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寒霜重，夜凉如水。
玉轮当空辗下一簇簇细碎的流光，扑簌簌跌在星云间蔓上银灰色。灯火阑珊的咸阳只剩下打更人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他负手站在临江的小楼上，眯眼看着河中央几盏熄灭的莲灯。
今日是阴阳家的庆典，他素来讨厌这种宴席，草草露个脸便另寻地方去了。在这站了也有几个时辰了，临江边风很大，却丝毫翻不起他的衣角。
也无甚么好看。星魂想。
他不过在等一个巧合。
——一个可以让他讽那人几句话的巧合。
那次他重伤近乎昏迷，是姬如半扶着他进殿的，醒来以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浅蓝裙装的少女正襟危坐于铜镜之前，察觉他醒来也不看他，指尖燃起一点蹦跃的冥火，火舌吞吐像个小怪物。
“你知道你昨晚神志不清时冲我喊了什么么” 她倏地起身，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尾音未消，星魂一愣随机眼神幽暗晦涩了起来，神色诡谲盯着姬如翕动的嘴唇。
“盖聂，盖聂。”
她只是轻轻将这四字从唇齿间泄出，甚至不敢重读。
那一刻星魂甚至是想杀死姬如的，他不想再跟那名字的主人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所有欲说未说的托词哑在了咽喉里，一点点研磨成齑粉溶进喉管，灼烧成一片连亘千里的汪洋火海，刹不住的狠戾蔓延到四肢百骸。
“你以为，掩藏的很好么” 姬如千泷缓缓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说的又慢又柔，像一只木桨荡起湖上水波。
柔若无骨，绵里藏针。
他恍然从记忆中回神过来，挑起桌上早已冷却的茶碗，指尖一抹文火，让盖下乍起几缕暖烟，氤氲的雾气柔软了他冰霜似的的眉眼，平添几分温柔缱绻，檐上铜铃碰撞出几声清脆的韵音，他定了定神，忽是看到了碧瓦飞甍之上，那人飘摇的衣袂。
——遇上了。
“从不知阁下有这样的好兴致。”
月色之下，少年轻跃下两层小楼，玄色衣衫融入暗影之下，星辉却印在了少年瓷白秀气的脸上，他踱步而来，又重又稳，像是走在白衣剑客的心口。
“伤好了些么”盖聂似是不经意擦拭着手中的木剑，指腹厚茧摩挲着粗糙的枣木。
“惺惺作态。”
星魂嗤了他一声，一个近身汹汹而来，半大的紫焰落向那人的胸口，快而狠戾，气刃席卷着劲风指向盖聂的颈脖。却被他不轻不痒的拿木剑挡下，一个巧力覆上星魂的手腕，猛地将身形单薄的少年按进自己的怀里。
“今日月色空明，杀戮岂不是破了那禅意。”盖聂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声音低沉厚重，给人一种安心感。
“那是穷酸腐儒的论调。”星魂挣着离开，却被桎梏的不移半分。闹了许久也不见这人松开手，索性放弃，摆出一副高岭之花的清冷模样，实上耳朵已羞得通红。
盖聂揉了揉怀中人柔软的额发，道：“你要是不那么倔就好了。”随即便沉默了起来。
两人本就不是多话的人，遇见的次数里，还是剑拨弩张的时日居多，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谁也不敢透出半分爱意。
“东皇阁下察觉我了。”星魂忽的出声，“近日缴获的墨家余孽零零几人，他早已起疑。”
“我与阴阳家一损俱损，投奔墨家绝无可能。”他顿了顿，“所以，你别管我。”
盖聂不语，将少年拥的更紧了些。
“今晚，只谈风月。”他欲抱起怀中人踏下危楼，却不知道何时膝上已被穿刺了数根钢针，腿部的筋脉一概被人阻断，封住了痛感。
星魂一个手刃重重的落下，眼神晦涩难明，眼角带着一点猩红。他知自己近乎沉沦，但依然来找了这人。
“风月……”他轻声喃道，“风月不就是你么。”
寒风凛冽，皎月当空，草木阴翳，流水静默。他又眯起眼看河中央几盏熄灭的莲灯。
其中有一盏是他放的。
莲灯里有封信笺，上面的字是他一笔一划写的。
——愿盖聂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与镜湖端木氏相携一生，温和从容，莫不静好。
【END】
玉轮当空辗下一簇簇细碎的流光，扑簌簌跌在星云间蔓上银灰色。灯火阑珊的咸阳只剩下打更人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他负手站在临江的小楼上，眯眼看着河中央几盏熄灭的莲灯。
今日是阴阳家的庆典，他素来讨厌这种宴席，草草露个脸便另寻地方去了。在这站了也有几个时辰了，临江边风很大，却丝毫翻不起他的衣角。
也无甚么好看。星魂想。
他不过在等一个巧合。
——一个可以让他讽那人几句话的巧合。
那次他重伤近乎昏迷，是姬如半扶着他进殿的，醒来以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浅蓝裙装的少女正襟危坐于铜镜之前，察觉他醒来也不看他，指尖燃起一点蹦跃的冥火，火舌吞吐像个小怪物。
“你知道你昨晚神志不清时冲我喊了什么么” 她倏地起身，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尾音未消，星魂一愣随机眼神幽暗晦涩了起来，神色诡谲盯着姬如翕动的嘴唇。
“盖聂，盖聂。”
她只是轻轻将这四字从唇齿间泄出，甚至不敢重读。
那一刻星魂甚至是想杀死姬如的，他不想再跟那名字的主人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所有欲说未说的托词哑在了咽喉里，一点点研磨成齑粉溶进喉管，灼烧成一片连亘千里的汪洋火海，刹不住的狠戾蔓延到四肢百骸。
“你以为，掩藏的很好么” 姬如千泷缓缓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说的又慢又柔，像一只木桨荡起湖上水波。
柔若无骨，绵里藏针。
他恍然从记忆中回神过来，挑起桌上早已冷却的茶碗，指尖一抹文火，让盖下乍起几缕暖烟，氤氲的雾气柔软了他冰霜似的的眉眼，平添几分温柔缱绻，檐上铜铃碰撞出几声清脆的韵音，他定了定神，忽是看到了碧瓦飞甍之上，那人飘摇的衣袂。
——遇上了。
“从不知阁下有这样的好兴致。”
月色之下，少年轻跃下两层小楼，玄色衣衫融入暗影之下，星辉却印在了少年瓷白秀气的脸上，他踱步而来，又重又稳，像是走在白衣剑客的心口。
“伤好了些么”盖聂似是不经意擦拭着手中的木剑，指腹厚茧摩挲着粗糙的枣木。
“惺惺作态。”
星魂嗤了他一声，一个近身汹汹而来，半大的紫焰落向那人的胸口，快而狠戾，气刃席卷着劲风指向盖聂的颈脖。却被他不轻不痒的拿木剑挡下，一个巧力覆上星魂的手腕，猛地将身形单薄的少年按进自己的怀里。
“今日月色空明，杀戮岂不是破了那禅意。”盖聂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声音低沉厚重，给人一种安心感。
“那是穷酸腐儒的论调。”星魂挣着离开，却被桎梏的不移半分。闹了许久也不见这人松开手，索性放弃，摆出一副高岭之花的清冷模样，实上耳朵已羞得通红。
盖聂揉了揉怀中人柔软的额发，道：“你要是不那么倔就好了。”随即便沉默了起来。
两人本就不是多话的人，遇见的次数里，还是剑拨弩张的时日居多，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谁也不敢透出半分爱意。
“东皇阁下察觉我了。”星魂忽的出声，“近日缴获的墨家余孽零零几人，他早已起疑。”
“我与阴阳家一损俱损，投奔墨家绝无可能。”他顿了顿，“所以，你别管我。”
盖聂不语，将少年拥的更紧了些。
“今晚，只谈风月。”他欲抱起怀中人踏下危楼，却不知道何时膝上已被穿刺了数根钢针，腿部的筋脉一概被人阻断，封住了痛感。
星魂一个手刃重重的落下，眼神晦涩难明，眼角带着一点猩红。他知自己近乎沉沦，但依然来找了这人。
“风月……”他轻声喃道，“风月不就是你么。”
寒风凛冽，皎月当空，草木阴翳，流水静默。他又眯起眼看河中央几盏熄灭的莲灯。
其中有一盏是他放的。
莲灯里有封信笺，上面的字是他一笔一划写的。
——愿盖聂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与镜湖端木氏相携一生，温和从容，莫不静好。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