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自由意志后不久就有人认出了他,
“啊,普罗扎克医生,您好。”
“您好。您是……?”
“您……我,我们这是怎么了……”
“我们……别急,放轻松……”
“普罗扎克医生,我感觉,我的身体和内心都被掏空了……您能给我开点儿普罗扎克吗?”
普罗扎克,其实是他最常开的药的名字。至于他的真名,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生活在一个成平日久,富饶强大的国度里,洛丹伦人很难有什么真正的烦恼。他们那位死于嫡子之手的国王是如此,那些曾经站在王座大厅高台上的贵族是如此,就连平民百姓也是如此。柴米油盐,孩子教育,夫妻关系,也会成为他们烦恼的来源,但是只要坐在皇城根儿下对天下大势的闲聊神侃,就能让这些愁云随风消散。“咱洛丹伦人,有啥可烦的?”“咱洛丹伦人,就活个精神头儿!”诸如此类的话语,是散步遛弯的时候经常能听到的。
因此,普罗扎克医生的诊所自从开业之日起就生意寥寥。所幸,一种饭养千样人,还有一些洛丹伦人特别看重他们情绪问题,或者不那么容易摆脱情绪问题。对于这些病人,普罗扎克医生除了心理咨询——大多数时候也就是拉拉家常,找找“病因”——还经常给他们开一种轻效的抗抑郁药物“Prozac”。病人们通常服药一周以后情绪问题就会明显好转,有些甚至还不要一周,当然,就连普罗扎克医生自己也知道,发挥主要作用的恐怕还是洛丹伦人那种“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的天性,以及国家时下让人无忧无虑的年景。
不过,即便这样,“普罗扎克医生”的名声还是流传开了,病人们都说他的药很灵。也就在口耳相传中,没有人再提起他的真名。提到他的时候,总是以那种药代称,普罗扎克。甚至,他们还给这种药起了一个诨名,百忧解。也正是因此,靠着诊所,他还能够养活一家老小。
但瘟疫,但非生非死的状态,但那种囤积体内的怨恨、悲伤、惶惑、失落,让普罗扎克束手无策了,让曾经乐乐呵呵的洛丹伦人都束手无策了。但普罗扎克没有放弃他的研究,没有放弃他对“人类”精神状态及其干预措施的研究。