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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C】满目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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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回忆杀——
春日回暖,朝政边疆尚算得安稳,近来却不知为何精神总有些不济,白日里神思困倦,夜里时时梦见旧人,却唯独没有梦见她。
“自卿去后已六载,现,天下初分三势,战事初歇…吴地繁华依旧,傲梅山庄中的寒梅开败几度,终不似那一年香气清冽…”
每日时近黄昏,若得空闲都会来祠堂与阿湘见一见,聊半个时辰。即便没有话说,也会看着祠堂内的画像失神片刻。遥记得那年初见,美人尤似画中仙。
回想那一年,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全面爆发,战火的烽烟一时充斥着整个大唐境内,到处都是流亡奔逃的百姓。本时刻准备着为护卫大唐江山愿与安禄山一战,却不曾想宝应元年家中陡生变故,直到父亲惨死安禄山手中,这才真真切切的清醒过来,这大唐…早已不是开元盛世、天朝上邦,而是沦为人间地狱!为报父仇招兵买马,一为诛杀安氏仇敌,二为平定灾祸;宝应二年,大唐亡,自立为秦王。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斗志昂扬。加上领兵有道、治军有方,不过两年间就已收复三州,并将安庆绪斩杀于乱军之中。
宝应元年,父亲身殁,为与玹弟会合不得不佯装成商户赶路,却在山林中遭遇流寇拦劫,幸由一位身披银白铠甲的女将军仗义搭救,自此惊鸿一瞥,那女将军的音容相貌便顷刻间刻入骨髓,再不能忘。
不知是不是因为缘分,半年后再次与她相逢,她一身血污扮做普通妇人随着流民涌入临安府,最后体力不支倒在地上,被士卒当成死人丢在道路一旁。而我夜里打马从此处过,听见微弱的呻吟声便将她带入别院,那时她原本美极的左脸上多了一条寸长的浅疤,给她换洗的婢女说她身上也满是伤痕,得知后一时五味陈杂;遣人去探查她的身份,不过三五日就已传了回来,不成想她的父亲秦雄是安禄山手下的一名大将,此女是秦雄嫡出的三女儿,名曰秦湘,自幼与儿郎一般教养在军营中,是威名赫赫的巾帼,前不久秦氏兄弟战死后,被安禄山亲封为紫微郡主。
为报血海深仇,心中便生了利用她的主意。
此后半年里,对她诸多照顾,使她对我情根深种,知她最喜寒梅,便带她到吴郡冯氏山庄观赏百亩梅花,且移植了数十株到院中。她常揽着我的胳膊说,若她生为男儿,必当奔赴战场平定战祸,重振大唐江山。
我深知她傲骨。
亦深知,她被我困在这四方天里的苦楚。
她不说她的身份,我便当作不知。
终于有一日,晨起时再未见到她踪迹,只余书案上一封信笺:
阿郎,等我回来。
我知道她是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片战场去了。
这一别,将近一年。再见面时她骑马跟随在安庆绪与秦雄身边,所着还是初见时的那一身银白铠甲。
身处百丈外,注视着滚滚黄沙中的战况,只见她手握紫微枪对我方将士毫不留情,她的铠甲很快就沾满了血迹。
而她的父亲秦雄护在安庆绪不远处,与我帐下一名将军斗得难舍难分,伸手接过小兵递来的弓箭,瞄准安庆绪所在的方向,搭箭拉弦,只听箭羽嗽——地一声破空,直直插进安庆绪的胸膛之中!
安庆绪倒下,秦雄一时分神便被与他对战的将军横刀砍下一条臂膀来。敌军的元帅与几位将军皆已战死,纵有秦雄在测也是强弩之末,不过片刻后便有部分敌军士卒丢枪卸甲跪在地上求饶。策马深入战场,行合围之势的秦军也随之前行,直把秦氏父女与几个副将逼至断崖前。
寒春的风冷冽刺骨,身上的玄铠更是冰冷,眼见着阿湘的铠甲上有丝丝血水沁出来,终归是心中不忍,策马向前,朝她伸出手,意欲带她回家。
秦雄不失为一员大将,至死不肯投降,便当着他小女的面前自刎,尸身栽落到悬崖下。
剩下的那几员副将不如秦雄忠义,不肯就死,几番踌躇,最终丢下兵器跪地求饶。
阿湘失了血色的菱唇显得苍白,一双美目瞪着我几乎要滴出血来,阿湘神色苍凉的看了一眼那些不中用的将军,最终一跃而下,随她父亲去了。
……
在阿湘死后,我常常梦见她决绝赴死的情景。与她相处的那段时间里,我本欲利用她得知更多安禄山军中之事,却终究狠不下心来那么对她。她把我视作她的郎,可最后,竟也是我逼死了她。
且…她至死也未再看我一眼。
暮色四合,府中华灯初上,下属来寻,便让他推我回去,走在长廊中才发现府中植的桃树竟已发了绿芽,忽而问道:“那院子里的梅花可还开着?”
“回王爷,那院子里的梅花已经败落了。”
……
又是一年春秋。
今夜,卿可愿入梦来?
——结。——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2-23 22:03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