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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上暗红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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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上暗红蕉    


  一 
  秋风起,白云生。 
  一缕青丝从发髻中露了出来,在额前飘摇。薛华丹翘起指头,揪住了,看那发梢在霞光中微微透着明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缠绕了几圈,掖回白头巾里面。 
  山头上最后一抹残阳也收去了。淡淡的雾气从四周的密林中升起,慢慢的聚满了归云谷。这座青瓦白墙的小小观宇在夜色中,宛如一道剪影。浙东名胜天台山以北,古驿道过处,这座苍茫葱翠的斑竹山,正一点一点被幽幽夜色掩藏。 
  薛华丹拢了拢轻薄的羽衣。天顶一弯新月,淡如蛾眉。她不免焦躁的来回踱了几步。 
  雾色深处,终于出现了一个朦朦的人影。那人一袭黑衣,移动极快,燕子穿花一般掠过崎岖的山道。薛华丹还没看得仔细,那人就翩翩的就逼到了眼前。 
  “薛姐姐——” 
  燕子“噗”的一下子搂住了白衣女冠,一面嘻嘻的笑着,一面拽住华丹的袖子:“姐姐想死我了。” 
  “少来啦,还不放开我——”华丹笑着,顺手扯掉了来人的黑色帷帽。 
  帽子下面露出少女的面孔来,眼睛亮亮的,笑成了一弯。只是头发凌乱,显出几分风尘憔悴之色,与那张清稚的面孔颇不相符。 
  “小谢一路上辛苦吧?” 
  “就是嘛,”唐小谢故意撅起嘴角,“人家千山万水的带东西给你,还不快快设宴接风。” 
  “这鬼丫头!”薛华丹接过少女的行李,一面推开身后的陈旧的观门。悠悠长“吱呀”一声,惊起了乌桕树上的鹊鸟,扑拉拉飞上天去。 
  “好香啊!”小谢忍不住赞叹道。 
  “什么?”薛华丹眉毛一挑,迅速的瞟了小谢一眼。 
  “我说这山里的空气好香,树叶的香味,百草的香味,还有露水霜华,令人嗅之忘俗。在这样好的地方修行,姐姐真是有福气。” 
  薛华丹淡淡的笑了,眼角漾起一缕细纹。小谢见状,忽然一惊,想起来自己是说错了话,什么福气不福气呢,这话怎生对华丹说得。然而薛华丹似不介怀。小谢也只好搭讪着,挽了女冠的胳膊,一同跨入院中。华丹回身,死死的拴住了道观的大门。 

  薛华丹在香积厨下忙碌的时候,唐小谢就一个人坐在庵堂上,一边品着华丹用归云谷底的陈年露水煮的云南普洱,一边细细的打量这间精舍。自从薛华丹三年前出嫁,然后守寡,然后出家,小谢还是第一次来看她。精舍很小,一个仆役也见不到。薛华丹并非普通修行的女冠。薛家原是剑南一带的望族,在武林中势力也不小。华丹的父亲薛镒至今做着云南节度使,割据西南一方。锦衣玉食里长大的娇小姐华丹,却选择了空谷幽居,青灯黄卷中了此一身。 
  不知怎地,自从跨入华丹的地方,小谢总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是一种寒冷的什么,腥湿的什么,阴阴的粘在身后。趁华丹不注意,她忍不住回头一看,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是平平常常的小屋子,竹帘、矮几、香炉、杯盏,看不出半点异样来。 
  也许是山居里面,潮气太重了吧?小谢推开了窗扇。 
  窗外对着后院,园中有几棵一半凋零了的树木,还有一些不大的美人蕉。已是初秋了,这些美人蕉依然灼灼其华,猩红如滴。想来华丹闲居无事,却把这些花儿侍弄得如此精神。隔着窗子看了一回花,忽然又觉得头晕,竟像是有什么东西明晃晃的刺了眼。 
  小谢蓦然回首,却看见背后墙上挂了一轴小照。只是一个淡淡的侧影,衣冠胜雪,青锋曳地。小照上一个题字也无,看笔法拖曳,似是出自华丹之手。那人的面目画得不甚了了,只觉得眉宇间霜气冷冷,又似郁郁于衷。小谢瞧着瞧着,越看越不分明,竟然呆呆的移不开目光了。 
  “你竟不认得了么?”华丹的声音忽然飘了过来,“这是陆希潘。” 
  小谢立刻转过身,惭愧的笑了笑。陆希潘,正是薛华丹的亡夫,当年人称“千山暮雪”,圆天阁七大名剑之中,排名第一。 
  华丹顺手关上了窗,把灯点了起来,一时小屋中漾起了桔色的暖意,小谢带来的包裹,静静的蹲在小桌上。 
  “是什么?” 



IP属地:北京1楼2005-10-12 17:50回复
      黑色的巨大山峦团团围住这小小的归云谷,仿若周遭无数双眼在逼视着。唐小谢有点不知所措了。她呆呆的立在花圃边上,默数自己呼吸,过了一会儿,听见不知深浅的地方,似乎传来一声叹息,绵长的,遥远的,若有若无。 
      小谢定了定神,那一声叹息又飘走了。她提起轻功,燕子一般掠过花丛,消逝在夜色里。 
      背后,庵堂里的灯似乎闪了闪。 

      薛华丹的美人蕉,比唐小谢想象的还要茂密。在庵堂里看见的,不过三五株,其实后面有密密的一大丛。小谢五岁的时候,就跟随义父沈瑄学习天下第一的轻功“踏莎行”。她的足尖轻轻点过花下松软的泥壤,身如水蛇滑动,尽量不触碰美人蕉的花叶。 
      过了一会儿,她感到脚下踩到一块滑溜溜的东西,刚刚跃起半尺,那块东西就滑开了。暗处只隐隐看见,似乎是一块石头。小谢一翻身,跃到了观院的围墙上头,捏紧了短剑,警惕的四处观望。 
      下面,猩红的美人蕉,在夜色中静静的绽放。 
      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看到什么。小谢有点失望。她闭上了眼睛默默细数,终于感觉到一缕凉风,似乎从院墙外某个隐秘的角落里拂过来。 
      那是一棵老松,几百年了,树洞里空空如也。小谢循着洞口摸了进去。洞,果然是通往地下的。开头漆黑一片,脚下不是稀泥碎石就是青苔藤葛,小谢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摸出了一颗夜明珠,接着点点微光,把路径照亮。过了大约六七丈远,忽然踩到石板了。四壁也分明是人力所开凿而成。 
      小谢心中一喜,举着夜明珠渐行渐远。 

      地道的尽头,密室的门半掩着。门缝里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淡淡的气息,甜美而糜烂,像是催梦的熏香。小谢心中一凛,立刻闭住了气。饶是如此,还是感到一阵眩晕。不知道是中毒了,还是自己过于紧张。 
      桌子上,油灯已经点尽了,灯芯儿结成焦黑的兰花,将落未落。小谢仰头,想看看屋顶上有没有什么机关。如果她没有把方位记错的话,这个地点,正是在薛华丹的庵堂的正下方!然而光线太暗,什么也看不清。 
      灯下趴着一个清瘦的少年人,一动也不动,仿佛是睡熟了。 
      就着明珠清淡的蓝光,小谢瞧见了那个少年的脸,不由得大吃一惊。 
      说是少年人,也有二十五六岁了罢。虽然衣衫褴褛,满面尘灰,面容的俊美,气度的高华,一看就不是平常人。 
      “江……”小谢低低的唤了一声。那人没有半点反应。 
      他的指尖破了,而小桌上,布满淡淡的血痕,时间久了,变成紫褐色,七零八落的道道,拼成一个一个相同的字样: 
      “潘,潘,潘……” 

      唐小谢回来的时候,回头看看美人蕉,静若处子。天际深处,一抹银河宛若轻纱,离尘而去。庵堂里依然悄无声息,却不知什么东西晃了她一下。 
      那是一只素屏,挡在对着花丛的窗户前面。 
      小谢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但是自从她进入这个狭小的观宇来,从未见过这件东西。是什么时候…… 
      屏很小,四扇,很普通,乌木的框子,糊着白纸。小谢把明珠凑近了,却始终看不出屏上到底画了什么。她伸出指头摸了摸,纸质很糙,像树皮。 
      惨然的白色,空荡荡,透着说不出的寒意。 
      绕过纸屏,发现墙上,那个忧伤的剑客,还在冷冷的凝视着。 

      三 
      帘外白衣闪过。 
      “昨晚睡得好不好?”薛华丹端着食盒,飘飘的进来。 
      “冻死我了。”小谢裹着被子,不肯出来。 
      薛华丹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贴在小谢额上,细细的把她瞧了一回。“还好,没有病,”她笑眯眯的时候,眼角总有一道细纹现出来,“起来啦,粥是热的。” 
      淡竹叶熬成的清粥,碧绿清香,小谢低了头注视一回,用舌尖尝了尝,味道不错。薛华丹望着她,津津有味的喝了下去,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薛姐姐,”小谢抹了抹嘴,转过目光,盯着被子上的花纹道,“我今儿就下山罢。” 
      “嗯?”薛华丹眉毛一挑,“多玩几日再走不好么?” 
    


    IP属地:北京3楼2005-10-12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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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时,女冠忽然转过身,一把挥起宽大的袖子。暗红色的迷雾,夹杂的片片飞花,刹那间飘满了整个院落。墨寻无立刻后闪,掌风击向那些迷雾。烟雾颤了颤,忽然化开,越铺越远,渐渐天色也变成了红色。墨寻无暗叫不好,抬头一看,薛华丹白衣的影子,已然不见。他急忙转身后撤,却看见背后也是漫漫的红雾,根本看不透雾后面的情形。 
        那些花瓣夹杂在雾中,轻而且缓,优雅的翻卷着。慢慢的花瓣变得纤细,越拉越长,有如手指一般生长着。是幻想,墨寻无心里这样想,却看见那些“手指”一沾地面,立刻疯长起来,有树木,有野草,渐渐变紫变绿。蟒蛇般粗壮的藤条,沿着地面迅速的蜿蜒,缠向墨寻无的双脚。 
        墨寻无抽出匕首,使劲去砍那些藤条。藤条的断端流出红色的液体,又立刻长上。他砍得越快,藤条长的越快。不一会儿,他就不能动了,已被那些野藤紧紧缚住。 
        仰面朝天,那幽谧的山谷景象已消失殆尽,天空也被幻影中的树木遮住了。他看见的只是一片莽莽的丛林。野草从地底下钻起来,肆意的疯长,乱头粗服。泼辣的野花铺满了谷底,散发着奇异的辛辣的气息。周遭明明是安静的利害,却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吵得他不得安宁。这些声音像是从天上落下,仿佛许多人一起喃喃低语。然而待到他仔细去听,却又什么都听不清,只是一片轰鸣,扰人心慌意乱。举目四顾,宽阔修长的草叶交织在一起,绵连不断,遮天蔽日,根本连庵堂的影子也看不见。饶是墨寻无跟随圆天阁身经百战,此时也有些慌乱。有些后悔,倘若唐小谢不来,他可就麻烦了。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从前的事情可以撇过不提?为什么不提——提——提——”薛华丹的声音,远远的从树林上空落下。 

        一个时辰以后,唐小谢终于醒了过来,胸中一阵气苦。她在医药世家长大,什么迷香没见过,居然还是被墨寻无这糟老头子给算计了,回去定要跟表哥好好告一状。墨寻无使的是圆天阁有名的“醉黄连”罢,其臭清苦透心,可连醉一整天。幸亏小谢头一天晚上,服了些醒神药物,否则可就真要大事不妙。 
        昨天夜里很冷,小谢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她不愿意去指责薛华丹。尽管当年她也曾如此艳羡陆希潘和薛华丹这一对神仙眷属,也和所有人一样,希望段姻缘,能像所有贞烈的爱情故事一样,收尾得轰轰烈烈,感地动天。但这种事情,怎可以勉强。华丹姐姐还很年轻,倘若她希望与旁人另结连理,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她凭什么必须早早断送自己的华年,作出心如死灰的样子。 
        她很同情华丹,若不是圆天阁欧阳世家的势力太大,华丹定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再嫁,而不必躲在斑竹山出家,才能和意中人相聚。这一回她要到汉阳圆天阁去一趟,说服欧阳觅剑,不要再插手别人的私事。唐小谢并不是圆天阁的人,照理欧阳觅剑不能差遣她,要她怎样怎样。但是既然事关她的手帕交薛华丹,小谢不能置之不理。出来之前,欧阳觅剑说过,她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解决一切问题,他那么总该听从她的意见。 
        只是她想起华丹藏在密室里的那个少年,略略感到无奈。昨晚她一念之仁,没有唤醒他。但是她已经认出这人是谁了。从汉阳出来前,欧阳觅剑有意无意的给她看过画像。只一次,她就记得住那张脸。那就是江枫——圆天阁有名年轻的剑客,也是从前总管江思源的长子,江柳儿的同胞哥哥。江柳儿,小谢想起这个名字,不由得一声长叹。 
        江枫失踪了三年了,欧阳觅剑要面子,嘴上很少提起,心里当然是惦记的,就算不为了死去的江柳儿,也为了江枫人材难得。圆天阁的新秀,也是名剑之一,原来是和陆希潘的遗孀薛华丹厮混在一起,传出去,欧阳世家的颜面何存。 
        是不是一点,才是令圆天阁主最不能容忍的? 

        五 
        唐小谢走了两个时辰,才回到归云谷。如果不是记得谷口那株被雷电斜劈一半的大杜仲树,她几乎不能肯定自己是回到了薛华丹的地盘。昨天过来的时候,虽然跑得很快,她可是记得清楚,过了这个大杜仲树可以找到一条碎石小径,掩在野山杜鹃丛里面。碎石小径绕过一块红黑相间的巨石,石上泻下一股清泠泠的山泉。山泉的上游岸边,就是薛华丹那间青瓦白墙的小小庵院。 
      


      IP属地:北京5楼2005-10-12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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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这一切都不见了。她看见的只是莽莽的南方丛林。 
          唐小谢静静的站在杜仲树下,眼中闪烁着惊惧。 
          小谢皱紧了眉头,背靠着杜仲树,静静的凝视这一切。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听见了一些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抽出短剑,往草丛中掷去。 
          短剑在幽暗之中划出一道明光,倏忽又熄灭了。一刹那,草丛仿佛豁开了一道口子。墨寻无翻着筋斗从里面跳了出来。 “多谢唐姑娘。” 
          墨神医苦笑道。 
          唐小谢哼了一声。 
          “这是修罗障。” 
          她抬了抬手腕,短剑从黑暗中飞了回来,落在掌心,原来却是用冰蚕丝连着的。剑身上有一道猩红的血迹。小谢把短剑在杜仲树上擦了擦,树身上竟赫然的留下一道鲜明的痕迹。两人连退几步,只见杜仲树就那么在他们面前渐渐的消失了。 
          “果然是修罗障。”小谢喃喃的重复着,“看来薛姐姐,的确已经入了萼仙道了。” 
          “而且道行还不浅啊,”墨寻无冷笑道,“唐姑娘,你到此刻才看清楚?” 
          所谓萼仙道,是流行于云南一带的一种巫术。据道中人声言,师祖为中土传说里的道家女仙萼绿华。入此道者亦多为女子,避居云南深山老林之中,炼丹炼药,服石辟谷,以期得道飞升。当然这只是一般的说法。实际上萼仙道的历史不算短了,但其真实面目,却一直朦胧不清。修道之人大都很少于外界接触,或者说即使接触,也是对真实身份讳莫如深,言行武功又透着十二分的诡异,外人对他们的功力本事,只是揣测。江湖上总有神秘的事情发生,有一些就扯到了云南的道人。于是传说里,萼仙道或者跟苗人的巫术差不多,总是些玄虚邪恶的东西。当然,对于圆天阁这样无孔不入的组织,萼仙道虽然有一些特异的本事,终究也不成其为多大的秘密。墨寻无对于她们的巫术,已经掌握的相当清楚。 
          “你早看清楚又怎样!”小谢嘲讽道,“还不是被人家的魔障搞得四脚朝天。” 
          墨寻无苦笑道:“果然一切都在阁主意料之中。我说这件事情,悄悄解决便了,最好不要牵涉太多。阁主却一定要请动君山的人。” 
          小谢闻言皱眉,直到这时,她明白了。原来,欧阳觅剑胸中早已了然,捉拿薛华丹,是他们早就定下的事情。只是不巧圆天阁的人拿薛华丹的道术没有办法,才说让唐小谢来调查。名为调查,其实还是引诱小谢出手。“你是说我这把短剑?”她冷冷道,“我刚刚去了一趟云南卓师兄那里,无意得了这好东西。拿在手里才不过一个月,你们的消息倒是很快啊。” 
          唐小谢手里的短剑名唤“切云”,据称是上古神物,能破巫术,不是寻常的宝刀宝剑可以比拟。不过唐小谢还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头一次使用,就从萼仙道的魔障中捞出了墨寻无,倒也意外。她把切云剑抛到半空中,打了个旋儿,又落回手里。 
          “我说欧阳觅剑怎么这样好心。我的船才到武昌,就被你们八抬大轿的弄到了圆天阁。原来请的是它啊。”言下之意,无非是利用她唐小谢罢了。 
          墨寻无干笑了两声:“姑娘要是计较我给你下药,老朽也只有死无葬身之地了。但你既然赶回来,看来定然要插手此事。” 
          “不错。”唐小谢肯定的说,“薛姐姐和江枫两情相说,我决不让你们拆散。” 
          墨寻无摇着头,似是哭笑不得。 
          想了一会儿,忽然道:“唐姑娘,现在你眼里看见的是什么?” 
          “是云南的森林。” 
          “你相信么?” 
          “不信,昨天看见的,分明是庵院,花木扶疏。今天这个无非是薛姐姐布下修罗障,让我们有了幻觉。” 
          “可是,你怎么知道,昨天看见的庵院就不是幻觉呢。” 
          “嗯?” 
          “因为昨天的庵院是先看见的,今天的丛林是后看见的。你便以为庵院是真实的景象。殊不知,恐怕这也只是先入为主呢。倘若你一来就看见的是魔障,你会相信这里原本是庵院吗?” 
          “也有道理啊。”小谢道,“不过,难道你是想告诉我,这个斑竹山归云谷里,本来就长了一大片藤葛野草什么的?” 
        


        IP属地:北京6楼2005-10-12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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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老朽只是打个比方。”墨寻无道,“姑娘出来以前,阁主什么也没有说。其实薛夫人的事情,我们心里不敢说是一清二楚,至少也掌握得*****不离十。但是阁主觉得既然要倚赖姑娘您办事,就要尊重姑娘,故而让姑娘自己判断自己处理。他什么也没有说,就是怕误导姑娘,先入为主,弄错了事情。” 
            小谢想了想,不由得点点头。 
            “但是,姑娘你还是看错了。而且错得很远。” 
            “你是什么意思?”小谢瞪大了眼睛。 
            “老朽没有猜错,姑娘昨晚已经看见了江少侠了吧?” 
            小谢不语。 
            “但是虽然看见了,却没有跟江枫讲上一句话。” 
            小谢脸红了:“这样事情,我怎好、怎好撞破。只求大家装作不知道也就罢了。” 
            “到底是小姑娘,慌手慌脚。” 墨寻无摇头笑道,“可是你知不知道,江枫是圆天阁七大绝技之一‘捕风捉影’的唯一传人,是江湖上有名的顺风耳。你的轻功是很好,也可能闭了气。但是据我所知,这样也不可能瞒过江枫的耳目。他能够听到百丈外柳叶飘落的声音,总不见得你的衣襟扫过身边,他都不知道。” 
            小谢一惊,昨天夜里看见的江枫,真不像是一个正常的睡着的人样子。倒像是中了毒。难道,难道薛华丹让他服了迷药,拘禁于地下密室? 
            想到此处,唐小谢的脸更红了,嘟囔着:“这样的事情,我更是管不了啦。我走了,你看着办吧。” 
            “唉唉,”墨寻无跺着脚,“你现在想走,还来得及吗?” 
            是来不及,自从那株大杜仲树消失之后,他们四周全是莽莽的丛林。其实小谢也就是说说,到了如此田地,她又怎能不管。切云剑在指间闪动着。“看来,要破除魔障,只有用义父的五湖烟波剑法试一试了。” 
            《五湖烟波》是从乐谱中衍生的剑法,小谢想到此处,一来因为这是君山主人最厉害的武功,二来也是为了剑法气势磅礴,如大江大河波涛汹涌。切云剑破解幻术的神力,借了这剑法使出,是否能够如洪水一般,荡涤这些野草荒藤,揭出归云谷本来面目呢? 
            “墨先生你先闪一闪。” 
            唐小谢抽出切云剑,浩浩荡荡,掠向面前的丛林。剑光过处,割稻子一般,倒伏了一大片植物。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 
            “快躲!”小谢冲着墨寻无嚷嚷,同时飞身而起,忽然脚尖勾住了什么。她顺势一站,却正是在那株杜仲树的枝头。小谢心中一喜,低头一看,被切断的植物不断的流出红色汁液,似是受了重创。切云,果然可以制服血婴的修罗障。可是,不一会儿,红色汁液流干了,藤葛却又纠结一处,生长起来。 
            “还是要快!”墨寻无道。 
            小谢一咬牙,从枝头跳下,足不点地。手上剑招连连,青草连波,丹阳碧水,彭蠡回籁,太湖渔隐,一式快过一式。砍断的草丛藤葛来不及生长,就被扫荡的四处飘飞。人未到处剑已到,面前亮处一片片清净。 
            植物越来越少,归云谷渐渐显了出来。唐小谢抹了抹眼睛,终于看见那一股红色的浓烟,如金蟒般涌出,源源的化作这些魔障。剑光如星火闪耀,而这浓烟是越来越淡了。小谢一鼓作气。 
            五湖烟波,慢慢涌入了幽谷深处的庵堂。 

            六 
            薛华丹觉得一阵头晕,仿佛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到头顶。她踉跄着跌倒,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 
            仿佛大河决堤,一时间激浪汹涌,席卷了归云谷。大水冲过了芜杂的丛林,把那些错综绚烂的植物连根拔起,扯碎,风卷残云一般,眼见就要扑到她面前来。薛华丹咬咬牙,爬了起来,摸索到香案边上。那一柱香快要燃尽了。她顾不得怕烫,把手伸进香炉里,抠出满满一把暗红色的香灰,向四周洒去。幻境之中,那些植物沾上香灰,立刻长出蜿蜒的根须,与潮水纠结起来。 
            浪退了退,薛华丹舒了一口气。 
            门外,银色的剑光滞了滞,似要被这疯长的植物淹没了。忽然招数一转,出现了最后一式。那是浩荡洞庭湖的气势,不可抵挡。 
            天色阴霾,山雨欲来,冷风吹得云帔扑拉拉作响。薛华丹一惊,从抽屉里抓出一大把红香片,尽数投入炉中,同时嘴唇急速的翻动起来。 
          


          IP属地:北京7楼2005-10-12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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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金色的香炉张着嘴,大口大口吐出殷红如血的轻烟,如一条红色巨蟒,团团缠住了白衣女子,妖艳非常。她面色青白,念出的言辞,越来越快。 
              忽然,半空中亮光一闪,白的刺眼,仿佛一柄快刀豁开天幕。薛华丹眼一花,就在此时,一道霹雳“呼拉拉”打下来,不偏不倚,击中了暗金色香炉上虎头文饰。那虎头似是咆哮了一声,把一团浓雾呕了出来。然后香炉跌在地上,碎了,一片一片。 
              风雨袭来,清新凛冽。女冠周身的红色的迷雾,顿时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欧阳觅剑,”薛华丹眼中布满血丝,“你欺人太甚,太甚——” 

              切云剑在指尖打了个旋儿,然后回到古藤编织的剑鞘里。 
              “累死我了!”唐小谢嘟囔着。 
              睁开眼,看见的是清朗宁静的归云谷。魔障里的丛林没有了。一缕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下来,在草地上跳跃。幽风细细,鸟鸣深涧,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庵院一角的院墙倾倒了,碎砖堆了一地。两人握紧了兵刃,从断墙处跃了进去。 
              薛华丹已经不在了。墨寻无前前后后搜了一遍。屋子本来就不大,薛华丹消失得无影无踪。过了一会儿听见小谢的叫唤。墨寻无循声找到薛华丹的卧室里,只见小谢从地板下探出一个脑袋,满脸懊丧。 
              原来她径直找到了房里的机关,钻入地下,可是江枫看来已经被薛华丹带走。墨寻无仔细的检查这间地下室,时不时的洒上一些药粉,也没有发现什么。江枫趴过的桌子看起来已经很旧了,光洁如镜,所以那一串串的“潘”字,显得格外耀眼。 
              小谢有些无聊,推开窗,向外张望,忽然大声叫道:“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那些红花——没有了。” 
              墨寻无怔了怔,明白了,他隔着汗巾字,从地上拈起一小片残香,暗红色的,递到小谢面前:“就是这个东西吧?” 
              “没错儿。” 
              “这就是血婴花——萼仙道的法宝之一。”墨寻无道。 
              唐小谢瞪大了眼睛。 
              据说所谓血婴花,就是大荒南经中记载的栾木。是不是栾木,早已无从考证,但这种植物的确生长在偏远的南疆,中原人绝少有机会见到。圆天阁老阁主欧阳轩从前远征云南的时候,抓到过一个曾经隐居深山的药师,那药师的收藏里有血婴花制成的特殊香片,墨寻无奉命研究过,故而认得。而唐小谢则只在义父的秘藏药书中见过记载。 
              那是一种直立生长的草,叶片宽大半卷,如剖开半只碧玉杯,杯中托出串串火红的花朵。不知道的人,多半以为是常见的美人蕉花。事实上单看外表,血婴花和美人蕉最大的差别,只在于它的花色。美人蕉固然艳丽缤纷,但就是红色的品种,也少有这种如血的感觉。小谢第一眼看见薛华丹院里的花朵,心中就起了疑惑。待到夜间再看,月色里花朵的血红中,荧光闪闪,似乎还飘出一缕血腥气。她猜想这花中定有古怪,故而服下解毒的药丸。却不知所谓红色美人蕉,就是这被萼仙道奉为圣花的植物。 
              血婴,之所以如此,因为它们汲取了朽烂尸体的鲜血才得以盛开。 
              “但是,这个香片是做什么使的?”小谢问。 
              “用来施法术的。”墨寻无拧着眉头道,“这是她们萼仙道的秘术。她们在云南的深山老林里寻找这种稀世奇花,移植到自己的庭院里,栽培分蘖,收集每年秋天的花朵,晒干了炼成秘药。怎么炼的,我也说不清。反正刚才我们看见的那些幻象,大概就是血婴香片作祟了。” 
              “看来和一般的毒草大不一样。”小谢道。 
              “可是,炼成香片作迷烟幻象,还不是血婴花的主要用处。这种花四年才得一开,萼仙道的人拿它们做杀手锏,是因为这种花盛开之时,有一种可怕的力量。”墨寻无道。 
              “什么啊?” 
              “摄魂。” 
              小谢低了一回头,忽然想起了昨晚庵堂里闪现过一回,又消失了的屏风。 
              “你是说,江枫被她摄了魂魄,所以,所以……” 
              墨寻无微微一笑:“照说,她应该还没有来得及这样做……不过……” 
            


            IP属地:北京8楼2005-10-12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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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寻无摇头道:“我们总是以为,陆公子和江枫也就是少年人一时糊涂。待他娶了名门淑女,就不会胡闹了,所以才……” 薛夫人此言差矣。”墨寻无道,“阁主并未置你于不顾。那一年云南省亲,可是阁主为你们夫妇一手安排的。江枫却被远远的派到了渔阳。” 
                “没有这一件,倒还罢了。”薛华丹叹道,“江枫一走,陆希潘可是心知肚明,我就成了他的出气筒,夜夜受他折磨。我浑身的伤是怎么落下的?直到现在每逢下雨,膝盖还在发抖,那时他逼着我整夜整夜的跪在他枕边。一直捱到云南家里,我想,我总该有出头之日了。只要我跟母亲一说,父亲定然要跟圆天阁计较。没想到这时,我却怀了他的孩子。 
                “陆希潘那时就冲我冷笑。他说,只要我敢向家里透露半点,他便要了我腹中孩儿的性命。他说那种话的时候,就好像孩子不是他的骨肉一般。我被他吓住了,就真的不敢说。在云南呆了半个月,我每天都在犹犹豫豫。到了最后,终于也没有说出来。那时可真傻啊。 
                “回来以后,陆希潘和江枫又闹了一场,大概还是为了省亲的事儿。江枫说他从此不再上门。这一回陆希潘大动肝火。我受他折磨,小产了。 
                “流了好多的血——几乎全身的血都要流尽了。我当时已经绝望,心想我命中注定落入此人的魔掌,受他折辱,竟然落到这等地步。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早早了此一生。那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变做厉鬼,也决不放过陆希潘和江枫两个!” 
                小谢手心里,一把冰凉的汗水。 
                “陆希潘把我关在屋子里,也不请医生,也不抓药。我想我是死定了。就在这时候,有一个道姑找上门来,说要给我治病,还分文不取。陆希潘固是不许。我听着好奇,趴在窗台上看了看,那道姑有些面熟。我一时想不起来,就跟陆希潘赌气,定要那个道姑进来。陆希潘拗不过我,就不管了。那道姑一关上门,就叫我师妹。我听见这一声唤,灵光一闪的。这才记起来,原来我也是萼仙的人。” 
                薛华丹脸上浮起一抹奇异的光芒:“欧阳轩只道他找了个逆来顺受的弱女子,给陆希潘陪葬,连我自己也以为,我这一生就只能如此了。师姐就说,华丹,怎么自己不相信自己,难道女子就是这样任人欺负。枉师父当年千辛万苦找到我,又费尽心机传授我法术。这时我才知道,当年跑到我家门口要化我出家的那人,就是后来我的师父。我十三岁在苍山上踏青时,遇见了师父,被她说动,秘密入了萼仙道,学了几年法术。一直以为不过是机缘巧合。这时候师姐才告诉我,其实师父年年在苍山上等着薛家大小姐。她自幼年见过,便知我命中有劫,不忍置之不顾。师父大恩大德,传我法术以消灾。不料我却妄自菲薄,岂不辜负了师父一番苦心。师姐细细开导一番,临走留给我一小包花籽,说华丹,以后的事情就看你自己了。我一看,原来是道中的圣花血婴。” 
                “然后你就对陆公子下手了?”墨寻无问。 
                “哪有那么快。”薛华丹冷冷道。 
                小谢心里一紧,原来陆希潘果然死在薛华丹手里。 
                “血婴需要汲取新鲜尸体的血肉才能生长,”薛华丹道,“我把花籽和流产下来的胎儿,埋在一起。那可是个已经成形的男婴,七八个月了。果然长势不错,到了第二年秋天,竟有了十来个花蕾。陆希潘那时候跟江枫两个分分合合,也顾不得我。在他眼里,薛华丹已经无异于一个死人了。我悄悄做好了香片,趁陆希潘不备,熏香迷倒了他。然后祭起花坛,绘影图形。法事只需要一个时辰,我把他的身体停在花下,花坛南面竖起纸屏,屏上挂上他的小照,念完咒的时候,血婴花会化为血水,这时陆希潘的魂魄就被我收在屏上,成为萼仙的傀儡了。然后我把他的尸体洗净擦干,停在卧房里。一切干得静悄悄的,无人知晓。” 
                “据我所知,血婴花并非剧毒之物?”墨寻无问道。 
                “血婴花用于萼仙道的幻术,但是本身之毒,尚不及一般药草。” 
                “不对,”墨寻无拧着眉头沉思,“那一年我到陆家奔丧,曾悄悄开棺验过陆希潘的尸体,看见他……” 
              


              IP属地:北京11楼2005-10-12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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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寻无没有说下去,却用凌厉凄惨的眼光瞪着薛华丹。 
                  “——他被碎尸万段了,对吗?”薛华丹道,“墨先生打开棺材,只看见一堆碎肉?” 
                  虽为亲见,唐小谢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敢看薛华丹。 
                  薛华丹摇摇头:“你们一直以为,陆希潘是死在我手里的,是以这些年一直都在调查我,是不是?哼,那时候,陆希潘魂魄在我手中,已成我的傀儡。我要断送他,或烧或撕,只把这张附了魂魄的画毁了就了事儿,何必费力气去下毒呢!其实,我却是特意留了他的屋舍,许他将来解除法术。只要屋舍不坏,尚可还阳。” 
                  “还阳?”小谢惴惴道,“你为什么当时不肯杀了陆希潘?” 
                  “小谢,你是不是觉得,若是换了你,当下就要把陆希潘杀死,方解心头之恨?” 
                  唐小谢哑然。 
                  “因为我要这傀儡替我了一桩心愿——杀了江枫。” 
                  “江枫?” 
                  “不错。我最恨的人不是陆希潘,而是江枫。相比之下,陆希潘倒是可怜人,受他背叛,受他摆布。他既与陆希潘相好,却又不肯承认。不知道欧阳轩许了他什么,他就打算与陆希潘绝交。即使只是一般的患难朋友,亦不至如此绝情罢。绝交不说,还要清白到底,一手促成了我和陆希潘的婚姻。——这不是卑劣小人是什么。哈,他要真的从此撇清,让陆希潘绝了念头,倒也算好事一件。可惜呢,又是藕断丝连。婚后没几天,陆希潘虽然醉酒打骂,还算是硬气,断了也就断了罢。却是他自己忍不住了,又跑来找陆希潘温言软语,说‘陆希潘,让我们重新开始’。其实我婚后的种种不幸,又皆因他而起,我不能饶了他。而命令陆希潘去杀死江枫。陆希潘固是不愿的,傀儡身不由己,一定比死还难受。 
                  “陆希潘婚后,为了方便与江枫往来,一直是隐居的。这样一来,他被我摄了魂魄的事情,一时间也就无人知晓。家里多的用人都打发掉,只留下心腹的几个。一切准备好以后,我下了陆希潘的帖子,请江枫到家中晚宴,尝尝新酿。夜里江枫来了,用人说陆希潘过一会儿就出来,他就在客厅里喝茶,一点没有起疑。画像就在客厅墙上,我躲在屏风后面,紧张的不行。看看江枫半盏茶过,我咬咬牙念起了咒语,命令陆希潘的傀儡对江枫下手。 
                  “陆希潘果然从画上走下,端着他的长剑,没招没式的,朝江枫兜头砍去。我猜他心里,对江枫多半也有怨气吧,江枫反反复复,可是把他玩得够了。我用血婴花的茎汁涂了眼睛,看得清清楚楚。江枫却蒙在鼓里,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听见凭空里传来金刃破风之声,躲闪不及,被划破了左胳膊,滴滴哒哒的流血。陆希潘这等身手,居然一击不中,一定是事到临头,手下留情。我心里十分恼怒,料想今晚的恶战是难免了。江枫吓了一惊,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左顾右盼,却不知对手在哪里。不过,到底是圆天阁的名剑,他立刻镇定下来,大声嚷嚷什么‘刺客通名’之类的话。我马上念咒,不让陆希潘开口说话,只能加紧剑招,赶紧把江枫给我了结了。 
                  “可是,既然有了第一个回合,江枫岂能轻易再中招?他一步一退,陆希潘的一招一式居然都被他躲过了,衣衫被剑划得破烂不堪,可就是没有一招是致命的。开始我还想,江枫的耳力是天下第一的,虽然看不见陆希潘的傀儡,仅凭听风,就辨得出陆希潘的来势。难怪如此周旋了许久。可是看了一会儿,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我是不懂武功,这几年也老见陆希潘练剑。陆希潘的剑法,叫做‘千山暮雪’,出手舒缓如落花,绵密若飞雪。一招一式并不凌厉,却千变万化,丝丝入扣,轻易躲不过。可是陆希潘这时却根本不看敌人的退避情形,人在暗处,只顾着把一百零八式‘千山暮雪’,依着平日的程式,一招一招的演练出来,而江枫也似早就演练惯了一样,亦步亦趋的躲避着。根本就像是在演戏。这下子我明白了,这傀儡不肯取江枫的性命,却是要表白自己的身份。倘若江枫明白了,他们俩岂非不用再打了?我一时又惊又气。可是,江枫对于陆希潘的剑法,当然比我了解的更明白。这‘千山暮雪’连环一百零八式,其实每一式都有破解的法门。他既然都可以一一躲过,难道还未看出,向他索命的人是谁?这江枫心里,究竟是什么主意? 
                


                IP属地:北京12楼2005-10-12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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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看过了,不过现在回味也不错。
                  呵!找地方坐


                  16楼2005-11-01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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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1.186.154.*
                    你不是蚊子!


                    17楼2005-11-12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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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水,粉强啊!真厉害,一下就看出了!
                      发文的时候蚊子姐的ID确实被别人注册了,经过努力,ID已经要回了
                      只是蚊子姐从来都没用沈璎璎的ID来登陆!
                      前些日子蚊子姐倒是用我ID用了几次!
                      希望你常常来哦,不过记得登陆,再匿名拍你屁屁!
                      有空去榕树那看你,这里才开张,冷清的很,希望你常来!


                      18楼2005-11-13 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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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也是在《武侠版》上看的,不过感觉有些阴森


                        19楼2005-11-15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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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楼主 你贴的每一篇沈缨缨的文章我都看 虽然有的在她的书上都有 但是你花那么多心思一篇一篇贴上去 很不容易 也方便了大家来了解她本人 谢谢


                          IP属地:上海20楼2006-08-09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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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1.100.224.*
                            末尾很像呼啸山庄的结尾啊XD


                            22楼2008-11-25 21:3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