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街道，喧闹的人群，一排又一排高悬的灯笼为黑夜笼上一层温暖且静谧的光；金发的青年半倚在阁楼雅间的立柱旁，手执一杯清澈玉酿，垂眼俯瞰这满城的喧闹。
【是愚民的节日呢……】
这便是所谓的拜年祭，像是英灵间不言而喻的默契一般，激战到如火如荼的圣杯战争在这一日暂时停歇，原本几乎已经将要被漫天的火光与无休止的战斗所毁灭的特异点·冬木，竟是奇迹般地恢复到了那最热闹最繁华的样子。人们穿着传统的和式服装，抬着精致的神轿游行过街，祈求神明的庇护，来年风调雨顺；街边的小店铺亮起明晃晃的灯火，或是贩卖各式各样的传统小吃，或是举办各式各样的传统游戏。
即便是英灵们，也难免被这样温暖而热烈的气氛所吸引，不由自主地参与到这样一场全民的庆典中来。斯卡哈和徒弟库丘林在人群涌动的地方贩卖章鱼烧，红色的Archer则在他们对面叫卖铁板鱿鱼，玉藻前向美狄亚借了个斗篷坐在街边的角落里占卜，伊丽莎白和尼禄搬来一套豪华音响站在人群的最中央玩起了合唱。
然而，无论人群多么拥挤喧闹，雅阁中王者的那一双赤色的目光却始终流连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是一个金发碧眼身材娇小的少女，阿尔托利亚·潘多拉贡。无论进行多少次圣杯战争，她那肩负着沉重负担却坚定挥剑的身影都为高傲的王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尽管每一次见面都是毫不留情地刀剑相向，如同一个傲娇别扭张牙舞爪的小狮子一般，却总令其欲罢不能。
阿尔托利亚穿着一件水蓝色的和服，印有清新粉嫩的花朵，恰好衬映她那少女般清澈的碧眸；她的脑后挂着一张精致的面具，怀里抱着许多庙会中的特色小吃，嘴里吮着一颗苹果糖，两颊微鼓，像只觅食的小松鼠一般。
“本王的妻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惹人怜爱啊……”说着，吉尔伽美什面露微笑，呷一口清酒。
“原来人类最古老的英雄王也是一个自带粉红色背景墙四处散发恋爱气息的男人吗，我还以为拒绝了女神伊斯塔的王会是一个不为女色所惑的存在呢。”阁楼的角落里，戴眼镜的少年从巨大的书本中抬起头揶揄道。
“你应该知道触怒本王的后果，杂种。”
“啊呀呀，我可没有那样的胆子，毕竟我只是一个除了笔杆什么都拿不动的弱小Caster，还要多谢王的垂怜，才能在这满城的喧哗中找到一方清净呢。”安徒生推了推眼镜，镜片上的反光恰巧就映在了吉尔伽美什脸上。
“那就闭上你的嘴，杂种。”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身为作家，对人类观察有着强大到近乎本能般的执着呢，从半个小时以前开始，王就带着如同凡人般为恋爱而烦恼的情绪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位骑士王，既然那么在意，不如就此陪伴她一同参加这庆典吧。只是这样看着，恋爱的种子怎么都不会开花结果。”
隐隐看到金色英灵背后显露出的金色旋涡，安徒生出人意料地迅速整理好散落的书本和羽毛笔，躲到门后，临走还不忘留下一句“据在下观察，那位骑士王大约会喜欢凡人般简单朴实的追求，倘若王能够稍稍放下些作为王的高傲……在此祝愿王今晚能有个美好的回忆。”
【稍稍放下作为王的高傲？笑话，不高傲还算什么王……】
聒噪的Caster离开之后，吉尔伽美什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人群中那位少女的身上。远处的阿尔托利亚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庆典，在庙会的街市上兜兜转转好几圈，怀中的物品也愈发多了起来。
【既然吾妻的兴致高昂，本王就姑且屈尊参加一下这凡人的节日吧】
吉尔伽美什拿起不知何时出现在桌上的金色面具，跃下阁楼。

“姐姐……为什么今天这么热闹？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杰克看着自己刚刚换上的儿童浴衣，问向阿尔托利亚。
“是叫做新年的节日，大家都聚在一起庆祝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所以今天是不可以发生战斗的。”阿尔托利亚半蹲在杰克的面前，一边帮她整理儿童浴衣的衣领和腰带，一边说道。
阿尔托利亚原本以为藏在阴影中袭击她的会是某个不守规矩令人讨厌的英灵，但没有想到遇到的确是以被遗弃的孩子们的集合而现世的Assassin开膛手杰克。当得知杰克袭击阿尔托利亚的目的是她怀里那满满当当的零食和玩具之后，阿尔托利亚决定带着这个孤单的孩子一起参加冬木的拜年祭。
杰克拿着苹果糖，跟在阿尔托利亚的身后；她看了看四周的人群，又看了看身前的阿尔托利亚，伸手扯了扯阿尔托利亚的浴衣问道：“姐姐可以牵着杰克的手吗？像妈妈们做的那样……”
“啊，当然……”说着，阿尔托利亚握住杰克的微凉的小手。
“好温暖，像妈妈一样……”杰克呢喃着。
手心是温暖的，可杰克却觉得脊背发凉，像是有什么危险正在靠近一般，在她身边的阿尔托利亚像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将她挡在身后。
“今天是拜年祭，我不想跟你动手，Archer。”
杰克当然认识这位英灵，即便他穿着浅金色的男式浴衣，带着一张黄金面具，但无论是那黄金的配饰，还是胸前隐约可见的神纹，亦或是那强大到令人战栗的气息，无一不透露出他就是那个拥有绝对实力的英雄王这一事实。
“本王自然知道是拜年祭，否则也不会穿成这样。”吉尔伽美什说，“比起那一身盔甲，这件凡人的衣服更加适合你呢，Saber。”
忽略掉吉尔伽美什言语里令人不快的部分，从英雄王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赞美大约与彗星撞地球的概率差不多，眼见金色的Archer似乎没有捣乱的打算，阿尔托利亚也稍稍放松了一些对他的警惕。
“想不到，孤高傲慢的英雄王竟然也会屈尊参加这样的祭典。”
“每天都是无休止的战斗也会令人觉得无聊，偶尔参加一下凡人的节日也不错。”说着，吉尔伽美什走到阿尔托利亚面前，抬手将她的面具扣在脸上，“本王听说拜年祭里有一个习俗，带上面具之后遇到的第一位异性要结伴而行。看起来，今晚你注定是要和本王在一起了，Saber。”
“我已经和杰克约好一起逛庙会，恕难奉陪，Archer。”阿尔托利亚显然对吉尔伽美什所谓的习俗没有任何想法，也不打算回应这样强势到令人不舒服的邀约。
站在阿尔托利亚身后的小杰克一直悄悄地观察着这位金色的英灵，从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来看，这位无疑是非常强大的英灵；可不知是由于今天是短暂的休战日的缘故，还是因为挡在她身前的这位大姐姐的缘故，杰克并不觉得这位金色的英灵是一个危险的存在。或者说，她从这位看似十分危险的英灵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温暖，与柔情。
“就像是爸爸……和妈妈那样啊……”小杰克不经意地呢喃着。
下一刻，小杰克发现眼前的两位英灵都齐齐地看向自己，热烈的目光从面具之后传来，令她不知所措。
“……是我说错话了吗？”小杰克憋着嘴，在阿尔托利亚的身后瑟瑟发抖。
“哈哈哈哈哈，你说的很好，本王会给予你奖赏的，Assassin。”吉尔伽美什说着自然地无视那面具之下的愤怒，搂上阿尔托利亚的肩，“你忍心在新年拒绝这个可怜孩子的愿望吗？Saber。”
看着杰克略显期待的眼神，阿尔托利亚僵硬地从自己身上移除了吉尔伽美什那一只不安分的手臂，默许了他的跟从。

“啊……Lancer的章鱼烧……”
“唔……Archer的铁板鱿鱼……”
“呀……Rider的麦芽糖……”
不多久，吉尔伽美什便拿着章鱼烧，铁板鱿鱼和麦芽糖等一切她所在不经意间提到的庙会食物出现在阿尔托利亚的面前。
本着绝不浪费食物的原则，阿尔托利亚很开心地和杰克分享着甜美的食物。
对于拜年祭的新鲜感终究超越了对骑士王与英雄王之间微妙气氛的疑惑不解，小杰克开心地跟妈妈（？）一起分享着爸爸（？？！）所采购的各色美食，感受这热闹非凡的拜年祭典。对于一个从出生就生活在阴暗的角落，甚至于圣诞节也只能在下水道里度过的孩子来说，这大概是生前想都不敢想象的场景。
“好热闹……好开心……原来我也可以参加这么热闹的圣诞庆典……”
“不是圣诞日，杰克，今天是新年，虽然不是1月1日，但是意义和那是相同的。”阿尔托利亚说道。
“唔，都是一家人在一起庆祝的节日……有什么不一样吗？”
“‘新年’也称春节，最早起源于古时代的中国，传说是愚民为了对抗春天来临时会肆虐的一种凶兽而逐渐形成的一系列习惯，后来那些习惯保存并流传下来，影响了周边的国家，逐渐形成了现在的新年。而圣诞日不过是为了纪念所谓‘神之子’的诞生而设立的可笑至极的节日。”吉尔伽美什难得心情好地解释道。
“英雄王，这样评论一个在全世界范围内拥有绝对影响力的宗教节日，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不管是哪个国家，对于宗教和神明的敬仰都会融入到类似的节日里吧，即便是在古不列颠，我们在庆祝新的一年到来时也会向神明和自然献上敬意。古时候的乌鲁克，难道就没有类似的行为吗。”
“在本王的国家，愚民只要向本王献上敬意就够了。”
吉尔伽美什的话语中所流露出的绝对的傲慢与对不屑，令阿尔托利亚感到震惊。即便是负有龙的血脉的她，偶尔也不得不求助于梅林和仙女，不得不向那些拥有超越人类的力量的存在寻求帮助；可身为半神的吉尔伽美什，竟是对神明这般嗤之以鼻，是出于对自身势力绝对的自信，还是另有缘由？
“所以正是因为你的不敬，神明才降下天之公牛为你的国家带去灾难吗？”联想到古老的吉尔伽美什史诗，阿尔托利亚问道。
“哼，那个女人自以为身为神明便可以掌控本王，掌控本王的国家，真是可笑，那头公牛在本王与吾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吉尔伽美什答道，“本王是超越神明的存在，是唯一能够为愚民带去富庶与强大的存在；因此世间的一切财宝皆属于本王，愚民们只能对本王献上敬意。”
【倘若是如同吉尔伽美什这般蔑视神的存在，确实能够如他所说的那般为国家带去富庶与强大，生活在乌鲁克的臣民或许也为他们能有这样一位王而感到自豪吧。可是……这样的王……】
阿尔托利亚不禁陷入沉思，她原以为英雄王不过是个残酷自私的暴君，可至少从结果来看，他确实如他所言那般将国家治理得空前强大，臣民为他歌颂功德，为他写诗传唱……
“吾妻啊，难道你要刻板到在这样的时刻思考王的问题吗？”吉尔伽美什像是看穿了阿尔托利亚的思想一般，戏谑地说道。
“……啊…抱歉…”
许是因为气氛尴尬，阿尔托利亚低下头去看向小杰克，却发现小杰克也正期待地看着她，怯怯地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小店。
“姐姐……那边好热闹……我……想去看看……”
循声望去，原来是坂田金时开的金鱼小铺，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竟吵吵嚷嚷地围了许多人。

借着吉尔伽美什的威压，阿尔托利亚和小杰克很轻易地便进入到人群中心，这才发现原来是迦尔纳和阿周那两个人蹲在金时的Golden金鱼池前剑拔弩张地举行捞金鱼比赛。吉尔伽美什自然是对这种无聊的游戏没有兴趣，也不在意印度兄弟到底谁用纸片捞金鱼比较厉害，心思全部放在了身旁自家老婆身上，却不曾想阿尔托利亚竟也像兴奋的小杰克一样，不经意间流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想玩吗？”吉尔伽美什问道
“…啊…我从来不知道纸片做的渔网也可以捞金鱼……”阿尔托利亚看着兄弟俩的比赛，小声应答。
还未等阿尔托利亚说完，便看到吉尔伽美什走上前去，对着捞鱼捞得不亦乐乎的印度兄弟说道：“滚开，杂种们，这里归本王了。”
“哈？！”
少有的，迦尔纳和阿周那两位兄弟一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那个穿着金色浴衣，戴着金色面具，说着让人恼怒的话的男人。
“如果您是想要捞金鱼的话……不知道能否等到我们分出胜负之后……”阿周那说道。
“哼，竟然敢与本王讨价还价？还真是不自量力。”说着，吉尔伽美什的背后铺展开了密密麻麻的金色漩涡，直通天际，漩涡之中隐隐浮现出武器的形状，“滚开，杂种，这里是本王的妻子看中的地方。”
“呐，我说，先解决了这个疯子吧。”说着，迦尔纳丢下那张已是破败不堪的渔网，拿出了Vasavi Shakti，对阿周那说道。
几乎是同时，阿周那也拿起了AgniGandiva，“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天与你产生同样的想法，就先解决了这个碍眼的家伙吧。”
“……没必要这样，吉尔伽美什君……我稍微等一下也没有关系的……而且这里还有很多人……容易误伤……”虽然更想要假装不认识这个人，可似乎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他们是一伙的，对着她和杰克指指点点，阿尔托利亚也只能小声地上前劝阻。
“等我回来，还要一起逛庙会呢。”
“……啊？……”
看着吉尔伽美什反手递给自己的，不知何时出现的两张纸网，阿尔托利亚一时间竟忘了要阻止吉尔伽美什和两位英灵间的战斗，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
庆典的上空，金色，红色，蓝色的光辉相交相措，为明亮的星夜染上绚烂的颜色；阿尔托利亚左手捏着那两张纸网，右手牵着小杰克，抬头望着那将天际染成一片的金黄漩涡，以及那立于漩涡中心，与两位实力同样顶尖的从者激战的男人。
【……这个家伙偏偏就爱做这样无谓的事啊……】
“呐，杰克想不想玩捞金鱼呢？”阿尔托利亚问向同样望向天空看呆了的杰克。
“想，可是大哥哥……”杰克有些担忧地看向天空。
“不用担心他。”虽然不怎么认同他的想法，但阿尔托利亚对于吉尔伽美什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任，她认为他一定不会输给那位Archer和Lancer，即便这两位的实力也许并不在他之下。
“唔，看起来好像并不简单，要是一条都捞不上来怕是要被笑话了吧……”阿尔托利亚蹲下去，仔细研究着怎么用纸网打捞活泼好动的小金鱼。
也不知道该如何吐槽摊主的品味，金色的水池，金色的渔网，还有满池子几乎全是金色的小金鱼，不得不说还真是像某个人的品味。
杰克趴在水池边上，一双墨绿色的大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鱼群底下的一条好动的水泡眼小金鱼，阿尔托利亚看她像是很喜欢的样子，便伸手去捞。谁想到小金鱼个头不大，确是相当灵活，左躲右闪，在鱼群里钻来逃去的，等到纸网都湿透融化了，那小鱼依然在水池底下东游西窜。
“啊……渔网破了啊……”小杰克像是有些失望。
阿尔托利亚拿起另一张网，趁着那小鱼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击得手，小杰克拿着装着小鱼的袋子掩不住地笑，阿尔托利亚却看着已经被水湿透了的渔网犯起愁。
【大概只够再捞一条了呢……】
她本看中了一条安静贴边缓缓游着的墨蓝色碟尾金鱼，却不知怎地，被另一条金色的狮头凤尾龙睛吸引了目光。
那小金鱼个头比池子里的都要略微大一些，额上一点红，身上是灿烂的金，耀武扬威地游在水池中央，别的小金鱼也不知是怕还是恼，无论怎么游都与它隔着三分距离。
——倒是与某人有几分像。
阿尔托利亚伸手，轻轻地把渔网放在它的肚下，那小金鱼也不躲不闪，扭了扭尾巴便乖乖地躺在了渔网里，与其说是阿尔托利亚将它捞了起来，倒不如说是小金鱼自己在渔网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扎了窝。
“这小霸王在你的手里好乖，今天不知道多少人来捞它，却都是被甩了一头一脸的水呢。”一旁观看的玛丽赞叹道。

吉尔伽美什回来的时候，小杰克向他递上了一个装满水的袋子，一条狮头凤尾龙眼的小金鱼展开尾巴在里面闲庭信步，丝毫不觉得拘束。
“一条？”吉尔伽美什皱眉。
小杰克撇着嘴说道：“渔网太容易破了，大姐姐花了好多力气才捉到两条，说一条给我，一条给大哥哥。”
一旁阿尔托利亚的注意力像是早已经放在了苹果糖上，但衣裙上半干的水渍还是表露出了捞金鱼的不易。
“果然还是需要本王亲自出手……”
“站住！”阿尔托利亚大概知道吉尔伽美什将要做什么，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他再搞事，急忙伸手阻拦，未曾想吉尔伽美什原本衣服便是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自己轻轻一拽浴衣袖子，却差点把衣服扯下来。
“那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阿尔托利亚放开吉尔伽美什的衣袖，说道，“不用去了，我玩的很开心。”
“啊！杰克也是！玩的很开心。”小杰克挥了挥手中装满水的塑料袋附和道。
“嗯？唔……那么吾妻还想玩什么？”吉尔伽美什问向阿尔托利亚。
“射击！大姐姐一定想玩射击！她刚才向那边……哈……看了好久……”
阿尔托利亚还没来得及答话，杰克便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射击小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射击小铺的门口，挂着一只大大的狮子玩偶。
看了看玩累了犯困的小杰克，阿尔托利亚将她轻轻抱起，对吉尔伽美什像是致歉一般地说道：“我要送她回去，就此别过吧，英雄王。”
“不是仍未尽兴吗？”
“……我已经玩够了。”
“要是担心这个孩子，本王为她安排个去处。”看穿了阿尔托利亚心中那一点小小的犹豫，吉尔伽美什背起睡意朦胧的小杰克，牵着阿尔托利亚向着酒楼走去。
阁楼上的雅间里，安徒生看着拖家带口出现在他面前的英雄王，惊讶地把羽毛笔都摔在了地上。
“如此花好月圆夜，王不和优雅美丽的少女花前月下，却惦记着在下……实在是令在下感激涕零啊——！！！”安徒生哽咽地说着，就差掉下两行清泪。
“照顾这个孩子。”英雄王直径将已然睡熟的小杰克交至安徒生的手里，命令道。
莫名成了英雄王的保姆，安徒生后悔地恨不得把自己的腿给砍了，上哪看书不行啊，为啥非要招惹这个不好惹的王啊。

“咦？这不是英雄王和骑士王吗？”
门外传来熟悉的豪迈声线，伊斯坎达尔双颊微红，笑嘻嘻地看着阿尔托利与吉尔伽美什。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啊！难道说……哈哈！恭喜啊，英雄王，终于得偿所愿了。”
“啊……只是碰巧……”看到伊斯坎达尔一脸“我懂的”的表情，阿尔托利亚尴尬地说。
“哼。本王为什么会和妻子在一起？还以为经历过圣杯战争的你多少能说出一些聪明的话呢。”
“啊，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看不惯啊，英雄王。”伊斯坎达尔虽是这么说着，却自然而然地搂过阿尔托利亚和吉尔伽美什，“今天这样的节日，不一起喝一杯怎么行！来吧，今天可热闹呢。”
伊斯坎达尔所在的隔间里如他所言熙熙攘攘坐了许多英灵，见阿尔托利亚与吉尔伽美什到来，不由分说便有人递上酒杯，拉着他们一同欢庆。
征服王坐在人群中间，豪放的笑着，和屋里的英灵们畅聊生前的逸闻趣事，感叹世事变化，沧海桑田；没有冷场，也没有尴尬，仿佛原本英灵们就该是这般气氛融洽地相处一般。阿尔托利亚与吉尔伽美什并肩坐在屋内一隅，感受着屋子里热闹、强烈的气氛，同豪迈的伊斯坎达尔一同饮着这陈年佳酿。
“征服王不论到哪里，都能很快认识许多朋友呢。”酒过三巡，微醉微醺，阿尔托利亚脸颊泛着浅浅的红，半倚着吉尔伽美什的手臂羡慕地说道。
“身为王者，并不需要所谓的朋友，征服王现在反倒更像是江湖草莽。”
“你的身边不是也有那么一位么…名为恩奇都…你们一起打败过芬巴巴？还是公牛？…不是朋友吗？……”
修长白皙的手握着酒杯停在半空，赤红的视线停留在身边女子砂金色的头发上，思绪却飘回到那久远的从前，那一位他称之为挚友的人身上。
“怎么了？”感受到吉尔伽美什的失神，阿尔托利亚问道。
“……正是吾友的死为本王铺就了永高于愚民的‘永生之路’。……以此为契机，本王才得以有机会洞悉万物之理，超脱生死，成为后世传唱的乌鲁克英雄王。”说着，吉尔伽美什饮尽杯盏中的清酿。
第一次，赤色的眼里不见了傲慢；阿尔托利亚看不懂那双眼底所流露出的究竟是怎样一种情绪，那仿佛是大彻大悟后的平静，又像是掩埋着无尽悲伤的冷漠。
她听过那些关于古老乌鲁克的传说，也知道那古老的史诗之中所写的，古老的英雄王和他那一位挚友的故事。吉尔伽美什眼里所传出的情绪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令她不禁怀疑眼前的英雄王与记忆中的英雄王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这一刻也令她忽然明白，那些传说，那些颂歌，那流传在历史中的对于英雄王的赞美与传唱，还有那些他与至交好友并肩作战的故事，都不是虚有其表；吉尔伽美什，绝不是同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是一个傲慢的暴君。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阿尔托利亚低下头去小声说道，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酒力，红晕漫上耳根，更显几分娇羞可爱。
“……我没有朋友…有人曾说我…不懂人心…”阿尔托利亚侧头回避着吉尔伽美什的视线，像是自嘲一般喃喃道。
“说这种话的人应该丢出去喂蛇。”
吉尔伽美什抬手，轻轻勾起阿尔托利亚的下巴，赤红的眼眸如同汹涌燃烧着的火焰，透过祖母绿的双眼，烧进阿尔托利亚的心里。他俯下身来，竟是与阿尔托利亚越靠越近，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拿略带酒气的炽热鼻息。
“朋友？哼，你有本王一人足矣。”

晚风拂面，吹起鬓角几缕碎发；夜渐深，风微凉，却正好为红得发烫的脸颊降温。阿尔托利亚快步走在街上，不敢去看身后不远处的跟着的那人。若不是方才喧闹中忽然的寂静，她恐怕是已经着了他的道；一想到自己竟然没有拒绝他的触碰与接近，便觉得太不应该，果然是酒精害人。
吉尔伽美什闲庭信步地跟在阿尔托利亚身后，英俊地脸上留着一个鲜艳的五指印。看着眼前的女人急切想要逃离，却被浴衣束缚着迈不开脚步，从背后看去如同是少女一般的局促模样，便不由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浑然忘记就在刚在正是这个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到此为止吧，英雄王。”阿尔托利亚停下来，对着身后说道，“谢谢你今晚的陪伴，我玩的很开心，但是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过了烟火晚会，拜年祭就结束了。圣杯战争将会继续……不论怎样，过了今晚，我们还是敌人，也只能是敌人……所以，到此为止吧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阿尔托利亚看了看身后，吉尔伽美什在不经意间已经离去了。
【……结束了呢……】
【……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罢了，这样也好……】
吉尔伽美什的离去似乎令阿尔托利亚轻松了许多，她任由自己顺着人群向前，逐渐汇聚到庙会广场的中央；伊莉莎白和尼禄的巨型音箱早已搬离，只剩下手执花灯和各式纪念礼品来参加祭典的平民与英灵。
头顶上的彩灯齐齐地灭了，墨蓝色的天空，繁星点点，忽地炸开一枚绚丽的烟火。
——转瞬即逝的金色烟火，竟不逊于那染透了半边天的金色漩涡。
就连阿尔托利亚也不明白，为何此情此景自己所想到的竟然是那个金色的英灵。
手掌在被不经意间被温暖修长的大手握住，牵引她走向人群之外；指尖触碰到对方的一瞬间，阿尔托利亚便猜到了是谁，却不曾想那人的动作出乎意料的轻柔，更没想到自己竟没有选择挣脱，任由他带走。
人群都汇聚到广场之上，街道两旁便显得空旷了。木屐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点点星光和烟花火光的照映下，阿尔托利亚沉默地跟着吉尔伽美什向前走着。他未曾言语，她也不问，只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向前走着。掌心的温度似真似幻，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向何处，可她却也并未觉得不安或惶恐，反而感受到一丝平静与安定。仿佛若是这条路没有尽头，她便会同他如这般一直走下去。
就像时间永远不会静止，再长的路亦有尽头。
金色的飞行器停放在石板路的尽头，她询问吉尔伽美什，只得到一句“王怎能和愚民一起看烟火”。踏上维摩那才发现，那一只挂在射击小铺外面的狮子玩偶，正懒洋洋地趴在金色的王座之上。
阿尔托利亚抱着小狮子玩偶，和吉尔伽美什一起坐在王座前的台阶上；烟花一朵又一朵地在眼前绽放，化作一点点绚烂的光，消逝在浩瀚的星空之中。
“好美。”阿尔托利亚向着烟花感叹道，“就像我的国家，它曾经达到过空前的团结和强大，却在一瞬之间分崩离析，损毁殆尽。”
“直到现在你还在执着于借圣杯来修正生前的历史么？”
“那是我的职责。我从一出生便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我对我的国家附有兴盛的责任，可我却没能将它留存在最鼎盛的那一刻。”不知是否因为高空中的晚风着了凉，阿尔托利亚的嗓音显得沙哑。
“作为骑士之王为后人传颂便已是尽到身为王的责任，不必执着于瞬间的永恒。”
阿尔托利亚一时沉默，唯有猎猎风声围绕在二人周围。
良久，她说道：“我果然还是无法认同你啊……英雄王。”
半响，吉尔伽美什问道：“若是让时间停留在这一瞬呢？”
眼前，一朵巨大的烟花绽放，燃烧着的幽蓝火光照映在碧绿的眼眸之中。
【和英雄王并肩而坐，看烟花的这一瞬么？】
【远离了人群的喧闹，唯有晚风，星光，烟火的这一瞬么？】
【卸下盔甲和包袱，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这一瞬么？】
心底荡起点点的涟漪，阿尔托利亚摇了摇头，说：“我有我的责任与使命……即便不作为不列颠的骑士王，而是作为Saber，我也不能让时间停留在这个瞬间。”
吉尔伽美什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尔托利亚，星光与火光映衬下的红色眼眸中透露出少有的认真。
“放下剑，做我的妻子吧，Saber。”
阿尔托利亚也站了起来，微微一笑，碧绿的眼眸凝视着吉尔伽美什。
“我拒绝。”
她整理好褶皱的衣裙，走向维摩那的边沿，回眸浅笑。
“呐……Archer……明年一起看烟花吧。”
看着少女纵身跃下的身影，不世的王者嘴角上扬。
“本王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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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碎碎念】
因为实在太喜欢这两张礼装，就由此为梗，想着两位王如果真能像平凡人一样说说笑笑，玩玩闹闹地逛庙会，大概会是一件很温馨的事情吧。
不过，要是这两位能是这样安安静静谈恋爱的类型，双王党也不会那么辛苦地绞尽脑汁帮闪爷讨老婆了【捂脸】

那么我就板凳了

那么我就地板了
文很好看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