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卫庄一向惯着红莲,只要是红莲不愿意的事,他基本上都给顺着,打心眼儿里宠她是真的,也是耐受不住她觉着自己委屈而泪眼盈盈地望着他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女人,他总是狠不下心,自己也变得根本不像平日的自己。但这回的事,他也恰好确实有自己的心思: 第一,他也不愿由那些下人养育他们的女儿,第二,姬无夜虽已除,但四公子、翡翠虎蓑衣客等举足轻重的各方势力仍在里里外外地影响朝堂,各自观望中,自己当上新任大将军 ,年轻有为而平叛姬乱有大功,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凡事务必谨慎小心。这次依韩王旨意伺候公主生产诸事为由,一大群新入府的下人中,怕是少不了其他势力借机在府内埋下的监视自己的眼线。尽量支开避开他们,也是有必要的。便只留下原来几个打小一直服侍红莲的贴身侍女在她身边,由芸妈传授她们些带孩子经验和注意事项,好在红莲不知所措时能指点一二。
芸妈本是一直在九公子府韩非上做事的女红,已是几个孩子的娘,几月前刚好又生一子,九公子夫人听闻红莲公主自己喂养孩子而苦于奶水不足,大将军卫庄又忌惮府内新来的奶娘们有为人眼线之嫌,便让芸妈去将军府解公主之急。红莲知道哥哥从知道自己有孕起,就恨不得宰了卫庄,那时,她并未嫁给卫庄……说到底,这孩子算是个意外,哥哥一向爱护自己,自己妹妹出了这种生米煮成熟饭的事,能不气得牙痒痒吗?他自然没法拿卫庄怎样,那家伙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只冷冷回应:“我会娶她,生下来便是。”只能埋怨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一句“红莲啊,你自己都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怎么去为人娘亲?”让她有些赌气地从此记在心里,自己一定要做个好娘亲,全世界最好的娘亲,让哥哥后悔自以为是的论断。还有,未婚先孕怎么啦,干嘛都要对自己指指点点的?自己都虚岁十七了,已过了二八之年,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而是庄的人了,是他不久后便要明媒正娶的妻,谁再乱说话就让庄拿鲨齿削他,包括哥哥。哼。所以当她得知哥哥府上的人来了,只是差了侍女去问了治奶水不足的偏方,见也不想见。卫庄倒是吩咐下面好好对待芸妈,不可怠慢。那次哥哥前所未有地冲发了火,狠狠地说什么“红莲,你和卫庄简直……太过火了,你不要我管,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了,就当从没有你这个妹妹!”到现在都让红莲怄气,孩子三个月了,她也不肯让哥哥见孩子一面。自己明明能把孩子带得好好的,什么也都学会了,再苦再累也没抱怨过一句,自己和庄的孩子跟别的事别的人自然不一样。芸妈回九公子府禀报时也说公主殿下生了小姐后,竟是一点儿也没传闻中的娇蛮浮躁了,什么都肯干肯学,连女红都摸上了,几月未出府游玩,只顾安心带小姐,也没带出什么闪失来,小姐好好儿的,相夫教女,诚然是个贤惠称职的好娘亲。“噢,是吗?”韩非听了心里颇有些欣慰,又有些不爽,自己妹妹竟为了那个男人改变了那么多,又或者是,只在那个男人面前服帖。“那……他呢?额……我说大将军呢?”“大将军啊,大将军每日都早出晚归的,偶尔夜里也不在,在府里时也有一些客人往来的应酬,不过但凡是得了空闲,总是会陪着公主殿下,抱着小姐去后花园赏花,说说话,我看啦,大将军是真心疼爱公主殿下和小姐,听说府里早有规矩,府中下人谁惹得殿下生气了,马鞭伺候,之前殿下奶水不够,我说猪蹄花生汤见效快,将军就亲自下厨做给殿下喝,隔几日殿下说油水太多喝得腻了,又改做鲫鱼汤了,将军没空亲自做时,就仔细吩咐了厨子殿下的口味偏好怎样的,还有这不小姐快满百日了,又督促下面准备百日宴,说殿下想要怎样的就得搞成怎样的……”“嗯……”韩非心不在焉地听着,心想自己其实早已接受红莲和卫庄的结合,奈何那日话说重了惹得红莲一直赌气到现在,若是百日宴上还不肯让自己去见小外甥女,自己这颜面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呵呵,听起来,他俩过得倒真不错。”夫人紫女笑道,“我看,你也别太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百日宴上气氛喜庆,道个歉低个头,你们那么多年的兄妹情谊,红莲自然是能谅解的。再说,我和庄也谈过了,他倒没什么,红莲开心就好。都是一家人了,又都是流沙的人,即便你当初极力反对他俩,也都已经过去了。”韩非听罢,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唉,不然,我这舅舅也难做,大舅子也难做。”紫女闻言噗呲一笑,“谁让你当初既不肯对红莲放手,又不肯相信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