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将至
刚下过一阵雨，天色灰暗。连绵的乌云又在酝酿着更庞大的雨势了。
一辆叫嚣着喇叭的警车在潮湿的路面上滋滋地碾过，灯火辉煌的街市热闹起来，吃过晚饭的人纷纷攘攘出来压马路，到了车流晚高峰。串联起来的车尾灯好似渔火，在世间这片大江大湖里漂泊不定。
白胜义在警车里组装着手枪，手持电话刚响起，他就立马按下接听键。
你到哪儿了？对方的语音裹挟着喧嚣的风声。
我尽快赶过去，他出发了？
十五分钟前，他不让我跟。
振华。
嗯？
白胜义将备用的弹夹放进外套口袋。车窗玻璃起了雾，他用戴着露指皮手套的手抹了一把，玻璃上留下清晰的几条擦痕。
这车里有许多你的兄弟。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记住，大家永远跟你站在同一战线上。
阳台的玻璃门被拉开，陆雨突然返回。穿着傅振华亲手为他挑选的西装，领带也是傅振华替他打的，他喜欢收结的动作，带着一点威胁。
而陆雨喜欢被傅振华照顾。因为他看起来不像个会照顾别人的人。
事情，处理完了？傅振华的手捏紧电话，小指上的尾戒闪着银白的光。
我落下点东西。
陆雨将床头柜上的相同款式的尾戒戴在左手小指上。戒指因为频繁的动用武力已经被磨损严重。
你刚才，跟谁通电话呢？
一个朋友。傅振华转动着手上的戒指，敷衍了事般的口气。
你朋友不多，我认识吗。
认识，下回约喝下午茶。傅振华无奈的说，有意结束话题。因为陆雨的从中作梗，他根本没办法交到什么亲近的朋友。
不是说，有事要办吗？傅振华抽动着电话的天线。
陆雨站在傅振华对面，看见他隐匿在昏暗光线下的脸。一张线条坚硬的脸庞慢慢柔和起来，多情的眉目笼上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手上使劲，一下将傅振华带翻在床上。
我现在，更想办你。他突然将傅振华的一只手铐在床头的栏杆上。脸上依旧挂着笑，傅振华看不到。但他习以为常，也不挣扎，也不出声，俯身在床上，脸完全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被剥去皮衣，后颈被肆意的吻了又吻。两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
房间重又陷入宁静。
陆雨？傅振华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陆雨走了。
他拽了拽手铐，带出一阵冷冷的钢铁撞击的声音。
陆雨仍然不放心傅振华。他是陆雨从另一个生意人那儿赢回来的，四年前。那个生意人不久后意外死亡。
傅振华从来不提起自己的往事。也没有追究生意人的意外事故，他对许多事无动于衷。但是他会替陆雨倒茶点烟，所有小弟干得好的事他都会殷勤的做的更好。
包括小弟干不了的事。
无论是点烟还是系领带，他做起这种小事来总是非常投入。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盖下来，看着手上的烟或者领带，不看陆雨。一次陆雨拿烧旺的烟蒂去烫他的手，他还是一心一意，帮陆雨整理着装。他比陆雨略高一点，身型修长，因为工作和爱好的关系，坚持长年累月的健身，保持着良好的身材。
有时候陆雨会打趣他，英雄无用武之地。他就会拧起两道俊秀的剑眉，背过身去，抽很长时间的烟。脊背绷的挺直，坐在床边，赤裸的肌肤暴露在欢爱后很快冷却下来的空气中，好像一种无言的示威。
陆雨离不开他。就像离不开手中的枪支，枪火是英雄冢，而他，是温柔乡。
傅振华很快拿到了他偷偷藏起来的钥匙，他这样干过好多次，熟门熟路的，但通常会在陆雨回来前再把自己锁上，他知道陆雨的脾气，任由他为所欲为，反而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
他想今天是最后一次了，尽管这样的最后一次，已经多到数不清。
细小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无论如何鸣响警笛，警车还是被困在车流中缓慢行进。
傅振华拦了辆出租车，赶往陆雨透露的交易地点。
陆雨的手下没有拦截他，他们习惯了傅振华与陆雨的形影不离。
陆雨也没有过于吃惊。他永远是这样了然于心的态度。我不是说过，乖乖等我回去嘛。
傅振华再往前走，陆雨的几个贴身保镖挡住他，
我想你了。傅振华止步不前。身上穿着被雨打湿的皮衣，这是今年陆雨送的生日礼物，华贵，优雅，又凌厉逼人。陆雨说，这样看起来比较有匪气了。
很快，这里的事就办完了。陆雨眯起眼睛，眼稍挑起。
你就这么等不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低沉下去。
你甚至没有耐心再核实一下，我给你的消息是否准确。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把你的好兄弟出卖了。
你的功夫，全用到床上去了吧。
陆雨双目煞红。左手一点一点擦拭着傅振华肩上的水渍。右手就在手指抚过的肩头开了一枪，贴着身，一声闷响，皮衣烧出一个窟窿。
血流如注。
叫啊，你不是很会叫吗。在床上，你可是一点痛都不能忍，你是怎么叫的？叫给大家听一听。我的奉公守法的好警察。
血从傅振华捂住伤口的指间不断往外流。
黏腻，热乎，将他手指上的尾戒都染红了，血还要再流。
他吃力地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想替陆雨整一整歪掉的领带。接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就抵住了陆雨的咽喉。
他的脆弱是陆雨防不胜防的武器。
白胜义是最后赶到的，他后来回忆说，那场大雨把傅振华身上的血都冲刷干净了。他说，做卧底的只有两条路可走，清白地死去，或是，苟且地活着。
虽然不太合适，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陆雨呢，抓获了没。
混战中，他替…振华挡了一枚子弹。
死了？
没有立刻就死。是…振华，又补了一枪。
我不敢再问下去。我不敢问，为什么我会有一枚不知从何而来的尾戒，为什么我丧失掉了四年的记忆。我只能揉着每当风雨天就隐隐作痛的肩膀，永远地呆在疗养院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冲我灿烂地微笑了。我只好每天对着镜子不断的练习熟悉的笑容。
直到我能够分毫不差的向陌生人展露笑颜，却听到有人喊我，陆先生。
刚下过一阵雨，天色灰暗。连绵的乌云又在酝酿着更庞大的雨势了。
一辆叫嚣着喇叭的警车在潮湿的路面上滋滋地碾过，灯火辉煌的街市热闹起来，吃过晚饭的人纷纷攘攘出来压马路，到了车流晚高峰。串联起来的车尾灯好似渔火，在世间这片大江大湖里漂泊不定。
白胜义在警车里组装着手枪，手持电话刚响起，他就立马按下接听键。
你到哪儿了？对方的语音裹挟着喧嚣的风声。
我尽快赶过去，他出发了？
十五分钟前，他不让我跟。
振华。
嗯？
白胜义将备用的弹夹放进外套口袋。车窗玻璃起了雾，他用戴着露指皮手套的手抹了一把，玻璃上留下清晰的几条擦痕。
这车里有许多你的兄弟。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记住，大家永远跟你站在同一战线上。
阳台的玻璃门被拉开，陆雨突然返回。穿着傅振华亲手为他挑选的西装，领带也是傅振华替他打的，他喜欢收结的动作，带着一点威胁。
而陆雨喜欢被傅振华照顾。因为他看起来不像个会照顾别人的人。
事情，处理完了？傅振华的手捏紧电话，小指上的尾戒闪着银白的光。
我落下点东西。
陆雨将床头柜上的相同款式的尾戒戴在左手小指上。戒指因为频繁的动用武力已经被磨损严重。
你刚才，跟谁通电话呢？
一个朋友。傅振华转动着手上的戒指，敷衍了事般的口气。
你朋友不多，我认识吗。
认识，下回约喝下午茶。傅振华无奈的说，有意结束话题。因为陆雨的从中作梗，他根本没办法交到什么亲近的朋友。
不是说，有事要办吗？傅振华抽动着电话的天线。
陆雨站在傅振华对面，看见他隐匿在昏暗光线下的脸。一张线条坚硬的脸庞慢慢柔和起来，多情的眉目笼上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手上使劲，一下将傅振华带翻在床上。
我现在，更想办你。他突然将傅振华的一只手铐在床头的栏杆上。脸上依旧挂着笑，傅振华看不到。但他习以为常，也不挣扎，也不出声，俯身在床上，脸完全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被剥去皮衣，后颈被肆意的吻了又吻。两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
房间重又陷入宁静。
陆雨？傅振华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陆雨走了。
他拽了拽手铐，带出一阵冷冷的钢铁撞击的声音。
陆雨仍然不放心傅振华。他是陆雨从另一个生意人那儿赢回来的，四年前。那个生意人不久后意外死亡。
傅振华从来不提起自己的往事。也没有追究生意人的意外事故，他对许多事无动于衷。但是他会替陆雨倒茶点烟，所有小弟干得好的事他都会殷勤的做的更好。
包括小弟干不了的事。
无论是点烟还是系领带，他做起这种小事来总是非常投入。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盖下来，看着手上的烟或者领带，不看陆雨。一次陆雨拿烧旺的烟蒂去烫他的手，他还是一心一意，帮陆雨整理着装。他比陆雨略高一点，身型修长，因为工作和爱好的关系，坚持长年累月的健身，保持着良好的身材。
有时候陆雨会打趣他，英雄无用武之地。他就会拧起两道俊秀的剑眉，背过身去，抽很长时间的烟。脊背绷的挺直，坐在床边，赤裸的肌肤暴露在欢爱后很快冷却下来的空气中，好像一种无言的示威。
陆雨离不开他。就像离不开手中的枪支，枪火是英雄冢，而他，是温柔乡。
傅振华很快拿到了他偷偷藏起来的钥匙，他这样干过好多次，熟门熟路的，但通常会在陆雨回来前再把自己锁上，他知道陆雨的脾气，任由他为所欲为，反而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
他想今天是最后一次了，尽管这样的最后一次，已经多到数不清。
细小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无论如何鸣响警笛，警车还是被困在车流中缓慢行进。
傅振华拦了辆出租车，赶往陆雨透露的交易地点。
陆雨的手下没有拦截他，他们习惯了傅振华与陆雨的形影不离。
陆雨也没有过于吃惊。他永远是这样了然于心的态度。我不是说过，乖乖等我回去嘛。
傅振华再往前走，陆雨的几个贴身保镖挡住他，
我想你了。傅振华止步不前。身上穿着被雨打湿的皮衣，这是今年陆雨送的生日礼物，华贵，优雅，又凌厉逼人。陆雨说，这样看起来比较有匪气了。
很快，这里的事就办完了。陆雨眯起眼睛，眼稍挑起。
你就这么等不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低沉下去。
你甚至没有耐心再核实一下，我给你的消息是否准确。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把你的好兄弟出卖了。
你的功夫，全用到床上去了吧。
陆雨双目煞红。左手一点一点擦拭着傅振华肩上的水渍。右手就在手指抚过的肩头开了一枪，贴着身，一声闷响，皮衣烧出一个窟窿。
血流如注。
叫啊，你不是很会叫吗。在床上，你可是一点痛都不能忍，你是怎么叫的？叫给大家听一听。我的奉公守法的好警察。
血从傅振华捂住伤口的指间不断往外流。
黏腻，热乎，将他手指上的尾戒都染红了，血还要再流。
他吃力地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想替陆雨整一整歪掉的领带。接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就抵住了陆雨的咽喉。
他的脆弱是陆雨防不胜防的武器。
白胜义是最后赶到的，他后来回忆说，那场大雨把傅振华身上的血都冲刷干净了。他说，做卧底的只有两条路可走，清白地死去，或是，苟且地活着。
虽然不太合适，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陆雨呢，抓获了没。
混战中，他替…振华挡了一枚子弹。
死了？
没有立刻就死。是…振华，又补了一枪。
我不敢再问下去。我不敢问，为什么我会有一枚不知从何而来的尾戒，为什么我丧失掉了四年的记忆。我只能揉着每当风雨天就隐隐作痛的肩膀，永远地呆在疗养院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冲我灿烂地微笑了。我只好每天对着镜子不断的练习熟悉的笑容。
直到我能够分毫不差的向陌生人展露笑颜，却听到有人喊我，陆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