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买军火的少说也有三方势力，我们是做买卖的，自然是价高者得，于是这军火便一直没有出手。等着他们把价格再抬一抬，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坐收其利。只不过，霍居成来的比高价快。
有人来报时我就有预感，他是为了那批军火来的。但他不提起，就当没有这回事。
嘴上说着让人去请他进来，身子却没挪动一下，双眸低垂看着眼前端起的那盏茶，不紧不慢地轻啜一口。

（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摩托车停在后院，手套还未来得及摘掉，就有兄弟来报说霍居成来了。摘手套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稍扬，来得比想象中还快一些，看来是挺心急的。）人呢？（兄弟说二爷已经请人到大堂去了，点点头朝大堂走去。门口正好碰到霍居成，看了一眼鉴予正自顾自地在堂内喝茶，并没有起身。与霍居成对视一眼，淡笑道。）霍上将，真是稀客，里面坐。（却是走在他的面前，吩咐下人去倒茶。）

等着，却等来了金熠，身后跟着霍居成。搁下茶盏，起身笑着对金熠点点头，这才伸手示意旁边的客座。
他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果然应了我先前所想。只是他未免也太天真了，不给钱就想要货？可笑。
“不知霍长官说的是什么货？”

和丰会自个儿从未来过，也不想同他们有交集。只一样，这一批军火在黑市交易买卖，不给共党得逞是首要，整治这黑市走私的风气，是第二。
得了他的话坐在一边儿，伸出手指叩了叩桌面，等他二人都说完，沉默半晌，这才道。
：霍某竟不知，佛爷二爷这买卖做的，没有半点儿正规生意人的模样。
没有拿着军部的冠冕堂皇的话来，明知双方心有算盘，却并未拆穿，想来这番盘旋，难以想象。
：这批东西，留在你们身边也无用。

走私军火确实是违法，但如若只有一家又如何成市？黑市上，多的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霍居成这话说的实在是可笑，甚至让我无言以对，难不成在他的眼里，我们竟何时成了正规生意人？
继续端起茶盏，看向金熠，等他作答。

（价高者得，原本要是霍居成安安分分出一份双方都满意的价格，这生意可以成。而不是弄得好像这货一定是要给他的，这种自抬身价的傲慢，我和二爷没有必要去附和。）
（二爷看向我，我知道他的想法与我一样，然后直视霍居成。）
本以为霍长官派了身边这位得力助手调查，应该是对我们和丰会很了解了，现在看来还是只知一二。其他的东西不说，单单是这批货和丰会还是有用的。毕竟现在世道不太平，你懂的。

漫不经心地端起了茶杯，等二人话音落了，只抬手一撩头发，往后字辈上一靠。
：怎么，佛爷这是想反悔了？
青帮做事本就不同于军部，又是江湖上的帮派，猫腻更是不少，尚且不说如今和我的生意，就算是跟黑市上做生意，也是这样。
：这世道不太平，二位也应该知道，和我军部合作，比把这批货握在手里最后还没得半点儿好处，要来的不劳而获些。

和丰会的人这般狡猾，真是有尽了悍匪的一应特性。漫不经心地往后副官处一瞥，给了一个眼神过去，这才低着头往手腕上的手表处一看。
：这人都说啊，识时务者为俊杰。
直到秒针到达十二的时候，才站起来走到他二人面前，左手往腰间一探，熟练地抽出配枪在手间玩弄。眉峰紧皱。
：佛爷，您说呢？
直到目光抬起的一瞬间，手中的枪已经打开保险指在他眉间。副官已经会意，掏出配枪远远地指着边上的二爷。

——识时务者为俊杰。嗯，这话说的不错。最重要的，该是晓得时务什么。我看，霍居成就是个不识时务的。
来者不善，自然要准备充分。他把配枪玩弄于股掌的瞬间，我的手指也已经攀上了枪柄。
副官的动作到底是不如霍居成快，自然也不如我快。虽说和金熠一同出生入死数次，在枪口抵在他眉心的时候我仍旧是有一些担心的。我也很气愤，他居然敢这么对金熠。于是，几乎和他同时的，我把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没有理睬远在十步开外的副官。我不信，在他心里，霍居成的命还没我的值钱。

（之前在北平认识的九爷，前几日回到了上海，刚才出门就是与他去会面。他说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和丰会不再想以前那么死气腾腾了，处处受牵制。九爷是生意人，他的生意遍布各地，各个商会都要给几分面子，吃了顿饭，这份知遇之恩化为之后的合作，临走时说送我一个“新鲜的玩意儿”。）
（霍居成在我面前玩把手枪，是在向我展示他拿枪很熟练？熟练得随时可以毙了我是吗？他的眉风紧皱，而我只是淡淡平视。瞧见二爷突然起身，几乎同时对准了霍居成。此举是为了护我，但是他身后的副官已经举起了枪。袖口里滑出一把小型手枪，这“新鲜玩意儿”就是九爷所赠，眼皮也没有眨一下就朝着副官拿枪的右手臂膀开了一枪，副官中枪，握不住手里的枪掉在地上。枪口对着霍居成的心口。）
识时务者为俊杰，霍长官，识时务了吗？

在他二人掏枪指向我的那一刻，当副官手里的配枪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然后捂着受伤的手臂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不是这么简单。就像我们抓获了中共这么多人，他们却还能够在上海地下党混的风生水起，甚至还派出卧底潜伏在自己身边，这世道，没有理由去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眼前的两个青帮的人。
金熠手中的袖珍勃朗宁抵在胸口的时候，我却舒了眉头对着金熠一笑，抬手把他的勃朗宁从胸口处推开。松开了握紧手枪的手，张开手掌在他面前，继而让枪自然的挂在大拇指上，回头看了一眼副官，这才指了指金熠手里的枪。
：佛爷还有这等稀罕的物件呢？
把枪的保险退了，收了起来，伸出两根手指推开了唐鉴予的枪，微皱了眉头却笑意满满。
：江湖传言二爷身手了得，今日霍某也见识了。这不长眼的东西，咱们还是别轻易动了。

枪响枪落，恰如其分地打在右臂上，不伤及性命，又折他羽翼。霍居成不像我想的那样配得上他军部二级上将和霍家长子的名号，拧紧的眉心转为笑脸，却依然可以看出他的不满。闻其所言更是让我心中鄙夷，故而在他两根手指刚触碰枪口时便让它转了个圈收回袖中，兀自坐回，无心搭理。

（本想与他客客气气的，但他却是得寸进尺，在和丰会大堂之上用抢指着我和二爷。在这里不管他在军部如何的风光，要是坏了我们这里的规矩，他不会有好果子吃。）
（一声枪响，引得堂外的兄弟一拥而入，将四周围住，其中几个兄弟已经跃跃欲试，不能容忍有人要在和丰会耍威风。挥了挥手，安抚了兄弟们的情绪，让他们退去一边，随后对霍居成提了提嘴角。）
既然见识过了，霍长官请回吧。今日不适宜做买卖，改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