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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她0203】刃「Schwe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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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你同为旧秩序的毁灭者,新秩序的缔造者。”
“可惜的是我们都见不到新秩序下的新世界。”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2-03 10:07回复
    「Schwert」·食用说明
    1.题目相关:Schwert为德语,意为剑。
    2.内容相关:
    ①路明非、路鸣泽=老板、黑王
    零=三无少女=海洋与水之王
    芬格尔=EVA男友
    ②原著向、非穿越。
    ③部分设定取材于北欧神话《埃达》
    3.写作相关:
    ①处女作、求意见和指导!
    ②不定期更新、很会拖、不会坑。
    ③不提供艾特,喜欢请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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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博:PreFerency 欢迎勾搭、互fo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2-03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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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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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卢西亚纳斯·穆得·冯·奥尔登堡
      外文名:Lucianus Maud von Oldenburg
      昵称:Maud, Lu
      国籍:德国
      民族:日耳曼民族
      生日:1991年1月4日
      出生地:奥地利
      身高:174cm
      体重:52kg
      血型:O
      头发:金色直发
      瞳色:普鲁士蓝
      学号:AI010422
      执行部档案号:010422A
      等级:A
      言灵:无
      武器:细身剑——Licht、HKP7型手枪
      个人:现代理家主的私生女,未来奥尔登堡家的第十二位家主。母亲死后被接到家族,大病后几乎失去八岁前的记忆。病愈后,主要由祖父照料,从祖父处习得乐理、大提琴、舞蹈、枪械(与卡特琳娜)、剑法的基本知识。十四岁时受支系家族成员压力离家前往希腊生活、学习。十六岁入读维也纳文理中学,十八岁毕业归家,十九岁入读卡塞尔学院。
      家庭:现任家主为其祖母。祖父于其高中二年级,十七岁,病逝。父亲现任代理家主。母亲曾为芭蕾舞员,为生计沦为妓女,于其八岁时病故。Max为其代理监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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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卡特琳娜 · 克里提斯
      外文名:Katerina Kyritsis
      昵称:Kate
      国籍:德国(希腊裔)
      生日:1989年8月5日
      出生地:德国奥尔登堡市
      身高:176cm
      体重:66.5kg
      血型:A
      头发:黑色卷发
      眼睛:黑色
      言灵:血系结罗
      武器:Kar 98k 毛瑟步枪
      擅长:枪械、体术、大提琴
      外貌:不同于穆得少女的青涩,她是妖艳的尤物。一张鹅蛋脸上,一对淡淡细眉弯如新月,绻曲的睫毛在白里透粉的脸颊上投下淡淡阴影。二分之一的希腊血统赋予了她一对黑玉般温润的眸子。细巧而挺直的鼻子带着灵气,微张的鼻翼暗喻着对冒险的渴望。长而浓密的鬈发形似燃烧的火焰,是她热血的象征。丰满的身形,紧致的肌肉线条,在她举手投足之间增添了诱惑力。
      个人:克里提斯医生第四个孩子,最小的女儿。热爱冒险,从小便是家族里孩子们的孩子王。十四岁时与穆得的相见影响余生。十六岁起与Max一起陪同被迫离开家族的穆得在外生活。二十一岁入读芝加哥大学。血缘关系上为穆得的表姐,本人不知情。
      家庭:父亲是奥尔登堡家族的医生,其父母为现任家主回到家族中的二人。母亲是现任家主Kornblume的二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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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马克西米利安·冯·奥尔登堡
      外文名:Maximilian von Oldenburg
      昵称:Maxi
      国籍:德国
      民族:日耳曼民族
      生日:1981年8月20日
      身高:190cm
      体重:75kg
      血型:O型
      头发:金色直发
      眼睛:蓝色
      言灵:涌澓(原型:言灵·涡)
      武器:GLOCK17
      擅长:油画
      个人:毕业于伊顿公学。拥有家族继承权。穆得年幼时的家庭教师,后为穆得的代理监护人,也打点穆得的一切生活起居。随十四岁的穆得赴希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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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Kornblume von Oldenburg
      国籍:德国
      民族:日耳曼民族
      生日:1923年5月29日
      出生地:德国奥尔登堡市
      身高:169.1cm
      体重:51kg
      血型:O型
      头发:金色直发
      眼睛:矢车菊蓝
      言灵:不明,似能延缓衰老
      武器:细身剑——Centaury、毛瑟步枪
      个人:奥尔登堡家的第十一位家主。穆得的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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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设完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2-03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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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篇章·熔炼
        Sme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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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命运这部舞台剧上,我们都是牵线木偶.
        All of us are the marionettes at the stage of desti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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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2-03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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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矢车菊
          Cornflo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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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的起点是最美的瞬间。
          他和她的一生中共有三次相遇。
          第一次只不过是人潮中的一瞥。
          第二次是战争中的庇护。
          第三次便是长相厮守。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总有一个是你对的人。你要等,等他穿越人海向你伸出手来。那时你要做的便是抓紧他的手,从此他的名字刻入你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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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2-03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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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季轮换,夏季随着滚滚雷声远去,这片土地最美的秋季在连绵的雨丝中悄然而至。雨中,窗外的密林渐渐染上了秋色,树梢上的叶子开始变黄,有些甚至已经落下。
            阿丽克希斯在木楼梯上一蹦一蹦地走向二楼,头顶金色的冲天辫一甩一甩,楼梯上厚厚的地毯消去了她的脚步声。
            外面沙沙的雨声是屋里一切的背景音,家里很静。楼下客厅里,咕咕钟在墙上滴滴嗒嗒地走着,壁炉在燃烧着,偶尔发出木条爆裂的噼啪声。她的祖父尼古拉斯坐在壁炉旁看着书,似乎是本关于医疗的,她的祖母玛丽亚坐在沙发上专心地织着毛衣,那是给阿丽克希斯的生日礼物,她很快就要六岁了。
            阿丽克希斯的母亲是她祖父的大女儿,是一名医生。她很少会被托付给祖父母,这次是因为她的父母外出度假去了。
            她手脚并用爬上了最后几级台阶,径直走到了她姨妈卡特琳娜的房间门前,伸手够到把手缓慢地推开。
            这是一间主色调为紫色的卧室,阿丽克希斯闪着绿眼睛环顾着整个房间,卡特姨妈坐在她的床上,收拾行李。她的面前摊着她的衣物和她的行李箱。
            “卡特姨妈。”阿丽克希斯转身关上了门,“我能进来吗?”
            “你已经进来了。”卡特琳娜自顾自地收拾行李,没好气地说道。这几天相处下来,卡特琳娜对这个熊孩子可没好印象。
            阿丽克希斯甜甜地笑了起来,她看起来是乖巧可爱的天使,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坏蛋。她打量着房间里她有兴趣的每一样物品,或者说她对这房间里每一样东西都有兴趣。她摸一摸这个,碰一碰那个,一拿下卡特琳娜摆在桌上的水晶就遭到卡特琳娜的呵斥,放回去之后她就顺手拿了一个漂亮的玻璃瓶香水。她又在床头柜上拿了一颗棒棒糖,熟门熟路地剥开来吃。她蹬掉脚上的小皮鞋,跳上卡特琳娜的床玩蹦蹦床。
            “你踩到我的拳击手套了!”在楼下的织毛衣的玛丽亚听到楼上传来的尖叫停下手中的活。
            “那是我的内衣!注意你的口水!”尼古拉斯也放下书,摘下眼镜,与玛丽亚相视一笑。
            “我叠好的衣服,从我的行李箱里出去!”
            “别喷香水!”
            “别跳了行不行!”
            “小坏蛋都在楼上呢。”玛丽亚说。
            “听起来他们相处的很好。”尼古拉斯笑笑,再戴上眼镜举起书本阅读。
            阿丽克希斯还在卡特琳娜的床上蹦着,她跳着跳着就一屁股坐在了窗台上。
            “嘻嘻。”阿丽克希斯咬着棒棒糖裂开嘴朝卡特琳娜笑着。
            “口水滴下来了!”卡特琳娜尖叫着转身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扑到她面前擦掉她下巴上的和滴在衣服上的唾液。
            “嘻嘻。”阿丽克希斯依旧甜甜地笑着,让人看了都生不起气来。这回她终于安分了,坐在窗台上乖乖地舔着棒棒糖,连香水都放下了,转过身扒着窗户张望着外面。
            卡特琳娜揉揉阿丽克希斯脑后柔软的金发,想象着阿丽克希斯眼中的斑斓,血统带给她的眼睛让她永远不会身处黑暗。她又想到了十几岁时的自己,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在这扇贴着床的窗前拼命的张望,想要见到那个被藏起来的家族继承人。她家住的房子是二战后建造的,建在长达五百米的草坪旁,和主宅隔花园。她房间里的窗正对着草坪,只能看到一部分的花园。她就是在张望了无数次之后终于在草坪上见到了随祖父骑马打猎的女孩,那个她好奇的女孩。
            看到阿丽克希斯安静了下来,卡特琳娜理理炸毛的长发,又在床边坐下继续收拾行李。她习惯性地把注意力放在双耳,她的言灵让她养成了注意周围环境的习惯。她听到阿丽克希斯的舔食声,自己折衣服的摩擦声,密密麻麻的雨声里楼下咕咕钟的报时声。
            放进最后一样物品,卡特琳娜环顾她的卧室,思考着是否还有遗漏。确定已经把要带走的都装进了之后,她合上箱子锁好,然后把它拎到地上,推到床头柜边。她躺倒在她的床上,抬眼看了一眼阿丽克希斯,后者还是扒着窗望着外面。卡特琳娜心里默默叨念,希望不会有手印留在她的窗户上。她闭上了眼,耳里的雨声一下子清晰起来,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她甚至可以分辨出每一滴雨落下的声音。
            卡特琳娜打了个哈欠,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当作枕头。她睁开眼,凝视天花板上的紫色睡连,那还是她十多岁时画的,虽然幼稚但她的妈妈一直舍不得让她擦掉。
            “这是我的卡特琳娜留下的痕迹。”她是这么说的。
            卡特琳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她明天就又要离开家去美国了,她会入读芝加哥大学,美好的大学生活在等着她。想到这她不由得兴奋了起来:终于不是当陪读了。她这样调侃道。但还有有点失落,从她见到卢起到现在,五年多了,她们两个还没分开过。同很多人一样,卡特琳娜称她卢,而不是穆得。
            闯入双耳的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遐想,她翻身起来爬到窗边:“阿丽克希斯,是谁过来了?”
            不等她的外甥女回答,蓝色的身影闯入她们两人的视野,蓝色的裙摆飞舞。
            “夫人?”卡特琳娜所称呼的夫人便是这个家族的家主,也就是卢的祖母。她跳下床,开门跑了出去。
            阿丽克希斯闪着眼睛也好奇地跟在她后面,在走出房间之前把没吃完的棒棒糖扔进了垃圾桶。
            “卡特琳娜,是谁骑着马过去了?”尼古拉斯放下书,转头看向楼梯上的卡特琳娜问道。卡特琳娜已经下了一半的楼梯,她抓着扶手向下探着身子。
            “是夫人,爸爸。”
            “夫人是去找小姐的。”玛丽亚放下织了一半的毛衣,从沙发上站起,“她总是不穿雨衣,总是。”
            尼古拉斯望望卡特琳娜,给她使了个眼色。
            “是的,夫人没有穿雨衣。”卡特琳娜走下楼梯,走到厨房。她最早注意到这事是十一岁的时候,她的妈妈在每一个夫人外出的雨天为夫人煮好姜茶。
            玛丽亚在厨房里开始忙活,拿出了汤锅和生姜。
            “你帮我切一下生姜好吗?”她把锅放在灶台上,往锅里倒水,然后开始找红糖,“我记得明明放在这的。”
            “餐桌上?”卡特琳娜拿过生姜,切片。
            阿丽克希斯坐在餐椅推了推红糖罐:“在这里,奶奶。”
            “谢谢你了,阿丽克希斯。”玛丽亚接过红糖。
            卡特琳娜把生姜片扔进锅里,又看着玛丽亚扔了几块红糖进去。她走到餐桌前,拉开餐椅坐下。餐桌上覆盖着桌布,上面是玛丽亚亲手绣上去的矢车菊图案。餐桌的中间放着陶罐,里面插着几朵矢车菊。她没太在意坐在对面的阿丽克希斯,伸手去拿桌上放着的不透明保鲜盒,里面放的是她前一天做的玛芬蛋糕。
            “阿丽克希斯,你这个贪吃鬼!”卡特琳娜打开盒子,里面一个玛芬也没有。
            阿丽克希斯哈哈地笑着拿着最后一个玛芬蛋糕,跳下餐椅,跑进客厅,挨着她祖父在沙发上坐下,心安理得地享用着。
            尼古拉斯拍拍她的头,拿过她攥在手心的蛋糕纸扔进垃圾桶。
            “她可真讨人厌。”卡特琳娜托着腮,把保鲜盒放回去,撅了撅嘴。
            “你小时候也是个熊孩子,”玛丽亚理理卡特琳娜的黑发,让它看起来更服帖些,“还总是炸毛。”
            “妈妈!”卡特琳娜有些小脾气。
            “好了好了,你把这个送过去吧,也有小姐的份。”等了会儿,玛丽亚把姜茶倒进保温杯里,盖好盖子递给她。
            卡特琳娜朝她妈妈努努嘴儿,接过杯子,走到玄关换好鞋子拿上雨伞。“我去啦。”她说。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玛丽亚站在餐厅里目送着她的孩子撑着雨伞穿过花园。
            “奶奶。”阿丽克希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玛丽亚的身边。她察觉到玛丽亚异样的神色,有些紧张和害怕,用头蹭了蹭她的身子。
            “没事,我没事,阿丽克希斯。”玛丽亚用手揉揉她柔软的金发,注视着放在架子上的全家福,那里面的卡特琳娜还只是个五岁的粘人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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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2-03 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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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在阔叶和针叶林里奏出乐章,哒哒的马蹄是其中的鼓点。
              她驾着马,不紧不慢地小跑在林子里。秋雨打湿了她身上洛可可风格的骑装,拖在身后的蓝色长裙摆也不再轻飘。她抬手散开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盘起的发髻,金与白相掺的发丝因为雨水变得沉重。她随意地把手当成梳子捋了捋长发,水滴从发稍飞落,与雨滴一同坠在地上。她小心翼翼地抱着一盆矢车菊,怕风和雨摧残了这些美丽的生命。她身上骑装的蓝色与这些盛开的花儿相近。
              已经可以听见潺潺的溪流声了,她终于望到了女孩白色的身影。驾着马儿绕过了巨树的枯枝,又踩过了溪流,她终于到了女孩站着的空地。
              这是一片新辟出来的墓地,还只有女孩面前的一座墓碑。
              “你果然在这,穆得。”她跳下马,抱着花束走向女孩。长长的裙摆拖在她身后,黑色骑士靴在落叶覆盖的泥土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祖母。”穿着白色雨衣的女孩转向她,雨帽的阴影里一双铁蓝色的眸子望着她。女孩脚边的墓碑旁放着一株红玫瑰。女孩的声音和她的一样凛然。
              被称为祖母的她走到女孩面前,弯腰把怀里的矢车菊放在墓碑旁,说着:“我想他会更喜欢这个。”
              “我没能找到矢车菊。”
              “它们是我养在房间里的。”
              她直起身,女孩将自己身上的雨衣解开披在她肩上。
              “当心受了风寒。”女孩说。
              “不了,穆得,我这样陪他一起淋雨也挺好。”她抓起肩上的雨衣,给女孩披上,又替她戴上雨帽,“你才是,生着病去上学会很难受吧。”
              女孩看着她脸上难得露出的关切的表情,垂下的双手揪着雨衣,低低地哦了一声。
              她上下打量着女孩,没有系上的雨衣露出她穿的白色夹克,女孩披散的金发亮丽如绸,普鲁士蓝的眼瞳浑浊眼神却锋利如剑。她感觉自己的手腕又疼了起来,似乎又朦胧地听见了那句“我觉得她很像你。”
              她露出了笑容,竟有慈祥的味道。她伸出手,把女孩脸颊边的一缕金发勾到耳后,说:“Johann说的没错,你很像我。”
              女孩眨眨眼睛,有些惊讶。从小到大,女孩的祖母从未说过女孩与她相像,照顾她的祖父Johann也是。虽然,女孩总能听到有人说女孩和她的祖母长的十分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可她们最不像的也是眼睛——祖母的眼瞳是纯净的矢车菊蓝,如同那颗悬在她锁骨间、产自克什米尔的蓝宝石。
              拥有一张相似的脸,并不意味着拥有同样的美丽。在她的祖母面前女孩不过是只丑小鸭。不过丑小鸭终会长成天鹅。
              雨势骤然小了下去,哗哗的流水声盖过了沙沙的雨声。她撩起颈后湿答答的长发,拢到一边轻轻地拧干。
              “答应我,毕业就接替我的位子。”她歪着头用手顺着拧在一起的长发,不经意地说道。戴在她纤长手指上的宝石戒指随着她的手一上一下地闪着光。
              女孩心里咯噔一下,吃惊地望着她。细密的雨丝轻轻地笼罩着她,晶莹的小雨珠挂在她如蝶翼般轻薄的睫毛上。她眨一眨眼,就会有雨珠坠下,像是落泪。女孩望到,蝶翼下可与宝石媲美的眼瞳里充斥着疲惫。
              “为什么?”女孩小心翼翼地发问,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累了,穆得。”她望着女孩,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疲惫,也只有这里才可以流露她的感情,“我早该交出我的位子了。我当了六十多年的家主,这六十年来我带着行将就木的家族走到现在的生机勃勃。
              “能与我共享记忆的人们都已经不再了,我的言灵注定是我送走他们。两年前Johann离世,我们的曾经就只剩我自己。我突然发现我成了一个孤独的老人。”
              她的疲惫如同潮水一浪又一浪地涌入女孩的心房,女孩凝视着她的脸庞,风霜已经侵蚀了她的容颜,却带不走她的美貌。她还是那么的漂亮,时间在她的身上流逝地极缓,但她的年轻已不再。
              她低下头,凝视着他的墓碑,那是一本摊开的书,右半边的书页被雕成一朵盛开的矢车菊,左半边刻着他的名字和墓志铭。他的名字“Johann von Oldenburg”是她亲手刻上去的,连同她所有的过去和心底那个如剑锋利的女孩。
              爱情的起点都是最美的瞬间。
              他和她的一生中共有三次相遇。第一次只不过是人潮中的一瞥,第二次是战争中的庇护,第三次便是长相厮守。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总有一个是你对的人。你要等,等他穿越人海向你伸出手来。那时你要做的便是抓紧他的手,从此他的名字刻入你的余生。
              “答应我,好吗?”她缓慢地抬起头,一字一字说的缓慢而清晰,蝶翼般的睫毛轻颤。
              女孩注视着她清澈的双眸,疲惫侵蚀了宝石的光芒。那是她的悲伤和思念化成了她眼中充斥着的疲惫。世界上最磨人的情感大概就是这两种了,它们的种子播种在你的过去,流逝的时间助它们成长。它们在你的记忆里拔节生根,缠绕你的终生。
              女孩走上前,从雨衣里伸出双臂缓缓地将她的祖母环抱,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冰凉隔着衣物传入,她听见潺潺的溪声,沙沙的雨声和树叶摩擦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我答应您,祖母。”女孩挪挪下巴,换了个姿势,在她耳边说道,“等我毕业后就安心养老……”
              “当一个老奶奶吧?”她打断女孩,“还能带带曾孙。”那一定会是动人的未来。
              听到祖母的话,女孩发愣。有一个能携手一生的丈夫,有一个甜美可爱的孩子对她来说好像还太遥远。
              “穆得,伸出手来,”她从手上摘下戒指,放在女孩的手心,“这枚戒指就属于你了。”
              女孩抬手凝视手心的戒指,这是一枚蓝宝石戒指,五颗不大的矢车菊蓝宝石以槽镶的方式随意排列在铂金戒托上。在这个家族里没有人不知道它,这五颗大小不一的宝石分别代表着现任家主和同她一起回到家族的四位跟随者。除了家族戒指,每一位家主都会打造代表自己的家主戒指,这枚蓝宝石戒指便代表着女孩的祖母。
              “为什么?”女孩把戒指攥在手心,望着她问道。
              “因为你是我孙女,”她拍了拍女孩的脑袋,慈祥地笑了笑,随即就收起了她的慈祥,“收好吧。家族虽然不能庇护你,但不代表我不能。”
              女孩又摊开手凝视着手心的戒指,犹豫着。拿着它就代表着奥尔登堡的家主,只要愿意就能掌握着家主个人的权力。权与力就凝聚在这一枚小小的戒指中。
              “奥尔登堡家族的主人只能是奥尔登堡。”她捏了捏女孩的肩膀,算作鼓励,“他们拿着我的话企图来夺走属于你的,可是他们忘了这句最重要的。有家族在,你只要记住,你有资格也有能力担此重任。”
              女孩抬眼对上了她的双眸,女孩看到她眼里疲惫的潮水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家主的锋利。祖父的爱是相处,父亲的爱是屹立,那么祖母的爱便是锋利。
              女孩拉过她祖母的手,把手中的戒指放在她掌心,又推拢手指,示意她收回。女孩淡淡地笑了起来:“我想我也许不需要它。祖母,我相信我的能力。”
              她注视着女孩的双眼,女孩眼中的锋利有些与她相似。她无声地笑笑,把戒指放进了上衣的口袋。
              “去见过你的母亲了吗?”
              女孩摇摇头:“没有。”
              “那去吧。”
              “我去了,祖母。”女孩走向马儿,牵过马缰跳上马儿,系好雨衣,向她行了告别礼便踢踢马肚子驾着马离开。
              她目送着女孩的身影奔向密林深处,蹲下身子抚摸墓碑上的名字。几缕湿透的金发从她肩上垂下,略微遮住了她的侧颜。
              “Johann,我想你从未告诉过她去收起眼里的锋利。
              “她是个锋利如剑的女孩,我想以后也会是。”世事会磨钝人的棱角,但也会打磨出真正的锋利。
              她凝望着她亲手刻上的名字,又轻轻触了触右边永远都盛开的矢车菊。眼中的疲惫退去,她的眼眸纯净如宝石,折射的光芒却似刀剑的清光。
              “你见过一朵花么,一朵让人只看一眼就愿终身守护的花?”
              “没有,但是我想,我遇见了那个愿守护花的人。”
              她起身,牵过缰绳翻身上马,调转马头驾着马儿向密林外走去。
              哒哒的马蹄渐远,大雨骤至。雨滴洗濯着墓碑,溅起的水花盖住了碑文。石雕的矢车菊旁,红玫瑰失去了它的鲜艳,数朵蓝色矢车菊仍旧傲然地盛开着。
              雨滴落尽,雨水顺着石碑雕刻的纹理流去,露出了碑文。除了名字之外,只有一行墓志铭,温柔地写着:
              “我所有的幸运便是遇见一朵花的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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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2-03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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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莲妮等候在后门的门厅里,她穿着女仆的黑色长裙,腰上系着一块白色小围裙。盘在头顶的黑发渗出缕缕白丝,深棕色的眼睛边布满皱纹,她看起来比卡特琳娜的父母还要再老些。她是现任家主的贴身侍女,她,还有其他人都尊称这位家主为“夫人”。
                伊莲妮按着“夫人”的吩咐,在这里等着克里提斯家的小女儿卡特琳娜,告知她在大厅里等待夫人回来。伊莲妮不知道为什么一定是卡特琳娜,但是她知道来的人一定会带来为夫人煮的姜茶。在见到卡特琳娜之后,她才能去为夫人准备好洗澡的热水。
                她抬眼,从窗户里看到有人撑着伞穿过花园走来,来人长发蜷曲形似火焰。她拉开后门,迎那人进来。
                “伊莲妮姑姑,这是我妈妈煮的姜茶。”卡特琳娜收起伞,把保温杯递给她。
                “请代我向您母亲表达谢意。”伊莲妮接过保温杯,“夫人请您在大厅等待她回来,她有事交代。”
                “哦,好的,谢谢您,姑姑。”卡特琳娜惊讶地挑了挑眉,又为了礼节抿嘴微笑,坐下换上室内鞋。
                伊莲妮拿着姜茶先离开了,卡特琳娜估摸她应该去厨房了。她站起来,要向大厅里走去。
                她穿过走廊,走进大厅,正对的落地窗里映出红色的秋景。这个季节大多数的花儿都已经枯萎了,还会盛开的只有树上的红叶。她微笑,巴洛克风格的红色主宅和秋色中的密林搭配在一起真的漂亮极了。
                幸好主宅里的人并不多,空旷的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昂贵的陈列品,卡特琳娜可以随意的闲逛,不用拘束于礼节。她是个不喜欢拘束的人,曾经抱怨过很多次这些繁琐的礼节,也不得不佩服生活在这里的卢的耐性。若换做是她,她很有可能会活不下去。
                卡特琳娜走过旋转楼梯边的三角钢琴,绕过大厅中央的小喷泉,注视着默不做声的雕像们。大厅的中央悬着巨大的水晶灯,每一块水晶都映着卡特琳娜的身影。
                她最后在大厅一角的沙发上坐下,大厅里红色的装饰让她感到沉闷,西洋钟行走的滴答声格外清晰。她抬头凝视墙上的巨型壁画,这样的壁画委实令人心悸。铁青色的天空下,巨树孤零零地矗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荒原上燃着火焰,燃烧着满地的尸骨。黑色的巨龙从骸骨中升起,巨大的双翼张开挂满骷髅。这是诸神的黄昏的最后一幕。
                “你怎么在这?”沉稳的男声突然响起,着实把卡特琳娜吓了一跳。
                “哦!马克西,”卡特琳娜镇静下来,理理自己的黑发,“你看起来刚健身回来。”
                “是的。”他晃晃手里的耳机。他已经冲过澡换上他平时总穿的西装了,但还是能看到运动过后的痕迹。他向后梳的金发还有点湿。
                马克西在她对面坐下,把手里的一盘蓝莓放到桌上推到她面前,“吃吗?这是今年最后的蓝莓了。”
                “好啊。”卡特琳娜笑了起来,俯身去抓了一把。
                马克西舒适的靠在沙发背上,捋了捋几缕不听话的翘起的额发,嘴角勾起,“所以,你怎么在这?”
                “夫人要我等她。”卡特琳娜望着马克西的双眼。她很喜欢马克西的蓝眼睛,望进去似乎能从蓝色里看到光,就像在蓝色的浅海里看见日光,她的妈妈说那光是希望。马克西和卢一样都有鲜明的日耳曼人特征,刚认识卢的时候她以为他们是兄妹。有时候,卡特琳娜还是会觉得他们是兄妹,温和起来的马克西就像是卢的男版。
                “为什么?”他伸手拿了一颗蓝莓。
                “我也不知道。”她摇摇头,把一颗蓝莓放入嘴中。
                “行李准备好了吗?”马克西把一缕又翘起的金发压下。
                “当然。”卡特琳娜把手中的几颗蓝莓全都送进嘴里,伸了个懒腰,“卢的呢?”
                “之前吩咐人了,估计也整理好了。我还把要采购的物品列了列,还有你的入学礼物。”马克西假装不经意地说道。
                “这样啊,还有我的入学礼物。”卡特琳娜惬意地靠在沙发背上,仰着头望着大厅顶,不太在意。马克西每次送她礼物都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来,比如前几年她生日送的水晶睡莲。
                “看起来不太在意啊。”马克西起身,抓了一小把蓝莓。他拉过卡特琳娜的手,把蓝莓放进她手心。
                “卡特,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他突然这样说道,欲言又止。
                “怎么了?”卡特琳娜直起身子,对上他的蓝眸。
                他眨眨眼,又坐下,轻叹道;“十年过去了。”
                “你也老了啊。”卡特琳娜幽幽地接道。
                “我才二十九。”马克西无奈地笑笑。十年过去了,懵懂的女孩也长成了妖艳的尤物,他曾经吻过的少女们都已嫁为人妇。时间的车轮兀自驶向前方,物在变,人也在变,他却还记得那时海水的冰冷。
                “我十岁的时候,Lambert把他的拳击手套送给了我,”卡特琳娜微笑,她抬着头凝视顶上悬挂下来的水晶灯,“那是我接触拳击的原因。然后他去了卡塞尔。再然后他的妹妹Lena在去美国的路上失事,再然后是他。”
                “怎么突然提到这些?”马克西低下头,他那几缕不听话的额发垂在他眼前,他的指关节被他捏的发白。
                “这是我为什么拒绝卡塞尔学院,即使有血之哀。不过,它对我来说也没有那么可怕。我怕卢会在卡塞尔出事。”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沙沙的就和外面的雨声一样。
                “她不会的。”马克西抬起头用他的蓝眸望着卡特琳娜,他看到她温润如玉的黑瞳里的担忧,他温和地笑起来。他把手放在沙发上,以掩饰他手指的颤抖。
                “嗯,我不也在那呢对吧?”卡特琳娜笑着安慰自己,赶走心里的不安。
                “除了你,还有我们这个家族。”他起身,使劲揉揉卡特琳娜的脑袋,“夫人快回来了。蓝莓我带走了。”
                “别动我的头发!”卡特琳娜皱着眉理理她的长发,“还有蓝莓留下!”
                马克西端着蓝莓,穿过大厅中央走上楼梯,潇洒地挥手,头也不回。
                马蹄声果然由远及近,随后卡特琳娜听到了马的嘶鸣,她等的夫人终于到了。她起身,走到走廊里,迎接夫人。
                “夫人。”她向走近的女人行礼。
                “跟我来吧。”卡特琳娜所称呼的夫人走过她面前。她披散着头发,金与白相掺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随着她的步伐滴着水,在她身后留下水渍。她身上的骑装在进门时就脱下交给了侍女。
                卡特琳娜从未见过夫人散下头发的样子。她长发的金色与卢相近,但长度比卢的还要再长些。她走近自己的那一瞬间,卡特琳娜有些恍惚,好像很多年过去了,那是有些衰老的卢。卡特琳娜回过神来,跟上夫人。
                卡特琳娜跟着夫人来到她的房间,这是她第一次进到夫人的卧室。她突然记起古时国王召见他的臣子到卧室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这间卧室也是这座宅子的主卧,同样,红色的主色调。进门正对着一扇落地窗,红丝绒窗帘放下。近处便是一套丝绒的沙发座椅,左手边的墙里嵌着壁炉,壁炉上放着瓷花瓶。墙上挂着几幅画,墙边还立着半人高的柜子,柜子上摆着些小物件。望右边望去便是一张大床,床边也筑了一个壁炉,还放着几个矮柜和矮凳,再是一个偌大的梳妆台、一个大大的衣柜、一个贵妃榻。靠近窗边还有一套咖啡椅。巨大的水晶灯悬挂在中央。顶上的壁画被金色的边框分隔开来,一幅幅壁画组成了完整的诸神的黄昏。房间四角上的雕像也不是亲切可爱的天使,而是诸神的黄昏中四位手执武器的英雄。
                “坐吧。”夫人指了指沙发,“很抱歉以这样狼狈的样子出现在你面前。”
                “这……夫人您不必向我道歉。”卡特琳娜笑笑,见夫人还未坐下,她有些犹豫。
                “坐下吧。我整个人都是湿的,如果坐下伊莲妮又会向我抱怨了。”她屈身,用指尖敲敲放在桌上的长盒子。
                卡特琳娜绕到她面前的沙发上恭恭敬敬地坐下,注意到了隔在她们中间的大理石茶几上放着的盒子。
                “打开它,这是你的入学礼物。”夫人用手上的动作示意。
                卡特琳娜解开扣子,翻起盒盖,她不由得惊喜地张大了嘴巴。里面躺着的是一把步枪,Kar 98K。
                “这是送给我的?”她惊喜地抬头问道。
                “是的。”夫人注视着她的双眼,她黑色的眼瞳里洋溢着喜悦。
                “可是……”卡特琳娜有些犹豫。她低下头注视着这把步枪,在她眼里这把枪是多么得漂亮。
                “卡特琳娜,你希望得到奥尔登堡的姓吗?”夫人依旧注视着她。
                “我……不知道。”她眼里一片迷惘。
                大概是连绵的雨声带来的错觉,她居然听到了轻微的龙文的吟唱声。
                “你该带着它离开了。”夫人突然转变了态度,盯着她冷冷地说道。
                “好。”卡特琳娜一惊,她不知道是哪里触犯了夫人,她合上盒子,行了告别礼,抱着它恭敬地退到门口。
                房门轻轻合上,雨声下的吟唱声也随之停止。落地窗被拉开,伊莲妮撩开丝绒窗帘,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转身关上窗,又拉好窗帘。雨水打湿了她一部分的裙摆,她在夫人和卡特琳娜进来之前就藏在露台上。
                伊莲妮拎起裙摆,绕过沙发椅踱步到夫人面前,抬头仰视夫人质问道:“为什么?”
                “一枚子弹、一把枪、一个人不足以解决问题。”她的眼神锋利如剑。她从手里攥着的丝绒袋里摸出一粒子弹,弹头是一块经过雕琢的暗红色水晶,里面有血一样的光泽在流动变化。
                刚才她敲敲盒子的时候也顺手拿走了这个丝绒袋,这本该是一并交给卡特琳娜的东西。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该负责的是纵容她活到现在的我们,而不是那些年轻人。”她放下了丝绒袋,也把手里的子弹立在大理石茶几上,向卫生间走去,“她还叫你一声姑姑啊。”
                伊莲妮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关上卫生间的门。她叹息,灰色的眼瞳里复杂的感情纠结在一起。她默默把放在茶几上的贤者之石制成的子弹放进丝绒袋里,从柜子里拿出盒子,放回。她还要擦掉地板上的水渍,还要通知厨房把热着的姜汤送上来。她还是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他们就做错了?
                但是,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不是单单用对与错可以衡量的。零和一之间,可以有无数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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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2-03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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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已经降临很久了。入夜了之后,雨下得大了起来。雨滴打在周围成片的树林里,声音嘈杂,但也更显得这片土地的寂静。
                  卢,不过她更喜欢别人叫她穆得,这是她故去的妈妈留给她的。另一件留给她的就是她床头放着的旧照片,那里面的她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儿。她穿着睡袍,长长的金发散开像是丝绸带,她躺在她红色的圆形大床上,靠着她柔软的枕头,枕头上绣着矢车菊的花纹。她读着莎士比亚的戏剧《暴风雨》。整个房间只有她床头点着一盏灯。从顶上垂下的床帘没有拉拢,敞开着让她能看见夜色里她的房间。她早已让她的侍女退下了,硕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房间里的两扇落地窗都开着,时不时有雨滴溅入,有时还有轻风卷起红色的窗帘。雨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比起塞着耳机沉浸在音乐带给的世界中,穆得更喜欢聆听自然的声音。明明声音纷杂,却带给人安宁。
                  夜色中,房间里的摆设模糊不清,天花板的壁画上的人物们也是一样。黑暗带走了被火焰染红的天空下的诸神巨人和怪物们。床头灯的光芒穿过床帘的缝隙,正好轻轻地将壁画中间的天空上的剑打亮。它比太阳还要耀眼,红莲般的火焰绕着它飞舞,大地因它而燃烧起来,支撑着天空的巨树在熊熊烈焰中崩倒。
                  “……
                  我再没有魔法迷人,
                  再没有精灵为我奔走;
                  我的结局将要变成不幸的绝望,
                  除非依托着万能的祈祷的力量,
                  它能把慈悲的神明的中心刺彻,
                  赦免了可怜的下民的一切过失。
                  你们有罪过希望别人不再追究,
                  愿你们也格外宽大,给我以自由。”
                  她轻声念完普洛斯彼罗最后的致辞。真好,这个故事是个喜剧,所有的仇恨都能得到宽恕,真爱的人能相守一生。如果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悲剧该多好。
                  她放下书,揉了揉放在她枕边的泰迪熊,有些旧了,那是她十岁的时候他祖父买给她的。喜欢毛绒玩具大概是每个女孩的天性。
                  穆得从床上爬起,赤着脚轻轻地踩在床边的地毯上。然后她走出厚实的地毯,踩上光滑冰凉的木地板。她的床边就是大理石砌成的壁炉,过不了多久,壁炉里就会整日整夜地烧着木材。她走过壁炉边的书桌,把手上的《暴风雨》放进了书桌上的书架。她轻轻地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穿过她的房间去关上落地窗。
                  因为住在这样的密林中,夏天的时候,如果不下雨,夜晚树林里就会热闹得令人睡不着觉。
                  穆得走到靠近床的这一扇落地窗前,关上前又再看了一眼外面。她的房间对着花园,花园的另一边,有一些宅子,是给她家族里的其他人住的,比如克里提斯医生一家,还有这位医生的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他们的父母在二战中跟随她的祖母回到这里。当然她住的这座古宅也有一部分是供这样的人居住的。这个家族里真正流着奥尔登堡血液的人其实不多,因为他们的存在才有了现在这个庞大的家族。花园对面的宅子还有一些窗亮着灯,穆得突然有些好奇卡特琳娜在做什么,晚饭的时候她们还一起庆祝。
                  穆得在外面的露台上有一套金属的咖啡椅,天气好的时候她会在外面做功课或者看看书,有时候还会拉上卡特琳娜喝下午茶。
                  起了点风,细细的水珠溅到了穆得的脚背上。她略微后退了几步,随即关上了窗,拉上了窗帘。
                  她跑回床上,拉上了床帘,关掉了灯,抱着她的泰迪熊钻进了被窝里,蜷缩起来。但她没有立即准备入睡,这是她每天睡前都要做的功课,回放那些她珍视的记忆。她几乎没有她母亲的记忆,她不记得她的声音,她也不记得她的容貌,仅有的印象也是来自床头的那张照片。八岁时亲眼目睹母亲的死去让她在潜意识中选择了逃避。她忘掉了她的母亲,连带着她教她的芭蕾,以后的日子她也没有再触碰过芭蕾,直到现在。
                  但是她记得她住过的小小的拥挤的家,甚至没有她现在的房间大;她还记得剧院前的那条路,两边的树都落光了树叶;她还记得剧院里的练舞房,黑色的钢琴,大大的镜子,还没有把杆高的自己;还有别的小细节。
                  这些,是她仅剩的八岁前的记忆。
                  差不多两年前祖父逝世后,关于祖父的记忆她也会时不时地回忆。他带着她骑马闲逛,他跳着探戈来取悦她,他的手指在黑白键盘上和她做游戏……
                  还有祖母、父亲、马克西和卡特。要记住的太多,一晚上也不够。
                  穆得抱紧了怀里的泰迪熊,把下巴搁在泰迪熊的脑袋上。
                  因为重要的人太少了,所以想要都好好记着。她总是希望都记住,生活在这里的十年的每一个细节。她总是觉得自己会失去。人们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失去之后才认为他们拥有过的是最好的。穆得很早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她翻了个身,换了个方向侧躺着。睡意就着雨声很快袭来。半梦半醒之间,她突然又看见了那一幕。
                  那是下着雨的海边,有人横抱着她奔跑,穿梭在岸边的礁石中。海浪狠狠拍在礁石上,溅起的水花滴到了她的脸上。风声很大,呼呼的从他们身边袭过。抱着她的人似乎被绊了一跤,带着她摔到了礁石中间,海浪打到了她的身上,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的脸上。她睁开眼,那人用身体死死的护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脸。她勉强地抬手抹掉脸上的液体,看到的是手指上猩红的血液。
                  睡神带走了她的意识,除了从外面传进来的雨声,这里只有她平稳的呼吸声。
                  ————————————————————
                  To be continue.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2-03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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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Ⅱ幕•故人
                    Old acquaintance has been d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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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的一生,有太多事是从相遇开始的。
                    遇见一颗嫩绿的小芽,才有了万物复苏;遇见一片墨色的乌云,才有了滚滚雷声雨倾盆;
                    遇见一粒米黄的小花,才有了香飘十里;遇见了一片洁白的冰晶,才有了银装素裹雪满山。
                    许多年前,她遇到她的光,才有了后来的那些故事。
                    ————————————————————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2-03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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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卡塞尔学院,芝加哥,美国。
                      今天上午的阳光很好,风微凉。
                      马克西双手插兜走在阳光里的走廊,他的口袋里装着一个U盘。阳光打在走廊里,也打在他的身上,使得脸庞的线条更加分明。这样好的阳光让人不禁以为自己回到了刚刚过去的夏天,但迎面拂过的凉风却提醒着人们,这已经是秋天了。
                      他们到芝加哥已经有些时日了,几天前穆得就已经到这里报到了。这之后她就丢下帮她打理宿舍的马克西,带着卡特琳娜开着她父亲送的那辆保时捷911在芝加哥城里闲逛。
                      马克西不确定在这件事上他该做什么,于是他就按着家里的风格重新布置了宿舍。于是刚才带着这两个女孩参观他布置过的宿舍后,卡特不由得吐槽应该给他租个别墅。好吧,他做错了,虽然他只是为了舒适度简单的重新装修了一下,并且换掉了宿舍里所有的硬件设施。那个原本不过几十平米的宿舍被他一折腾显得更加狭小。
                      他想到这件事,不由得无声地笑了笑,他抚了抚自己的额发,让它们顺从地保持向后。马克西留意他走过的一个又一个门牌,他从刚才起就在找打印室,楼梯口的楼层指示写的是这一层楼。这一层还是教师们的办公室。
                      余光扫过一个名字,令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Von Schneider。他站到这个名字前面,凝视着这个名字出了神。在德国,这个姓很常见,甚至还是一个钢笔的牌子,但在这里,他只想到了一个人。
                      他不自觉地理理自己的领带,整了整衣服,让它更加平整服帖,伸手就要扣门。他突然顿住了,低下头自嘲地笑笑。身体的记忆永远比脑中的记忆牢固。眼里有些苦意,他眨了眨眼,毅然转身快步走开,离那里越远越好。
                      马克西身后,他驻足过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出来的人脸上覆着黑色的面罩,面罩上一根输气管通向他身后拖着的小车上的钢瓶。他的脖子上布满暗红色的疮疤,面罩上方未覆盖的一双铁灰色的眼睛扫视周围,忽然停在前面几步远的年轻人的背影上。他原本低沉粘稠的的呼吸声突然急促起来,更令人可怖。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Lambert!”
                      他还活着?他急促地向前走去,想要抓住那人的肩膀,想要确定那不是他的幻觉。
                      马克西猛地一怔,四肢突然变得僵硬,双腿似乎再也迈不出半步。他十年的坚决依旧敌不过那个名字。他从裤袋里抽出手来,互相紧紧握住来停下双手的颤抖。马克西没有应答,有几分熟悉的嗓音和那瘆人的呼吸声让他的心揪成一团。他深深地吐息,镇静自己,故作轻松寻常地转身。在看清身后的人之后,马克西呆滞了。他像是被人扔进了冰海里,整个人都变得冰凉。被压在心底的感情却突然熊熊燃烧起来。他狠狠地捏着自己的指关节,拼命压下眼里的涩意,僵硬地从面前的人脸上移开视线。看到转过来的一张并不熟悉的脸,站在马克西面前的他僵硬地收回他的手。面罩下他抽动嘴角自嘲地笑了笑,如果那也算是笑的话。他咳了咳,压下哽在嗓子眼里的情感:“抱歉,我吓到你了。你还好吧?”
                      “没事,我没事。”马克西回答,艰难地抽动嘴角礼貌地微笑。
                      “实在抱歉。只是你背影太像我以前的一个学生,他……”他铁灰色的眼睛凝视着年轻人的脸庞,似乎想要抓出几缕相似来。
                      “想必他对您很重要。”马克西放松了双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目光还是如刀刃般,似乎就要割穿他的伪装。
                      “是的,”他收回目光,突然瞟到他手上的戒指,“奥尔登堡,你来自奥尔登堡?”不会错的,那个戒指上的纹章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就算已经过了十年。
                      “是的,施耐德教授。”马克西答道,他抬起手端详他戴着的戒指。
                      他不由得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您的学生是Lambert von Oldenburg。”马克西终于找到了他平常的模样,带着一点温和,“我就是因为和他太相似而被家族接纳的,虽然正脸不太像,侧脸和背影还是勉强能以假乱真的。”这句话他都说了十年了。
                      “他应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你。”施耐德注视着他的眼瞳,这个年轻人眼里的蓝色似乎含着希望,就像十年前他的Lambert一样。
                      “因为太过相似了吧。太相似了就会让人分不清自己。”马克西偏头望着窗外,望着阳光里的万物。秋日里的明媚阳光打在他身上,却没有照进他的眼眸里。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他标志性的温和笑容。
                      施耐德注视着马克西因为笑容而温和起来的脸庞,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另一个人的面容。世上真有两个人会这样相似吗?
                      “请问打印室在哪?”他一定得离开了,马克西想。
                      “前面的转弯第一间。”施耐德伸出手指,指指前方。
                      “谢谢,失陪了,施耐德教授。”他点点头,转身大步地走开了。
                      “哎。”施耐德想叫住他问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又犹豫了。应该是新生中有来自奥尔登堡家族的吧,虽然他不确定Lambert还有别的弟弟妹妹。
                      施耐德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这个年轻人甚至都没有向他介绍自己。他和Lambert真的很像,那双眼睛也是,都是同样的蓝色,饱含希望的光芒。施耐德很喜欢Lambert眼中的光芒,也曾见过它的陨落。
                      施耐德还记得那时他向学校请了一星期的假,找遍了大半个芝加哥城,终于在公园里找到了抱着酒瓶醉躺在长椅上的Lambert。他拉起他,想把他带回学校,后者却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喃喃着;“为什么上天要带走她?为什么……”他漂亮得令人羡慕的蓝瞳里蒙上了一层灰,希望不再在他的眼里闪烁。
                      那个时候他二十六岁,还没有成为助教;他十八岁,已经是执行部的一名专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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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2-03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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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区405宿舍。明媚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朝南的窗里来,快是午饭时间了。
                        穆得坐在窗边的书桌前翻着《老人与海》,有些温暖的阳光打亮了她的侧颜,阴影和阳光的组合让她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立体。悬在她锁骨间的一对素圈戒指在阳光里闪闪发亮,它们曾经属于她的父母。她穿的复古红长裙在阳光里如同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卡特琳娜侧躺在双层床下铺穆得的床上,她抱着穆得绣着矢车菊花纹的枕头,翻着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手册。虽然已经入秋了,她还是穿了一条牛仔短裤,露出紧致的肉感长腿。穆得曾经取笑她,光靠腿就能拿到一条街的回头率。她上身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背心,外面再罩了一件长款的红格衬衫。
                        虽说马克西是按照家里的风格来重新布置的,但是主色调却是蓝和白。他用了浅色的白橡木做家具和地板,壁纸是蓝白花纹的,丝绒窗帘是矢车菊蓝的。
                        “卢,马克西他还回来?”卡特琳娜放下入学手册,趴在床上撑起自己的脑袋。
                        “嗯。”穆得翻动书页,“你饿了?”
                        “对啊。”卡特琳娜朝她努努嘴。
                        “明明你早上吃的比我还多。”穆得用手撑着额头转头看着卡特琳娜。她的金发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倾泻到一边。
                        “别损我,你也不看看我浑身的肌肉。”卡特翻身躺到床边,跳起,灵巧地避开了上铺的床沿。白色的袜子踩在实木地板上,卡特走到书桌边,拿起她的背包,在包里摸索了一阵子,才摸出一根棒棒糖。
                        “话说你没把莫莉带来?我以为你会带着它上大学。”卡特一边剥开糖纸,一边打趣穆得。莫莉就是穆得晚上会抱着睡觉的穿着小裙子的泰迪熊,穆得得到这只熊的时候随口给它取了个名。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穆得微笑着表示抗议。
                        “不过不要紧,你还有……”卡特琳娜咬着棒棒糖跑进了卫生间,然后拿着什么出走到穆得面前,“这个!”
                        穆得定睛一看,挑了挑眉,那是一只有些大的塑料小黄鸭,小黄鸭的脖子上挂着牌子上面写着“Maxi”。
                        卡特琳娜狠狠地捏了小黄鸭一把,小鸭子发出凄惨的叫声。她咬着棒棒糖笑着问道:“这是你家里的那只?”
                        穆得满脸黑线,她的祖父的确给她买过一只小黄鸭,现在还放在她的浴室里。她摇摇头,说:“我想它不是。”
                        “那就是说……它是马克西送你的入学礼物?”卡特琳娜又捏了一把小黄鸭,靠着穆得的书桌含着棒棒糖哈哈地笑起来。从小就和男孩子一起胡闹的缘故,卡特养成了这样的性子,要是别人损她,她就加倍损回去。
                        “什么怪趣味?”穆得皱皱眉,起身从卡特琳娜手里夺过小黄鸭,走到卫生间里把它放在洗手台上。她看着镜子里的小黄鸭,忍俊不禁,伸手摁了摁它。小黄鸭轻轻地叫了一声。
                        “没想到校庆居然是打枪战,真棒。”穆得从卫生间转出来的时候卡特琳娜正把她的入学手册放在她的桌上。他们到宿舍的时候校庆活动“自由一日”正好开始,卡特琳娜听到枪声便要冲出去,被马克西一把拉住。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呢,卡特?”穆得注视着走向卡特琳娜。卡特一头打着卷的黑发在阳光下就像是燃烧着的火焰。
                        “明年你替我赢一场就好。”卡特琳娜没有回应穆得的目光,她低下头把书签夹进穆得摊在桌上的《老人与海》。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卡特琳娜望着门口的玄关,轻轻地对着穆得问道:“舍友?”
                        “说不定是马克西,”穆得掸了掸她的衣袖,捋了捋长发,“我刚才把钥匙给他了。”
                        宿舍的门被推开,探进身子来的是马克西。他转身阖门,站在玄关里挥了挥他手里用回形针分类夹好的打印件,示意了穆得,同时他说:“我们吃饭去吧。”
                        穆得从她的书桌走向他,从他手里接过打印件,理了理放进书桌的抽屉里。
                        “好的,吃饭去!”卡特琳娜坐在玄关里的鞋柜上穿好了她的红色帆布鞋高兴地喊道。
                        “卡特,你忘了你的包。”穆得把书合上,拿上她的红色手拿包,另一只手拎起卡特琳娜的背包。
                        “是哦。”卡特琳娜耸耸肩。
                        马克西替她接过了穆得递过来的背包。穆得也走进了门口的玄关里,三个人在这个狭小的玄关里显得拥挤。马克西推开门站到走廊里,卡特琳娜则靠在门边等着坐在鞋柜上的穆得穿上她的单鞋。
                        走廊里没有开灯,只有另一边头楼道的窗户为这里送进光亮。
                        马克西锁好了宿舍的门,快步走到电梯前按下了下行键。电梯门缓缓划开,他快步闪入,站在电梯里按着开门键,等着两位小姐走进。这时,旁边显示上行的电梯也到达了这一层,金属电梯门向两边移开,一个白色的女孩拉着她的行李箱走出了电梯。
                        一个人的一生,有太多事是从相遇开始的。遇见一颗嫩绿的小芽,才有了万物复苏;遇见一片墨色的乌云,才有了滚滚雷声雨倾盆;遇见一粒米黄的小花,才有了香飘十里;遇见了一片洁白的冰晶,才有了银装素裹雪满山。许多年前,她遇到她的光,才有了后来的那些故事。
                        那一念间,两个女孩都注意到了对方。只是擦身而过太快,目光甚至来不及相互碰撞。
                        穆得踏进了电梯,电梯门在她背后缓缓合拢。行李箱的轮子划在地面上的声音跟随着白色女孩向走廊里走去。穆得转头,走廊里的女孩也转过头来,她们的目光终于相碰。女孩蓝色的双眸就像冰封了一千年的冰,寒冷,纯净。
                        冰封的记忆就要融化,往事中的苦痛就要再次泛滥。
                        冰封的王座上是孤独的王。
                        女孩蓝色的双眸锋利,浑浊不见底。
                        电梯门合上,阻挡了穆得的视线。轻微的失重感从脚底传来。穆得转过身,面对着电梯门站好。
                        卡特琳娜随意地靠着电梯,含着她的棒棒糖。她觉得卢有些出神。
                        那个女孩异常地白,这是卡特第一眼注意到的。再细想,她站在那个不怎么明亮的走廊里,从那一头传来的日光似乎能透过她的身体。明明只是个个子不高的女孩,盘着普通的发髻,她转头回顾的一瞬间,却像是女王带着她价值连城的王冠审视她的臣子。
                        整个世界都要因她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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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2-03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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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秋阳高照,天空通透得如蓝水晶。秋阳下,金叶簇拥在伸向天空的枝桠上,它们被柔风摇晃,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枝桠下,暗蓝色的保时捷911驰骋而过,被带起的风儿卷起路边的枯叶。
                          车里正放着Westlife的《Nothing's Go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
                          “If I had to live my life without you near me...”马克西不自觉的跟着唱了起来,他仰躺在狭小后排的座位上,双手抱着头靠着后座的窗,不在意西服是否会因此留下褶皱,午后的阳光在他脸上和黑白的西服上洒下不断变化的斑驳的影子。
                          这是卡特琳娜的歌单。她驾驶着穆得的保时捷,欢快地唱着歌,温润的嗓音随着秋风流散。
                          穆得坐在副驾驶座上,墨镜挡在她的双眼前,嘴角带着弧度,似乎在哼歌。
                          一个好的天气会令人心情舒畅。
                          马克西想到,他挪了挪脑袋的位置,让自己正好可以看见窗外的景物。窗外正对的是那片百幕大草坪,阳光下的草坪翠绿,周围的建筑在阳光下颜色也鲜明了起来。岁月的侵蚀总是不易被人发现的,那片草坪和车窗对出去的教学楼似乎都还是以前的样子。他很喜欢那片草坪,如果有什么心烦事,他只要走到那片翠绿的草坪上吹吹风,烦恼就一定会随风而去。
                          忽然地,和同伴们抱着书聊着天穿过草坪去对面教学楼上课的记忆从大门的锁孔里溜了出来。他收回放在草坪上的视线,看着车顶,蓝色的眼里空空。
                          秋天渐凉的空气挟着太阳的温暖。额角的一缕金发随着涌进的空气一上一下地跳动,轻轻地敲击着他的额角,马克西抽出枕在脑后的右手,将那一缕金发抚后。马克西伸出右手,接住他身上的阳光,藏匿在叶影间的阳光就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子,时而从他手上溜走,时而又出现在他手心。他看到了自己手掌上和指腹上的茧,抽出另一只手去轻轻摩挲。十指交错又松开,右手展开左手,左手手掌相同的位置也有些茧。马克西放下手,右手下意识的去碰挂在腰间的枪套,他的GLOCK17躺在那里面。手上的茧是他长期持枪留下的印记,在马克西看来这是他能力的证明,证明他有能力去保护他爱的人。
                          马克西又挪挪身子,调整了姿势,再次将双手枕在脑后。他不经意地向窗外一瞥,一个金发魁梧的身影一闪而过。与过去相联结的有旧物有故人,模糊的熟悉的身影突然从深埋的过往中跳到他眼前。马克西猛地从座椅上弹起,从后窗里望着那个人渐远的背影。他走在草坪边的人行道上,阳光打在他身上的格子衬衫上,路旁梧桐树树叶的影子有时在他一头凌乱的金发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有时又让出阳光的位置。再仔细点看,他脑后随意的扎着一只辫子束缚了一部分的金发,就像是早上起来没梳头就随手抓了一把扎起来的。
                          那个背影,他永远不会认错。马克西好像又感觉到了水下两百米冰海的寒冷,哀伤、愧疚、孤独在血管里燃烧起来,还有背叛。脑海里那幅关于大草坪的画作逐渐逐渐清晰起来,还有草坪上围坐的少男少女们。
                          你怎么可能真正的忘记,那幅画的每一个细节都出自你的画笔,画中他们的一颦一笑都是你赋予的。过往里的一分一秒都是你经历的,不是别人。
                          “认识的人?”前排的卡特注意到他的动作,放缓了车的速度,问道。
                          马克西仍旧注视他的背影,他的背影竟像一匹孤独的暮狼。这十年,对他来讲也一定不好过。
                          心脏上方的伤疤又火烧似的疼了起来,十年前,造成这个伤疤的子弹几乎要了他的命。
                          马克西垂下刚才紧抓着靠背的手,触到了他腰间的枪套。你是何时开始习惯随身带枪的?从你不再触碰画笔开始,从你决心去保护一个人开始,从你与过去断绝时开始。
                          情感一份一份地堆积在嗓子眼,他垂下眼帘,咽下了哽在喉咙的情感,也一并咽下了眼里的涩意。
                          “我认错了。”马克西淡淡答道,他回头,如刀刻出来的脸庞上是他一贯的表情,他淡然回应后视镜里卡特的目光。
                          卡特不由得皱了皱眉。
                          “该转弯了。”穆得在一旁提醒卡特,她似乎没怎么在意马克西的异态。
                          “哦。”卡特收回视线,应道。保时捷又一次加速,转弯,驶出了校门。
                          马克西再一次望出窗外,那人的身影已不在他的视线内。
                          “Nothing's gona change... ”歌曲已至结尾,歌声渐渐小了下去,留下他心里的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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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有点舍不得走呢。”卡特拥抱着穆得,在她耳边轻语。
                          藏匿在杉林里的车站,月台上的阳光被树梢割出不规则的边缘。
                          “卡特,在芝大里别胡来。”穆得把下巴搁在卡特肩上,打趣她。
                          “嘿!”卡特突然手臂发力,猛地用力拥抱穆得。
                          穆得立刻挣脱开卡特的怀抱,踉跄地退开一步,弯腰咳嗽着,刚才猛烈的一抱让她不由得呛住了。
                          “咳咳咳……你干什么!”
                          “哼。”卡特摆住一副生气的样子,偏过头去,额前一缕弯曲的黑发正好勾在她嘴角,正如她绷不住的嘴角。
                          见了这一幕的马克西转过身去,面对着红杉,左手抚摸着下巴,来掩饰他脸上的笑容。他还是转回身来,走到穆得的身边,扶起她。
                          列车的鸣笛声响起,催促着月台上的人儿。
                          “我们该走了。”马克西轻抚着穆得的后背,对她说道,语调平缓,藏着温柔。
                          “嗯。”穆得的双臂圈过他的颈后,脸庞贴在他肩膀。
                          马克西微微屈身低头,手臂轻轻地搂着她,下巴靠在她额头,她头发的香味令人心安。“照顾好自己。”他说,随即松开了怀抱。
                          “我会的。”她对上他的眼瞳,阳光下混浊的眼瞳也似乎清澈了起来。
                          “卡特,”穆得走向她,借着高跟鞋的高度优势把她拥入怀中,连同着她蜷曲似火的黑发,“我也舍不得。”
                          “一定要来找我啊。”卡特的头发蹭得穆得脸上痒痒的。从未离开过彼此,所以分别时拥抱得更加用力。穆得解开她的怀抱,推了推卡特,“走吧。”
                          马克西已经登上了列车,他沉默地望着列车外的两位少女。
                          踌躇着,卡特终于走上列车,车门随即在她脚后阖上。她回头有些慌张地望了穆得一眼,慌忙穿过过道,到车窗前,俯下身,双手扶着车窗,让脸更加贴近玻璃。
                          “再见。”也许卡特只是轻语,也许她只是做了个口型。秋阳下的红杉林寂静,穆得听不见她的话语,但她认出了口型。
                          “再见!”穆得朝她喊道这两个字。感受到站在卡特身后的马克西的目光,她微笑,作为回应。
                          列车启动了,卡特和马克西的面庞化作一抹虚影。空气流动,在月台上生起一阵风,她的裙裾翻动,是一朵红玫瑰,花瓣层层叠叠,她的金发似一段锦绸飘动,光泽亮丽。穆得站在原地,向着列车挥手,目送着黑色流线型列车消失在杉林深处,阳光有些晃眼。
                          这趟列车将她生命中重要的两人带离她身边,从此,渐行渐远。他们三人间的距离从此刻的分别起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增大,最终成了孤独的鸿沟。
                          卡特惘然若失地站在窗前,还是刚才的姿势,她望不见那抹红色了。
                          窗外只剩茂密的红杉林,温暖的阳光先被树枝割成一缕一缕,再温柔地落到土壤上,浮尘在阳光里沉浮。窗上映着她失了神了双眼。
                          马克西拨通电话,走过她身旁,轻拍她的肩膀。
                          人的预感是个说不清的东西,有时候却准的令人发憷。再回想起来,那时暴风雨的乌云已经蛰伏在天边。
                          ————————————————————
                          To be continue.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2-03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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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读过一本叫《岛》的书吗?女主角是玛丽娅,她的丈夫是尼古拉斯·克里提斯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6-18 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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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你写的人物很像,他们也有一个叫做阿丽克西斯的外孙女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06-18 03:08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