?”
          这话又说得顾飞一愣,回想刚才一幕,面对这样的强词夺理,竟无言以对。
          “那能否将拜帖还我一封,公子与这位……”顾飞看了看眼前正瞪着杏眼瞅他的绯衣少年,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二位不过二人,要三份拜帖也是无用,还我一封,可好?”
          “谁说我们只有两个人?!”绯衣少年不满地冒出一句。
          白衣公子瞪他一眼,那人立即就像犯了错似的低头闭嘴。
          白衣公子从衣襟中摸出那三份拜帖,在顾飞面前一封封打开察看,嘴里念叨,“顾飞、顾弦……你是顾飞,还是顾弦?”
          “在下顾飞。”顾飞道。
          那公子扫了他一眼,嗤笑道,“真是无趣的名字。”
          目光轻蔑,眼底无人,在这张不怎么起眼的脸上竟焕发出些不一样的神采。
          顾飞青筋跳跳,再怎样老成,他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出门在外,已多次告诫自己要沉稳淡定、荣辱不惊,目前这番修身养性也已小有成效。今天遇到此人,可算是破了功,刚才对这公子的好印象也全然颠覆。
          他心内忍不住感叹,行走江湖,果然不能大意,一不小心也许就会死在这叵测的人心之下。
          这样想着,顾飞冷然道,“那请公子还我拜帖罢。”
          白衣公子把拜帖平放于桌上,“东西在此,还是那句话,有本事拿得到,你便来取。”
          人在桌边,帖在桌上,近在咫尺,唾手可得,这有何难?
          也许是个人都会这么想。
          然而顾飞伸手的同时,那白衣公子也伸了手,只是方向却不是拜帖,而是顾飞伸出的那只手。两只手的交战,瞬间便对拆了十来个回合。
          顾飞的手中有剑,剑未出鞘。
          公子的手中有扇,扇未打开。
          身边的绯衣少年想趁机去夺拜帖,不料被身后人一把按住。是小古。
          绯衣少年倏地挣脱开来,站起身子,一踏板凳,那凳子弹起,变成了袭击小古的武器。
          板凳伎俩,小古已经吃过一次亏,再吃一次,有负练武之人的傲气,于是他一脚踹飞了那张凳子,徒手和那绯衣少年缠斗起来。
          顾飞和白衣公子的拆招终于在上百来个回合后告终,终是顾飞略胜一筹。
          比手上功夫,顾家的功夫或许不是最强的,但一定是最快的。
          顾飞就要摸到拜帖的瞬间,只听一声巨响,那白衣公子一掌朝桌子拍去,那张桌子立即裂了个粉碎,上头的好酒好菜砸了一地。
          拜帖呢?
          白衣公子长腿一撩,踹开顾飞伸出的那只手,纸扇一开,稳稳地接住三封拜帖,一把又揣进了怀里,身形一转已到了边上三张桌子中间。
          顾飞起身追上,却仍未出剑,依旧只是与他空手搏招,所过之处,无一不是桌子板凳俱碎。
          小古终于知道了顾四少爷给那锭银子的用意。
          敢情这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硬抢。
          白衣公子一看身边都是木渣碎屑,碍手碍脚,脚下一踏,腾空而起。
          顾飞只见一抹白色的足尖从眼前掠过,连那双长腿的形状,都漂亮无暇。
          稍一愣神,那白衣公子已经飘出去客栈大门。
          好快的轻功!
          顾飞看了看小古,那绯衣少年虽说身上有些功夫,小古要是动起真格来,恐怕那少年也奈何不了他,于是一飞身,也运起轻功,出门追那白衣公子去了。
          瞬影步,其实不止是一种身法,也是一门轻功。
          黑衣追白影,一路上不知踩了多少人头,踏了多少处房梁。
          然而轻功的至高境界,便是轻若鸿毛,悄无声息。
          二人从上空翩然而过,底下的人们还未看清,人影已逝。
          追着追着,顾飞开始讶异。此人的轻功,比他的手上功夫更为俊俏,有这样的身手,哪怕不用坐他们的车,要到禄州城也是举手之劳。
          难道真是为了拜帖?为了崔盟主?难道此人与崔盟主有仇?
          顾飞惊讶着,那白衣公子心中才更忐忑。自己的轻功已是不俗,没想到这顾飞,脚下功夫也这么凌厉,不但甩不掉他,还有逐渐被逼上的势头。刚才手上输了三分,已是可恼,轻功又输,岂不是拂了他魔教少主的面子?!
          原本背着教中偷跑出来,就是想见见这外头的花花世界,见见这世人有多愚蠢。
          都说人心如面,他出来了才发现,人人都有好几张面貌,究竟哪一张才是真心?
          看着看着,就上了瘾。
          有趣,世人当真有趣。
          愚蠢,世人也当真是愚蠢。
          他看到拜帖,才知道明天似乎是武林盟主的生辰,就想前往一观。武林盟主的寿宴,想必定然是天下群豪聚集,到时候,又能见到多少张面貌呢?
          他光想想,就想发笑。
          如果不是背后有这天煞的黑无常步步紧逼,他一定笑得很欢。
          二人追跑了许久,来到城外一处树林,此刻春色已露,枝头新芽嫩尖,一片稚嫩的青绿。
          再这样跑,今天这一路可不就白赶了?
          顾飞决定不再相让,一步踏上,越到了那公子前头,忽地,就出了剑。
          白衣公子只觉得眼前日光一闪,面上一凉。
          顾家的剑,以快著称。而顾飞的剑,不止快,还准,力道的掌握更是完美。
          他这一剑,只是略略地擦过那人面颊,本该扯出一道带血伤痕。
          然而划破的,却是一层肉色薄皮,剑锋划破之处翘起一点,丝毫不见带血。
          顾飞立即就明白了,这张脸,恐怕不是真容。
          哪里来的小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顾飞怒上心头,不再留手,身形之快让人无所应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扯下了那人的面皮。
          刚要看去,眼前纸扇一花,身前又是一道疾风,竟是一把黑色钉型暗器从不知哪里的方向射来。
          还有第三个人!
          顾飞微微侧头,隐约感到些杀气。以一敌二,他前胸后背总有一处空门大露,形势大不利。
          再看那白衣公子,青丝散乱,纸扇遮去一大半面貌。
          顾飞本以为那人是因为真面目丑陋才做此举动,抬眼一看,只觉得全身一凛,好似天山的冰雪都融化成水,浇了他一身。
          扇外露出一双眼。
          眉蹙春山,眼颦秋水,目若点漆,千斛明珠。
          这样一双眼,怎能用丑陋去形容?!
          观那人的半壁真容眉清目秀,略带女相,顾飞不禁反省自己:莫非这是位女子?若真是这样,自己岂不是唐突了佳人?!
          “呃……这位……”顾飞顿了顿,“姑娘?”
          那双美眸突然圆睁,横眉怒目,眼中似是跳动着火焰,异常灵动,又生气盎然。
          这样一双美丽如画的眼睛,再如何愤怒,也不过是另一番美人风情,看得顾飞有些心痒,不知那人扇后的面目,又是怎样一番景色。
          顾飞刚往前踏了一步,身后杀气骤然。
          他立即闪身躲避,这次并非暗器,而是一道鬼魅般的黑色身影,轻身掠到那人身前。
          顾飞这才看清,那人身材干瘦,面上蒙着黑布,眼神却是凶煞,手中两把短刀,泛着荧荧的光。
          那黑衣人未与顾飞说话,手中当即甩出一颗弹丸,顿时烟雾四起。
          顾飞赶紧捂上口鼻,待到烟雾四散,人早已不见踪影。
          一张薄薄的面皮,在顾飞手中,三封拜帖,掉在地上。
          他对着这面具怔了半天,心中激荡不已,那双怒意的美眸,好似生生刻在了心上。
          ***
          这天回到客栈,顾四少爷对月饮酒,房内气氛一片惆怅。
          惆怅地连小古都闻了出来。
          难道是病了?
          小古探身过去,看看顾飞,“四少爷,遇见鬼了?”
          顾飞没有反应,望着窗外的明月,忽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啪嗒”一声,小古惊掉了手里的酒杯。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间,那玄衣的少年,已长成英挺伟岸的俊逸青年。
          而此时此刻的江湖,“千里一醉”顾大侠的名号,早已响彻武林,无人不晓。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6楼2017-05-17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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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6【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六回
            难道是我对“爬墙”一词有所误解……为什么大家都叫我“不要走”,我没打算走啊……顾韩肯定要更的,就是偶尔想写写别的。
            【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六回
            江湖武林,总是有诸多传说。
            谁都知道,顾家的四公子、顾大侠,是个武痴。
            好像说起武痴,都觉得是该躲在深山老洞,或是隐秘崖底,蓬头乱发,终日习武的不羁狂人。
            可顾飞偏偏是个懂得世间风趣、爱管闲事的武痴。一身武艺,皆藏于黑袍之下、谈笑之间,让好人欢喜,恶人战栗。
            顾飞爱管闲事,却并不爱杀人。
            只是当他杀人的时候,人才知道何为鬼神。
            漆黑的剑,漆黑的衣,漆黑的影,唯有剑尾一抹殷红,如血如煞,画出死神的记号,瞬间就把人勾往阴间。
            有人说,顾大侠爱穿黑衣,因为在他必须得杀人的时候,黑衣能让他看不见衣上所染的鲜血。这是一个杀人者的悲悯。
            还有人说,顾大侠是全武林最不容易找,也最容易找的人。
            不容易找,是因为顾飞行踪飘忽不定,加之其轻功步法又巅峰造极,日行千里也非难事,没有人跟得上他的脚步,也没有人追得到他的踪迹。
            说容易找,那又是因为,只要你想找他,就一定找得到。
            只要去顾家的四季山庄,顾家人总有办法联络得到他,带去委托和请求。
            这一天,踏着春风,顾飞归家。
            四季山庄,春有桃花,夏有芙蕖,秋生海棠,冬绽腊梅,虽不是四季如春,却总是一派繁花似锦,生机勃勃的景象。
            只因这宅子里住了一个懒人,许多年都不愿出门,若不再把宅院弄得生气些,可要闷死了这位顾家三少,武林传闻中的四公子之一,轻裘公子,顾弦。
            顾飞一路风尘仆仆地到了家,七年未归,来开门的小家丁都已从小童长成了少年,差点没认出他来。
            顾飞前往厅堂,欲给双亲行礼,一进门,却发现有客。
            一男一女。男的与他一般大,锦衣挂剑,浓眉大眼,黑发梳得光亮,面目虽谈不上英俊,却也有些神采。女的年少一些,一身水缎,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清丽脱俗得宛若花仙。
            顾飞一看便笑了。这二人,他自然是认得的。
            现任武林盟主崔铭崔老前辈的大公子崔涣之,和小女儿崔婧诗。
            多年前一场结交,顾飞与这崔大公子有着不少喝酒的交情,而其妹崔婧诗,当时不过是个羞怯少女,现在也出落成了仙子般的妙龄女子。
            “顾兄!”崔涣之见到顾飞归来,惊喜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情颇为意外。
            顾飞抱剑一揖,“崔兄,久见了。”
            崔婧诗也缓缓起身,眼波如水,俏然微笑,“顾、顾大哥……”面上浮起一层粉霞。
            “崔小姐。”顾飞微微低头,不敢轻窥女子芳容,作揖一礼,十足地君子。
            大堂里,顾飞老爹坐在高位,裹着一身雪白裘衣的顾弦歪在一边的椅子上,有客在场,自当与客为先。
            顾飞与客人招呼完,转身来给父亲请安。
            顾爹十年如一日,威严不减。这些年顾家的大小事务渐渐交由顾弦打点,他也少了许多烦恼,人都显得比一般老头年轻些。
            “小飞,你回来得正好,崔公子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托顾弦寻你。”顾爹道。
            顾飞道:“哦?崔兄找我何事?”
            崔涣之道:“顾兄有所不知,近来南方一带村落中,频频走失孩童,从襁褓中的婴儿,到五、六岁的稚子,均有无故失踪的案子。但是没有人见过犯事者的踪影,地方衙门也毫无头绪,如此诡秘行踪,怕是江湖中的邪魔外道所为,这才找到了我爹出面解决。”
            顾飞道:“有这等事?崔盟主如何评断?”
            崔涣之道:“我爹派人多处寻访,在走失孩童的村落中发现了两样东西。”
            顾飞道:“何物?”
            崔涣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
            顾飞一看,里面躺着一支小巧的金色羽毛,还有一片火红的花瓣。
            顾飞道:“孤天羽和断肠花?”
            崔涣之点头道:“正是。”
            顾飞沉默不语,拿起那两样小物品,细细查看。
            崔涣之道:“孤天羽是孤天教的信物,而断肠花的灭情教的东西。看来走失孩童一案,必与魔教脱不了干系。”
            顾飞淡淡地道:“如此明显地留下证据,孤天教和灭情教若是如此蠢钝,也妄称武林中的四大魔教了。”
            崔涣之道:“家父也如是说。同是魔教,远在漠北的血魔教,和蜀中苗疆一带的长生教,行为更为凶残怪戾,家父已带人前往漠北,又派了师兄前去苗疆。只是既然留下了这两道线索,南方这边的孤天教和灭情教,也不得不探。魔教龙潭虎穴,我武艺不精,比不得父亲和师兄。父亲临行前担忧,让我来寻顾兄,还望同行相助。”
            顾飞抱拳道:“在下义不容辞。魔教宵小,行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必要查个清楚。”
            崔涣之道:“顾兄大义,在下先行谢过。”
            “崔兄客气。只是……”顾飞扫了眼崔涣之身后佳人,“崔小姐也要同行吗?”
            顾飞一眼就看出这崔婧诗脚下虚浮,不似习有武功的样子。魔教既是险恶之地,带着这么一介弱女子,岂不儿戏?
            崔涣之却忽然笑了起来,还特意让开一个身位,把妹妹露了出来,道:“婧诗自然是不去的。待我们启程,她就回威正山庄去了。只是我这妹子,千般纠缠,就为了随我一同走一趟贵府,也不知是为哪般?”
            “哥!”崔婧诗一拉崔涣之的衣裳,刷地一下躲到人后,面上又是红了几分。
            顾飞淡然一笑,道:“崔小姐一路独行怕是危险,还是让愚兄找人护送吧。”
            歪在一边的白团子,听到顾飞提起自己,不情不愿地扭起头,懒洋洋地看了他们一眼。
            顾飞又道:“此时虽该从长计议,但事关无辜孩童性命,刻不容缓。今夜二位就在此住下,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吧。”
            ***
            是夜月色微凉。
            仿佛游子的心,在岁月奔波中渐渐冷淡。
            归家归家,屁股还没坐热,又要远去。
            但顾飞是情愿的,他胸有百川,心怀壁峰,江湖之大,何处不能为家?
            崔涣之想替妹妹约顾飞夜庭小聚,却被顾飞以思量策划魔教一行为由婉拒。摸爬滚打这么些年,风月艳声之处他也不是没去过,这纯情女儿家的心思,他岂会不懂?只是他既无意,又何必留情,徒增女子伤心。
            顾飞来到后院,那里有一排鸽笼。他在笼前蹲下,撒了一把鸽食。
            那些鸽子有的蔫儿着,像是半睡不醒,有的醒着,也蔫儿着慢吞吞地过来啄些吃食。
            顾飞一笑。看来顾弦把它们喂得很饱。
            软绵踢踏的脚步声。顾飞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顾弦。
            顾弦踱步过来,双手往袖口中一插,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那倾斜角度,与树浑然天生。
            顾飞看到他这幅样子,简直要怀疑这棵树是不是被他这样长年累月靠歪的。
            顾弦懒懒地笑道,“明天就走?你要再这么不着家,顾家的家产可都要被小爷我独占了。”
            顾飞依旧蹲着,手里有一把没一把地洒着鸽食,“那就你占了吧。我不想要。”
            顾弦道:“你不想要?那你想要什么?天下财宝,粉黛美人,本就是英雄所求。”
            顾飞道:“那你就都拿去吧,英雄。”
            顾弦轻笑一声,“小爷我可没那么贪心,我只要天下财宝就够了,至于美人,我是无福消受,交给你吧。”
            顾飞顿了顿,轻叹一声:“造化弄人。”
            顾弦道:“你还想着那个小坏蛋?”
            顾弦眼睛毒辣,世人有一点点异动都少有瞒得过他双眼的,何况是顾飞这个算得上坦白的堂弟。要说心上人,怎样的美人没遇见过?顾飞怎么就对七年前威胁过他的那个坏女娃念念不忘呢?顾弦是没看到那人摘下人皮面具后的模样,可光看顾飞这幅神魂抽离的模样,也能猜到该是个绝代佳人。
            小小年纪不学好,玩什么易容术?!顾弦心里忿忿。
            他见顾飞不出声,又道:“那崔小姐也算是武林第一美女,你这都看不上?”
            顾飞不说话,心道,武林第一美女,那也是武林中人给崔老盟主面子。真论容貌,比那崔婧诗美丽的女子,他认识的人里就有好几个。
            顾弦又叨叨:“哦,我知道了。难道你是嫌弃她不会武功?也是,武林第一美女,武林武林,不会武功确实不太像话,可谁让她生在崔家呢?”
            顾飞听了一会,肃然道:“莫道他人长短。”
            顾弦道:“是是是,顾大侠。为兄错了。”说着打了个哈欠,“我先去睡了。明儿你要是一早就走,千万别来叫醒我,我就不相送了。走好走好。”说完又踏着软绵无力的步子,回房去了。
            月光稀薄,月影孤寂。
            顾飞喂完鸽子,站起身来,拍掉手上的食粒,不禁发了一会儿呆。
            美人,美人。
            他已见过最美的人,最美的眼。
            从此再也看不见其他的颜色。是他瞎了眼,还是盲了心?
            只是茫茫人海,山穷水尽,那人又在何方?
            -未完待续-
            下一章大概公子就出来了吧。


            IP属地:广东8楼2017-05-17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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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7【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七回
              二更~
              【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七回
              第二天一早,顾飞和崔涣之便真的启程了。
              孤天教在禄州往南不远的一处密林里,那里被人们叫做风林道,而灭情教在风林道再往东南而去的露水潭。
              顾飞二人就先顺道前往孤天教。
              江湖中四大魔教也是历史悠久了。
              四魔教中,血魔教以残暴高深的武功闻名,乃是邪魔歪道武功的典范,教中成名者皆身附出奇武艺,有的更是神功护体,但也不乏一些血腥暴戾的功夫。血魔教地处漠北小苍山,人迹罕至,江湖人士对他们是避之不及,更别说是主动前往讨伐了。
              蜀中万竹林一带的长生教擅长巫蛊之术,据说教中人武功虽不太高,但这些邪门的巫术蛊术,非当地本教中人不能明了,擅自闯去,一不小心就会要了性命,甚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正道人士便也对长生教望而却步。
              最南面的灭情教,乃是一群女子所创,据说初代教主是个被情所伤的女魔头,一怒之下恨尽天下男人,创立了灭情教,专门收留那些为了情爱流离失所的女子。初衷是好的,可在一代一代的延续中,剑走偏锋,也无理残暴地伤过许多无辜男子,渐渐成了人们口中的魔教。世上从不缺痴情女子,因此也从不少被负心伤情的女子,这灭情教便是这样生生不息。
              而孤天教,是四大魔教中崛起最晚的,本是个寂寂无名的小门小派,也说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神功异术,但惹起的腥风血雨却是四魔教中最惨烈的,曾一度险些颠覆当时的武林。
              孤天教的创立者已不可考,据说连他们教中之人都不知。当过孤天教教主的人也是奇形怪状,有时子嗣传承,有时师徒传位,有时又让给不相干的人来做。其中最有名的有两位,一位叫“雪灵道人”,看名字曾是一名道士,后来不知道怎地就当了这教主,逝后留下了三颗“雪灵子”。传说那是能令死人起死回生、令武者内力大增的仙丹。便也是这“雪灵子”埋下了之后的祸根。
              江湖人士趋之若鹜,不论正道邪道,为了得到这神物,前往风林道进行屠戮。当时镇压群雄的孤天教教主,便是第二位出名的人物,现任教主韩天的师祖。没有人知道当时他用的是什么手法,只知道最后,前去杀戮的人,尸骨全都沉在了风林道深处、美丽的的枫叶湖底,直把湖水也染成了一片血红。
              就这样,当时一战成名的孤天教,被武林正道视为了第四大邪教。
              只是……
              “只是什么?”顾飞听崔涣之说正说到精彩之处,忍不住问。
              崔涣之道:“只是传到韩天这一代,孤天教就基本没什么作为了。”
              顾飞道:“哦?魔教不作为,那岂不是很好?”
              崔涣之道:“好是好,只是那“雪灵子”一天不除,就是江湖隐患。保不准哪天,又要掀起腥风血雨。”
              顾飞笑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到了那时,灭了便是。”
              崔涣之惊讶,看这顾家四少谈笑风生,却不像是在说笑。据说这顾飞,武功也是深不可测,难道他真有本事铲平魔教?
              顾飞道:“崔兄可知,那韩天是个什么样的人?”
              崔涣之道:“韩天应该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最出名的不是武功,是……”
              “是什么?”
              “好色。”
              “噗。”顾飞忍不住喷笑出声。
              崔涣之咳了下,道:“顾兄莫笑,家父曾与之交过一次手,此人武功却也不弱。听闻年轻时极为英俊,据说是个风流倜傥的玉面公子,当时虏获了不少少女芳心。而那人也甚喜女子,来者不拒。”
              顾飞忍住笑,道:“难怪不作为。”
              崔涣之道:“他人虽风流,却很少留种,据说目前只有一名独子,但也极少有人见过其人。”
              顾飞道:“那如果是他们掳了那些孩童去,难道是要养大当童养媳?”
              崔涣之竟被这个冷笑话噎了一下,道:“魔教之人的心思,谁知道呢?”
              ***
              此时的风林道,春意盎然。
              因为魔教之名,还有风林道上奇异的迷障,鲜少有人踏足风林道深处的枫叶湖。
              所以鲜少有人看到,枫叶湖的四季,那么美。
              百花绽放的小道上,两条修长的身影,一白一红,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那白衣公子腰间别一白玉瓷瓶,脚步微晃,仿佛有些许醉意,嘴里竟是哼着小曲儿。
              红衣的那个跟在他身后,背着个箱子,长得也是俊朗,只怪眼睛大了些,显不出多少男子气概。
              红衣人看着白衣公子,眼中忍不住带笑,道:“公子,怎么心情这么好?”
              白衣公子停下小曲儿,悠悠地道:“今儿给那小破村子里的王老妇看病,没想到那穷破人家居然还藏着几坛子家传好酒,真是意外收获。”
              红衣人继续笑,“那真是好。公子,你可想再喝那酒?”若是公子想,让那王家老妇再生一场病,又有何难?
              白衣公子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小破人家就那么几坛子陈年酒,今天都让我给喝完了,再多也没有了,再去作甚?”
              红衣人微笑道:“落心明白了。公子打算下次何时出诊?”
              白衣公子继续微哼着小调儿,道:“无聊了再说吧。”
              走了一会儿,白衣公子道:“佑长老今天回来?”
              红衣人点点头,“这时辰,该是快到了。”
              白衣公子忽然从脸上撕下一张面皮,轻轻喘了口气,把那面具往边上随手一丢,“这玩意儿,他什么时候能再做得薄一点吗?闷得慌。”
              红衣人笑而不语,忽然手指一曲,那遗落在道上的面皮就到了他手里,接着轻轻被他收进了怀里。
              白衣公子微微转头,露出一张白玉无瑕的妩媚面孔,是惊为天人的美貌。
              那红衣人忍不住瞳孔收缩了一下,仿佛虔诚的教徒看到了神明。
              ***
              一处幽暗的石室,一道火把,跳着火光。石门被推开。
              白衣公子皱了皱眉,对身后的红衣人道:“不是说回来了吗?落心,去点灯。”
              “是,公子。”说着,那红衣人便照着吩咐去将石室里头的灯一一点亮。
              一片一片灯火亮起,一片一片照亮石室内的物品。
              扇子,扇子,还是扇子。
              成堆的扇子。
              白衣公子随意往案上一坐,随手提了一把扇子,打开,看一眼,合上,扔掉。
              又提一把,打开,看一眼,合上,扔掉……
              也不知道看到第几把,石室内已完全被灯照得通明。
              就见门口一人,灰衣朴素,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带着一身风尘,和满头大汗。
              那人一见石室里的人,惊讶道,“少主,你怎么来了?”
              白衣公子冷笑着道:“等你啊。”
              那人擦擦满头的汗,行礼道:“属下回来晚了,属下知错。”
              白衣公子打开一把扇子,轻飘飘地给自己扇了起来,“行了行了,那群老头不在,不必摆这些架子。”
              灰衣人松了口气,走到一边,解下身上的行装,谈笑般问道:“公子找我有事?”
              白衣公子笑道:“自然有事。”
              “什么事?”
              白衣公子收起扇子,随口一扔,从案上站起来,怀里摸出一本书,往他面前一摔,故作严肃道:“王元佑,你好大的胆子,这是什么鬼东西?!”
              王元佑不慌不忙地捡起地上的书,拍了拍封皮上的灰尘,一看,《武林四公子》。
              “这书怎么了?”王元佑问道。
              “你写的?”
              “我写的。”
              “简直荒谬!!!”
              “哪里荒谬?”
              白衣公子瞪圆了美目,道:“你居然没有提及本公子惊世骇俗的绝世美貌!令人发指!”
              王元佑沉默半晌,道:“那你为什么出门前都来问我要人皮面具?”
              白衣公子恢复镇定,面露陶醉,道:“我怕别人见到本公子的绝世容颜,会血气翻涌,骤然猝死。”
              王元佑眨了眨眼睛,心想,若不是你是教主之子,孤天教少主,我真想一扇子拍死你个厚颜无耻的自恋狂……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9楼2017-05-19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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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8【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八回
                【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八回
                王元佑把行装收拾妥当,就去捡地上那些被白衣公子扔得乱七八糟的扇子。
                用折扇记录武林中的奇闻异事乃是他的一大癖好。魔教中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奇怪的癖好,就像面前这位爷……
                王元佑瞄了一眼坐在一边摇着扇子的绝世美人。
                这位爷是孤天教教主韩天的独子,本名韩霄,外出游玩或行医时总爱称自己为陵霄公子,作“直上云霄,俯瞰世间愚人百态”之意,倒配得上他那清高自傲的性子。只是这人也有两样癖好,一为医,二为酒。
                早年教主有心栽培少主成习武之大才,倾尽所有传授绝世魔功,奈何韩家公子心不在武,终日沉迷于医药之术,有事没事地还经常往外头跑跑,不论病症难易,不管病患贫富,从不挑剔,有了兴致就诊治一番,诊金有就拿一些,没有也不强求,只当玩趣。
                这韩家公子心气甚高,藐瞰众生,自然图的不是治病救人,只为自己享乐。
                好好的一个魔教少主,将来可是要担起邪教魔头重任的人,整天尽看些治病救人的玩意儿,还不屑反思,不肯改过,曾经差点把他的教主爹气得吐出三升黑血来。可韩家公子依旧我行我素。
                王元佑还记得有一天,教主对着正在折腾药材的少主大吼:“你、你简直是要气死为父!!!”
                韩家公子眼皮都没抬一下,道:“气吧气吧,气死了,我管医。”
                韩天教主两眼一黑,扶着脑袋倒了下去。
                韩天年少时风流潇洒,韵事颇多,可最终就留了这么一个儿子,加上此子长相与其故去的娘亲甚仿,自是对儿极其宠爱,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也没什么法子,只好由着他的性子去了。
                韩家公子还爱酒,爱酒更甚爱医,照王元佑的感觉,那人没了酒简直就活不下去。
                自从王元佑接任自己的师傅成为孤天教最年轻的魔教长老之一,就对孤天教里里外外的账目了如指掌。而韩家公子的酒钱,生生占了他们全教开销的三分之二,直把他这个教务管事给愁坏了。
                和教主提起此事,教主居然还很高兴。自己的儿子已经长了一张女人脸,乍一看总是被当成女子,好酒这等体现男子气概之事,他自然十分支持。
                王元佑内心又默默地想,公子只是长得像女人,又不是姿态也似女子,要体现男子气概,挑几个女人让他一展雄风便是了。
                想及此处,王元佑不禁愣了愣。
                他自小被孤天教长老收养为徒,与韩家公子几乎一同长大,似乎真的没见他抱过女子。
                他看了看一旁仰头饮酒的韩家公子,面无表情道,“公子。”
                “怎么?”那人反应。
                “公子可是断袖?”
                话音刚落,一旁帮忙收拾折扇的红衣人便是一怔,抬眼看向他俩。这人名唤花落心,也是与韩家公子一同长大的侍者,平时负责贴身照顾公子起居,顺便兼一下保镖。当年韩家公子从一干童子中选中他的原因,似乎只是因为他长得漂亮些,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显得机灵些。
                韩家公子回望着王元佑,面露愤恨,答道,“今晚给老子送几个美人过来,让你知道老子是不是断袖!”
                事实证明,他是。
                那一夜,几位美人在他的“酒仙亭”欲行逍遥之事,结果愣是被韩家公子轰了出去,无奈地在亭外枯坐到清晨……
                第二天王元佑送走几位梨花带雨的姑娘,想来看看韩大公子的笑话,一进亭子,就见那人卧在软垫上,怀里抱着一面镜子,面色恬然。
                “公子,你这是作甚?”王元佑问。
                韩家公子微微睁开眼,“你看不出来吗?本公子在惆怅。”
                “惆怅什么?”
                韩家公子道,“和本公子一比,世间粉黛无颜色,无趣,无趣。”
                王元佑无话可说,只得转移话题,“公子昨天差我做的事,已经安排了。正巧教内有几处石室经久未修,这几天我打算出去一趟,招些壮丁回来修缮,届时把公子的药屋也一同修葺了。”
                韩家公子少主派头十足,道,“教内弟子众多,还需要从外再招壮丁?这些教中弟子都是吃白饭的吗?”
                王元佑沉默了下,从怀中拿出一账簿,慢慢翻道,“教中弟子就是为了要吃饭,一部分乔装外出经商去了,另一部分替公子去各地采集草药了,还有一部分替公子搜集各处的好酒去了……”
                “咳。”韩家公子清了清嗓门,正色道,“我教人才辈出,修缮这等粗活,交于市井莽夫即可,你明儿且去吧。”
                ***
                经过几天马不停蹄的奔波,顾飞和崔涣之终于来到了风林道的道口。
                只见眼前一片白雾。
                崔涣之看了看近前,不确定道,“是这里吗?”
                顾飞道:“路观图上显示,是这里没错。”
                崔涣之道:“前面这片大雾,看不清方向啊。”
                顾飞道:“前辈们留下的线索来看,这风林道的尽头,应该就是枫叶湖。孤天教的巢穴就在枫叶湖边。”
                崔涣之道:“这雾怕是有些蹊跷,顾兄,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顾飞点点头,道:“嗯。这雾阻碍人的视线,雾中可能暗藏杀机。我们且下马前行吧,挨近些,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崔涣之道,“顾兄说得甚是。”
                二人下了马,将马匹系在道口的树干上,打起十二分精神,双双步入了白色迷雾中的风林道。
                他们走得不快,神情戒备,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周围的动向。
                可走了许久,都没出现什么状况。
                崔涣之停下脚步来,忍不住抹了抹头上豆大的汗珠,顾飞忍不住出声提醒,“崔兄,切莫大意!”
                “哦!”崔涣之连忙又警惕上了。
                二人就这样一路往前,直到雾气渐渐稀薄,眼前的白雾开始泛黄发亮,似是要到了尽头。
                崔涣之道:“顾兄,前面,莫非是出口?”
                顾飞皱着眉,心中却有不好的预感。怎会如此容易?
                他俩完全步出了迷雾,一路上什么都未发生,预想中的杀机也不曾出现,可面前的景象,赫然是进入风林道那道口的模样,不远处,两匹马儿正在树边吃草休憩。
                “这……”崔涣之认出这景象,顿时哑口无言。
                “怎么如此?!”崔涣之困惑,他们明明是笔直向前行,从未拐弯,什么时候竟走了回头路?
                顾飞沉沉道,“看来这雾,有大问题。如我猜得不错,这不是雾,而是某种瘴气,在不知觉中,会影响人的神志。”
                崔涣之道:“瘴气?!听闻苗疆一带草木丛生之处多有瘴气,此处花草明媚,怎会有如此邪物?”
                顾飞道:“魔教之地,有些邪物也不足以惊怪。”
                崔涣之道:“那我们可如何是好?”
                顾飞沉思片刻,道:“这么瞎转不是办法,咱们去附近的镇子上看看。”
                崔涣之道:“去镇子上?看什么?”
                顾飞道:“就算魔教人神通广大,也需要吃穿用度,不见得就全然与世隔绝。此处不通,也不知道是否有别的小道可通往枫叶湖。咱们到附近镇子上问问乡亲百姓,也许会有些线索。”
                崔涣之点头,“嗯,顾兄所言极是,那咱们便回转吧。”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10楼2017-05-19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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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9【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九回
                  【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九回
                  离风林道口最近的一处小镇,取了这地名儿,也叫风林镇。除了这处镇子,周围皆是些田园村落,这地方水土丰沛,少灾少难,百姓倒也过得安生。
                  顾飞和崔涣之上了镇子,观百姓情态,便有些奇怪。照理说魔教在侧,本该百姓疾苦、民不聊生,哪会是这么一派和乐景象?难道是假象?
                  崔涣之看了一会儿,道:“顾兄,我先找些人家问问。”说着就要向街边的小贩而去。
                  顾飞立马将他拉回,低声道:“满街问去,指不定走漏了风声。”
                  崔涣之愁道:“那咱们何处入手才好?”
                  顾飞道:“跑江湖的,消息最是繁杂之地不过那么几处,咱们可先去看看。”
                  顾飞所说的消息繁杂之处,亦是些三教九流混迹之地。可这平平凡凡朴朴素素的一个小镇子,连个大些的酒楼都没有,更别说青楼妓馆了。
                  风林镇着实不大。二人不歇片刻就将整个镇子走遍,除了当地官府所驻的简陋驿站,还没有镖局愿意在这小地方建立分号的,镖局一路的消息怕也是走不过来的了。
                  二人正愁着无处下手呢,路过一处告示板,赫然见上面贴着一张告示,几个大字“韩府招丁。”
                  顾飞怔了怔,照理说这告示板只有官府贴得,别人私下里可贴不得,这韩府是什么来头?如此胆大。而且姓韩的话……那孤天教,这一代也是姓韩的。
                  他问问了周围一个卖葱的大婶儿,这韩府是何来历。大婶儿笑盈盈地答,说是附近的一户大户人家,具体在哪儿、有些什么人,也没人知道、没人见过。这镇子已被朝廷官府弃置多年,所以这处板子大家就都用上了。
                  顾飞与崔涣之对望一眼,心里便有了肯定的答案。那韩府,十有八九就是孤天教了。
                  顾飞正要上前揭下告示,只觉得身畔掠过一阵黑风,一个乌漆麻黑的人快他一步扯下了告示,还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顾飞一看,是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一双眸子在那张脏得看不出面貌的脸上,闪着幽亮的光,护着那张告示的模样,又像在与外敌争夺吃食一般。
                  崔涣之一看急道:“唉你这人!是我们先看到的!”
                  乞丐瞪他一眼,也不说话,自顾自地走了。
                  “喂!你站住!”崔涣之喊道。
                  顾飞拦住他,低声道:“罢了,让他去吧。我们跟上便是。”
                  那乞丐驼着背,步履蹒跚,一步一步挪着,走几步,还回头望一眼大大咧咧跟着他的二人,露出一个厌恶的神情。
                  顾飞望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下,抱着剑歪头在崔涣之耳边嘀咕:“装的,此人有点功夫底子。”
                  崔涣之面露惊奇,“什么?!”
                  顾飞做了个噤声的小动作,“跟上看看。”
                  他们跟着那乞丐,来到一条阴暗的巷子口,一拐弯,只觉一道杀气袭来,竟是朝着崔涣之而去。
                  顾飞洞悉那人意图,猛地推了一把崔涣之,举起裹着布包的暗夜流光剑,三两下架住那人攻击。再一瞧,是刚才那个乞丐,只不过此时背也不驼了,腿也不跛了,分明是个健壮的青年人,手上力气还大得很。
                  “你们是什么人?”那乞丐瞪着顾飞,开口说话的声音竟然不难听。
                  顾飞从容一笑,“路过的。”
                  “放屁!”乞丐又一用力,抵住顾飞,“我在这镇子住了十来年,没见过从这儿路过的!”
                  顾飞心头一喜,问道:“兄台可是丐帮弟子?”
                  那乞丐怔了怔,又狠道:“现在是我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
                  顾飞道:“兄台怕是没搞清状况,现在我们二人对你一人,你哪里有胜算?不如先回答我的问题。”
                  那乞丐瞅了眼一边持剑戒备的崔涣之,又瞧了瞧顾飞的笑脸,终是松开了手,“是,也不是。”
                  顾飞道:“兄台此话何解?”
                  乞丐道:“我早就远离丐帮多年,不再与之相干了。现在只想过过清净日子,你们若是来惹麻烦的,劝你们乘早离开。”
                  顾飞看得出此人已是远心于红尘俗事,虽不忍心打搅,可还是不得不道:“是极是极。我们自然不是来惹麻烦的。请问兄台可知道孤天教?”
                  那乞丐徒然大怒,“还说你们不是来惹麻烦的!!!”
                  顾飞已看出这人定是知道些什么,抱剑一揖,恳切道:“事关人命,请兄台据实以告。”
                  乞丐见此人穿着虽样式简朴,可那料子都是上好的缎子,且此人气度不凡,颇有一股子贵气,却肯为他人奔波劳碌,心下也有些感怀,便从怀中掏出方才揭下的那张告示,道:“喏,孤天教。”
                  崔涣之快步上前,与顾飞共同看一眼告示,又对看一眼。
                  崔涣之要伸手去拿那告示,乞丐手一收,面上有些无奈之色,道:“都是讨口饭吃,这天上掉下的馅儿饼,你们莫要来与我们争。”
                  顾飞道:“你们?兄台还有同伴?”
                  乞丐瞅了瞅他们,“一窝子没用的废物渣子,要不是这镇子太平,寻常人家都有些富余吃食,我们也要饿死的。进了这孤天教,怕是此生都不再出得来了,可也好过在外头风雨摧残,枉死街头。”
                  顾飞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伤,道:“兄台一身武艺,身子又俱全,大有可以谋生之处,何苦如此落魄自己?”
                  乞丐苦苦一笑,道:“杀人偿命,只怪前半生亏心事做得太多。肯收留我者,必是心肠顶好的人家,我这条残命,不带去祸事便是报恩了。”
                  顾飞一时无语,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塞到那人手中,道:“这锭银子,感谢兄台告知实情。孤天教我们是一定要去的,不知兄台能否行个方便,此事捎小弟一程?也算是为天下好人家积德积福。”
                  乞丐并不扭捏,毫不客气地收下银子,道:“孤天教做了什么?我在此地十余年,并未见过听过他们有鱼肉欺凌百姓的恶行。”
                  这话说得顾飞和崔涣之有些懵,还没见过不相干的人替魔教辩护的。
                  顾飞道:“目前未有实证,正因如此,需要查明。兄台可是答应了?”
                  那乞丐犹豫了一下,愣愣地望着顾飞身上的锦袍,痴痴道:“答应也可以,只是我有一心愿……”
                  顾飞看他眼神不寻常,道:“兄台请说。”
                  那乞丐突然没了大男子气节,忽然扭捏了起来,“我想要你这身衣裳……还有……让我洗个热水澡……”
                  顾飞和崔涣之诧异非常。此人常以乞讨为生,此刻竟想要些门脸子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顾飞道:“这事容易,兄台何时需要?”
                  乞丐见他答应,黑漆漆的面上竟看出了几分喜色,“今晚。”
                  顾飞道:“好。顺道请兄台喝个酒吧。”
                  乞丐更喜,“好好。孤……韩家的,明儿个午后会有人来镇子上,明儿一早咱们就在此处相见。”那乞丐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二人,道,“你们若想搭船,也得收拾一下。”
                  这天晚上,在顾飞二人下榻的小客栈里,乞丐沐了浴,穿了顾飞的衣裳出来,头发梳得光洁,顿时判若两人。
                  顾飞和崔涣之站在门口,见他出来,吓了一大跳。
                  下午蓬头垢面时看不清形貌,此人长得不怎么丑陋,却也算不上俊俏,中规中矩的一张脸,换上顾飞那身墨黑锦袍,竟也像个人形,只是面上戾气过重,看起来有些奇怪。
                  顾飞二人请他喝了几坛子酒,那人便辞行而去。
                  顾飞和崔涣之禁不住好奇,悄悄跟在后头。
                  只见那乞丐敲了一户小门,出来迎的是一半老徐娘,开了门之后乞丐塞了些东西给她,就进了门。
                  顾飞和崔涣之飞上房檐,那院子里的情形便看得真切。
                  那乞丐在中庭站了会儿,显然不太自在,焦躁之中带些期许,竟有几分少年羞涩之感。
                  不一会儿,那老妇便引着乞丐,进了一间屋子。
                  屋中灯火敞亮,窗影露出一男子形状,跟着,乞丐的影也映了出来。
                  崔涣之道:“搞什么鬼?莫不是此人要给孤天教通风报信,出卖我们?”
                  顾飞道:“通风报信前需要特意打扮一番?此人也太好兴致了些。”
                  二人看着看着,渐渐觉得不太对劲。
                  灯火橙黄,黑影摇曳,竟是二人辗转之姿态。
                  顾飞和崔涣之趴在屋顶,顿时明白了屋内在做何事,而他俩现在就像两个听墙脚的,做着如此不堪勾当,实在有些尴尬。
                  顾飞咳了咳道,“看来没什么蹊跷,我们走吧。”
                  崔涣之面上也红了些,道:“顾、顾兄说得极是,回吧。”
                  二人匆忙下房,不远处房中突然传出一声诱人的叫喊声,破空而出,声嘶凄厉,却又好似沾着些欲望的甜腻。
                  顾飞脚下一滑,差点要栽下去,幸亏功夫底子深厚,倒挂在房檐上荡了几下,这才没出尽这洋相。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也。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11楼2017-05-19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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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10【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十回
                    【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十回
                    第二天一早,阴雨绵绵,天上落起了小雨。
                    顾飞和崔涣之如约来到巷子,见到那乞丐又恢复一副肮脏邋遢的模样,想开口问些什么,又觉得不便。想起昨夜之事,那崔涣之更是忍不住离那乞丐站远几分,一脸不自在。
                    顾飞倒是无恙,道:“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乞丐冷着脸,“大名就不必了,今日之后,也未必再能相干。”
                    顾飞见他不愿与自己扯上关系,也不勉强,“那我们现在要如何做?”
                    乞丐道:“换衣服,扮成我这样,我带你们去铺子里。我已打听了,韩家的人午后会去铺子里挑人。还有,你这剑,不能带着,太显眼了。”他看了看顾飞手中的宝剑。
                    顾飞点点头,抱拳道,“请容我与崔兄商议片刻。”
                    片刻之后,二人转过身来,顾飞的暗夜流光剑已交到了崔涣之手上。
                    乞丐道:“商量好了?”
                    顾飞笑道:“我一人前去,麻烦兄台引路。”
                    分别前,顾飞再一次与崔涣之说道,“此剑重于我之性命,交于崔兄,还望费心保全。”
                    崔涣之一听,也正色道,“顾兄如此信任于我,兄弟我便是拼上这条性命也不会丢了此剑。请顾兄放心。”
                    顾飞一笑,跟着那乞丐前往一处破窑,脱下一身干净衣裳,换上了乞丐带来的散发着恶臭的布丁破衫,又拆下发饰,弄乱黑发,粘些枯草上去。乞丐拿半个碎碗,盛了些泥巴过来。顾飞也没犹豫,沾了就往脸上抹。
                    只是顾飞长相俊朗,天生的神采,抹了半天也搞不出乞丐那样的凶恶效果。
                    乞丐等得久了,有些耐不住性子,遂说道:“得了得了,就这样吧。你把头低着些,也差不离。”
                    顾飞点点头,跟着他走出破窑。破窑口有一低洼,积了些泥水。顾飞路过时低头,借着光亮看了眼自己的模样,似乎不甚满意,一巴掌拍到泥水里,又一把在脸上糊了糊,搅得面上的泥巴一阵稀烂。
                    路上,顾飞不禁问那乞丐,“兄台如何得知孤天教之人会去哪里招人?”
                    乞丐冷漠道:“他们来我们那窝里找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前几次我不是被窝里的兔崽子骗出了门去,就是被人下了药,这些个王八羔子……这次老子再不能错失机会了。”
                    “他们为什么要找……”顾飞顿了顿,“乞丐”二字到了嘴边才觉得这么出口有些失礼。
                    那乞丐仿佛看穿了顾飞的心思,瞪他一眼,“不找我们这些乞丐,难道去找镇子上那些有妻有子的家伙吗?”
                    这话怼得顾飞哑口无言,想了想,便不再开口,乖乖跟着走了去。
                    乞丐带着顾飞进了一处被荒弃的破屋,破屋子里人不少,全是些衣衫破烂,面目肮脏的乞丐,整个屋子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偏偏今天还缝小雨,整个屋子湿湿嗒嗒,闷浊不堪。
                    顾飞一路走过,收了自己的气息,尽量显得头重脚轻,装作不会武功的模样。
                    他俩找了个角落静静待着,等了许久,远处终于有人影走来。
                    顾飞微微抬眼,只见二人冒雨前来,一人身子壮硕,臂膀结实,肩上竟扛着把巨大的斩马刀,一看就力量十足。另一人瘦瘦条条,身上也没几两肉,仿佛一文弱书生。二人均露着脸,未遮面,长相平凡无奇。
                    二人进了破屋,那书生顿时被一股子臭气熏得呛了气,一阵好咳。咳完了捏着鼻子,往四下一扫,刚才还蔫儿着的乞丐们顿时暴起,如僵尸一般蜂拥而上,纷纷喊着,“佑大爷!选我吧选我吧!”
                    顾飞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仿效一下,只见边上带自己前来的那名乞丐,坐下边上气定神闲纹丝不动,便也不好动作。
                    那书生浑身一抖,赶紧躲到那一同前来的壮汉身后。壮汉朝四周一挥斩马刀,乞丐们便不再敢上前。壮汉喊道:“都退后!要挑谁是你们战爷爷做主,哪里轮得到你们放肆!都退回去!”
                    乞丐们便乖乖退了回去。
                    那壮汉把斩马刀往地上一插,身后的书生捏着鼻子探出个脑袋来,一手不停地扇着扇子,怪声怪调地道,“你们谁要能把这刀提起来,今天就跟我们走。”
                    壮汉跟着喊道,“好了,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赶紧了了!”
                    那斩马刀虽然沉重,也不至于万斤不动,这二人显然是想招些有力气的回去干活儿。
                    提这刀对顾飞而言不过轻而易举,顾飞假作艰难,百般努力,装得比一同前来的乞丐汉子还不如些,也终是过了关。
                    最终挑了七、八人,那书生迫不及待地领着人出了屋子,一出来,便深深吸了一口雨中潮湿的空气。
                    顾飞混在人群里,照那乞丐说的,尽量低着头,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那书生站到他们面前,扇着扇子开口道,“你们今天跟我入了韩府,从今往后就是韩府的人,韩府是什么地方,都明白着吗?”
                    身边的人连连点头,顾飞也跟着点头。
                    书生又道,“进了府以后,可就都由不得你们了,没有后悔药吃,要是现在有害怕的、不服的、想离开的,现在就走吧。”
                    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动,书生纸扇一合,道:“好了,上路!”
                    只见那壮汉走来,给每个人脑袋上罩上一个黑色布袋,布袋上在嘴鼻处挖一洞,跟着又拿绳子把所有人的手捆了。
                    顾飞眼前黑着,手被缚着,可神经依旧紧绷着。不一会儿,只听远处传来马蹄声和马车的咕噜声,停下后,顾飞觉得脚下一空,身子竟被人如鸿毛般抱起,一下落到了木板上,想必是坐到了马车里。跟着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颠簸。
                    顾飞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先是小镇上的嘈杂声,跟着一下没了声响,估摸着是出了镇子。又一通前行,顾飞心中计算着行程时间,想推算出个路程长短来。可恶那马车走走停停,途中便不了了之了。
                    不一会儿,车厢里竟然还传出了乞丐的呼噜声,搅得顾飞连外头的声响也听不清了。
                    顾飞叹口气,无奈弃了这探路的打算。
                    又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到了一处停下,乞丐们被放下了车去。
                    此刻已到了晚上,顾飞感受着四周的空气,又竖起耳朵静听。周围似乎空旷,有微弱的湖水流动的声音,还有远山鸟鸣的声响。
                    手上一阵牵动,乞丐们被绑着手,连成一串儿,一个挨着一个,被牵着走动。
                    走了一阵,顾飞感受到周围气氛突变,潮湿,冰冷,有水滴断断续续落下的声响,滴到石头上砸出的回声,仿佛是走进了石洞中。
                    他们跌跌撞撞地又停住了脚步,只听那书生的声音道,“前面是些台阶,你们脚下都小心着些,可别滚下去了。”
                    顾飞不禁颤栗了下,心想着,这要是有一人滚了下去,他们这一串儿可全都得被牵连。想着,便更是万分小心。
                    好在没发生如此惨剧。乞丐们被牵引着,弯弯绕绕走了许久,来到一处,顾飞闻到了发霉的气味,忽然脑袋上一空,黑色麻袋被摘了下来。
                    顾飞左右一望,是一处卧室,室内一排石床,床上有些棉絮被褥,下头铺着甘草,被褥边上还放着一套套样式整齐的衣服。
                    壮汉和书生就站在他们面前,二人双双从脸上撕下一层面皮,露出了截然不同的容貌。可这容貌,也没太出色,可以说只是从一副大众脸换成了另一副大众脸。
                    那书生拍了拍手,开口道:“从今天起,孤天教就是你们的家。我是教中的内务管事,以后大家就喊我佑长老。”书生拍了拍身边的壮汉,“这位是战无伤,火堂堂主,以后负责大家的安全,你们喊他“战大爷”就行了!看清楚我们的长相,别见到了不认得。”
                    负责大家的安全……意思就是负责监视他们吧……顾飞心想。
                    王元佑扫了眼众人,接着说道,“今天晚了,咱们先做两件事。第一件,来到这儿,就是你们获得了新生,过去一切世俗仇怨不再相干,所以给你们每个人重新起名儿。第二件,洗澡,更衣,睡觉!其他的事,明儿再安排!”
                    战无伤抱来一个瓷罐儿,王元佑用扇子敲了敲罐身,“每人抓一个纸条,上面写的就是你们的新名字。”
                    跟着每人伸手抽了一个纸条,顾飞也不例外。
                    可当他打开纸条,不禁愣了眼。
                    这是哪门子破名字?!
                    王元佑拿出册簿,一个个为他们登记姓名。到了顾飞这里,他抽过纸条看了眼,忽然哈哈一笑,用扇子敲了敲顾飞的肩膀,道:“你可真有福,这可是少主酒性大发时候亲自点的名讳,回头要是有机会见着少主,可要记得好好谢恩呐。”
                    “是……”顾飞嘴角抽了抽,干笑道,“我能问问,这是什么意思吗?”
                    王元佑看来是个好脾气的人,下人这么问,他也不烦不恼,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少主子爱酒,时常混些酒喝,这是他混出的最满意的一次酒,当时少主一高兴,就提了这么一笔。”
                    “……好吧。”反正也不是真的要一直待在这里,顾飞妥协。
                    王元佑点点头,满意地在登记名册上写上了此人的新名字——贰柒妖肆酒。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12楼2017-05-19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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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11【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十一回
                      勤劳的我~有空就加快进度~
                      【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十一回
                      这天晚上,相安无事。顾飞睡在石榻上,听着周围大汉们震天的呼噜声,拢了拢被子。这几年闯荡江湖,走遍各地,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事,这会儿无风无雨,还有棉被盖,已经算得上优渥。
                      本想乘着暗夜出去走一遭,可刚到此处,人生地不熟,顾飞想了想,这一夜还是先别轻举妄动得好。
                      一觉睡醒,第二天大早,这些新丁们换上统一样式、白底金边的教服,被领去一处讲堂似的石室,佑长老一人坐与台前,桌上对齐的册簿叠成小山。人到齐之后,佑长老用扇子敲了敲桌子,开始讲解孤天教的教规教条。
                      佑长老声音绵软,语速温缓,听上去絮絮叨叨。途中还不许人打瞌睡,要是有听了一半睡着的,当即就被战无伤拖出去一顿胖揍。
                      等到佑长老讲完,白昼竟已成了黑夜……尽管在石室中,他们也分不清早晚,只听战无伤打着哈欠走进来,报了报时辰。这人显然自己去哪处偷睡过了,这会儿眼屎还粘在眼角。
                      这一天,竟是什么事都未做成。
                      顾飞十分耐心地扮演着自己的下人角色,觉得借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能查探到孤天教内部各处,实在是个很方便又不容易暴露的身份。除了这个名字长了一点……
                      才一天时间,同批进入的苦力们都熟悉了一下彼此的新名字。顾飞由于那个“贰柒妖肆酒”的名字太长,这些弟兄们私底下就唤他“四九”。
                      这天回了休息的石室,众人早早睡下,听说第二天就要开始干活儿,这不,汉子们一个个都开始养精蓄锐。
                      顾飞找了个解手的机会溜出石室,准备暗中查探一番。
                      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见阳光,在进入此处之前,顾飞记得蒙着黑布袋时是往下走的台阶,便猜想这里恐怕是个地下石宫。
                      顾飞走得十分小心,生怕这地方会有什么暗藏的机关,不过走了许久,一路上都算太平。他思索了一下,估摸着这些地方是平时教众生活的场所,没什么特别。
                      他们几个新入苦力吃住生活所使用的几处地方,顾飞都已探过,并未发现可疑之处。而白天去那讲堂之地的路口有几处岔路,似是通往其他地方。
                      只是这孤天教之内防守薄弱,人丁稀少,大大出乎顾飞的意料。
                      顾飞寻着记忆来到岔道口,摸着进了一条未走过的通道,七转八弯,最后来到了一处石门,门口坐着一名弟子把守,这会儿正靠在墙边打着瞌睡。
                      顾飞猜想这石室里多半没人,这弟子才敢守得如此懈怠,又看他倦意正浓,于是便决心助他一把。
                      顾飞一个瞬影步蹿了过去,那弟子连察觉的功夫都没有,就被点了睡穴歪倒过去。
                      顾飞给他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周围找到机关,便把石门轻易地打开了。
                      石门后是一间华丽的宫殿般的石室,室内果然无人。
                      石室里有清柔的纱幔、有偌大的浴池、还有香软的床塌,像是此处主人的卧室。
                      孤天教的主人,应该就是教主韩天了。
                      传闻这韩天喜好女色,他的卧室,应该是旖旎声色的模样才是,怎会像现在这般冷清?
                      顾飞走了一圈,也是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于是猜想着是不是在某处藏着暗室。又摸了一阵子,越看越觉得那个浴池子可疑。
                      顾飞摆弄了一下四周,凭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果真找到了机关。池水被抽空后,再触动边上的石雕,池底的石板整个抽动移开,露出一个密道入口。顾飞跳下密道,往深处走了走,不远的地方,又是一间石室。
                      那是一间十分狭窄的石室,却比刚才宫殿般的寝室放满了更多的奇珍异宝。而这些奇珍异宝似乎都只有一个用途——用来装点墙上的一幅画卷。
                      那是一副美人图。
                      画卷上的女子,身穿素白纱衣,秀发披散,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此般美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足以形容,简直只应天上有。
                      顾飞见到这女子容貌的瞬间,就忍不住凝神屏气,无法移开视线。然而并不只是因为此女子的美貌,而是因为,那双眼睛。
                      那是顾飞梦中无数次思念过的眼睛……难道这画中人就是顾飞七年前不期而遇的女子?顾飞忍不住仔细瞧了又瞧。
                      不,虽然很像,但神色还是不同……他心中的那双眼,带着英气和狡黠,像入世的精灵,而这画中女子的眼,柔情似水,纯洁透亮,宛如出尘的仙子。
                      又弄错了吧……顾飞心道。
                      他已不止第一次弄错了人,上一次,是南城醉春楼的头牌花魁“饮月小姐”苏紫檀,那双眼睛也是像极了,加之苏小姐的本名唤作岳灵箫,灵箫灵箫,顾飞便一度以为找到了正主。一番长谈,才知此人非彼人,自己这般唐突,最终也只好空负春宵,对酒当歌了……从此坊间便流传出了顾大侠与苏小姐的一段佳话。
                      怪只怪,自己太过心切呐……
                      顾飞叹口气,往下一看,画卷下方的案台上摆着的,竟是一尊灵位。
                      原来已是作古之人……顾飞顿时收起赞悦之情,一派敬重肃穆。他仔细一看灵位上书之字,竟是韩天亲笔,为悼念亡妻而提。
                      这名女子,竟是韩天的妻子。
                      外间传说韩天多情,常流连于花丛,然而这样的人,竟为亡妻设置如此美丽的灵堂,案上丝毫不见微尘,可见此处被用心打理,那些装点之物无一不是世间罕见的珍奇异宝,陪衬在这女子的画像下,宛若一堆尘埃俗物,却也足以见得主人用心,视该女子为珍宝无法比拟的至宝。
                      顾飞体察出该处主人的用心,竟也起了一些敬意,不忍打搅这对夫妻间的空灵对话,便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密室。
                      他合上韩天卧室的石门,那名看守还在地上睡得天塌不惊。顾飞走远一些,手中握一枚小石子一弹,解了那名弟子的睡穴。那弟子一惊,弹了起来,左右张望了下,发现四处无人,便又坐下继续瞌睡起来。
                      顾飞欲再往别处查探,却不幸在一个岔路口撞见了战无伤。
                      “贰柒妖肆酒!你怎么在这儿?!干什么呢?!”
                      战无伤吹胡子瞪眼地质问顾飞,顾飞把早已预备好的托辞拿出,哆哆嗦嗦装作害怕的样子道:“我……我刚去解手,回……回来的时候走岔了道口,迷路了。”
                      “笨笨笨!猪脑子!”战无伤骂道。
                      “是是是,小的猪脑子,战大爷饶命!战大爷威武!”顾飞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
                      战无伤被几句“战大爷”喊得挺舒服,大手一挥,“得了得了,本大爷今儿心情好,就带个路送你回去吧。”
                      ***
                      之后的几天,他们这些新丁被安排着干些修缮石屋通道的体力活儿,虽然累些,可都是些极普通的事。而顾飞出去夜探了好几晚,都一无所获。这让顾飞越来越相信,孩童失踪的事,应该与孤天教没什么干系。
                      魔教魔教,似乎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穷凶极恶。
                      顾飞思虑着这么下去耗着也没多大意思,不如早些找机会离去。这天晚上,佑长老却带来了两样东西。
                      一颗药丸,一把小刀。
                      佑长老道:“我教教规,新入我教的弟子,初五年内不得离开这石宫,五年之后,按你们的表现,可允许出教。但是眼下,在外头有件事,必须得有人去做。你们谁若愿意,可以提出。这两样东西,任选一样。药丸灼嗓,刀子割舌,受完了,今后就允许此人出入地宫,也算是恩赐特赦。”
                      药丸灼嗓,刀子割舌,说白了,就是要出入之人说不出话来。看来他们对新入教之人,也防备得紧。
                      灼嗓割舌,哪一样都不是好受的。果不其然,没人愿意站出来。
                      然而顾飞却愿意,愿意得很。
                      “我去。”顾飞跨出一步。
                      佑长老面不改色,道:“你选一样吧。”
                      顾飞看着教中弟子,端着红盘走到他面前,红盘上一颗乌黑的药丸,透着渗人的灼热之感,一把擦得蹦儿亮的细薄小刀,锋利的刀刃闪着血光。
                      顾飞看了看,问道:“哪一样,痛苦少些?”
                      佑长老觉得这人挺有意思,道:“你可以都试试,然后告诉我答案。”
                      顾飞故作一脸卑微:“佑长老饶命,小的选药丸吧。”
                      佑长老道:“那你跟我出来吧,免得一会儿吐得到处是血,扰了大家清净。”
                      顾飞心中一咯噔,本打算把这药丸佯装吞下,实则找机会吐出,没想到吃完之后还得吐两口血的样子,这可如何是好……
                      佑长老看他犹豫,问道:“怎么?怕了?”
                      顾飞想了想,装作颤抖着双唇,道:“不、不不不怕!”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13楼2017-05-22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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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12【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十二回
                        【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十二回
                        佑长老和战无伤把顾飞带出石室,走了许久,来到一处幽暗的地牢。此处顾飞之前并未探过,一路上正仔细地留意着周围。
                        地牢中阴冷寂静,只有少数几个头发披散、看不清面目的家伙缩在角落,似乎完全失去了指望,连嚎叫声都没有。
                        佑长老一路走一路道,“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吗?”
                        顾飞道,“小的愚钝。”
                        佑长老亲厚地一笑,说出的话语却令人森寒,“这些人背叛了我教,只要有一次,就会被永远关在这里,终生都不会有出去的机会。”
                        顾飞立马狗腿道,“长老放心,小的对本教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闯荡久了,装腔作势的本事,顾飞也不是没有。
                        佑长老满意道,“你倒是机灵,明白我的意思。”
                        几人走到地牢深处,四下石牢中无人,佑长老转过身来道,“今晚你就在这儿熬着吧。”
                        顾飞歪过一身子一瞧,那处地牢中到处是干涸的血迹,气味实在令人作呕,顾飞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药效持续并不久,熬一晚上,待喉中淤血吐尽了,便不会有大碍了。”佑长老道。
                        顾飞正要替自己求情,只闻远处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名教中弟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在佑长老耳边耳语了几句。
                        佑长老听完愣了愣,又看看顾飞,便朝那弟子说道:“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
                        那弟子行了个礼便又匆匆离去。
                        佑长老冲顾飞一笑,“我说什么来着,你得了少主亲赐的名儿,就是有福。少主人要见你,一会儿好好表现,也许少主人一高兴,就免了你这刑。”
                        ***
                        顾飞现在终于知道,孤天教的入口竟是在一个山洞里。出了那洞口,顾飞抬眼一望,便忍不住有些愣神。
                        幽幽远山,月光如水,湖面无波,如幻如镜。
                        顾飞走过大江南北,见过无数如诗如画般的美丽景色,却没有一处,像眼前这般空灵宁静。
                        这里便是枫叶湖。
                        春色盈盈,湖边枫树的叶子还泛着嫩黄青绿,到了秋季,想必又是另一番模样。
                        那轮明月躲在高耸的群山背后,留出些许光亮,似羞涩的女子,轻轻勾画着山的形状。
                        湖心一座亭,与其说是亭,不如说是一处浮台,起码能站下百人,亭口有台阶浮板,由栈道似的木桥连到岸上。
                        亭中一点橙黄,却比月光还明亮。
                        顾飞瞬间就被那一点火光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纵使周围的景色再空灵梦幻,都移不开他的视线。
                        佑长老和战无伤在前头带路,顾飞听到佑长老的声音。他在说话,说了什么,顾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边走边盯着亭中,隐约能见一个人影,影子动了动,一晃眼又不见了。
                        那湖心亭四周垂满了轻纱帐幔,此时无风,纱幔微微飘荡,成了碍眼的屏障。
                        佑长老和战无伤带着顾飞走过栈桥,来到台阶处的浮板,战无伤一把把顾飞按下,让他跪在地上,一只大手又把他的脑袋按低下去。
                        顾飞猝不及防,竟真的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子,老实跪好,装作低眉顺目的模样。
                        “公子,人带来了。”顾飞听到佑长老说。
                        亭子里的火光跳了跳,顾飞微微抬头,朝亭中偷望了眼。
                        只见纱幔透出一影,横卧于榻,手拄头,膝屈立,勾出一个微妙的曲线,一截细长的手臂,正举起酒壶,往口中倒下酒液。
                        一饮毕,亭里传来慵懒又清澈的嗓音。
                        “贰柒妖肆酒?”
                        顾飞看看佑长老,那人正挤眉弄眼地,意思似乎是让他赶紧答话。
                        “小的正是。”顾飞说。
                        “原来你就是挑中本公子赐名的大幸之人。”话语中透着深深的陶醉。
                        顾飞心中一凛。这话说的语气,怎么总觉得有熟悉之感,可这声音,却又不像是顾飞听过的。
                        战无伤站在后面,又脚推了推顾飞,他才反应过来,一板一眼地道:“谢少主赐名。”
                        “你说说,你都会些什么?”屋内的声音道。
                        顾飞装作蠢钝的模样,“我……小的愚钝,就是天生力气大,能干些粗活累活。”
                        “会武功吗?”
                        “会一些。”
                        “会喝酒吗?”
                        “会一些……”
                        “会唱歌吗?”
                        “啊、啊?”顾飞怔了怔。他问这些干什么?难道魔教还要唱歌?
                        还没作答,只听那声音慢条斯理说道:“得了得了,佑长老,就是他要干上头的活儿吧?这小子说话还算顺耳,留着吧,我可不想总对着些哑巴,回头交待事儿也不方便。”
                        佑长老犹豫了下,“公子,可他昨儿个才来,按教规……”
                        亭内忽然传来翻身的声音,“我乏了,就这么着。”那话音远了几分,似乎是人背过了身去。
                        “是,公子。”佑长老作揖。
                        战无伤一个眼刀劈向顾飞,压低声音道,“还不谢恩?!”
                        顾飞立马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往地上一趴,“谢少主!”心中却是一头雾水。这少主也太心血来潮了,这性格,真是令人捉摸不透,以后可得小心些。
                        佑长老准备领顾飞离去,也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轻风,将那挂满的纱帘倏地撩起。顾飞忍不住回头,却只来得及见到一缕青丝垂至地上,纱幔摇曳得欢快,交叠着映出纱帘后的光影。
                        顾飞忽然有种感觉,那帘子后应该是个挺俊俏的人儿。这便不禁想多看两眼,愣是被战无伤一巴掌扭过了头去。
                        “既然你得了赦,就不用去睡地牢了,可新弟子的住处,你也回不得,明儿我再另外给你安排住处。”佑长老道。
                        “那今晚我睡哪儿呢?”顾飞巴巴地问。
                        边上的战无伤一胳膊夹住顾飞,哈哈大笑道,“今晚算你有福,跟你战爷爷我同屋!臭小子,警告你,别想打什么歪主意!”
                        顾飞小脸煞白,“不敢,不敢。”
                        是夜,顾飞在战无伤的房里打了个地铺,伴随着震天的呼噜声,无法入眠。
                        战无伤睡得好像死猪一样,可是顾飞不敢妄动,他看得出来,这人是高手,别看现在睡得天塌不惊,如果有人偷袭到他身边,多半会被拧下头来。
                        顾飞久不能入睡,便整理起思绪来,不禁想起之前密室中见到的画像。
                        那名女子是韩天的妻子,而那少主又是韩天的独子,画中人的那双眼,那少主说话的语气……顾飞“噌”地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
                        忽地,直觉一道劲风袭来,顾飞本能地一闪头,双手一夹就夹住了飞来之物,竟是一枚核桃。
                        “哎哟!”顾飞连忙捂着脑袋,叫唤了一声。
                        “大半夜的,作死啊你!”刚才还在打呼噜的战无伤,此刻正半起身子,怒视着顾飞。
                        顾飞点头哈腰,一阵赔不是,最后道,“我、我尿急……”
                        “憋着!!!”战无伤吼完,一翻身,又自顾自睡去。
                        顾飞松下口气,老实躺下,心中萦绕的却是一个念头。
                        那个孤天教少主,会不会就是自己七年前遇到的那个人?那真的是个男人?不是女子?
                        若真是他,那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岂不成了个笑话……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14楼2017-05-22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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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十三回
                          第二天一早,顾飞便被吆喝起来,所谓的“上头的活儿”,竟是来到一处列满草药的草屋,现实修葺漏雨的屋顶,再是将弟子们送来的大包小包的药材分门别类地整理出来。
                          这可把顾飞难坏了。
                          论武功,他乃是天纵奇才,可让他辨识这些药材,他又不曾习过医,如何懂得?
                          “这……”顾飞讨好似的看向佑长老。
                          “怎么?有难处?”佑长老笑眯眯地道。
                          “小的并不认识这些草药,如何整理?”顾飞道。
                          佑长老刷地拿出一本册子,名叫《百草集》,拍到顾飞手里,道:“这里头有草药的特征,你照着摆就成了。”
                          顾飞惊讶地翻开册子看了看,那些草药中有许多都长得差不离,有的只有些细微差别,他看了几页就已有些眼花。
                          佑长老春风满面地拍拍顾飞肩膀,笑道:“好好干,要是摆错一味,小心公子扒了你的皮。”
                          顾飞抬头,有些错愕:“这些东西都是少主用的?”
                          佑长老咳了咳,打算塑造一下韩家公子的恶毒形象以便帮其立威,便道:“少主素来喜好制些毒药。”
                          顾飞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册子,他虽不习医,却也知道这些草药通常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要炼制毒药,不是得用些毒虫毒草之类的玩意儿吗?
                          佑长老看他疑虑,便担心自己牛皮吹破,匆匆打发了他赶紧干活儿,就离开了。
                          顾飞坐在地上,对着册子努力辨认药草,心中的猜想便越发清晰。七年前的那个人,也是个会医术的!当时他们都还年少,声音显得稚嫩,如今可都是铮铮男儿了,声音变化了也不奇怪。
                          可这一想,越是肯定,越不由地心沉下来,感到失望。
                          若那人真是男子,自己的一厢情意就全化为了泡影,唉……这要是叫顾弦知道了去,得被生生笑话死。
                          这样想着,便更渴望早日见见那少主的真面貌,好了却自己一桩心事。
                          这处草屋离昨日前去的湖心亭并不太远,今早路过那里时望了一眼,亭中无人。
                          顾飞把《百草集》塞到怀中,抽了条抹布,探出头去四下张望了会儿,便溜出了屋子。
                          他来到湖心亭便的栈道口,小心地四处查看,确定了没人发现,就飞快地沿着栈道一路跑进了亭子。
                          那亭内果真宽阔得很,装饰得也极为雅致,中间一张卧榻,看来十分柔软,上头还铺着一张雪狐皮。稍远一些,是一处席地茶座,该是主人会客所用。亭中另一侧,还有一排排别致的木架子,上头陈列着各式各样精美的酒器,想来是此处主人的收藏。
                          顾飞在木架中徘徊了下,那些酒器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显然十分受到主人的爱护。
                          忽地,一抹干净的红与白刺痛了顾飞的眼。
                          白玉般的瓶身上,一点猩红的釉彩,像随意抹上的一笔,连那笔画出的形状,顾飞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真的是他!七年前的那个人!
                          顾飞忽然激动起来,却又有些伤感。
                          还来不及感怀,便闻远处传来脚步声和人声,由远及近。
                          顾飞心里暗道不妙,他往亭边走了走,才骂自己糊涂!自己哪里会水?!
                          声音越来越近,顾飞焦急之下,往上头瞅了眼,一跃而起趴到了房梁上,凝神把自己的气息藏了起来。
                          一步、一步、一步……走进来了两个人。
                          一条白影,一条红影。
                          顾飞小心翼翼得歪出一只眼,只见那白影修长,长发墨黑,每一步似乎都带着灵气。只是这房梁碍眼,这个角度无法看到那人面貌,倒是清楚地瞧见了那红衣人,一眼便认了出来。
                          好一副漂亮的面貌!比起七年前,倒是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那白衣公子走到亭边,望着湖水,红衣人就到处帮他收拾备酒。
                          顾飞把头歪到另一边,猝不及防地,白衣公子忽然转过了身来。
                          那副容貌,与那画中的绝美女子有七分相像,若说是男子样貌,又过于艳丽妩媚,若说是女子容貌,又透着三分英气,若说那画中女子是仙,那此人便是妖,上天专门派来吸引他的妖!
                          顾飞只觉得心脏重重地收缩了一下,一个不慎,差点从房梁上跌落。
                          “什么声音?”韩家公子抬头,看到一只老鼠呲溜一下蹿了出去。
                          “落心!”韩家公子忽然惊恐地喊。
                          花落心手中也不知道掷了个什么出去,那只逃窜的老鼠就被一下钉到了柱子上。
                          “怎么会有这种脏东西?”韩家公子嫌恶地问。
                          顾飞在房梁上头瞧见这一幕,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七年前他与那公子交过手,那人内力充沛,武功不差,下盘不该如此气虚轻浮才是,但现在看他,脚步绵软无力,竟是与七年前大不相同了。
                          “怕是被酒香引来的,公子放心,属下立刻找人收拾了这脏东西。”花落心道。
                          韩家公子道:“那个贰柒妖肆酒不是在这儿附近干活儿嘛?赶紧找他来收拾了!”
                          顾飞心中一咯噔,得赶紧想办法离开此处。
                          刚想完,一抬头,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趴在自己面前的房梁上,面上蒙着黑布,露出的半张脸十分丑陋,正一声不响地看着自己。
                          顾飞大惊,此人是何时在此的?!他竟一丝都没察觉到!这身法这轻功,简直鬼魅!
                          他猛然想起七年前带走白衣公子的黑衣隐卫,没错,就是他!
                          黑衣隐卫看着顾飞,一动不动,眼里毫无波澜。顾飞不敢轻举妄动,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这是被发现了,发现了也就算了,七年前与此人打过照面,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被认出来了。
                          顾飞慢慢地将手伸进怀里,慢慢地,抽出了,一条抹布。
                          然后,一本正经、一丝不苟地擦拭起了房梁上的灰尘……
                          过了一会儿,“哎哟”一声,顾飞被踹下了房梁。
                          他被踹时故意收了内力,这一跤是生生砸到了地上,疼得他直龇牙。
                          那黑衣隐卫也跟着落了下来,落在顾飞身边,韩家公子和花落心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
                          顾飞半真半假的翻过身子,跪于地上,低下头,不想让他们看清楚样貌。
                          “哟,好大一只老鼠!”韩家公子声音中带着讥笑。
                          那黑衣隐卫用略带嘶哑的嗓音答道:“此人在梁上,鬼鬼祟祟。”
                          顾飞连忙低头喊道:“小的是贰柒妖肆酒!正在替少主打扫房梁上的灰尘!”
                          “哦?”韩家公子眯起眼,“把脸抬起来。”
                          “小的丑陋,不敢污了少主人的眼!”顾飞把头压得更低了。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韩家公子道。
                          跟着,顾飞只觉得背上一沉,身子被一股大力扳起,脸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架了起来。
                          韩家公子盯着顾飞的脸看了半晌,顾飞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也不知是怕被识破的紧张,还是些别的什么……
                          韩家公子好看的脸上,突然讥诮一笑,“我当是有多丑,比那处的老鼠好些,罢了罢了,正好找你呢。放开他吧。去把你那好兄弟收拾干净了。”
                          生得这般好看,怎么说起话来就如此恶毒?!顾飞心底莫名产生一股揍人的冲动……却又庆幸,他们似乎并未认出自己。想来也是,比起七年前,自己的面貌也成熟了许多,此时又穿着教服,头发凌乱,又演绎着低三下四的一股子穷酸气,会不认得也是正常。
                          “是,是。”顾飞努力把自己的角色扮好,去一边的柱子上处理那死老鼠了。
                          待到要走,忽闻一声,“等等!”是那红衣人。
                          花落心走到顾飞跟前,左右看了看他的脸,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顾飞镇定了下心神,答道:“小的出身贫贱,与乞丐窝的众兄弟一同甘苦,怎会……怎会有缘与公子此等贵人见过?”
                          花落心直起腰,眼睛又冲他瞧了瞧,想了想道:“也是。你下去吧。”
                          顾飞往回走了几步,又是一句,“等等!”
                          又什么事啊?!顾飞简直要抓狂了。
                          他一转过身,只见那黑衣隐卫站在离他一尺的距离,飞快的点了几处穴道,捏着顾飞下颚往他嘴里丢进一颗药丸,合上他的嘴,往其胸口一拍,便令其将药丸生吞了下去,跟着解开他的穴道。
                          顾飞摸着喉咙,惊慌失措,“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隐卫低沉道:“毒药,若是无二心,过段时日,我定当给你解药。”
                          “是、是。”顾飞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匆匆退了下去。
                          等到跑远了,顾飞钻到草屋边上的一片树林子里,运起内力,将那药丸逼了出来,一口吐出,用脚碾碎,远远望着湖心那座亭子,轻笑了一下。
                          而那一头的湖心亭中,韩家公子在案边提笔,写了个名字,将那纸条塞给黑衣隐卫,道:“剑鬼,这个给王元佑送去,告诉他,明日午时,我要此人的所有来历消息。”
                          剑鬼接过纸条,扫了一眼,上头写着二字——顧飛。
                          剑鬼一语不发,刷地一下就不见了踪影,留下韩家公子举杯喝一口美酒,对着湖景冷笑。
                          臭小子,敢朝本公子脸上划刀子……这回落到老子手里,看我不整死你!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16楼2017-05-22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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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14【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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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这孤天教,前几天的日子本就不太好过,可是近几天,顾飞的日子,更是难过了许多。
                            替那少主人整理药材时,那人总是时不时地跑来监工。顾飞本就不熟那些草药,放错一次就被拖出去挨上两鞭子。
                            那鞭子是花落心抽的,此人武功甚高,顾飞不敢露出破绽,收好了内力挨打,直打得背上皮开肉绽。
                            韩家公子看他背上一片血肉模糊,便温柔安慰道:“不用担心,本公子医术超群,自会替你治好的,放心吧,连个疤都不会留下。”
                            治是治了,却是先用烈酒喷至伤口上,险些把顾飞活活疼死。可他一条生生的汉子,硬是咬牙受了下来。少主一看他这么有骨气,一巴掌朝伤口拍上去,立即传出一声杀猪般的吼声。少主又是温柔道,“抱歉抱歉,看你也不喊,以为你不疼呢。”顾飞掌心都捏出了指甲印的血痕。
                            跟着,少主捣腾了些药草,磨成粉末,洒满那伤口上,将背部包扎起来。
                            那些药粉,原本透着丝丝凉意,缓解了伤口的疼痛,可不久就开始令伤口奇痒难忍,少主又嘱咐他不许抓挠,顾飞在榻上打滚了三天,简直比痛还要命。
                            好不容易捱到快好了,少主又说,想吃鱼,让他去枫叶湖里抓些鱼来。
                            顾飞天生畏水,却又被战无伤站在岸边监工,只得抱了块浮木下水,慢悠悠地划向湖心。
                            佑长老偶有路过,见到这番场景,忍不住问,“贰柒妖肆酒在做甚?”战无伤道,“替公子抓鱼。”佑长老满面疑惑,“枫叶湖中何时有过鱼?”
                            水里待了半天,直到气空力尽,也不见半条鱼儿,顾飞只得灰溜溜地回来。这么一闹,伤口都给泡了。少主一把扯下他背上绷带,之前的原原本本,又是重来一遍。顾飞一腔苦水,只能往肚里咽。
                            还有什么让他去爬悬崖峭壁,采那不存在的灵芝,让他去山上抓某种不知名的鸟儿,让他将不同形状的酒器全部叠成一摞,若是掉下一个,就要罚他……
                            顾飞不得不越发怀疑,这人是在故意整他。
                            花落心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道,“公子,你为何对此人如此在意?”
                            “在意?”韩家公子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何以见得?”
                            花落心道:“自从此人出现,公子整日药也不炼,书也不阅,只一心想着看着如何作弄他,只是个奴才罢了,如何劳动公子如此心神?”
                            韩家公子一点没给面子,骂道:“没见识!本公子玩弄的可是现今江湖武林号称第一的顾大侠,多有趣的事啊!”
                            花落心惊讶道,“那个号称千里一醉的顾家四少爷?!原来是他!难怪我觉得眼熟……”
                            韩家公子扬起下巴,眼神冷峻,不屑道:“呸!千里一醉,起这种名号,分明是在向本公子叫板!”
                            这日,韩家公子又道,今日有贵客前来,孤天教内女弟子不多,又外出了大半,人手紧缺,让顾飞换了女装,跟着其他舞女一同助兴。
                            顾飞哪里肯答应?!惊讶问道,为何是自己?
                            韩家公子笑盈盈地摸一把顾飞的腰身道,“你这身段,扮女子也不会突兀,合适得紧。”
                            简直胡说八道!他体型高大,身子精壮结实,和女子相差十万八千里,这人是在睁眼说瞎话吗?!
                            顾飞忿忿,实在忍无可忍,眼睛喷火似地瞅着韩家公子。
                            韩家公子见他生气,越发高兴,乐呵道,“怎么?恼了?”
                            “这些日子,你都是故意的吧?”顾飞也算明白了,这人早就认出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韩家公子挑了挑眉,也不跟他装模作样,大方说道,“你将本公子认作女人的时候,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吧?”
                            顾飞一愣。这才忆起,自己当年一时失言将他唤做了“姑娘”,却不知此人如此介意此事,竟记恨至今。
                            “那是一场误会。”顾飞道。
                            “哦?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武林四大世家顾家的四公子,扮作我教弟子,混入我教,这是怎样一番误会?”韩家公子邪笑道。
                            顾飞一看自己这是已经暴露得彻底,便不含糊,开门见山道:“在下本无心打扰,只是最近许多村落走失了不少稚儿孩童,恰有线索指向孤天教。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本想暗中查探,若不是贵教所为,便悄然离去,定不会对贵教做出一丝一毫不义之举。”顾飞直起腰板,恢复他往日的英挺气度,抱拳道:“既然这事摆开了,少教主明人不说暗话,能否给在下一句话?这事,是否是贵教所为?”
                            韩家公子翻了个白眼。他生平最讨厌这种满嘴仁义道德的正义之士,都是同一幅作派,无趣又虚伪,还不如扮作贰柒妖肆酒的模样时来的有趣。
                            韩家公子无趣道:“自然是无关的。你来了这么久,有见到半点孩童的影子,听闻半点孩童的声响吗?”
                            “确实没有。”顾飞说着,又从衣内摸出一枚金羽毛,“但孩童失踪之处留下了这个。”
                            韩家公子只瞟了一眼,便哈哈大笑,道:“顾大侠,你是***吗?若是我做的,会留下这东西等你来抓?若我教中有如此**,本公子第一个不饶他!”
                            顾飞不恼,从容一笑,“难道公子不想知道,是何人假冒贵教名义行凶?”
                            这倒把韩家公子问住了,他还真有点想知道,只是一看眼前此人的笑容,就觉得分外扎眼。道貌岸然的正义之士,他见得多了,看这些人撕破面具丑恶不堪的样子,才更趣味。
                            顾飞见他收起了笑容,一派冷清面孔。那人不笑的时候,就已美得动人心魄,然而只需轻轻一笑,直叫人觉得世界都要倾塌。顾飞心中妖魔作祟,被这人莫名地吸引着,心中抗拒不已,便抱拳道:“少教主既已言明,在下也不便再多作打扰,就此告辞了。”
                            韩家公子勾起冷笑,道:“顾大侠以为我孤天教是什么地方?今天就算你是武林盟主,也休想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罢,便抬掌向他击去。
                            忽见变故,情急之下顾飞运起功力,也抬掌应他这一击。可接掌的一瞬间,便立刻发现对方根本毫无内力,如何承接自己这内力浑厚的一掌?!
                            顾飞连忙收劲,却已不及,韩家公子口中溢出鲜血,被一掌震飞出去,宛若一只泣血的蝴蝶,险些就要掉入身后的湖里。
                            顾飞大惊,运起瞬影步翩然而起,倏地便到了韩家公子身边,伸手抱住那坠落的身子,脚尖轻点水面,一个旋身,便落到了岸上。
                            “喂、喂!你怎么样了?!”顾飞抱着人儿,看到那人嘴角一串殷红,竟觉得自个儿心都要碎了……这、这一定是自己将他当成女子时带来的错觉!顾飞连忙收起心神,点住他周身几处大穴。
                            韩家公子又咳了两口血,低声道:“死、死不了……”
                            “你!你为什么不用内力?!这不是找死吗?!”顾飞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是焦急,还是气恼。
                            韩家公子嘴角还挂着鲜血,竟就着这幅虚弱模样,扯出一个轻蔑的笑,道:“如、如何?内疚不?”
                            顾飞简直遭雷一劈。这家伙是疯了吗?!为了让他内疚一下,不惜伤害自己来做赌注?他怎么,怎么对自己如此狠绝?!
                            “胡闹!”顾飞忍不住吼他一句。自己带着试探之意才只用了一分功力,若多使几分功力,他岂还有命在?
                            顾飞心中不快,却见那人看到他这幅失态模样,显得更愉悦了。这家伙,难道一开始就算准自己不会下重手?他似乎,就爱看别人窘迫失态的样子。
                            顾飞握起他的手腕,搭脉一探,便惊讶道:“你的内力呢?!”七年前那人是何等高手,如今内力怎会一分不剩?
                            韩家公子无力答话,微微蹙眉,身子开始瑟瑟发抖。
                            哪怕早年在兵荒马乱的塞外,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像此刻这般让顾飞心中凌乱。顾飞将他的上身抬起,一手抵住他的背心,道:“你别乱动。”
                            内力缓缓注入韩家公子体内,沿着经络游走,本该纯阳刚猛的内力,却温柔地化作细流一般,一点一点护住韩家公子的经脉,让他感到温暖舒适。
                            剑鬼和花落心不过是离开一下,去替韩家公子办了件事,回来就见到这般情景。
                            见韩家公子带了血,花落心大怒之下,一掌就要劈向顾飞,却被剑鬼瞬间拦住。
                            “你拦我作甚?!这个小人,居然敢害公子!”花落心朝剑鬼发怒。
                            “你冷静些,他正在为公子调息,你现在杀他,就是要了公子的命。”剑鬼平静地道,“还是等公子醒来,问清缘由再说。”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17楼2017-05-22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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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15【顾韩架空武侠】 陵霄 第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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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飞本就无心伤害,韩家公子的伤势并不严重,加上之后立即有顾飞内力调息养护,照韩家公子的话来说便是,再吃几贴自己的开的药,歇息几日便好了。
                              可这“闹事”的罪名,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扣到了顾飞头上。韩家公子这三日来的饮食起居,全都指名要他来照顾护理,顾飞也无法推辞。
                              花落心跟在边上,一个劲儿地着急,生怕这武夫鲁莽,笨手笨脚地服侍不好韩家公子,可顾飞却比他想象中的要细心温柔许多。
                              顾飞长这么大,其实也没照顾过什么人,最多顾弦算一个,可也不是这般服侍。对着韩家公子,他就是总忍不住小心翼翼,倒不是怕那人生气给他甩脸子,只是心内有些可叹可怜,原本武功那么好的一个人,如今怎么落得个如此柔弱的身子?
                              韩家公子一开始还想着法儿刁难顾飞,可那人总也不恼,韩家公子干脆省省心力,乖乖任顾飞照顾。伤是真伤,他也不想给自己落下病根子。
                              嗯,剑眉星目,风神如玉,还算得上俊朗……
                              “你又笑什么?”顾飞正在给他喂药,见他瞧着自己没来由地嘴角微扬,便知这人又在动些歪脑筋。
                              韩家公子顿时收了笑容,不声不响给他一副臭脸。
                              顾飞冷着脸把最后一口药喂到韩家公子口中,拿帕子替他掖了掖嘴。韩家公子也不说话,冷冷清清地抬眼看他,长长的睫毛一扇,顾飞的心也跟着一颤。
                              顾飞脸上僵了僵,连忙收了药碗,退开几步,道:“你歇着吧。”
                              若说这人孩子心性,喝药的时候倒是不吵不闹,配合得很。可之前的作为,实在有些不像话。不过那人七年前的作为,好像就已经不太像话……只是自己多日未回,不知那崔大公子是否等得焦急了。
                              不行,得想法子早日出去。
                              这天夜晚,韩家公子披着件衣裳下了塌,站在亭边望景。
                              顾飞缓缓走入,“你怎么起来了?”
                              韩家公子道,”我是大夫,什么时候能下榻我比你清楚。”
                              “是是是,韩大夫。”几日相处,顾飞已经确信这韩霄是个性子别扭的怪人,便什么都不想着去和他计较了。
                              “你是要走了吗?”韩家公子问道。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这个时辰,用过了晚膳,又喝过了药,你来找我,难不成是来找我睡觉的?”韩家公子面不改色地说。
                              “咳……”顾飞呛了下,正色抱拳道,“韩公子,伤你是无心之失,如今你的伤势已无大碍,在下真的有要事在身,必须得告辞了。”
                              “我知道。接下来,你是要去露水谭吧?”韩家公子道。
                              顾飞点点头,“断肠花是另一线索,我要去灭情教,看看能否找出真凶。”
                              “明儿早再走吧。”韩家公子道。
                              “为何?”
                              “我同你一道去。”韩家公子道。
                              “什么?”顾飞一愣。
                              “恰巧,我也有事要走一趟灭情教,顺道一起吧。”韩家公子道。
                              “这样……那好。”顾飞道。
                              韩家公子挥了挥手,“你早些歇息去吧,我去做些准备。”
                              见顾飞离开,韩家公子穿好衣裳,打扮整齐,往地宫入口走去。
                              身后房梁上一道黑影“嗖”地一下跟上,途中却冷不丁地被另一道黑影“嗖”地一下拦回了房梁上。
                              来人架住剑鬼的刀子,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
                              “是你?”剑鬼看清挡下他的人是去而复返的顾飞,收了力道,“你干什么?”
                              顾飞远远一望,见韩家公子走远了,才问道:“在下没有恶意,只是有一事请教。”
                              “什么?”剑鬼问。
                              “七年前一遇,韩公子的武功已是世间少见的高手,为何如今,没有丝毫内力?”顾飞问。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剑鬼冷着脸道。
                              “你也听到了,他刚说要与我一同前去灭情教,他如今手无缚鸡之力,这一去可是凶险万分,我总得知道个缘由,好护他周全。”顾飞道。
                              “我自会保护他。”剑鬼道。
                              “你一个人,总会有照顾不到的时候不是?”顾飞尽力劝说。
                              “你怎么不去问别人?”剑鬼自认为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因为你说的一定是实话。”顾飞诚恳地看着他。
                              他们不过才见过几次,此人竟已将自己的为人看透。剑鬼忽然发现,天下第一大侠,靠得真不仅仅是武功,不说才智谋略,这份识人心的本事,就不容他人小觑。自己之前那小小的毒药把戏,怕是对付不了此人……
                              剑鬼道:“之前我让你吃的药……”
                              顾飞笑了笑,“我吐了。”
                              剑鬼叹口气,知道眼前这男人太过强大,天下之大,怕是难有人奈何得了他。
                              剑鬼道:“公子修习的武功,是教主亲授的独门魔功,十八岁时便已大成,却没完成最后一步。那魔功修习至顶层之后,内力暴涨,无法消化。据传,唯一的解法是在南疆取来的毒虫蛇蚁中待足七日,全身被其噬咬,一边调息,方可度过此瓶颈。可……公子那性子,生平最厌恶那些丑陋肮脏之物,便打死也不肯。最后教主没有办法,万万见不得公子爆体而亡,只得用独门秘术将公子全身内力封印,轻易无法解开。”
                              顾飞道:“原来如此,难怪他内力消失得如此干净,竟一丝都不存。”
                              剑鬼道:“此乃我教秘辛之事,今天我告知了外人,回头便是要找公子领罚的。”
                              顾飞忽然笑着拍了拍他,“你告诉的是孤天教的弟子贰柒妖肆酒,而他也会严守教规,不会将此事泄露。你并无过。”
                              剑鬼愣了愣,丑陋的脸上竟似乎露了一丝笑容。
                              ***
                              韩家公子走进王元佑的石室,那人正在里头秉烛书写扇面,见到来人,也不停笔,道:“公子怎么来了?”
                              “明天我要外出。”韩家公子道。
                              “哦,需要几张?”王元佑看起来很熟悉他的来意。
                              韩家公子道:“这次出去,没个把个月回不来。”
                              王元佑一怔,停笔,抬头,“公子要去何处?”
                              韩家公子道:“灭情教。”
                              王元佑想了想,道:“公子是打算去找教主?”
                              韩家公子道:“再过三个月,就是“逆天大会”了,我爹至今未回,三个月后他若是不出现,恐怕不妥。”
                              这“逆天大会”是四年一度,四大魔教会集一聚的盛会,在正道武林当中被称为魔教大会。这大会,表面上是四大魔教联络感情,沟通武学的聚会,暗地里却是互相窥探实力,勾心斗角的一大契机。
                              孤天教这一代,全靠教主韩天的绝世魔功撑着,少有人敢来抢夺圣物“雪灵子”。如今少主韩家公子失去功力,若是让人知道韩天不在,孤天教的处境恐怕岌岌可危。
                              王元佑道:“教主三个月前收到某女子托信,独自出了教,便再杳无音信。公子怎知他在灭情教?”
                              韩家公子道:“我并不知道。既然是女子托信,多半和这老家伙的桃花债有关,只能先去颜景玉哪里问问了。”
                              王元佑一思虑,道:“也罢。那公子路上小心。”
                              韩家公子一点头,“我来找你,是要一张三个月不易腐坏的面具。”王元佑平常给他的那些,揭下一次便不再能用。
                              王元佑道:“我易容术不精,最多只能制些糊弄人的玩意儿。公子要三月不腐坏的面具,恐怕得去找子昂了。”
                              韩家公子皱眉道:“你知道我不喜欢他。”
                              王元佑道:“夏长老的关门弟子,论易容术,无人可比得过他。这样的面具,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韩家公子“啧”了一声,无奈道:“好吧。那你陪我去找他。”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18楼2017-05-22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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