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解释了！快上鸡！
搞机
文/扛爹

【1】
最近新出的这款手机有多智能，于佳烁可算是见识到了。
它的人工智能何止是高科技仿人类，简直就像是里面锁了个人。
360度环绕立体声，没有丝毫机械感，有的只是一口流利普通话，碎碎叨叨，没完没了。
白天为您指路导航订外卖找厕所，睡前还能数羊唱歌讲故事，甚至还能一本正经地在那一个个难熬的失恋长夜里像个情场老手般陪你谈心。
在一个孤寂夜晚，于佳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的手机放在床头，声音清澈动听：“你怎么了？”
深情对聊一触即发，最后于佳烁连自己的老底儿都交代出来了。
“我二十四岁了还没谈过恋爱。”他这么说。
手机：“我其实也是。”
于佳烁有些纠结：“……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手机瞬间暴怒：“滚球，脸咋那么大呢，我爱你个人类干啥玩意儿。”
于佳烁也不是个好惹的，手机的声音太过流畅自然，让人感觉就是有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儿在这儿骂他，于是他一生气，把手机给砸了。
接着满家里就听见手机的悲痛哭嚎：“砸脸了砸脸了！疼疼疼疼！”
这一哭就是半宿。

于佳烁半夜醒来上厕所还听见手机在那儿自己啜泣着嘟嘟囔囔：“不就说了你两句吗？你至于要弄死我吗？你肯定是看上我了，听见我不喜欢你就恼羞成怒了，我跟你说你得到的只是我的身体，但是得不到我的心，我的脸……完了完了，肯定毁容了，我得照照镜子。”
这手机大概是摔傻了，竟然想打开前置摄像头当镜子照，结果正巧拍到了佳烁正探过来听他说话映着幽暗月光的脸，手机吓地嗷一嗓子：“妈的有鬼！！”
于佳烁啪地捂上了手机屏幕，结果声音只大不小，这才想起来应该挡住话筒。
作为一个诚实的手机它实在看不下去了：“傻逼，你应该静音。”
“谢谢你提醒。”
于佳烁静音了。
刚要把手机放回床头接着睡觉，屏幕却又亮了起来，它自己开了音乐播放器，虽然听不见声音，可歌名那几个大字却深深刺痛了于佳烁的双眼——丑八怪。
于佳烁深吸一口气关了手机静音站在床上把它举高作势就要往下扔：“hello？朋友，你是在跟我抗议吗？”
“哎哎哎于……”他小声念叨了一句，“完了，于什么玩意来着让我给忘了，算了随便吧。”他又亮起嗓门儿，“小于你是不是忘了两件事？”
于佳烁歪了一下头：“？？？”
手机的声音有些羞涩：“举高高之前还有亲亲和抱抱。”
“……这不是举高高，这是摔碎碎。”
话音刚落，一声脆响，漫漫长夜有你没有我。

【2】
第二天，手机去送修了，于佳烁先把他拿到家附近的维修点，维修人员费了好半天劲才开了机，却没想到开机之后奄奄一息的手机第一反应竟然是打开裂了纹儿的摄像头环顾四周：“妈的眼睛都给我摔瞎了……”
它看了看发现不对劲：“我不在这儿修！把我送去本市最大的维修店！”
于佳烁翻了个白眼：“你要干啥？”
“……快点！你懂个屁，维修店是我们的第二交友大会，搞不好我还能找着个对象呢。”
于佳烁开始掏钱包：“第一是啥？”
“……饭局。”
于佳烁掏出银行卡在摄像头前晃了晃：“这是啥，看见没？”
手机没吱声。
“我刚发了工资我跟你说，你如果再跟我谈条件我就去买新手机。”
手机迅速关上了相机，然后对维修人员说：“先森，我耳朵好像也聋了，您帮我看看。”
维修人员看他俩斗嘴已经看累了，无聊地开机试了试刚换好屏的另一部同款不同色手机。
这部银色手机的声音低沉性感：“您好，感谢您修好我。和您相处的时间很愉快，有缘再见。”

于佳烁的小金在旁边听不过去地插嘴道：“噫，说话咋这么官方，现在都智能第几代了，还装腔作势的。”
小银不紧不慢地回答他：“我们的人设随机，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机子大概没想到我的人设是一千台出一台的……”
小金接话：“老年机。”
小银咽下一口脏话：“王子机。”
小金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妈的就你还王……子。”它瞥见小银冷峻的机身，叫了一声，“我没电了先走一步，小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咱们修好见，爱你么么啾。”
手机迅速关了机。
于佳烁：“……师傅，这破手机的人设能改吗？”
维修人员摇摇头：“建议您再也别给他充电了。”

【3】
手机没什么大毛病，三天后于佳烁就接到电话让他去接机回家。
刚进门他就听见自己那部手机在那叨逼叨：“大叔你就不能给我贴个钢化膜？你都不知道就因为你那天把我膜撕了结果给我惹了老大事儿了，你知不知道那个小银他……”小金泫然欲泣。
“您快给他贴个膜，别让他烦人了。”于佳烁随手静了音。
贴好了膜付了钱，于佳烁拿着焕然一新的手机回家，他翻了翻手机，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少，看到相册时却突然看见里面多了很多张陌生的照片。
吃饭的、爬山的、上班的、看电视的，里面都是一个女孩子的自拍。
这个女孩子甜美可爱，正是于佳烁喜欢的样子。
“……你搞什么了？”于佳烁问小金。
“啊？啥？我搞啥？啊……照片！这谁？你啥时候交女朋友了。”小金仿佛是回忆了一下，“啊……我忘了你还是个老处男。”它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你还是个处男，我却不是了。我头一次约炮没经验，不小心让他的东西留在我身体里了……”
于佳烁瞪大了眼睛：“你说啥？约炮？”
“是这样的。”小金的语速飞快，“那天你也见到了那个王子机，就是它，那个大叔为了换屏就把我钢化膜摘了，然后我就全裸了，然后可能那个王子机觉得我身材不错，于是就主动要求跟我这个那个，然后我们就自发地打开了蓝牙……这样那样。”
于佳烁捂脸：“你这么说让我以后怎么面对蓝牙。”

小金咂咂嘴，回味无穷：“那销魂的一夜呦……”
于佳烁接着翻照片，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好看，越看越觉得对胃口，就问小金：“照片上这个美少女是那个王子机的主人？”
“我怎么知道？我管他主人干什么。”
“……他留了些啥在你体内你都不知道，你这约的也太随便了。”
小金无比坦然：“还能有些啥，谁跟你们似的，还得那样那样，他总不会伸出根螺丝来怼我吧。”
于佳烁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还是个受。”
“我们是友好互攻，谢谢。”
于佳烁又开始翻通讯录：“我得看看她还留没留下什么身份讯息。”
小金吃惊：“厉害了我的哥，你不会对这姑娘一见钟情了吧。”

通讯录里没有，微信里没有，各种社交软件都没有。
于佳烁生气：“你们怎么回事！都不留个渠道交流！”
“我就是友好约个那啥，又不谈恋爱还交什么流。”
于佳烁挤了一把辛酸泪：“……您真是我的好榜样，像您学习。”
“……你约过吗？”
“……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人不如机。”
“朋友，你防水吗？”
小金开了摄像头看了一眼，自己正被他拎在盛满水的泡脚桶之上。
他立马乖巧：“现在是北京时间二十点十三分，建议您泡脚不要太久，泡完早睡，晚安。”

【4】
于佳烁最近几天终日魂不守舍，每天盯着手机相册发呆，小金笑地不怀好意：“小于我跟你说，现在这个世界很虚伪的。”
于佳烁吓的打了个哆嗦：“……你为什么突然掐着嗓子跟我说话。”
“为了让你知道这个世界多虚伪，就连我都能伪声成御姐……”
于佳烁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不像御姐像太监谢谢。”
小金恢复了青年本音：“小于你有没有想过，你所看见的少女美丽容颜都是假的，都是p的，全都是特效，甚至她完全有可能是个伪娘，在那紧致的小蛮腰下方其实是和你一样的鸡……”
于佳烁瞬间高举手机两米，一副你敢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命丧黄泉的架势。
小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改口道：“激动！我是说如果她知道你每天为了她这么魂不守舍她肯定会很激动！”
于佳烁愁眉苦脸：“可是她没有机会知道了。都怪你年少无知没经验，如果有下次一定要帮我要个电话。”
小金嚣张得意：“真男人从不回头约旧友，等我下次约个新的一定先插进他的相册给你挑个肤白貌美全是腿的。”
还不等于佳烁呛话，门铃突然响了，他只好放下小金去开门，片刻后拿回来个快递。
“我差点忘了我还买了这么个东西。”
小金好奇：“你又买什么了？”
半个拳头大小的物件出现在茶几上，小金打开摄像头看了一眼瞬间瑟瑟开始振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蓝牙音响吧。”
于佳烁邪笑着拿起手机：“强烈低音，丝绸质感，尊贵享受。”他打开了音响开关，“比你那个王子机应该强多了。”
音响小巧华丽，浑身金属质感，散发着高贵冷艳的银色光芒。于佳烁夸奖道：“这个搞不好是个真贵族哦小金。”
他戳了好几下手机蓝牙却怎么都打不开：“……诶小金，听话，让我连上听个歌试试。”
小金沉默两秒猛然开始哭嚎：“你这个坏人！为了听歌要出卖我的身体！你明知道蓝牙……连了蓝牙……我就要……”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就要跟他这样那样！”
于佳烁冷笑一声：“呦呦呦，不知道刚才是谁牛逼哄哄在那儿跟我展望未来，跟那银手机你怎么没这么守身如玉呢。”
小金顿了一下，终于被迫承认：“小于……我……我大概是恋爱了。”

【5】
意识到自己情感状态的小金有些郁郁寡欢，连话都少了许多。没有了他的哭天喊地，于佳烁一时间还觉得有点不适应。
“真心疼你，失去了爱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恋爱了。”于佳烁妄想用挑衅恢复小金的战斗力。
可小金郁闷地连屏幕都黯淡了。
于佳烁又安慰他：“……那个，小金，总会再见的，你想想，那个小维修店那么不显眼，那肯定去的都是附近的住户，没准哪天再遇见了呢，是不是？”
小金略微思考了一下，嗯了一声，屏幕重新亮了起来，并自动打开了手机官网，首页就飘了一行大字“玫瑰金震撼来袭”。
于佳烁就听小金飘飘悠悠地说了一句：“玫瑰金，刚刚开售，抢购一空……”
于佳烁看了看图片，信誓旦旦地跟小金保证：“就算它好看我也不会换掉你的！”
小金一下子情绪高涨：“你也觉得他好看是不是！”
于佳烁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
“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也整一个？”
于佳烁瞬间冲到阳台把手机举出护栏外：“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冷冷的秋风在脸上胡乱地拍？”
小金声音骤然变小：“我是说……给我镀个玫瑰金的膜。”
于佳烁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要我帮你买一个做童养媳。”
“我对小银忠心不二，我是想这么好看小银肯定也会喜欢，意识到我爱的是小银后，我决定开始爱惜自己。”
“然后你就开始妄想从小金变成小玫瑰了。”他开始教育小金，“你要记住小金，你是个公机，不需要玫瑰金。”
小金开始跟他讨价还价：“那给我买个套行不行？我不想再将自己曼妙的身材暴露在空气中了。”

于佳烁略一思索，最终举着小金站在了手机配件店。
小金开着摄像头对着架子上五颜六色的手机套品头论足：“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那个紫色的怎么样，不行不行，太骚了，那个全包皮的呢？会不会热？热不热不说，关键是不性感。”
于佳烁眼神空洞地把钱包拍在柜台上跟老板说：“老板，买副耳机，以前的坏了。”
老板看了一眼型号，接过手机拿了副耳机就要往耳机孔里插：“试试这个音质。”
“你给我住手！”小金用摄像头扫了一眼耳机线，“我的天哪，世间怎会有如此淫乱之事！简直不敢想象过去的一年间我竟然被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插来插去。”
于佳烁一指旁边的数据线：“不止呢，那个细，你还天天被这么粗的插呢。”
小金十分严肃：“请注意你的用词先生，蓝牙才是我们交流的唯一渠道。”

【6】
最终于佳烁陪着小金挑挑拣拣终于买到了合适的手机套，小金心满意足地感受着来自于佳烁的温柔温暖，心情颇好地哼着歌。
傍晚将近，于佳烁打算去附近的超市买点零食和做饭的食材，超市门口三三两两站着几个人，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正拿着手机低头笑着说些什么。
于佳烁走近了就听她在跟手机说话：“肯定是这个超市，没准儿一会儿就来了。”
手机被她抓在手里，无论是样子还是声音都让于佳烁感觉熟悉，风度翩翩，极尽优雅：“假如我今天能见到他，你说我应该怎么做开场白？”
“你就说，我和我的主人都很想你。”
于佳烁兜里的手机突然炸毛了：“我听出来了！是小银！快点儿！快点儿过去！终于又见面了！”
女孩子恍惚听见了什么声音，抬起头，就见于佳烁静静地站在她面前。
于佳烁又惊又喜，真的是照片里的那个人！
女孩子显然也很高兴，她害羞地笑了笑：“你好，我叫付安怡……我，我在这儿等你很久了。”女孩子温柔恬静，她有些促狭地拿出手机，“那个是这样的，我的手机前几天坏了拿去送修，结果拿回来的时候我看见相册里多了好多你的照片。”
“……啊。”
“我看到有一张是在这个超市附近拍的，你拎着好多东西，我就想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这遇见你。”她有些不好意思，“啊，不是，其实是我的手机，自从回家以后总念叨着你的手机，所以我就来找你帮他解解相思之情。”
于佳烁拖着长音哦了一声：“这样啊……”他也掏出手机，刚才还激动不已的小金瞬间摆出一副傲娇嘴脸：“哼，我才……才不要见他！”
小银轻声哄他：“小金，我和……我很……我很想你。”
付安怡低头看着两个手机笑：“可真奇妙。”
于佳烁微微笑着应他：“是啊，奇妙。”
付安怡抬起头发现于佳烁正盯着他看：“……你看什么？”
他说：“……你跟照片上一样好看。”

【7】
“hello？小金？小金金？！你能不能不要打电话了，让我发条微信好不好！”于佳烁边焦躁地拿着遥控器换频道，边盯着旁边絮絮叨叨擅自打电话的小金。
小金可怜巴巴地跟电话那边抱怨：“于佳烁要发微信，让我挂电话！还能给谁发，给你们家付安怡呗。”他换了个凶的不得了的语气问于佳烁，“你要跟付安怡说什么，我帮你告诉小银让他转告！”
于佳烁戳戳沙发扶手：“那个……我想约她晚上吃饭。”
他刚说完小金就勃然大怒：“吃饭？！都一个月了你怎么还在吃饭！我跟小银都已经对彼此了解透彻就差生孩子了！”
于佳烁一个激灵：“了解透彻？！那个……小金，劳驾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您说。”
“我知道你们有互相留种的爱好，所以我手机里那几个片儿，你是不是也搞到安怡手机里去了？”
小金突然语塞：“啊，这个吧。今天空气质量良，最高温度十三度，最低七度，气候宜人，建议您去跳跳广场舞。”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沉浅笑：“小金确实不小心弄过来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有七部岛国，四部欧美，两部国产。”
于佳烁头疼：“竟然都传过去了，你们还真是挺持久的。”
那边突然传来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接着就听见付安怡问：“小银你怎么还没聊完？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欧美什么国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