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一醉清欢
阳春三月,长安繁花开放,源源不断的奇花异草运入宫中,就有了宫里及春日宴后的第二宴:百花宴。
珍珠素来不喜欢这种看似和平友好,实则互相打探底细明刺暗讽的场合,早早地找了个借口离开,和阿阮漫步到了御花园。
比起花团锦簇的宫宴,御花园这时候看起来要清爽的多。
清风穿堂而过,一只纸鸢掉在珍珠脚前。
和宫中其它奢贵到连边角都要用金丝银线来勾勒的纸鸢不同,这只极为普通,淡青的颜色,甚至没有什么花纹,只是颇为精致。
珍珠弯下腰来,想拾起纸鸢,目光里却突然闯入一只白皙的小手和白色的衣袖。
“这是我的。”眼前的小人儿一身白衣,与他父皇相似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稚气,脸上的表情却是严肃至极。他将纸鸢紧紧护在怀里,眼里满是戒备。
珍珠愣在原地,好半天悬着的手才无力地垂下,轻轻唤道:“适儿。”
李适身后是匆匆赶来的内监宫女,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你认识我。”
粉衣宫女附在李适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李适将纸鸢递给宫女,一歪头,老气横秋的语调:“你也是我父皇的妃子啊。所以,你是来跟我打听父皇的喜好的吗?”
珍珠蹲下身,对上小孩子防备的视线,略微有些心酸,却还是微笑道:“我是许清欢,你父皇的妃子。当然,你也可以把我当做是你母妃的好友,就像慕容林致一样的好友。”
“你认识我母妃啊!”李适总算是有了几分小孩子家才会有的雀跃烂漫,掩也掩不住的惊喜语气。
多庆幸,珍珠虽然不可以让她的适儿唤她一声娘亲,却还是可以以另一种身份去参与到他的成长中,陪伴他。
“是啊,我知道沈姐姐的很多小秘密。沈姐姐曾经跟我说过,她在世界上最喜欢的人就是适儿和升平。”
“不算父皇吗?”
“嗯,你父皇……大概是心上人吧。”
“心上人是什么意思?”
小孩子总是对一切充满了好奇,就算是身为皇长子处处压抑天性的李适也是如此。珍珠突然有些犯难。却又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心上人就是放在心上想念的人。”
珍珠回头,那人还穿着朝服,丝毫没有帝王应该有的冷酷严肃,眼里是一种世人称之为温柔的东西。
“阿欢,那你有心上人吗?”李适扯扯珍珠的长袖。
珍珠更加不知如何是好,当着李俶的面,说她有心上人肯定不行,她毕竟已经成为他的妃子;说无想念之人的话,明明那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
李俶瞧见她面上现出的为难,笑着说:“无事。你说实话吧。无论是谁,年少时都总会喜欢上一个人的。”
见对面粉衣粉裙的明媚少女依旧没有回答,李俶正欲开口,便听见少女干净的声音:
“独一无二。我喜欢的那个人独一无二,无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