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蒋将军有四个儿子，个个虎头熊腰、英姿飒爽，都是战场上的一把好手。
却只有两个宝贝疙瘩。
那是由万花楼中的头牌楚秀眉所出的，一对双生花。
大的名安贞，自出生便被蒋夫人抱去当做嫡女养，端的那是个端庄贤良，以后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大夫人不可。
小的名楚涓，由楚秀眉亲自教养，不常出现在公共场合，只道是两人应该长相不差便是，却听得长安城的媒婆说这小女娃养在这烟尘女子身旁，以后怕是难说亲事。
可有的见了姐妹二人的却说是，安贞生的一对杏眼，配着她娘给的容貌，可爱的紧，那楚涓却是承了她亲娘一双桃花眼，一看便知是和她娘一样的人。
和娘一样的人……
楚涓别了一枝桃花，眼角笑意盈盈，身上一件映桃锦绣，衬得肤色那是个白嫩可人，倒真真是个美人。
……倒也是不错的。
“二小姐怎么在这儿？夫人有话要说，快些随老奴去正院。”
是夫人身边的银嬷嬷。旁边的采安轻声道。
“嬷嬷莫急，楚涓这就来。”说着将手中桃枝递给采安，命她将瓶中换上清水插上这枝，才提了裙摆前去，走了没几步，又被采宁唤住，加了披风。
“虽是三月下旬了，小姐也得注意着防寒，不好生了病端。”采宁一边为她系上衣带，一边跟着她往前走。
银嬷嬷见此皱了皱眉，采安那丫头倒是不打紧，前些年才进了蒋府，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找时间提点提点便是。这采宁，却是那楚秀眉在楚涓刚出生时便磨了将军从军队里挑来的，那时还只是个四岁的小姑娘，听闻是将军在边疆捡的孤儿，自己都顾不好，夫人也不知她要这么小的小孩做什么，便随了她去，谁知安贞和楚涓都长成了十四岁的大姑娘，这采宁也不声不响地成了只忠犬。
倒是难以除去了。
楚涓见了银嬷嬷的眼神，也不做声，任采宁跟着她往正院走。当年自己的名字是父亲亲自提的，本该是姐姐安贞的名字，可姐姐被夫人抱了去，许是不满这“楚”字，自提了安贞二字请将军改名，将军便将名字留给了她。
蒋楚涓。娘亲被父亲抬了妾室，因是贵妾，便有了入蒋家族谱的资格，写的便是蒋楚秀眉的名字，这样一听，她倒是像承了娘亲的姓。娘亲这么得宠，那正房母亲自是难受。
思及此，楚涓便勾了勾唇角。
再这么说，父亲还是最爱娘亲的。
至于其他的，管她呢。

2.
“楚涓给母亲请安。”正位上坐着的人抿了口茶，才微微抬了抬手。
“金月给二小姐看茶。”
楚涓瞥了眼位置，才走至娘亲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跟姐姐安贞坐在一起？她可没那心气儿，挨着正位坐，不过是个妾养的孩子。
杯中是将军刚得的赏赐大红袍，楚涓象征性地吹了吹，抿了一小口，却紧闭着牙关。
这正院的东西好是好，可人心到底难测。
“贞娘和涓娘都快及笄了。我最近也想着，下月上旬的赏花宴和下旬康乐公主的会宾宴便带着贞娘和涓娘一起去。”
说着顿了顿，瞥了眼楚涓和楚秀眉，不出意料的欣喜，心中总算是有了点舒坦。
再怎么说，楚涓的婚事还得是她做主不是？
一个烟花女子生出来的庶女，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到时候随便配给哪个浪荡子做个妾室，她娘是妾，她也是妾，她们这种人，到头来也只配做个任人欺辱的妾。
至于安贞，从小便是放在她身边养，到底是跟那楚秀眉不亲近，将她配个对将军有好处的权势人家，不仅能显出她将军夫人的大度，还能让楚秀眉一辈子膈应。
楚涓看着蒋夫人脸上的表情变化，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她一点也不想跟着出去，想要出府换身衣服爬个墙就是咯，反正她也不跟那些身份显赫的人交往，所以也不怕把她错认成姐姐。
但表面上还是得装一装，她想显摆她的大度，让她显摆便是，只是…希望她最后别后悔就好。
“真的…那我得让母亲多做些衣服，好让他们看看。”
蒋夫人听着这话，心中不免嘲讽，这楚秀眉，也就能教出来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最近皇后刚让人赏了些蜀锦来，一会让银嬷嬷带着你去挑挑颜色。”
“那就多谢母亲了。”这种耍耍嘴皮子就能占到便宜的事情，楚涓还是挺乐意去做的。
“五月的时候将军会回来，到时皇上会办场宴会，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参加，几位皇子也会从封地回来，涓娘就跟着一起吧。”
以往这种将军回来的日子蒋夫人都会带着安贞、由她所出的两位公子和养在她这儿的四公子前去，而由蝶姨娘所出的三公子和楚涓是没有这机会的。
可现今不一样了，楚涓马上便要及笄，便是个大姑娘了，若再不带出去让众人看看，虽说外面的流言现在还是再说楚涓长得狐媚，只怕是过几个月便要说她蒋夫人小心眼儿了。
见楚涓如愿露出欣喜的样子，蒋夫人心里总算是得了满足，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便挥挥手让她娘俩回去了。
“母亲真要带妹妹去？”安贞上前为蒋夫人揉着腿，试探性地问。她们姐妹二人相貌几乎没有差别，只有一双眼睛有所不同，她一直自持有一双杏眼平时撒撒娇什么的大家也都乐意买账，只这蒋楚涓，一双桃花眼，真真是能勾走人的魂咯。
“你最是听话，如今也该懂事，这几场宴会，随便哪场都不是她能得罪的了的，倒是若是出了丑……”蒋夫人没有说完，丹凤眼阖着假寐，有些事情，这些小姑娘到底是太嫩。而她也不觉得，那个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能想到这些暗宅深处的斗争。
“安贞明白了，谢母亲提点。”她自小跟在夫人身边，自然知道现今的一切只有靠着夫人才能维持，她的生母是万万给不了的，而夫人给的，接着便是了。
只要以后能有个好亲事，她也无悔现今做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