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苒下了戏，水袖叠在手腕上，向两旁下妆的配角儿们道着辛苦。严掌柜帮他开路，脚下踢走绊脚的零碎，急匆匆地引他回换衣间，神色不安。楚凌苒瞥了他一眼，而后开口，“严掌柜，今天这般急忙？莫不是有人等着见我？”
严老脚下不自觉又快了些，俯身捡起地上一把桃木剑，“您父亲在后台等你，说是有重要的事找，一刻也晚不得。说是要是晚了一会，可能就出人命...... 诶楚老板您慢点诶...”
楚凌苒入了行当后极少见父亲，近些年已好了许多，最初几年父亲没少给他脸色看。今日父亲居然愿意来这戏园子找他，事情一定非常严重了。
挑开布帘，楚凌苒瞧见父亲正坐在他平日上妆下妆的椅子上，面前盛着一杯清茶，杯子空了一半，想必父亲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立在门口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父亲曾经说，他上了妆之后只是楚老板，不是楚家的儿子，更没必要认他这个父亲。
水袖下的手攥得紧了紧，戏妆似乎有点脱粉了，楚凌苒觉得脸上有点痒痒的，不舒服。
身后的布帘被人撩起，严掌柜探头进来，瞧见这对父子已经见了面，嘿嘿一笑如释重负。
身后探出一个头，楚凌苒惊呼一声诶呀，声音虽然小，但还是引起楚父的注意，他转过头，目光在儿子身上扫了扫。
儿子生的不错，上了妆是好看的，但这周身的粉旦气质却让他不太爽快，于是原本舒展开的眉间又皱起来。
楚凌苒接触到父亲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侧过脸对严掌柜说，“你出去吧，别让其他人进来。”
严掌柜忙应了一声，便抽身往外走，顺手搭上布帘扣子。
楚凌苒叫了声父亲便不再说话，手上解开戏装，挂在木架上，眼睛不停朝桌前瞄，等着父亲先开口。
楚父将倒扣着的茶杯拿起来，将茶壶里温热的清茶倒进杯中，端着杯沿向楚凌苒递去，“唱戏耗嗓子，先喝茶。”
楚凌苒眨了眨眼睛快步走过去接过杯子，嘴唇刚碰到茶面又迅速挪开，小声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手背在嘴唇上靠了靠。
（冬天 冷 难民）
楚凌苒一早起来，雪化了，门口地上似乎发出了点点嫩芽。他一边漱口一边使劲想，昨晚半夜醒来再睡不着所以到院子里闲逛时，雪是不是还积着。
雪化了，雪只在一夜之间便化了。
他吐掉嘴里的水，披上袄子。台步一过，尖着嗓子喊起来。于是这清凉旖旎却有些倦意的脆声瞬间划过刺骨的空气，不知道往哪里传去了，剩下了彻头彻尾的明晰。
门口的银铃猛烈地响起来，楚凌苒停声，此时仍是背对着门。来者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回头，他脑子里满是方民陌解下披风搭扣侧身走进门的身影。
对于方民陌，他其实从来不敢有任何期待。
他就定在那，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定身段的时候，“贵客登门，来寻甚麽呀？”
“凌茯。”来者气息紊乱，没等他唱完便急急打断。
楚凌苒回头见方民陌一只手撑在门框上，正喘着粗气，披风已经滑落了一半，只罩住了半个肩膀，看起来像是刚逃出哪个猛兽的魔掌。
“军队不是今早出发么，怎么来了？”楚凌苒忙上前把人迎到院里来，替他解了披风挂在光秃秃的树梢上。
方民陌待他挂好衣服，伸手撑在树干上，将他圈在身前，俯身便去寻他的唇。
他只是轻轻地吻了吻楚凌苒，然后环住他的腰，伏在他肩头不动了，说“怕，所以来了。”
“怕什么？”
“怕我回不来，怕回来了见不到你，怕见到你了你却不记得我，怕你还记得，可是不爱了。”
楚凌苒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将手从方民陌腰两侧穿过，一点点向上交叠在他后背处，整个人紧紧地贴在他怀里。
“我发现我认识你越久，就越舍不得从你身边离开了。每次初春发兵，我满脑子都只有你，我好几次想来找你，把你带在我身边。可是前线太危险了，生死只在一瞬间，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不怕你笑话，我真的害怕失去你。”
楚凌苒从他怀里挣出去，抬起冰冷的手放到他脖子上，满意地触碰到一片温暖的热量。
“方民陌，你走之后我不保证我会想你，更不保证我会记得你。但是我觉得，哪怕我们变化了一万次，只要你回来了，只要你还是你，哪怕我不记得你了，我还是会再次喜欢上你。”
“只要是你方民陌。”
只有是你方民陌。
严老脚下不自觉又快了些，俯身捡起地上一把桃木剑，“您父亲在后台等你，说是有重要的事找，一刻也晚不得。说是要是晚了一会，可能就出人命...... 诶楚老板您慢点诶...”
楚凌苒入了行当后极少见父亲，近些年已好了许多，最初几年父亲没少给他脸色看。今日父亲居然愿意来这戏园子找他，事情一定非常严重了。
挑开布帘，楚凌苒瞧见父亲正坐在他平日上妆下妆的椅子上，面前盛着一杯清茶，杯子空了一半，想必父亲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立在门口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父亲曾经说，他上了妆之后只是楚老板，不是楚家的儿子，更没必要认他这个父亲。
水袖下的手攥得紧了紧，戏妆似乎有点脱粉了，楚凌苒觉得脸上有点痒痒的，不舒服。
身后的布帘被人撩起，严掌柜探头进来，瞧见这对父子已经见了面，嘿嘿一笑如释重负。
身后探出一个头，楚凌苒惊呼一声诶呀，声音虽然小，但还是引起楚父的注意，他转过头，目光在儿子身上扫了扫。
儿子生的不错，上了妆是好看的，但这周身的粉旦气质却让他不太爽快，于是原本舒展开的眉间又皱起来。
楚凌苒接触到父亲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侧过脸对严掌柜说，“你出去吧，别让其他人进来。”
严掌柜忙应了一声，便抽身往外走，顺手搭上布帘扣子。
楚凌苒叫了声父亲便不再说话，手上解开戏装，挂在木架上，眼睛不停朝桌前瞄，等着父亲先开口。
楚父将倒扣着的茶杯拿起来，将茶壶里温热的清茶倒进杯中，端着杯沿向楚凌苒递去，“唱戏耗嗓子，先喝茶。”
楚凌苒眨了眨眼睛快步走过去接过杯子，嘴唇刚碰到茶面又迅速挪开，小声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手背在嘴唇上靠了靠。
（冬天 冷 难民）
楚凌苒一早起来，雪化了，门口地上似乎发出了点点嫩芽。他一边漱口一边使劲想，昨晚半夜醒来再睡不着所以到院子里闲逛时，雪是不是还积着。
雪化了，雪只在一夜之间便化了。
他吐掉嘴里的水，披上袄子。台步一过，尖着嗓子喊起来。于是这清凉旖旎却有些倦意的脆声瞬间划过刺骨的空气，不知道往哪里传去了，剩下了彻头彻尾的明晰。
门口的银铃猛烈地响起来，楚凌苒停声，此时仍是背对着门。来者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回头，他脑子里满是方民陌解下披风搭扣侧身走进门的身影。
对于方民陌，他其实从来不敢有任何期待。
他就定在那，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定身段的时候，“贵客登门，来寻甚麽呀？”
“凌茯。”来者气息紊乱，没等他唱完便急急打断。
楚凌苒回头见方民陌一只手撑在门框上，正喘着粗气，披风已经滑落了一半，只罩住了半个肩膀，看起来像是刚逃出哪个猛兽的魔掌。
“军队不是今早出发么，怎么来了？”楚凌苒忙上前把人迎到院里来，替他解了披风挂在光秃秃的树梢上。
方民陌待他挂好衣服，伸手撑在树干上，将他圈在身前，俯身便去寻他的唇。
他只是轻轻地吻了吻楚凌苒，然后环住他的腰，伏在他肩头不动了，说“怕，所以来了。”
“怕什么？”
“怕我回不来，怕回来了见不到你，怕见到你了你却不记得我，怕你还记得，可是不爱了。”
楚凌苒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将手从方民陌腰两侧穿过，一点点向上交叠在他后背处，整个人紧紧地贴在他怀里。
“我发现我认识你越久，就越舍不得从你身边离开了。每次初春发兵，我满脑子都只有你，我好几次想来找你，把你带在我身边。可是前线太危险了，生死只在一瞬间，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不怕你笑话，我真的害怕失去你。”
楚凌苒从他怀里挣出去，抬起冰冷的手放到他脖子上，满意地触碰到一片温暖的热量。
“方民陌，你走之后我不保证我会想你，更不保证我会记得你。但是我觉得，哪怕我们变化了一万次，只要你回来了，只要你还是你，哪怕我不记得你了，我还是会再次喜欢上你。”
“只要是你方民陌。”
只有是你方民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